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痛的父母只是想让这个杀人凶手同样尝尝自己女儿所经受的痛苦。
森林荒寂,少有人来往,在计划中,男人会在地下沉默地死去,或许多年后这个箱子会被发现,那具承载着罪恶与仇恨的白骨会重见天日。
但好巧不巧,前来露营的青年人们将男人发现并救出了他。此刻双方身份调转,昔日的罪犯沦落为受害人,昔日的受害者沦落为罪犯。
颇为可悲,男人即使被复仇,也依旧没有证据证明他曾经杀死一个小女孩。他将在治疗完成后实行对夫妻的刑事诉讼,将他们送进监狱。男人或许会有诸如幽闭恐惧症的心理阴影,但他将在阳光下逍遥法外。
讽刺的是,这次的监控记录到夫妻在车库的犯罪行为,证据采集检验技术也更加先进,定死了他们的罪。
那对夫妻在受审时问了三个问题。
为什么有人救了他,却没人救我女儿?
为什么法律无法审判他的罪,却可以审判我们的罪?
何为正义?
第102章 期望的回合
明日香弦鸣合上数据,她落下最后一句话后,这个关于别人的故事也在她口中结束,警校生们却久久不能回神。
黑发绿眸的女性敲了敲桌子,“怎么了,未来的优秀警官们,被将要面对的现实击倒了吗?”
其实也可以理解,在成为警察,迈入梦想职业追求正义公平的前夕,突然遭遇这么一出足以对职业产生怀疑的事情,发现警察也有其无力的地方。就跟明日香弦鸣初入医学路时看到那大堆触目惊心的医源性损伤报告后一样,误诊的、用药过量致残的、治疗引发并发症的。
那时的她会疑惑自己所作所为究竟是在救人还是害人,但漫长的时间给了她答案。
最先回过神的是松田阵平,面对明日香弦鸣的激将法,卷发青年毫不迟疑地接下,锐利的眉眼透出一丝桀骜,“能找证据就竭力找,找不到套个麻袋把人揍一顿,让他去自首。”
萩原研二捂住脸,“小阵平不可以屈打成招,暴力执法。”
松田阵平眉稍一挑,高叫道,“那我们之前晚上合伙套麻袋打的不是人吗?”
此言一出,气氛也不沉闷了,众人纷纷惊异地看向这对幼驯染,明日香弦鸣微微瞪大双眸,似乎联想起之前令她费解的一件事。
“不会是那件事吧?”
她就说仁野保怎么会扶着墙来上班,原来不是他多行不义必自毙倒霉碰上了意外,是他们背着她偷偷帮她出了气。
或许他们要比她想的更加强大,更加可靠。
被明日香弦鸣戳破,松田阵平梗着脖子与她对望,“你觉得我做错了?”
大概他这时候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来自明日香弦鸣的否定吧。
而她又哪里舍得让他失望,她只是笑着,在桌子底下偷偷勾了勾卷发青年的手,两人的手上都带着薄茧,接触时带起让人心底酥麻的电流。
松田阵平卷发下的耳廓又红了,轻轻捏了把她的手,让她正经一些。
“没有做错,”明日香弦鸣正襟危坐,丝毫看不出她背地里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很高兴,你将拳击技巧付诸实践,并和对手进行了友好的交流。”
她轻柔地用手指勾绕青年的掌心,令对方不自觉蜷缩起手。感受到自己的手指被桎梏,明日香弦鸣对松田阵平弯起眼睛笑了笑,拇指拂过他虎口的茧。
警校生的另外三人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们在聊哪一出,但总归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事情。
较为年长的女性对众人耸耸肩,“就是这样,人是会有私心的。而警察也是人,并不能永远如机器一样处理案件。说起来,警察也好,医生也好,都是不断与人打交道的职业,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得上服务业。”
萩原研二听到她的论调,对她眨眨眼,“毕竟警察是人民的公仆,会时刻为人民服务啊。”
明日香弦鸣感受到他对自己的调侃与认同,接着往下道。
“因此很多时候,处理问题并非一定追求最优解······”
说到这里,她顿了片刻。这其实算得上是她对自己过往人生的感悟了,但此刻对这帮年轻人们说起,却总感觉有几分指教的意味,那也过于傲慢了。
好在大家似乎并未对她的话生出什么厌烦,她感受到松田阵平温热的掌心与自己相贴,十指相扣,暖流从接触的地方传来。
一声轻笑将过往的刀光剑影敛去,最终剩下的也只有平和与慨然,“处理问题追求的是让人心最能得到安抚的解法。”
面对那些无法挽救的病人,让他们获得安宁。面对那些无法放下仇恨的受害者,给予他们限度以内最大的公平与安慰。
这个过程并不容易,因此······
“未来就靠你们了啊。”
这帮风华正茂、前途光明的孩子们。
你们踏过的泥泞终将开满鲜花,你们淌过的湍流将会架起高桥。
你们是先行者,是秩序的维护者,也是我所寄托希望的、我所爱着的守护者。
————
“噗,怎么这么老气横秋啊,你不也就比我们大了两岁吗?”
