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处组今天的晚餐(姜片的冒险)

“小景。”
会这样称呼他的人只有一个。
黑发绿眸的女性背着一个长条状的包裹，垂着头躲在监控死角，她偷偷向他勾了勾手，“这边。”
尽管面色沉静，诸伏景光仍是心头一松，不得不说，明日香弦鸣的出现极大缓解了他的压力。
“我第一次遇见你是在什么时候？”
“半夜河边二胡。”
最后的警惕也放下，诸伏景光装作不经意地向巷口靠近，一闪身躲了进去。
在与他对视的片刻，前辈的眼中露出片刻骇然。那双漂亮的幽绿眼眸骤缩，表情也似乎凝重了几分。
诸伏景光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因为再凝神望去时，明日香弦鸣的脸上只余平静。
“你怎么来了？”
明日香弦鸣看向自己的后辈，她的视野中充满了不详的黑色死气，诸伏景光整个人像被死亡包裹，连湛蓝的猫瞳都蒙上一层灰雾。
【他离死不远了。】
但是······
她捏紧了拳，掌心传来些许刺痛。
【她不允许。】
“你现在的任务进行到哪了？”
“组织命令我去米花酒店执行狙击任务。”
那其中必定设下埋伏，虽然来的人不多，但必定不轻松。
明日香弦鸣了然点头，绿眸绚烂如极光。
“去吧，”她说，“我会一直注视着你的。”
————
霓虹初上，兜帽青年靠在天台边缘，微微喘着气。
身后背着的贝斯包有些破损，隐约露出冰冷的金属枪管，血液沿着垂下的手臂滑落，在地上淌出一小块暗色。
“苏格兰，到此为止吧！”追上来的男人拿着枪，黑色长发垂在身后。
“之前奉命追杀你的两个代号成员失踪，在组织中引起很大震动，现在对你的追杀令已经发给了每一位代号成员，你逃不掉了。”
苏格兰威士忌微微抬头，阴郁的蓝色猫眼与高大的男人对视。
“你要杀了我吗？莱伊。”
【好像······】
长时间的夺命奔逃让他精力损耗，手臂上的伤口还没止住血，他此刻竟是有些走神。
——面对莱伊那双与前辈相似的幽绿色眼睛。
“想不到你竟然是日本公安，”持枪的男人慢慢靠近，苏格兰的肌肉也悄然绷紧。
“别紧张，我的身份其实是FB······”
寒光一闪，莱伊骤然倒地，昏迷前的神情带着几分惊愕。
明日香弦鸣的身影显露，她擦拭了一把刚刚用于击打的太刀刀背，伸手将苏格兰拽了起来。
“之前抓捕的组织成员已经关起来了，刚刚zero冒险给我们送了消息，说琴酒也会来。”
女性迤逦的面容闪过一丝烦躁，“还是没接到上头的撤退命令，估计是尝到了上次我父亲的甜头，抱着一网打尽的想法。”
明日香弦鸣忽然想到什么，将一把钥匙塞到苏格兰的衣兜里。
“之前考虑过现在这种情况，准备了安全屋。如果你之后联系不上公安，就到这里去落脚。茶几柜子里有假身份的信息和易容装备，在xx町xx号。”
苏格兰威士忌检查了莱伊的情况，确认对方处于昏迷，“怎么处理他？”
他们先前就对诸星大的身份心存怀疑，在加上对方刚才的坦白，FBI卧底的身份基本可以落实。
“不能把他带回公安，否则会严重影响他继续卧底，就把人丢在这里，”明日香弦鸣当机立断，“往他身上添几道伤，让他回去好有个交代，以后再接触。”
他们快速处理完一切，在追踪而来的组织成员面前上了车，一路向郊外赶去。
————
“还真是大阵仗啊！”
明日香弦鸣开车之余，向后瞄了一眼，同时脚下油门松开，抬拉手剎，一转方向盘来了一个完美的漂移，避开后方发出的密集子弹。
跟在他们身后的车至少都有三辆，她在某辆车上看见某位银发的老朋友。
说起来她和琴酒对着干也有八年了，对方出任务时好几次麻烦都是她找的，只不过她一直身处背后，那些帐全部算到了叛逃的Martell身上。
汽车飞跃防护栏，直接越到了下层的车道。汽车在地面上弹跳一下，剧烈的颠簸后两人继续向前。
“还好我提前把公安这辆车的安全气囊卸了。”
