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祖母叫她,让她过去给小傻子行礼,舒兰还勉强装得下去。直到宁嬷嬷引荐的时候,称她作三姑娘,舒兰没忍住红了眼圈。
“怎么了?谁着惹你了?”大喜的日子哭丧着脸,老太太只觉晦气。
舒兰狠狠盯着姜舒月,声音哽咽:“祖母,我是府里的二姑娘,不是三姑娘。”
平时坐在祖母身边的,也不是小傻子,而是她。
凭什么小傻子一回来,她坐的地方没了,还一下从二姑娘变成了三姑娘!
老太太闻言板起脸,乌拉那拉家从前对不住舒月,舒月不计较,一床被子盖上就算揭过去了。
连她说话都加着小心,生怕触碰到什么,谁知半路杀出来一个舒兰,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二姐姐比你早出生,她才是乌拉那拉家正儿八经的二姑娘。”老太太语带警告。
结果不但没吓到舒兰,反而把她惹急了:“祖母,她就是个傻子,不配我喊她姐姐,更不配做乌拉那拉家的二姑娘!”
老太太正要发作,被姜舒月扶住。
想起印四说过的话,姜舒月没打算惯着谁:“三妹妹,莫说我现在病好了,不傻了,便是没好,我也是你二姐姐,乌拉那拉家的二姑娘。我活着一日,你总越不过我去。”
她既占了原主的身子,就得替原主说上几句公道话。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即便她不擅长宅斗,也不能才进府就被人揉圆搓扁。
在舒兰的记忆中,小傻子脾气软得很。被她欺负了,只会哭。可哭也没用,阿玛看不见,额娘瞧见了只当没瞧见,把额娘哭烦了还要罚跪。
当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谁能想到会有今日的张狂。
奈何明年大选,对方的病却在今年好了,还成了祖母眼中的香饽饽,舒兰自是招惹不起。
想到大选,她眼珠一转,看向坐在祖母另一边的大堂姐:“不就是封了一个六品的格格,大选还没开始呢,狂什么狂!”
她招惹不起,自然有人招惹得起。
明年大选,大堂姐和小傻子都报了名,存在竞争关系。
二房为了明年的选秀,准备了很久,结果大选还没开始,就被小傻子在身份上压了一头,心里能好受才怪。
小傻子只敢在她面前叫嚣,对上心机深沉的大堂姐,啥也不是。
自以为给两边拴好,随时准备作壁上观,却见大堂姐眼神犀利的朝她看过来,十分不客气地说:“来人,三姑娘早饭吃撑了,净说胡话,快把她扶出去消食。”
含沙射影地骂谁呢,知道今天要见小傻子,昨天晚饭她都没心情吃,更不要说早饭了。
姜舒月含笑附和:“我猜三妹妹早饭吃了臭豆腐,一张嘴全是味儿。”
舒兰气得跳脚:“小傻子,你……”
“跟着来的都死了不成,没听见大姐儿的话吗,还不快扶三姑娘出去消食!”老太太敛笑截断话头,目光冷冰冰扫向舒兰身后。
这回根本不用长房的下人动手,老太太院中的两个婆子便将气急败坏地三姑娘“扶”出了会客厅。
消息很快在府中传开,三姑娘因为早起吃了臭豆腐口气重,被老太太赶出了院子。
第54章 寿辰
女儿被赶走,索绰罗氏原本就没有表情的脸差点裂开。想到几日后老太太的寿辰,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唇角还稍微勾起了一点弧度。
她全程冷眼旁观,看得姜舒月心里毛毛的。
所幸老太太很快端茶送客,索绰罗氏识趣离开,等屋中只剩下二房的人,姜舒月绷紧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然而没放松多久,便有丫鬟走进来禀报:“老太太,大爷回来了。”
大爷就是诺穆齐,原主的亲生父亲。
果然听老太太温声叮嘱:“二姐儿,你阿玛回来了,去给你阿玛请个安。”
小堂妹刚刚怼了舒兰,舒心怕她过去受委屈:“祖母,我陪二妹妹去。”
说话间,外头又有人通报:“老太太,大爷过来了。”
老太太闻言笑开,扬声让大爷进来,对姜舒月说:“你阿玛来了,倒是省得你过去了。”
不然她也不放心。
可谁也没想到,诺穆齐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等姜舒月给他行礼喊阿玛,诺穆齐劈面便问:“舒兰几岁你几岁,你是姐姐,至于刚回家就欺负她吗?”
