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公府的仆从院卫们垂手而立,无人敢动,头也不敢抬,也不敢言语,任由这几位衙内胡闹,毕竟许氏给了令,只要不太过,就由着这几位衙内闹去,何况这几位衙内的父亲都是高官显贵,一根头发丝儿就能压死他们这些仆从,更别提为首闹事的就是郦京小霸王。
青竹环视左右,连连点头:“好啊,敢这么欺负我们娘子,你们等着!将来有你们好果子吃!”
有几位仆从有些犹豫,这位花家小娘子看起来不是好相与的,只怕事情会闹大,一个门房暗自思忖,这花家小娘子是个厉害的,他不介意卖这花家小娘子一个好,到时好借此邀功,他左右看了一眼,绕过影壁,悄摸摸往二门去通知许大娘子去了。
齐云开口:“这位小娘子,你大可不必拿着鸡毛当令箭,你们娘子能不能进门还两说呢。”
徐松乔眉目如画,唇红齿白,朗声一笑:“今天呢,你要进门,就只能从角门进,否则你别想进这个门。”
花满蹊气势咄咄:“我以为方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是名正言顺的镇国大将军夫人,你们拦着我这新娘子,逼我走角门,妄以妾礼辱我,究竟是觉得我这等寡妇只配以妾礼进门,夫妻一体,还是说你们不过想借此侮辱镇国大将军,等等,该不会是对官家赐封我官人为镇国大将军不满,故而借题发挥,呵,还真是其心可诛啊。”
于荡惊得眼珠子溜圆,这怎么就扯到官家了,她也太会联系了吧。
齐云已经不敢说话了,他父亲不过是从六品京官,他惯会逢迎,靠着对徐松乔溜须拍马借得几分风光,可这小娘子厉害的很,再继续出头,只怕会出事。
这小娘子实在是太会扣帽子,他们不过就是想着玩闹一番,羞辱她一番,怎么就成了她说的这般,又是侮辱天下的忠贞寡妇,又是侮辱为国捐躯的大将军,又是成了对官家不满。
齐云咽了咽口水,鹌鹑一样往后挪了几步,借着其他人的身影遮挡住身形。
徐松乔面色越发难看,他一贯恣意妄为,若是换了男子,早就提溜下去先打一顿再说,偏偏是这么个滑不留手,厉害得很的小娘子。
“真想不到,竟有人拿官家压我”徐松乔笑得很冷,“我倒是要看看,我舅舅到底是站在谁这边。”
“官家贵为天子,是万民之天,亦是万民之父,他是你有血脉之亲的舅舅不假,亦是众百姓之父。”
围观的众多百姓不由拍手叫好,方才窥见她半边侧颜的百姓声量尤其大:“小娘子,说得好!”
“你!”徐松乔环视左右,气得连连点头,“好啊,好啊,你好厉害的嘴,不过任你说得天花乱坠,在郦京这,我就是理!爷我今儿个就是不给你从这正门进,我大发慈悲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角门,二是墙角的狗洞。”
郦京小霸王,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为所欲为,肆无忌惮,明摆着我就是欺负你,你就得给我受着。
这事继续这么闹下去,徐松乔父亲必定会被言官参上一本,可他早就被参的多了,他父亲爱他母亲如命,对他更是宠溺无度,官家视徐松乔为亲侄,更视为半子,从来宠惯他。
这就是他肆意妄为的底气。
花满蹊耐心告罄,逐渐暴躁,她的十指猝然捏紧白色孔雀羽扇的青翠竹柄,微怒的容颜藏在羽扇后,一字一字从檀口迸出来:“这位小侯爷,你很闲吗,在这给我耍什么猴戏啊,老娘大喜的日子,别逼我扇你啊。”
“扇……扇我”徐松乔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虚空中的弹幕一溜烟儿划过。
【这画风变得也太快了点吧,刚刚她不是还在唇枪舌剑吗她怎么就要扇人了!这脾气也太暴躁了吧!】
【讲真,和小霸王讲道理是没用的,在郦京,他就是天大的道理。】
【她疯了吗,这可是郦京小霸王,她今天敢打他一巴掌,明天就得横着出郦京。】
【扇,快扇,别光放狠话,等着看她倒霉。】
“来啊,打我啊!你打啊!”徐松乔叫嚣着,笃定她不敢扇他,这辈子都没人敢对他动过手!除非是想横着出郦京!