明日香弦鸣嘴角噙着疯狂的笑，这种游走在死亡边界的危险带给她无上的刺激，得意地吹了个口哨，转头却发现诸伏景光虽然面色不改，手臂却青筋暴起，抓紧了车把。
这样紧要的关头，明日香弦鸣却没忍住开了句玩笑，“怎么，要被摇成起泡酒了？”
猫眼青年无奈地摇摇头，“刚刚差点磕到脑袋。”
他们刚才疯狂的举措暂时甩掉了跟在身后的追兵，但明日香弦鸣清楚那些鬣犬没多久就会追上来，她再次询问拿着通讯器的诸伏景光，“我们是在向计划地点靠近吧？”
后辈又确认了一遍发来的坐标，“上面显示就是前方的厂房。”
明日香弦鸣眉头压低，“但那是个面粉厂。”
“什么！”
诸伏景光立即向那边确认了位置，这才发现之前的坐标在传输过程中受到了电波干扰，偏离了足足半个区。
明日香弦鸣冥冥之中意识到这并非是一场意外，或者说并非是人为的意外，而是命运的修正，是萦绕着后辈的死气的作用。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快速做出评估，“这辆车已经撑不到再开去那边了，通知公安临时更改围捕地点。”
诸伏景光默契地跟上她的思路，“在那之前我们恐怕得苦战一番，将人拖住。”
余光中闪过两道身影却让明日香弦鸣彻底变了脸色，她对着天空苦笑。
“真有你的。”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什么？”猫眼青年不解地转头，也看到了那边。
“······松田和萩原怎么在这里？”

留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在附近实在太危险了。
诸伏景光立即便明白她在想什么，直言拒绝，“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前辈深邃的绿眸望向他，“不是让你临阵逃脱，这辆车的后背箱有四个炸弹，你带下去等组织成员的车开过，再帮我装在这条路上，隔五十米装一个。”
“找到阵平和研二协助你，完成以后立即向我发消息！”
明日香弦鸣几条逻辑清晰的指令一下达，诸伏景光下意识就要听从，车门开到一半，他忽然回头，“这真的是最好的方案吗？”
这是他第一次对明日香弦鸣生出质疑。
绿眸前辈笃定道，“原本我们两人都进去，我还不太有把握在拖住组织成员的情况下全身而退，但现在有阵平他们的帮助，借助炸弹，把握就更大了。”
诸伏景光知道没时间留给他磨蹭，利落地下车钻进小巷，向松田阵平的方向追去。
明日香弦鸣看着后辈身上的黑色死气散去，低声一笑。
“这样我才有把握······让你全身而退。”
她通过车内后视镜与自己对视。
幽绿眼眸倒映出浑浊的黑。
————
诸伏景光快速地跑着，心脏在胸腔中不安地跳动，血脉奔腾一下又一下冲击着耳膜。
快一点……
再快一点……
“谁？”
卷发警官警惕地看向来人，却见到了熟悉的同期，“你怎么在这里？”
萩原研二正用绳索捆绑劫持犯的同伙，这伙人一共三个，因为借了高/利/贷走投无路，才绑了富商家的儿子敲诈勒索。
诸伏景光卸下背包，放在地上，拉链缝隙露出里面东西的瞬间，两位警官的脸色就变了。
“帮我把这些炸弹装在公路上。”
面对两位同期【你怎么变成炸弹犯了】的惊悚表情，他出言，“事出紧急，我之后会向你们解释……这批炸弹是鸣姐给我的。”
“谁？”
萩原研二怀疑自己听错了。
“明日香弦鸣是我的协助人。”
紧迫感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的神经，刺痛感加于皮肤之上，诸伏景光将装有四个炸弹的背包塞进萩原研二怀里，蹲身检查被打晕捆好的三个绑架犯。
“你们报过警了？”
“当然。”
“他们暂时不会来了，先把这几人捆好藏起来，马上跟我走。”
组织成员难保不会在面粉厂附近搜查驻扎，这里并不安全。