姜舒月:倒是省了。
古人重孝道,长辈训斥晚辈,对是对,错也是对,晚辈不能当面顶撞,否则就会被扣上一顶忤逆的大帽子。
索绰罗氏母女正是算到了这一点,才敢挑拨诺穆齐过来教训她。
她若还嘴,便是忤逆长辈。若不还嘴,既要忍气吞声,还可能背上欺负幼妹的黑锅。
无论是大帽还是黑锅,姜舒月统统不想要。
于是想起印四说过的话,她不方便出面,老太太自会替她摆平。
姜舒月咬唇,硬挤出几滴眼泪,可怜巴巴地看向老太太。
诺穆齐是原主的阿玛,老太太还是诺穆齐的额娘呢,比辈分尽管放马过来。
果然见老太太笑容僵在脸上,抬手指着诺穆齐:“官府断案,还得把两边叫到一起对嘴呢,你可倒好,只凭一面之词就给舒月定罪了!”
说到这里,手指抖了抖:“怎么,舒兰是你闺女,舒月不是吗?”
舒月马上就是六品格格了,有了这样的身份,何愁大选没有好的归宿。
二房都知道善待舒月,以后不会吃亏,偏长房怎么说都不听,非要对着干。
她从前只道长子蠢,今日一见更像是被猪油蒙了心。
而索绰罗氏就是那块臭猪油。
老太太舍不得发落儿子,只让人把索绰罗氏和舒兰叫来对质。
结果派出去的人说索绰罗氏心口疼的毛病犯了,舒兰在旁边照顾,全都来不了。
老太太连说了三声好,举起拐杖要打诺穆齐,幸亏费扬古及时赶到拦住了。
与他一起来的,还有宫里的天使。
天使来,圣旨到,老太太没心情搭理长子,撇下他带着舒月和二房的人出去接旨。
天使宣读圣旨之前问了一句长房,老太太回答全都病了,来不了。
欺君可是死罪,这下诺穆齐没病也得病了,连着几日告假。再加上之前发生的事,年底评级甲等恐怕保不住了。
他前年把女儿赶出家门,曾遭御史弹劾,当年评级也不是甲等。
连续三年,两年不是甲等,佐领的位置难保。
这下诺穆齐和索绰罗氏都病了,病得货真价实,长房这边天天熬药,烟熏火燎。
舒兰虽然没病,也被拘在院子里不让出来,没病也快被憋疯了。
姜舒月接旨之后坚持回田庄,奈何月底就是老太太的六十大寿,只得答应住到老太太过完生辰。
分家的时候,老太太归二房,老太太的六十大寿自然也由二房来操办。
拿到长房那边的宴请名单,舒心蹙眉问觉罗氏:“额娘,隔壁怎么请了沈协领一家?”