“好贱的要求啊,你们都听见了啊,这可是他自己要我打的。”花满蹊懒得再和他废话,她头上顶着大花冠,穿得喜服又厚重,现在又累又热,早就暴躁的不行。
最重要的是——她就喜欢出风头,本来她特意设计的完美出场,万众瞩目,出尽风头,偏偏这个臭男人要来破坏她的出场方式,简直是气死她了!
她一脚跨过正门门槛,拿着手中的孔雀白羽扇,冲上去跳起来对着他那张雌雄莫辨的漂亮脸蛋就是一顿猛扇。
徐松乔猛不丁被扇了一巴掌,暴怒不已,正要抓住她的手,却猛然被她那张颠倒众生的脸给摄取了三魂七魄,呆呆站在原地任由她拿扇子狠狠呼他。
“我让你犯贱!我让你找打!我让你欺负我!我让你让我走角门钻狗洞!让你挡着我出风头,我扇不死你!”花满蹊小脸红扑扑,凶巴巴骂人,随着她动作,满头花冠纷纷扬扬。
她越打越起劲——这扇子不错,打人又爽,手又不疼,居家打人必备良品!
徐松乔俊逸的脸被羽扇抽出好几道微微肿起的红痕,两道鼻血从他的鼻子落下,他就这么愣愣看着她,整个人呆呆怔怔,瞳孔涣散,不住喃喃:“仙……仙娥。”
其余人也被花满蹊的美貌给怔在原地,都忘了要去拦。
长拦街轰然,仿佛被按下暂停键,街上的所有人都呆呆望着她。
弹幕停滞一瞬,疯狂炸屏。
【美到我想发疯,这就是个人标签里面颜值爆表的颜值吗,真的太爆表啦!】
【我把刚刚的话收回,同样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凭什么人家眼睛鼻子就能完美到这个地步,这个脸竟然是真实存在的,这合理吗!】
【要知道位面直播是没有美颜滤镜的,就这样都完全没办法看见她的一点瑕疵……美人在骨又在皮……】
【救命啊,我要被大小姐的美貌给杀死了!不要打那个狗男人,凭什么奖励他,打我吧,我欠打!】
【打赏能量值1000000+】
【打赏能量值1000000+】
【打赏能量值1000000+】
“仙娥!仙娥下凡了!”长拦街倒吸凉气的声音凉成一片,井然有序的长拦街混乱起来,不少人试图越过府卫侍卫冲过来。
“花家小娘子!你这是做什么!”许氏终于匆匆从屋内赶了出来,被花满蹊美貌怔住,但很快反应过来,“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去拉着!”
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急忙上前去拦,花满蹊甩开她们,冷哼一声,整理了一下有些微凌乱的衣摆。
一行人将徐小侯爷围拢其中,关心不已,徐小侯爷不理其他人,只知道痴痴地盯着花满蹊看。
许氏惊得用绢帕捂住嘴:“啊,徐小侯爷!你怎么流鼻血了!”
徐松乔终于回神,他茫茫然摸了摸鼻子,果然一手的血,他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整个开国公府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快请大夫过来!快请大夫!将徐小侯爷送到白荷院去!”
许氏气急败坏地瞪着花满蹊:“你简直是胡闹,不管徐小侯爷怎样,你竟敢对徐小侯爷动手,还把人打到流鼻血,把人打晕了!你可知道官家有多爱重他!你看看你惹的祸!这下谁也帮不了你!你就等着吧!”
花满蹊伸手指指自己,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你有没有搞错啊,你这空口白牙就诬陷人,什么叫我把他打得流鼻血,什么叫我把他打晕了啊,做过的事我认,没做过的事你少往我头上套啊,我这么美丽又柔弱的人,把我说得跟个母老虎似的。”
花满蹊嫌弃地看被仆从七手八脚扶上简易担架的徐松乔一眼。
这都啥人呀,打了几巴掌就晕过去了,从来没见过这么不经打的男人。
“再说了,大家可都听见了,是他自己要我打他的。”花满蹊双眼一眯:“等等,他这不会是想碰瓷吧!”
花满蹊的两腮微微鼓起,花瓣一样的唇微微嘟起,她拿羽扇敲了敲昏倒在担架上双目紧闭的徐松乔:“你别给我碰瓷啊!你赶紧给我醒来,我告诉你啊,你别给我装!”
许氏拿着绢帕的手颤抖着指她:“你这是干什么!人徐小侯爷都被你打晕了,你还要打他呢!”
花满蹊扁扁嘴,拿羽扇继续敲他脑袋,娇声骂道:“你再装,我就继续打!”