松田阵平作为氛围的专业破坏者,胆大包天地用手去捏明日香弦鸣的脸,咧着一口白牙笑得十分欠打。
好在他还知道收着力道,无奈地被他搓圆捏扁一番后,明日香弦鸣终于获得了自由,脸颊泛着浅淡的红。
“这么一看,小弦鸣忽然年轻了不少啊。”
萩原研二捏着下巴端详,跟在幼驯染身后又踩了她一脚。
这两个混小子完全是和她太熟了才在这里闹腾,看旁边那三只多乖。
“研二,你是想说我年纪大吗?”
明日香弦鸣紧了紧拳头,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对他们太好了。
对情绪变动十分敏感的青年讨好地笑笑,连声回答不敢不敢,接着又输出大量夸夸,好话都不带重复的,把明日香弦鸣说得都有些坐立难安。
“好啦,别闹了,你们明天就是毕业典礼,今天我请你们去吃寿喜烧吧。”
大男孩们欢呼雀跃,一窝蜂地向目的地行进,明日香弦鸣将数据收好,打算回去处理。
这是她滥用职权的证据,不能落在别人手上,尤其她父亲现在处于晋升关键时期,尤其不能让人逮住把柄。
将装有物证的牛皮纸袋夹在腋下,明日香弦鸣起身要去追上男孩们,抬头却发现降谷零留在原地,安静地注视着她。
“有什么事想问吗?”
金发黑皮的警校生似乎陷入某种纠结中,喉结滚动却发不出声音,被他用紫灰色下垂眼盯着的女性思索片刻,“我可以先向你提问吗?”
“当然。”
“对你来说,正义是什么?”
降谷零的脑中浮现出森林中的木箱,以及那只皮箱。
这种程度不足以让他感到迷茫,但已经足够令他沉默。
正义很复杂,参杂着道德、仇恨与法律,正义的界限很模糊,没有绝对的对错。
法律并不能审判一切罪恶,而受难者的哀嚎不绝于耳,他要在这之间寻找他的正义。
久久没有得到响应,明日香弦鸣出言打破了沉寂。
······
“如果无法明确自己想要什么,就会在自己想要的东西里迷失自我。”
······
明日香弦鸣对降谷零这种类型的人不算陌生,甚至还算了解。
他有自己的志向,坚韧又强大,是个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他与其他四人都不同,对他的理想执着到更像执念,这样的人会非常坚定地在自己认同的路上走到底,也更容易撑过一切艰难险阻去赢取他的胜利。
虽然看上去无坚不摧,但他也有阿喀琉斯之踵,如果用绝对强大的实力在精神上击垮他、摧毁他,让他对自己身处的世界、坚守的信仰产生怀疑,这颗刀枪不入的鲁伯特之泪便会被捏住脆弱的尾部,碎成齑粉。在那个时候,摧毁他的人就能轻而易举地塑造他的形状,构造他的形体,将他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理想主义者最大的敌人不是与其相悖的现实主义者,而是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的生活。
明日香弦鸣无意去摧垮他,她向来对这帮子浪漫又可爱的家伙抱有敬意。她现在所做的,不过是催熟对方的理想主义,让他的信念更加坚定,以应对未来可能遭遇的危机。
22岁的降谷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但他能明白她的用意。金发黑皮的小帅哥对她颔首,紫灰色的眼眸重新凝起光。
“那对你而言,正义又是什么?”