沈协领是大伯的上级,一般人家宴请通常只会请同僚和下级,很少邀请上级。
毕竟是要随礼的。
这位沈协领也很有意思,下级敢请,他就肯来。
觉罗氏知道的比舒心多,就给她解惑:“上回雾隐山田庄出事,沈公子受伤不轻,沈协领没少给你大伯穿小鞋。后来还是你大伯答应把舒兰许给沈公子,这事才算了局。”
这事舒心也听说了,可舒兰还小,亲事并没定下,两家不算姻亲,实在没必要走动。
舒心想到的,觉罗氏也很快想到了。
她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郑重对舒心说:“那天你带着舒月待在你祖母身边,哪儿都别去。”
舒心点头,轻轻捏了一下手里的帕子。
上辈子直到祖母去世,乌拉那拉家才分家。那时候两房也有明争暗斗,却都能发乎情止乎礼。
就算她嫁给胤禛,陪着他夺嫡,都没经历过如此凶险的内斗。
后来她成为皇后,管理后宫。宫斗也是暗地里进行的,谁都不敢冒头,更遑论明晃晃害人了。
很快到了寿辰那一日,姜舒月早早被薅起来梳妆打扮,吃过早饭便去了祖母院中。
给祖母拜过寿,舒心让人呈上生辰礼,顺便把姜舒月那一份也准备了。
来之前并没想住这么多天,所以姜舒月什么礼物都没准备,现买也来不及,便承了大堂姐的情。
一上午姜舒月都跟在大堂姐身边,帮着招待女宾。
“大姑娘,这位是……”很多人都没见过姜舒月,却被她的美貌惊艳到了,有人只是暗暗打量,与乌拉那拉家相熟的则问出了声。
舒心大大方方给众人介绍:“这位是我堂妹,长房的嫡长女,乌拉那拉家的二姑娘。”
众人:“……”
与乌拉那拉家相熟的,多半清楚是怎么回事,可很多人还是懵。
乌拉那拉家的二姑娘不是索绰罗氏的女儿舒兰吗,这怎么又冒出来一个二姑娘?
也不怪众人懵圈,主要是这些年索绰罗氏没少带舒兰出门赴宴,给别人介绍也是一口一个嫡长女,张嘴闭嘴二姑娘。
不光索绰罗氏这样介绍,觉罗氏也如此。
慢慢地,本来就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原主变成了一个透明人。她在乌拉那拉家所拥有的一切,全都被人占了去。
姜舒月并不稀罕这些所谓的虚名,只是替原主不值,觉得自己占了她的身子,总要为她做点什么。
按照宁嬷嬷教的,姜舒月不卑不亢与众人见面,彼此问好,说话做事规规矩矩,极有分寸。
甜美出挑的容貌,本来就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再加上懂规矩,有礼貌,自然能收获更多。
距大选还有一年时间,乌拉那拉家忽然冒出这样一个漂亮乖巧的二姑娘,还是嫡女,可太让人羡慕了。
于是众人纷纷恭喜老太太,老太太笑得满脸堆菊:“二姐儿体弱,一直在庄子里调养,前几日才回来。”
也算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同时官方认证了姜舒月的身份。
这时索绰罗氏和觉罗氏联袂而来,她们刚才一直在内院迎宾,这会儿见宾客来得差不多了,才回到花厅待客。
才走进来就感觉气氛怪怪的,觉罗氏还好,只是被人盯着看了两眼,索绰罗氏则全程被围观,且那一道道目光算不上多友好。
“原来大福晋还有一个如此标致的女儿,可把咱们瞒得好苦。”此时花厅里,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偏有那与索绰罗氏不对付的,把话说出来,故意触她霉头。
谎言当众被揭穿,索绰罗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舒月身体一直不好,长年在庄子里养病,今年才见起色。”
体弱是体弱,仔细调养是能养好的。可身体一直不好,需要长年在庄子里养病,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舒月虽是难产,身体却不差。若不是被索绰罗氏算计,刚好被马撞伤,又何至于被送到田庄。
大选在即,舒月生病的过往老太太恨不得挖个坑给埋了,不让任何人知道,索绰罗氏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什么都说了。
老太太气得拐杖拄地,为了乌拉那拉家的颜面才没跟索绰罗氏当场翻脸。
姜舒月没有这层顾虑,她才张开嘴,却被大堂姐抢了先:“大伯娘,舒月的身体是怎么回事,非要说得这样清楚吗?”
