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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母仪天下(春未绿)


过了几日,张夫人来了,她由崔氏带过来叩头,徽音赏了几匹彩缎香料和几盒点心。
“没想到王妃这般礼遇,妾身实在是惶恐。”张夫人原本不以为自己会见到徽音的,没想到王妃这般友好。
徽音看了她一眼,模样和殷丽仪是真的像,只不过行事完全不同。
殷丽仪虽然小门小户出身,可是运气好际遇好,父母疼宠,完全是自信活泼也不怕事儿的,可张夫人是庶出,生母早亡,在嫡母手下过活,庄子上长大,因此很拘谨,即便表现的大方,看起来也非常紧绷。
然而,殷丽仪大概一辈子都和她碰不到面了,至于殷丽芳也失踪了,真假千金的事情,她们也不会随意说出去,毕竟崔家都不承认,李澄何必揭穿。
“说起来都是一家子,何必说两家话,上次我这弟妹就说你们要过来,我就与她说过的。”徽音笑道。
她们和张夫人的关系并不亲近,也就没有留饭,如此张夫人也都很满意了,出来王府之后,谢了又谢。
“谢什么,都是自家姊妹,也是应该的。”崔月环以前是不太喜欢这庶姐,搞的好似自己母亲亏待她一样,分明都是一样读书,嫁妆也差不多,找的婆家也没往歪处找。但在外面嘛,你自个儿都欺负自己的姐妹,别人看你也不是个好货。
再说了,她现在日子过的好,郑无恒和她少年夫妻,感情好,婆婆也不错,唯一难对付的就是徐太夫人婆媳。
她们婆媳亲戚一处,自己把姐姐也喊去,如此打打擂台,谁怕谁啊。
怎么就只能招待你徐家的亲戚,不能招待崔家的亲戚了?
自然,张夫人进门之后,崔月环完全按照招待徐家的规模招待的,又是请堂会,又是拿名贵料子做衣裳,又是准备豪宴。
徐太夫人反而气着了:“若一日倒也罢了,这都三日,又请了什么说书的杂技的过来。”
“那是中饱私囊呢,我听说她还要一应比着咱们徐家来,忒脸大了。”徐氏看钱花的如流水似的。
要知道从冀州过来,她们弃了不少箱笼,到手的钱还要打点下人,平日还多添几个菜,这些耗用可不少啊。尤其是,徐氏近来在为徐太夫人寻好寿材,金丝楠木的可花不少钱。
徐太夫人冷哼一声:“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家里容不得咱们了。不过,咱们马上也要发达了。”
“姑母如何说?”徐氏不解。
徐太夫人道:“你哥哥和我说他遇到了魏王的遗孀,也就是魏王嫡亲的儿子豫章王和豫章王之母殷丽芳。他说那殷氏告诉他,说她和李澄原本有亲事,后来被魏王强占,如今她想投靠王爷。你说这对母子奇货可居,王爷可不是得感谢我们,等日后徐家起来了,咱们何必看旁人脸色。”

“慢点吃,慢点儿。”殷丽芳见儿子狼吞虎咽,很不是滋味。
谢九仪被人架空兵败了,她当机立断的先带着儿子护卫逃了,逃亡的日子可不好受,她也怕被许次妃的人或者卫铎的人抓到了,更没活路。于是就想到了李澄,当年吴王去世是魏王收留了李澄,有这份香火情在,李澄收留她们也是应该的。
然而还未到徐州,她们就困难重重,好容易被丈夫的旧部收留,才吃上一口热饭。
李敬又夹了一块野兔肉:“母妃,这兔肉烹的真香。”
殷丽芳笑道:“你吃的惯就好,还有扣肉,你从前嫌弃扣肉太油腻,都要用上等茶叶煮了沸水后焯水去腻。现下吃着好吃吧,瞧,这底下还有梅干菜。”
殷丽芳母子说的话传到了徐大舅爷徐绍的耳朵里,他与妻子道:“想起魏王在时,豫章王龙子凤孙,如今却似乞儿一般了。”
徐大夫人则道:“这事儿要快些告诉王爷,同宗之人,总顾念香火情。”
“我就怕王爷不肯,你想淮阴王部下有不少都是原来魏王的部下,若豫章王来了,旧主和新主实在是难以抉择?”徐绍也有自己的考量。
他们夫妻和徐太夫人不同,是有些见识的,故而,徐绍道:“此事我准备去让妹夫替我们去说,出了差错也怪不到我们头上,若是淮阴王极其仁义,那必定会酬谢咱们。”
