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亲眼看见秀才村的村长带着人去大河村的吗?”虎子似笑非笑地看着齐满仓。
齐满仓觉得虎子这个笑有点不对劲,但是很快就被即将到来的事情掩盖了过去,兴奋道:“是!我亲眼看到的!你别说,秀才村的人是不是有问题,竟然让一个女人当村长。别说,那女人还挺俊的。”
说着,他猥琐地推了推虎子,“兄弟高风亮节,那女人归你了!”
虎子嫌弃地别过脸,“我不要!”
齐满仓眼睛一亮,“那就多谢兄弟了!”
等到月亮升到头顶,虎子一声令下,身后的人都朝秀才村冲去。村口的难民们被喊杀声惊醒,从地上爬起来呆呆地看着他们这些人。
齐满仓见果然跟别人说的一样,秀才村村口的难民不少,满意地笑了。
难民好!难民妙!
只要有难民在的地方,他们往往事半功倍!往常也是这样,遇到他们攻击村子,就算跟他们没有关系,为了口吃的,为了活命,难民也会浑水摸鱼,跟他们一起冲进去,成为他们攻城的主力军。
黄河泛滥前,他作为土匪可是被人喊打喊杀的存在,可没人来帮他!
“大家冲啊!凭什么他们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却连家都没了!冲啊!”齐满仓高声叫着,脸上布满猖獗的笑。
村口的难民们面面相觑,撒腿就跑。有的人还机灵地朝秀才村的方向大喊一声:“岳村长!有人来抢你们的粮食了!”
齐满仓:“???”
疯了吗?
这些人都疯了吗?
虎子也一愣,没想到会有人给秀才村的人报信。不是说,秀才村不让难民进出,也不给他们吃的吗?两方不应该有仇吗?
他本能感觉不对劲。
齐满仓脸上横肉抖动了半天,勉强找回理智,怒骂一声“废物”,也顾不上管那些逃跑的人,提刀领着人就冲了出去。
虎子看着往后退了两步,借着夜色隐在草丛里。
众人很顺利就冲了进去,竟然连一丝抵抗都没有遇到。
齐满仓哈哈大笑,“原来秀才村的人都是怂包,看来是听到风声跑了。”说着将刀往肩膀上一扛,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直直朝村子里最大的那座房子走去。
听说那就是秀才村村长的房子,她丈夫现在在京中当官。
“虎哥!这边……”
突然身后一亮,众人一愣齐齐回头。
围成一圈的火把,灼灼火光照亮了半边天,映得这些人眼睛都睁不开了。
齐满仓心里一咯噔,知道上当了,高高举起大刀,刚要振臂一呼,眼前又突然一暗,被扑过来的东西扑到。
他还没回过神来,耳边响起尖利的叫声,“狼啊!狼吃人啦!”
孙平双腿哆嗦着看着秀才村的人清理战场……
好吧,说是战场,其实就是把齐满仓的尸体烧了。除了齐满仓,其他人被狼咬了,却没有生命危险,被村人齐齐捆在一起,等着岳绒发号施令。
岳绒呢,竟然在狼群包扎!
孙平咽了口唾沫,缩到王猎户身边。
王猎户直勾勾盯着狼群的头狼。方才就是头狼没等岳绒发号施令就冲了出去,咬死了那个扛大刀的,一口毙命。如果他在山上遇到了这匹狼,他也不一定能逃得了。
这般凶残的头狼,如今垂着头耷拉着尾巴,蔫蔫地卧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别的狼围着两头猪大口大口吃肉,嘴角的口水都滴了下来。
两头猪是岳绒从孙平村子里买的,白天出去就是为了这两头猪。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他陡然觉得岳绒十分了不起。
他没有管孙平,大步朝岳绒走去,吓得身后的孙平哆嗦了下,犹豫了一瞬还是跟了上去。
“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会不是袭击大河村,而是你们秀才村呢?”
岳绒给手下的狼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惹得狼不习惯地张嘴要咬,她拍拍狼的嘴筒子,漫不经心地回答王猎户的话,“抢哪个村子比抢我们村子得到的东西更多?”
王猎户:“……”
话虽如此,可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旁边的宿大夫看着岳绒把狼半条腿都包起来了,皱了眉头,“怎么包得这么严实,还没布兜包得好!小心烂了,松开点儿!”