许氏秀目圆睁:“你你……他都被你打成这样了,你还威胁要继续打他!”
“我不管你从前怎样,你现在可是我们开国公府的娘子了,你可别连累我们公府名声!”
【恕我直言,这徐小侯爷是看她的脸看得流鼻血的,晕倒是因为晕血。】
【不过别说他了,我隔着屏幕都差点看得流鼻血,只顾着看大小姐的脸,现在才发现大小姐头上戴着这么夸张的鲜花冠,简直就像是顶了个小花园,要是我戴上肯定像个颠婆。】
【他不是姐控吗,看陷害自己姐姐的情敌看得流鼻血,也是没谁了,唉,男人啊。】
看她看得流鼻血……
花满蹊哼一声:“我累了,找个好地方给我休息。”
许氏压下心头火气,随意指派了一个女使,引她去休息。
长拦街的百姓们被亮刀的府卫侍卫拦住,眼巴巴地看着花满蹊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后的山水影壁处。
引着花满蹊等人去那个院子的女使颤抖着手打开了院门的厚重铜锁,望着花满蹊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略微福身,急急而去,像是后面有鬼撵一样。
铜锁解开,院门吱呀一声洞开。
白梅院的匾额缠了不少蜘蛛网,院门贴着几道字迹已经模糊的红符,邪风刮过,一片枯叶被风卷着,落到她大红绣鞋的鞋面上。
主仆三人沉默地站在荒凉破败的院子前。
杂草丛生,盆栽枯萎,地上都是枯叶落花,檐下的灯笼都破了,廊下栏杆全是灰尘,廊下缠了不少蜘蛛网,门檐底下石阶上爬满了青苔。
花满蹊环视这个院子片刻,精致又好看的眉毛皱起,她撅起小嘴,嫌弃不已:“这就是你们开国公府的好地方,你们开国公府这是马上要倒了吧!”
金草忽然尖叫一声,抱着竹青的胳膊瑟瑟发抖,盯着院门里面,使劲咽了咽口水:“我想起来了,娘子,娘子,我害怕……你不知道,这里面这里面闹鬼!”
她从前差点就被安排到这个地方做洒扫,她花了辛辛苦苦攒好几年的半贯钱去孝敬了公府管洒扫的婆子,这才被安排到二郎君的院子里做了洒扫女使,后来被蹊娘子给要走做了一等贴身女使。
金草又害怕又愤怒:“开国公府每一处地方都雇了专人打扫,除了这,当初已故老太爷的偏房,兰小娘难产而死,之后啊,这里就开始闹鬼,本来这里也有洒扫婆子打扫,后来啊,有个婆子莫名其妙被吓死了,请大师做了法事也没用,又疯了个仆从,这里就被封了,再也没人来!许大娘子故意把这个地方分给你,分明就是没安好心!”
院子里一股说不上来的潮味,竹青拿手掩住鼻子:“这些东西我是不信的,不过,这世间哪有拿偏房住过的屋子给大娘子住的,先是逼我们娘子从角门进,现在又是拿偏房的院子给大娘子住,简直……”
“甚至连打扫都不曾打扫一下,实在是……”竹青恨恨道:“许大娘子这样做,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金草又重新抱住竹青的手,害怕地四处看,她声音发颤:“她大不了就说底下管事没安排好呗,她还不是清清白白的,我看她那什么贤惠名声全都是装出来的,亏我从前在这府里的时候还以为她是什么好人呢。”
“怎么办,我们真的要住这吗!”
竹青恼恨不已,只心疼如珠如宝的娘子要住这种地方:“我们住这也就罢了,怎么能让我们娘子住这种地方,我现在就去找许大娘子理论!我就不信这个开国公府就这么不讲道理!”
【找许大娘子这个嫂嫂有什么用,她就是故意磋磨女配的,女配当时亲自去找许氏说这个事情,被许氏用丧礼期间其他院子都用来招待贵客给挡了回去。她既不想在心上人的丧礼闹不快,又想洗白做贤良淑德的娘子,更想好好孝敬心上人的嫂子,就硬生生忍了下来。】
【我是真不喜欢女配,好好的一个户部尚书的千金,日子过得不知道会有多舒服,偏偏要去给男主当舔狗,还给他一家子当舔狗,看她倒霉我是一点不心疼,恋爱脑人人得而诛之!】
【现在她是觉醒了,自我抹杀意识了,可怜我们大小姐要给她接盘,接着当舔狗!不然就会被抹杀!真是气人!何况这个院子是真有鬼呀!】
什么!这个院子真的有鬼!