这也是明日香弦鸣执意让诸伏景光下车前来提醒两人的原因，有个清楚情况的人带着，总比什么都不知道，一头撞上犯罪分子的枪口要好。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什么任务这么紧张，”也还是很配合地将人抗在肩上，搬进了地下室。
————
“那只老鼠去哪了？”
戴着兜帽的女性身处二楼，被枪口齐齐指着，她却双手插兜，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黑风衣包裹着银发男人健壮的身躯，黑色礼帽为这位凶名在外的杀手赋予了一种从容的优雅。
调查琴酒多年的明日香弦鸣知道，这是一位会在闲暇时间阅读典作，生活颇有老牌绅士格调的杀手，也是一位下手狠辣、决断力极强的可敬对手。
如果他们身处同一阵营，她其实还挺欣赏这类人，但很可惜不是。
“我不认为你们会在这座工厂里开枪，毕竟这是一座面粉厂。”
组织成员们面面相觑，琴酒确实在进入工厂前特意强调过这件事。
在这种粉尘浓度高的密死循环境，骤然用火很容易引发粉尘爆/炸。
悬浮的粉尘在热源作用下会迅速产生可燃气体，与空气混合燃烧。而粉尘燃烧放出的热量，以热传导和火焰辐射的方式传给附近的粉尘，受热汽化后使燃烧循环地进行下去。
随着每个循环的逐次进行，其反应速度逐渐加快，通过剧烈的燃烧，最后形成爆/炸。
粉尘爆/炸的爆/炸火焰速度、爆/炸波速度、爆/炸压力持续加快和升高，并呈跳跃式的发展。破坏力极大，且容易发生二次爆/炸和产生有毒气体。
这也是她独身应对这么多人的底气，在热武器横行的时代，一人之力再强也抵不过火/枪大炮，但面粉厂特有的环境让这些凶徒不得不放弃用枪，采用最原始的方式与她搏斗。
所以……
“来吧！”
寒芒一闪，随之而来的是飞溅的鲜血，明日香弦鸣干脆利落地抽刀，斩断了身后偷袭者的手臂。
那截断臂在空中划过一道圆润的弧线，坠落在楼下众人的面前。
“啪”一声砸到地面上，像一个摔烂的西红柿般裂开，血红色从整齐的刀口涌出，一抹血色飞溅到银发男人的脸上。
属于狩猎者的身体因为眼前的血肉兴奋起来，琴酒瞳孔缩小，紧紧盯住了楼上持握太刀的女性。
“这可不像是警察的作风。”
下一秒，雪白的刀刃已经亲吻了偷袭者的脖颈，明日香弦鸣顺着刀势躲过喷溅的鲜血，没让连帽衫沾上一分一毫。
在两双绿眸相对之时，他们都清楚自己遇到了同类。
这可真是……
太令人兴奋了。
————
“喂，诸伏，我有个问题想问。”
松田阵平面露纠结，扭头看向诸伏景光，“她在给你炸弹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他的直觉在叫嚣着不安，他到目前为止还没见到明日香弦鸣，尽管理智不断强调着【现在情况紧急，不是见面的时候】，松田阵平仍然生出了强烈的【想要见到她】的想法。
萩原研二对幼驯染这种近乎作弊的能力一向很关注，忙问，“有什么不对？”
对于之前与前辈发生的一切，诸伏景光历历在目。
“她在车上看到了你们两个，就说让我下车找你们寻求帮助，安装炸弹。”
卷发青年吸了一口气，克莱因蓝的眼眸如同凝固的海，“她在看到我们之前有提过她携带了炸弹吗？”
“没有。”
“在那之前你们有没有产生什么分歧？”
诸伏景光逐渐意识到什么，猫眼微睁，“……她请求我帮忙，但我不想下车留她一个人。”
在那之前他以为明日香弦鸣是想让他下车将松田阵平萩原研二送到安全的地方。但前辈有理有据的命令一出，全身心信赖她的诸伏景光不疑有他，带着炸弹下了车。
萩原研二取出最后一个要安装的炸弹，放在地面，用随身携带的螺丝刀拆了起来。从小被明日香弦鸣教着拆弹，萩原研二对她的制弹风格再熟悉不过，那些线路被他快速剪断，最后螺丝刀一撬，暴露出盛放爆/炸物的部分。
——那里只有被棉花包着的几个铁块，按明日香弦鸣的习惯，这应该是她做的模型弹。
松田阵平捏着眉心，“这些炸弹从一开始就不会引爆，你被她骗了。”
半长发青年微低着头，眉眼耸拉着，显得有些挫败。
“小弦鸣……估计是觉得我们在那里太危险，想找个由头把我们引走。”