徐大夫人笑道:“殷次妃还说以前和王爷有旧呢,我已经让人准备衣衫裙履,让她好生将养几日再去见王爷。”
郑放最近觉得自己还长胖了一点,他早起打了个哈欠,钓鱼他没什么耐心,吃鱼倒是有功夫,仰仗他是淮阴王的岳父,他的宴请可是多的不得了。
今日听闻还有人做了全鱼宴请他去,早上梳洗完就准备出门,纪氏嘱咐他道:“你别贪嘴啊,自古宴无好宴,人家若是请托,你可别答应。”
“你当我傻啊。”
“你不傻,就是贪。”纪氏一针见血。
郑放无语:“你这老婆子真是的。是,人家请我肯定是看在女婿的面子上,但是我也能够帮忙看看这些人的需求,这些人在筹谋什么,未必不能告诉女婿啊。再者,我贪什么了?我又没权。”
纪氏看着他道:“你是没权,可你儿子们有权,你女婿有权,你被人捏住了把柄,到时候威逼你做什么事情?难道你不做。我实话告诉你,这也是女儿让我提醒你的,要不然,我才不管你呢。”
以前纪氏一切仰仗郑放,后来儿子长大了,算是能和郑放平等对话,不必斟字酌句,现下女儿给她撑腰,她可不怕谁。
郑放这才回过头看她:“得得得,我吃了鱼,赶紧就尿遁,成不?”
“你若要吃什么,家里应有尽有,何必去外面。”纪氏虽然这般说,但也知晓他根本就是个坐不住的性子,遂还是替他准备了一个荷包。
郑放捏了捏这荷包里的碎银子,知道这是让他赏人用的,知道纪氏的好意,又笑道:“放心吧,我吃完了就回来。”
纪氏知晓这老泥鳅打仗起来有勇无谋,为人倒是精的似泥鳅,也就不说什么了。
等郑放出门之后,儿媳妇崔月环并她姐姐过来请安,纪氏赶忙让她们起来:“二奶奶,你陪着姨奶奶好生作耍便是。”
崔月环笑道:“我姐姐这里已经谋得房舍,正要与我们告辞,我留她不得,她又要来与太太您告辞,我便带她过来了。”
原来张姐夫已经是寻到房舍,正要接张夫人出去,这郑家虽然好,到底是寄居,张夫人住的也不自在。
纪氏又挽留几句,重新又请了人来摆了席,算是为张夫人践行。
却说李澄这里,其实早已听闻殷家母子过来了,他其实是希望殷家母子找个机会躲起来好好生活。因为李敬并没有那个能力去做什么,若从魏王去世时,豫章王就投靠他,那他可以收留他,到后来,魏王去世,殷家母子表现出来的反而是让他去做附庸,如今她母子是走投无路了才过来,巴不得从他碗里分食,这怎么可能?
魏王当年时把他当管家看,让他管着王府,好事儿几乎都让他家亲戚占了。后来还是他亲戚不济才派自己拿下徐州,转眼又强迫他联姻郑家,虽说徽音和自己歪打正着了,但依照魏王本身的想法,难道不是先利用和郑家联姻,又知晓自己厌恶郑家其人品,必定日后夫妻不和睦。
他不怪魏王,因为易地而处,魏王怕自己坐大,同样,现在他也不想让豫章王坐大。
刚想到这里,就听说郑放到了,李澄让人请了他过来。
郑放是吃了全鱼宴过来的,脸上还带着酒气,他只笑道:“昨儿从徐家那里听到一件新鲜事,本来想着早些过来告诉您,偏偏又怕您早上要歇息,这会子才来。”
“哦,是何新鲜事?岳父说来听听,请。”李澄请郑放坐下。
郑放觑了李澄一眼,只是笑道:“说来奇怪,徐绍在路上捡到一个小孩子,说是模样似豫章王的样子,他不敢自专,想请王爷过去辨认。”
李澄正欲拒绝,却不由心生一计,故而笑道:“豫章王?我上回听说他在扬州失踪了,怎么流落到我们徐州来了。”
郑放见他神情轻松,不免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依照我说,这么个小孩子估计被卫铎吓破了胆子,您只需派人送他回扬州不就好了。”
岳父的意思,李澄何尝不知,就是借着送豫章王的机会拿下扬州,当年魏王就是这么做的。
然而他想要的不仅仅只是一个扬州,而是天下。
“此事我知晓了,还多谢岳父告知。”李澄抬头。
郑放立马寻机会告辞。
很快李澄就去见了徽音说了此事:“你怎么看?”