岳绒一噎,很想说她往常就是这么包的,也没见发炎……
被宿大夫瞪了眼,她抿抿嘴唇乖乖给狼重新包扎。
今儿听说闹了瘟疫,她就请了宿大夫出山,谁知道宿大夫却提出要村子里的人包括她帮忙。她一琢磨,这瘟疫一来,只靠宿大夫肯定不行,就答应了。
现在就先拿狼练练手……
王猎户看着,脸上有一丝恍惚。
难不成是他猜错了,不是岳村长厉害,而是这位宿大夫厉害?
“村长,我们抓到人了!”
福顺一行人兴奋地推搡着一个人走到岳绒身边,岳绒见了立马起身,放过了可怜兮兮的狼。
被抓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躲在草丛的虎子。
虎子抬头看着岳绒,有些惊讶。听齐满仓说秀才村的村长是个美人,但是他没想过岳绒身上竟然有杀气。
杀气不强烈,甚至眼前的人还在冲他笑,可他心里发毛,胳膊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个人,不简单!
岳绒也仔仔细细打量了番虎子,长得人高马大,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身上脏兮兮的。
“你就是虎子?大名?”
“不是,李虎。”
“你怎么没有跟你的手下一起冲进来?你不是头头吗?”岳绒听孙平和王猎户说被捆起来的人里面没有虎子的时候还吃了一惊,以防万一让护卫队去搜了搜,正好将原本在村口的难民收拢起来,谁知道还真抓到了大鱼。
虎子有问必答:“动静不太对。”
“所以你就躲了起来?”
虎子点点头。
见他这么配合,岳绒都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干脆先把他关起来。
孙平见人真的被抓住了,松了口气,“多谢岳绒,要不然我今儿晚上肯定是睡不好了,就怕这人报复我们。”
岳绒摆摆手,嘱咐他们:“你们回去之后要是见到难民不要让他们进村,先让他们洗个澡,把他们的衣裳烧了,免得不小心传染了瘟疫。”
几个村的村长闻言苦笑。
孙平更是直言:“岳绒,秀才村财大气粗,能让他们吃穿,但我们这些村子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最近的粮食又涨价了,我们是不会收容难民的。”
岳绒沉默片刻,“那碰到难民,就让他们来我们村子吧。”
村长们纷纷劝她。
“我们知道你心好,但难民这么多,朝廷都无能为力,你又能做什么?”
“就是,再说瘟疫这玩意儿不必寻常病症,万一传染了,可是大事儿!”
“有了今儿这一场,肯定没人敢来秀才村捣乱了,你倒不必如此。”
“……”
岳绒抿抿嘴唇,没有改变主意。
村长们劝不动她,也没再浪费口舌,纷纷跟岳绒告辞。
岳绒看着他们的背影,再看看原本逃跑了的难民又慢慢朝秀才村聚拢过来,心里叹口气。算了,能帮多少就帮多少吧。
第57章 合并
苗岗又瘦又黑, 凸出来的大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紧紧拉着他爹苗岭的手跟着队伍往前走。
他们这伙人本来是围在县城门口的。县城早就闭门不让人进出了,他们就只能在城外啃树皮, 吃枯草。可眼见快冬天了, 不像是春天那样, 春风一过, 草就能重又长起来, 能找到的东西越来越少, 饿死的人越来越多。
前两天突然有人说秀才村收容难民, 所有人但凡还有一口气的都跟着往秀才村走。
走了两天一夜,苗岗本来就磨薄的鞋底彻底坏了。
苗岗拖着破鞋,只紧紧拽着苗岭的手, 脚后跟被人踩了脚也顾不上, “爹,我们有吃的了吗?”
苗岭哪里知道?
路上不像是县城外那样光秃秃的, 还能看到枯草和大树。
他舔舔干裂的嘴唇,竭力遏制脱离队伍去抢草的冲动, “有, 会有的。”
语气坚定, 可看着看不到头又看不到尾的人,他心里也打鼓。秀才村不过是一个小村子, 哪里有这么多的粮食接济他们?
看着自家孩子瘦得凹进去的小脸, 他又咬紧了牙根。不管怎么样, 都得让苗岗活下去。
苗岭刚想说什么,突然听到不知道是谁喊了声, “粥来了!”