明日香弦鸣应该也料到他们会在此刻发现，按照她的算计，现在回去肯定已经来不及了。
————
漆黑太刀的雪白刀刃像是小提琴弓弦，在这个充满背叛、血腥与尘土的夜晚，死亡的战栗乐谱奏响。
飞溅的血花、寒冷的刀芒、幽绿的眼眸，明日香弦鸣挥出的刀势华丽中暗藏杀机。上弦之月的清冷光辉洒在淌着血液的水泥地，就连洁白的月光也被染上腥红。
时间快到了……
明日香弦鸣透过玻璃窗看见赶来的公安警察，琴酒当然也没错过。
他不得不承认这次遇到的对手属于体术巅峰的那一类，即使遭遇围攻，也能靠着那把魔性的刀让组织成员一个又一个倒下。
更不妙的是，对方虽然立场在公安，下手风格却没有一点正派的样子，那狠厉挥下的刀，对生命逝去的无动于衷，无一不表明这是一个从硝烟与战火中走出的女人。
怎么之前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人？
受限于环境，组织成员们擅长的枪没有任何用处。战斗经验丰富的狡猾对手在狭小的厂房打着游击，十几个人竟拿一个人没有办法。
公安警察已经围堵了面粉厂的出入口，银发杀手环顾四周，帽檐压低，嘴角抿出一个压抑而残忍的弧度。
他比了个组织通用的聚拢手势，也不管有多少人看见并执行，掏出口袋中的手/榴/弹，向持刀女性一扔，就兀自踹碎玻璃，从十几米高的厂房窗户跳进了面粉厂边的河里。
【这个疯子！】
明日香弦鸣脑内极速闪过应对这枚手/榴/弹的各种方法：躲进合适的掩体、将手榴弹拾起快速扔出厂房……
然而……
动不了。
她完全动不了。
身体像被灌了水泥一般沉重，她被巨力局限在原地，眼眸倒映出越来越近的手/榴/弹。
【或许这就是违逆命运的代价？】
明日香弦鸣很平静，甚至连心跳频率都不曾改变。
在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到被死气萦绕的自己时，她就料想到了这一刻。虽然不想死，但她也不曾畏惧死亡。
只是有一点可惜……
手/榴/弹落在身边，灼热的气浪翻滚而来。
她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转移阵地的途中，从远方传来的巨响与火光。
明日香弦鸣正在面对的死亡，是过去的金丝眼镜曾面临的东西，也是过去的明日香绪奈曾面临的东西。
前人已经走过的路，她走起来也不必恓惶。
【这一天……到来了啊。】

面粉厂燃起冲天火光，爆/炸的气浪连两公里外的他们都能感受到。
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诸伏景光立即给明日香弦鸣打电话，电话那头的忙音让他心头震颤。
尽管情感上不愿意接受，大脑却非常不讲理地分析出爆/炸的规模与程度，最后得出一个冷冰冰的结论——爆炸时身处面粉厂中的人绝无活下来的可能。
卷发青年死死拽住诸伏景光的衣领，手臂青筋暴起，在衣料上留下深深的褶皱。眉头下压，眉间皱起很深的川字纹，嘴角下撇、眼睛睁得很大，他露出了很凶恶的表情，看上去却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告诉我她不在里面！”
诸伏景光低着头，半张脸沉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任由松田阵平拉扯自己，耳边传来怎样的嘶吼，他的回复都只有沉默。
“冷静，小阵平！现在要做的是向到场的公安确认情况······”
萩原研二自己都有些惊讶他此时的平静，情感在无法接受的事实面前选择了逃避，故而内心一片空茫，什么也不剩下。
他们在焦黑一片的厂房前看到一位黑发男人，爆处组的两位警官觉得他的背影有些熟悉，诸伏景光却是快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