“如若打发了,反而不好,魏王毕竟曾经收留过你,你若弃他儿子不顾,便是忘恩负义之人?况且,豫章王可是你的堂弟,你若是袖手旁观,你底下的人安敢给你卖命?”徽音道。
就像她如果苛待身边的丫鬟,那谁还敢为她卖命啊?
如今李澄统领的地方大了,地方大了,人就多了,人多心就容易杂了。若稍微有人挑拨说李澄以亲为仇,将来底下的人必定认定他是个无情无义之人。
李澄道:“你素来不喜殷家姐妹,没想到这个时候比我宽厚几分。”
“我知晓你特地来问我,也是在意我的感受,要我说,殷次妃母子住在咱们府里是最妥当的,可是吧,他们是魏王遗孀,之前豫章王和咱们可不是一派人。所以,我想请她们去水秀山庄住着,你待如何?”徽音道。
如若让人家住进来,殷丽芳可不是个安分守己的,那可不是正常来投亲的人家。
李澄摇头:“不必,此事我只和一个人说,原本我想的是利用卫铎残杀太子起事,可我不能总等着自己摘桃,所以想着用豫章王来用这件事情向卫铎发难,借此把建业扬州全部拿下。”
“那你待如何?”徽音其实觉得李澄的想法不错。
李澄又道:“我又怕留豫章王在我们府中,有些人趁着我去打建业,到时候丢了后方,另立山头,所以我便带着李敬一起去前方。如此,我也放心,同时,也让建业那帮人不敢轻举妄动。而殷丽芳那里,不如就送去和太妃作伴?”
徽音听了之后,又笑道:“你可是促狭的很。”
殷丽芳会打什么如意算盘,徽音知晓李澄看来也知晓,李澄都不在王府里了,殷丽芳那便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同时也限制她和外界接触。
李澄想了想:“我不能总隔岸观火,如今养精蓄锐也是够了,今年我们这几地粮仓也颇丰,我也要出去了。若是能占了扬州,南下再夺荆州,日后我直接称帝都成了。”
“你有这个志向很好,但要审慎行事。”徽音微微有些担心。
李澄笑道:“每次都带着你给我的护心镜呢,放心吧。”
偏居一隅,久不操练,许久人也生疏了,兵也生疏了,徽音赞同。
又说李澄当日就让徐家人送了殷氏母子过来,殷丽芳对着镜子贴了花黄,又换了簇新的衣裳,对着李敬道:“到时候你对你堂兄亲近些才好。”
李敬已经不完全是小孩子了,他总觉得他娘这番打扮不妥,又有些羞辱难堪,可他也无法作主自己的人生。
徐家见郑放说了之后,没想到那么快就有人上门了,徐绍夫妇自诩奇货可居,待殷氏母子愈发的亲热恭敬。
“徐司丞,你放心,若有我们母子的一日,便有你的一日。”殷丽芳也许诺徐家。
现在她能够抓住的人也就是徐家了,徐家想奇货可居,她就给他们这个念想罢了。
如此大张旗鼓,纪氏也知晓了,她刚刚已经从郑放嘴里知晓,徐太夫人还说道什么李澄和殷丽芳原本有婚事,更是气的纪氏头脑发昏。
辛氏和崔月环都坐在底下,崔月环是真的担心,她们一身都系在徽音身上,若她的地位受到威胁,那她们也是一损俱损。可辛氏一面面上同情,心里却觉得痛快,之前纪氏在董氏的事情上可没帮她,如今到了她女儿这里,倒是急了起来,这不就是活该打脸吗?
“太太,您别急,咱们王爷和王妃的感情好着呢,这些话我看不过是以往别人随意传的。”辛氏安慰道。
实际上崔月华当年是有所耳闻的,吴王妃和娘家人提起过的,但现在她怎么能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只道:“太太,不如我们去王府看看?”