所有人立马骚动起来,苗岭赶紧将苗岗抱在怀里, 生怕有人踩着孩子,跟着人群挨挨挤挤往前,苗岭身子被人推搡得一踉跄,差点将苗岗扔出去,惊了一身冷汗 。
“爹!”苗岗害怕极了,却连忙将哭声憋回肚子里,不敢耽搁,一会儿粥就没了!他们就只能饿肚子了。
苗岭也咬牙往前挤。
突然空中传来一声裂风声,随即狼啸声长鸣,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苗岗探着头往前看,见队伍前面站着一群浑身包满黑布的人。每个人手里都拿有长枪,最可怕的是这群人中间有一群狼!
为首的男人个子极高,人远远比别人高出一个头,长得强壮极了,一把将一个人撂在地上,恶狠狠地看向所有人。
苗岗一缩,赶紧回过头来不敢再看那人。
“爹,那人好凶。”苗岗小声说。
苗岭看着又走过来一个面白的半大小子,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大声喊着:“别挤别挤,大家都有!谁挤不给谁吃啊!都别挤!”
人都饿极了,哪里还能听得到这话?整个队伍又蠢蠢欲动。
苗岭就看见那个高头大的男人被身后的女人踹了一脚,男人回头瞪了一眼却没有发作,反倒朝人群冲过来。接下来苗岭就听到前面响起一片尖叫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苗岗一哆嗦,紧紧地抱住苗岭的脖子,“爹,怎么了?”
苗岭什么都没说话,只舔舔干裂的嘴唇,看着庞大的人群就这么被震慑住了,陡然升起一丝希望。说不定他们真的有救了。
张鸣看着一拳打倒一片的李虎,深感钟夫人真的会用人。
李虎这人作为难民的头头,大家都不敢把他放出来,可要说杀了,他们也不敢。毕竟大家都是平头百姓,杀个猪都得哆嗦半天,哪里有那份担子?
还是岳绒拍板,让李虎来安抚难民。
事实证明李虎能在难民里拉起一支队伍,确实是有两把刷子。这都不用他们出面,只李虎一人就能震慑住所有人。只不过李虎这人聪明又有野心,不好驯服,被钟夫人打了两顿才服气了,但也干得不甘不愿的。
这还是钟夫人第一次在人前打人,让整个村子的人都惊呆,都不着调岳绒这么能打。大家就只看着钟夫人挥着一只狼牙棒打得李虎嗷嗷叫。
想到当时的场面,张鸣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虎机敏地察觉到张鸣脸上的笑,立马狠狠瞪了眼张鸣。
张鸣赶紧转了头,轻咳一声,大声对难民道:“都别挤,排成三人一行,洗完澡剃过头才能喝粥喝药!粥管够,药一人一碗,不听话的话就没有吃的啊!”说着挥挥手,将粥分发给早就洗完澡光着大脑壳的人。
别说,这一排排光头的震慑力是惊人的。
除了早就见过的人,大多数难民都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这群人。
光头的人却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排着队规规矩矩的领到自己的粥,一边走一边喝,吸溜声惹得所有的难民都咽了咽口水。
难民群里的立马有人喊道:“我们洗完澡剃过头就能喝粥,跟他们穿一样的衣裳了吗?不剃可以吗?”
苗岗吸溜了口口水,眼巴巴地看着那群光头,小声跟苗岭说:“爹!他们穿的新衣裳!我们只要剃了头,也有新衣裳吗?”
苗岭看着那群光头身上的衣裳,纯黑色的,上面还有新衣裳的褶子。
张鸣皱眉高声道:“不剃没有粥!不剃的就赶紧走!”
难民群里立马议论纷纷,有人犹豫有人才不管什么剃头,有吃的才重要!
张鸣他们早就见惯了这种场景,不慌不忙地规整着队伍。
这个时代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剪头发就是不孝。当初岳绒提出来的时候,村里人就不敢置信,甚至宿大夫都不同意。
要是难民里有人找这个由头闹起来,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可岳绒坚持,跟他们说万一头发里有虱子呢,还生动地描述了番虱子成群结队攻占秀才村的场景。这下可把人恶心的够呛。
大家想了想,都同意了,反正又不是他们剃头发。
于是,秀才村有了新职业——剃头匠。
剃一个头两个铜板,一天剃个二十来个,也是一笔收入。家里老人干不了重活的,就跑过来给人剃头,保证剃得干干净净!