【被反问了啊。】
对明日香弦鸣而言,正义已死。
她并不为正义做事,所行也不过是迎合自己的喜好,但凡她性格再恶劣一些,就能成为那种以整个世界为游乐场的混邪乐子人,反正这个世界也是虚假的造物。
好在她对这方面相当佛系,也不会刻意去找点事做。明日香弦鸣大概就是那种看到有人掉进水里会随手捞起来,放在岸边后头也不回离开的,救人是被身边这帮热血青年传染的习惯,但这并不代表她要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归根结底,不过是别人的事,她的目光只会落在被她喜爱的人身上。
当然这种话是不能对这孩子直说的,于是黑发女性只是弯着绿眸,竖起手指落在唇上。
“公平交易,当你找到自己的正义以后,再来与我交换吧。”
我期待着,你未来的辉煌。
————
享用完寿喜锅,几人散着步往回走。
初秋的夜风带着潮意向脸上扑来,街道上亮着几盏零星的灯,夜色温柔地将他们包围,安宁的夜里满是惬意。
在这样的夜里,没有人出声。
他们听见身边同行伙伴的脚步声、呼吸声、心跳声。
步子踩得又急又快的是松田阵平,和他一贯雷厉风行的作风很像。有另一道脚步声与他形影相随,那是萩原研二的。
降谷零的步速不快,鞋子十分有韵律感地落在地上,让人怀疑他是否在心中拨弄着吉他。诸伏景光的脚步声则轻如羽毛,要宁神去听才能捕捉到,像猫一样。
又沉又稳的那个是伊达航,他总是给人一种高山的感觉,沉稳厚重又敦实可靠。
而明日香弦鸣没有脚步声,经过特意训练的步伐有助于她隐蔽身形,刻入骨子里的习惯再难更改,但她的影子始终与他们一道。
当他们走近一盏路灯时,跟在身后的影子渐渐缩短变黑,直到凝聚成一团小小的黑影。
当他们走过那盏路灯,身前的影子又慢慢拉长变淡,等待着下一盏灯到来。
警校生们都知道,明天的典礼之后就是分别,他们将于同一朵樱花的拂照下,在不同的领域发光发亮。
追求理想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因此没有人为分离感伤,他们只是珍惜着今夜格外温柔的月光······
和身边的同伴。
(为正文平行世界,不影响正文剧情发展,上一章在本文25章)
松田阵平没有看错,那个游戏面板上正清晰地显示出躲在书架后的家伙的资料。
【安室透/降谷零/??
lv.91
特质:霓虹战狼 三面颜 国性恋 强者不需要睡眠
描述:他刚刚对你很警惕,甚至想把你抓进去,不过在看清楚你的脸后就意识到了某个误会,此刻希望你有情趣回家玩,在外面要注意影响。】
搞什么,怎么一个二个都觉得他有特殊爱好?真正有特殊爱好的家伙反倒一脸无辜被他按在怀里。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料理那个让明日香弦鸣受伤的小子。
萩原研二本来在一旁挑选书籍,听到这边的响动连忙赶过来。
“小阵平你哪里搞来的假发?”
松田阵平也想知道他是哪里搞来的假发。
他将假发一扯,露出被压塌的黑色卷发,几步上前抓住了那个想要逃走的蓝色小西装男孩,恶狠狠地质问,“你怎么在书店踢球?”
墨镜还戴在他脸上,压低的剑眉与拉平的嘴角让他呈现出一股强烈的恶人气。他手部青筋暴起,紧紧拎住了对方的后衣领,把人家提了起来。
明日香弦鸣显然认得这个男孩,见他双脚离地在空中扑腾,差点笑出声。
黑发绿眸的女性上前按住了松田阵平的胳膊,让小家伙终于落了地,见他还警惕地盯着松田阵平,不由失笑。
“柯南,这是警视厅机动队的警官。”
江户川柯南瞪大了他冰蓝色的眼睛,看上去像只受惊的幼犬,“警、警官?”