花满蹊呆住,她天不怕地不怕,可她怕鬼呀!
花满蹊脚底抹油,掉头就走:“赶紧走!赶紧走!这里真的有鬼!”
金草竹青吓了一跳,急急跟上。
几人穿过竹林,绕过小桥,流水映照出几人的身影。
金草差点踩到裙摆摔倒,险些摔进水里,她吓得脸色惨白:“娘子,你你刚刚是看见鬼了吗!”
花满蹊皱皱鼻子:“看见个鬼啊。”
“啊!”金草又差点软倒在地,险险被竹青扶住。
竹青问道:“那娘子,不住在这,我们住哪啊!”
花满蹊站在树荫底下,两手拎着长长的绿色裙摆,绸面的裙摆在日光下莹莹闪光,她牛乳般白嫩的脸蛋沁着细汗:“白鹤眠的院子在哪!”
竹青心疼地拿帕子给她擦汗,用力摇着白羽扇给她扇风。
金草瞪大眼:“娘子,你是要直接住二郎君的院子!”
“这这……这公府里恐怕不会同意。”她也知道娘子是硬嫁进来的,公府的人都看不上娘子,她们日子肯定是不会好过,以后少不得要夹着尾巴做人,要是闹事,只怕日子会更不好过。
但只要能跟着娘子,让她受再多委屈,她也愿意。
花满蹊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什么时候我做事,轮得到别人同不同意了。”
金草只好领着花满蹊往重峨院去。
金草上前,扣了扣门上的铜环:“大娘子来了,快开门。”
黑油漆的院子大门紧紧闭着,里头传出一位年轻女使略带轻蔑的声音:“娘子请回吧,二郎君的院子,主母吩咐过,闲人免进。”
“我是闲人!”花满蹊气势汹汹地叉腰,满头花冠纷纷扬扬地晃着,“我是他夫人!”
女使接着道:“花二娘子,许大娘子不是已经给您安排了白梅院的住处,若是有何不满,寻许大娘子去便是,何苦来这找我们撒气。”
花满蹊没耐心废话,她桃腮鼓起,笋尖般的食指朝大门一指:“金草,竹青,给我把门踹开。”
金草竹青都憋着气,对着院门使劲踹好几脚,院门被踹得邦邦作响。
紧锁的院门终于被打开,一位穿金带银的婆子并一位女使走了出来。
院门洞开,洒扫院子的、院子里正侍弄花草的女使仆从都看了过来。
院子瞬间静下来,只能听见风声簌簌而过,所有人目瞪口呆地望着花满蹊。
重峨院清幽气派,和方才的破院子相比,压根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花满蹊满意点头,这地方不错,是她的了。
那婆子暗自咬牙,这女子长得妖妖娇娇的,必定是不安分的,看起来哪像是能给二郎守寡的。
婆子身旁的女使看着花满蹊的脸,又看了下她的霞帔,嫉恨不已,若是二郎君顺利回来,她娘可是二郎君奶娘,美言几句,她必定能当上通房,运气好生下个一儿半女,指不定就被扶成偏房,当上半个主子了,尽管二郎君去了,可他妻子的名分被旁人占了去,她也一样不舒服。
婆子挑剔地扫了花满蹊一眼,训斥:“既然让你入了门,就该谨守妇道,你方才像什么样子!纵使二郎走了,二郎的院子也不是谁都能住的。”
花满蹊扬起尖润的下巴:“老太婆,你在这教训谁呢!”
婆子身边的女使说道:“你好生无礼,我娘可是我们二郎君的奶娘。”
女使面容姣好,眉弯眼细,穿白色绢衫,腰间系着一道白布,下面系着一条细棉布裙,手上带了碧玉镯,双髻别了一枚白色绢花,看起来在这院子的地位不一般。
花满蹊哼一声:“奶娘了不起啊,我还是他新娘呢。”
花满蹊霸道惯了,这院子她看上了,那就是她的了,谁敢和她抢,那就是找扇。
相似小说推荐
-
白篱梦(希行) [古装迷情] 《白篱梦》全集 作者:希行【完结+番外】起点VIP2024-11-20完结92.83万字 71.21万总推荐 女生月票...
-
月光潮汐(晏执) [现代情感] 《月光潮汐》作者:晏执【完结】晋江VIP2024-11-15完结总书评数:4739 当前被收藏数:13953 营养液数: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