“王妃最好脸面,咱们可别去帮倒忙了。”纪氏还是很了解自己的女儿,她有手段,不愿意示弱于人。
崔月环连忙道:“是啊,那殷次妃说起来还是王爷的长辈呢,王爷是何等人,从来不会让人说嘴的。”
“对,王爷的为人真的是没得说,何等的洁身自好。”纪氏想到这里,又舒了一口气:“我女儿还是很有福气的,王爷那样的为人我平日就知晓,连科举都把持的严,对亲眷都不会网开一面。有些流言蜚语,就是让我们自乱阵脚,你们也不必太信。”纪氏想清楚,也明白了。
崔月环笑道:“是啊,儿媳也是这么想的。”
两位儿媳退下,崔月环又请辛氏去她那里坐坐,辛氏道:“家里还有许多事就不多坐了,弟妹得罪了。”
“嫂子说这些可就是与我生分了。”崔月环也没指望辛氏真的过去。
二人客气几句就回了房,那荣嬷嬷让人上了茶来:“您去上房这些日子,口都说干了,快喝些茶润润嗓子吧。”
崔月环接过茶水,忍不住笑道:“我看大嫂子还在气那董氏呢?倒像是也埋怨上了太太。以前跟太太讨要东西的时候,怎么那样亲热,现在一时不到态度疏离了许多了。”
“可不是,说起来大奶奶的日子其实也好过,董氏带来那么一大笔钱,又没个一儿半女的,还不是都归大爷得了,大爷的还不都是留给她儿子的。”荣嬷嬷也想不通。
崔月环道:“兴许也是那董氏太好了,不争不抢,只是寻个依靠,若笑里藏刀也就罢了,我看她还真是个老实人。大伯这个人和我夫君不同,夫君为人赤诚,对谁都是满腔热血,去操练水军半年不回来就不回来,我家里替他备下个女孩儿,他还不受用。”
荣嬷嬷则道:“但怎么也怪不到太太的头上,太太为着这事儿还去找过王妃,王妃是难得拎得清的人,怎么会管自己娘家哥哥的房中事?”
“就是,她若真的不情愿,怎么不自己和大伯说,又是撺掇这个出头,又是撺掇那个出头,看的我心烦。”
荣嬷嬷又递了一块姜丝梅子过去:“您何必和她计较,她自以为聪明,别到时候让王妃看出来她。”
提起王妃,崔月环道:“嬷嬷,说老实话,你觉得王爷为何要照拂殷家母子呢?真的是因为他为人很好么?”
荣嬷嬷心知肚明,殷丽芳和李澄可是货真价实的表亲。
但这事儿她不好说出去,只装聋作哑,推说不知晓。
又说吴太妃当年在魏王府的时候就喜欢殷丽芳,如今见殷丽芳和李敬母子过来,她亲自让范嬷嬷扶起她母子来。
徽音见状道:“王爷说不知晓你们母子已经落难,没想到这般巧,倒是被徐家找到了。”
“是啊,真是天公地道的,好在让我们母子遇到王爷王妃,也有栖身之处。”殷丽芳还是很早之前为了魏王劝说李澄来过一次淮阴王府,那个时候她都没有仔细看过淮阴王府,如今一见倒是不比魏王府小。
已经是晚上了,四处却灯火通明,仆从林立,雕梁画栋且不提,就说那琉璃风灯,莲花烛台,水晶帘儿,白玉阶,上等的轻纱美人绣屏,还有名人字画……
这些原本是她司空见惯的东西,等去扬州之时就不如建业,在徐家住着更憋仄,更别提赶路时的仓惶,再见这样富丽堂皇,富贵至极的地方,殷丽芳还有些恍若昨日一般。
徽音请她们坐下,外头又请李敬出去吃饭。
李敬下意识的看了殷丽芳一眼,殷丽芳对他道:“去吧。”
桌上是水陆毕陈,不停有丫鬟鱼贯而入的上菜,最有趣儿的是一道蟹酿橙,手艺精湛极了。
甚至这一晚上,殷丽芳住的地方在吴太妃这里,收拾的也是极好,高床软枕,香味袅袅,拨来伺候的美婢也是赏心悦目。
“来,这是给你二人的赏钱。”殷丽芳在这个方面不吝啬,两根拇指粗的金簪送出去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两个都不敢要,还是殷丽芳身边的巧珍劝道:“两位姐姐若是不拿着,咱们娘娘可就要恼了。”
如此,她们收下了。
殷丽芳又问道:“今日不必劳烦你们守夜,我这里有巧珍伺候就行。”
那两人也极其有眼色的退下了。
她这么一走,巧珍用气声道:“咱们豫章王去了前头院子里住下,王妃看有没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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