现在的警察都这么凶吗?
松田阵平撇着眉,看向明日香弦鸣,“仅仅是【机动队的警官】吗?”
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威胁,黑发绿眸的女医生笑着补充,“他还是我的······”
在这关键时刻,那令人窒息的面板再次出现。
【威胁大美人的卷毛真是最大恶极,所以你究竟是她的什么呢?
A我是她的乖狗狗
B我是她的好弟弟
C我是她的老婆】
天可怜见,设置这些选项的人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松田阵平快速将手伸向B,谁知就在他落上面板的前一秒,B和C忽然交换了位置。
“我是她老婆!”
卷发警官掷地有声的发言让在场的人同时沉默了片刻,躲在书架后的安室透痛苦地捂住了脸。
【松田,炸弹拆多以后你终于也疯了吗?】
明日香弦鸣的下半句话卡在嗓子眼,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萩原研二的脸上露出和她同款的【你没逝吧】,他们一左一右架住了松田阵平,想要先将他带走,而不是留在书店接着丢脸。
谁成想松田阵平被游戏操控着拍开了幼驯染搀扶他的手,整个人躲在明日香弦鸣身后,“只有我爱人才能碰我的身体,我为她守身如玉,即便你是我朋友也不行。”
小侦探面露震惊之色,大概是没见过如此有男德的人,呆愣地看着明日香弦鸣半拖半拽地将那个缠在她身上的大男人扯出了门。
卷发警官已经社死到抬不起头,他被游戏掌控了身体,有力的手臂紧紧环住黑发女性的脖子,把对方勒得直吐气。明日香弦鸣只得无奈地将手穿过他腿弯,把他背了起来。
“小阵平你今天好奇怪啊。”
萩原研二跟在他们身后,声音透着委屈,“你对我好凶。”
松田阵平心知幼驯染又在装怪耍宝,然而他无心去和对方开玩笑,卷发青年整张脸都埋入女性骨肉匀称的后背,脸部接触的地方能感受到她背部肌肉收缩活动。
虽然靠在她身后是很令人安心,但这并不代表他松田阵平想要留给心上人一个脆弱粘人的印象,他明明是一个理智冷静的酷哥!
“阵平今天不舒服吗?身体很僵硬。”
明日香弦鸣终于挣脱了他的束缚,将他放在公园的长椅上。
她俯下身,精致的脸庞靠近他,松田阵平深蓝的桃花眼倒映出对方幽绿色的双眸,额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他们额头相抵,呼吸交融。
“没发烧。”
明日香弦鸣皱着眉,打算将他放倒进行一个简单的查体。
那可恶的游戏终于收手,身体的掌控权回归,松田阵平慌慌忙忙地坐起,额头撞上她的手肘。
黑发绿眸的女性倒吸一口冷气,刚刚那下直接砸到了她的麻筋,从尺神经沟到小指麻了一片。身边的萩原研二连忙伸手扶住她,两人同时对捂着额头的松田阵平投来奇怪的目光。
“那个······”
【你似乎伤到她了,为了表达你十足的歉意,你选择:
A跳一首小狗圆舞曲谢罪
B发消息给她说愿意尝试你上次百般抗拒的姿势
C红眼掐腰对她说“叫一声老婆,命都给你”】
松田阵平战术后仰。
且不说他这从来没跳过舞的躯体会不会在跳圆舞曲的过程中,上演一出左脚绊右脚,接着被身边两人送进医院。那个‘老婆’选项居然还有后续的吗?会不会又是阶段性附着选项,往他身上加点奇怪的男德buff。
卷发青年一脸悲痛地掏出自己的手机,一向在键盘上驰骋往反的手指居然难得地显出几分滞涩。
口袋中手机震动,明日香弦鸣查看他发来的消息后,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
他心虚地想,只是发消息说答应,没说不能爽约吧。
萩原研二非常不能理解这两人当着自己面发消息的操作,半长发的青年探头探脑地想要看清楚两人的手机屏幕,却被他们心照不宣地躲过了。
“什么啊,欺负我吗?”
这只不甘心的大狗狗围着明日香弦鸣直转圈,被她抬手撸了撸毛茸茸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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