因着这茬,倒是让短发在秀才村流行起来,这是后话不提。
苗岭抱着苗岗飞快地往前挤,排在愿意剃头的行列里,只要能活下去,剃头算什么!难民都是饿过肚子的,见张鸣真的没有妥协的意思,又见愿意剃头的人分男女进了屋子,转头剃了光头换了新衣裳就真的喝上粥了,剩下的人忍不住了。
“他们喝完了!我们没有了!”
这话让苗岭都忍不住想去把他们的饭碗抢下来。
张鸣连忙说:“都别急!都有,都有!谁要是再挤,就关起来喂狼啊!”说着露出后面的狼。
连吓唬带利诱,张鸣喊得喉咙都哑了,可心里涨涨的。如果当初他们兄妹三人能够遇到钟夫人,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
岳绒见张鸣已经能稳住形势了,满意地点点头。转头见李虎偷偷凑在狼群附近,拿着一块馒头诱惑狼,忍不住道:“他们有肉吃,谁会吃你的馒头啊?”
一句话让李虎黑了脸,站起来看都不看她一眼将馒头塞进自己嘴里。
岳绒:“……”
她犹豫了下,还是问:“你刚才是不是把馒头喂到狼嘴边儿了?它们应该从来没有刷过牙。”她甚至能想象得到这馒头的腥味……
李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指了指难民:“我要是把馒头扔给他们,他们说不定会喊我爷爷。”
岳绒:“哦,你是珍惜粮食啊!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特殊爱好呢!”
一句话让李虎怒发冲冠,攥着拳头凶狠地瞪着她,好像要把她活撕了。
她反倒笑了起来,一双蓝色眸子闪着光芒,像是能看透人心,“是你的举动太让人误会了!毕竟你也知道,它们自从下山之后就一直吃肉的,谁会喂它们吃馒头啊?难不成真有人认为拿着馒头就能收买狼,指挥狼吧?”
李虎后背一凉,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
这女人!可恶!
他被抓住的那天就想过,他会死,或者他会被关一辈子,或者会被送给官府用来邀功,但他没有想到,这女人竟然让他当个喽喽震慑难民。
可气的是,他打不过这女人!
更可气的是,他想跑却很快就被狼群给追上了。论嗅觉,再也没有比这群野兽灵敏了。他被抓回来就是一顿暴打。
他就想着贿赂一下狼群。
他难道不知道狼群有肉吃不会吃馒头吗?可他也得有肉啊!
他当初饭菜里也是有菜有肉的,后来他跑了又被抓回来之后就一天三顿馒头了,又跑了一次又被抓回来就变成粗粮做得馒头了,偶尔里面还掺着没脱干净的皮儿,有点拉嗓子。
他现在吃的都比不上新来的难民!
岳绒看着李虎的背影笑了笑。或许等难民安顿下来,她会考虑放了李虎。现在嘛,李虎这就是痴心妄想了。
她戴着简易的面罩,去看了眼宿大夫。
自从难民一批批涌过来,宿大夫就忙得睡觉都顾不上了。后来岳绒逼着宿大夫教了几个人简单的处理方法,宿大夫才好过了些。
只不过岳绒也知道她这样做有些不太厚道,毕竟这相当于强迫宿大夫收了几个弟子。因着这个,宿大夫好几天没搭理她。
她讨好地朝宿大夫笑:“宿大夫,我跟布庄的人打听过了,做不出来我要的那种布料,只能戴这种面罩了,聊胜于无嘛。”
宿大夫给难民挨个把脉,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摸摸鼻子,自讨了个没趣。
倒是布兜悄悄推了推宿大夫,歉意地看了眼岳绒。他心里是感激岳绒的,要不是岳绒,他怎么可能被宿大夫收下?如今他也算是宿大夫的大弟子了。
宿大夫低头哼了声。
布兜不敢动了,正襟危坐给别人把脉。
岳绒继续努力:“宿大夫,难民里有人发病吗?”
宿大夫估摸着是看在布兜的面子上,开了尊口:“有几个有征兆了,已经送到山上的屋子里了。我现在也只能让他们先喝药,等他们病症发出来,我才能对症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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