这句话说得相当巧妙,外人听来是一种掩盖,只有知情人明白是威胁和敲打。
老太太爱面子,觉罗氏比老太太还爱面子,索绰罗氏正是吃定了这一点才敢睁着眼睛说瞎话。
哪知道舒心不吃这一套,竟敢当众威胁她。
罢了,小不忍则乱大谋,索绰罗氏看了一眼沈协领的妻子,决定忍下这口恶气,强笑着改口:“是我词不达意,舒月只是体弱,已然调养好了。”
见沈夫人眼睛亮了亮,索绰罗氏心里直撇嘴,就沈文才那个野猪样,还嫌弃舒兰长得不够漂亮,一门心思奔着舒月去了。
他看不上舒兰,舒兰还没看上他呢,正好一拍两散,甩掉这个大麻烦。
抬眼对上老太太不善的目光,索绰罗氏借口去看宴席离开花厅。
索绰罗氏走了,所有人又将目光移到了蔫巴巴的舒兰身上,把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原来乌拉那拉家的二姑娘另有其人,还是大爷原配福晋的女儿。
“身份不如人也就罢了,偏偏姿容也比不过。”不知谁低声说了一句。
很快有人附和:“云泥之别,拿什么跟人家比。”
舒兰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住,与老太太说过之后,匆匆离开。
母女俩全走了,更显心虚。
小小年纪落在继母手里还能有个好?众人纷纷朝姜舒月投来同情的目光,暗中猜测她身体弱,在田庄养病,很可能与继母有关。
姜舒月只安静垂眸,亦步亦趋地跟在大堂姐身边,打算把寿宴应付过去就回田庄。
她出来的时间不短了,也不知堆肥池现在怎么样了。堆肥好用是好用,但也有安全隐患,虽然已经反复叮嘱过左宝树,姜舒月还是有些不放心。
正想着,跟在她身边的冯巧儿默默离开,又默默回来。
与立夏耳语几句,立夏瞪眼,又与冯巧儿低声说着什么,这次换立夏离开,半天才回。
所幸花厅里人不少,说说笑笑,时常有人进出,并不显。
“出了什么事?”姜舒月压低声音问冯巧儿。
冯巧儿一脸古怪:“刚才有个丫鬟来报信,说……说太子在荷花池那边等姑娘。”
姜舒月眨眨眼:“谁?”
冯巧儿苦笑:“说是……太子。”
太子?怎么不说皇上在等她?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姜舒月无语地转过头,再不理会。
“都过去这么久了,她竟然还未觉察?”索绰罗氏也很无语,不知该夸太子装得像,还是该感叹小傻子榆木脑袋。
于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老太太听说宴会还要一会儿,便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让舒心带着贵女们去园子里逛。
舒心领命,临走还不忘带上小堂妹。
一行人多,姜舒月本来只想带冯巧儿,立夏却坚定地站在她身后,说什么都不肯走。
园中有湖,等会儿要坐船游湖,舒心看看弱不胜衣的小堂妹,又看人高马大的立夏,笑道:“多带一个也无妨。”
为了给小堂妹打掩护,她让所有人都带了两个丫鬟。
“大姑娘,湖上的画舫小,盛不了这许多人。”女管事见人多,小声提醒。
舒心看她一眼:“无妨,到了地方再说。”
做过十年皇后,多大的阵仗没见过,今日游园又算得了什么。
大姑娘平时沉静又温婉,很少管事,没想到管起事来如此果断,全完就是一言堂。
被莫名的气势一压,女管事含恨闭麦,只得唯唯诺诺跟着,再不敢有任何异议。
乌拉那拉家是第一批随着多尔衮打进北京城的,因祖上军功卓著,破格分到了一个郡王的府邸。
虽然是郡王府邸,除了大,并没有任何出奇之处。
只园子里有一片湖,湖上种有荷花,“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也算一处别致的景色。
所以乌拉那拉家每次办宴会,必有画舫游湖这个环节。
秋日胜春朝,天高云淡,浮光跃金,湖上已无荷花,却因水面足够大,令人心旷神怡。
五彩画舫停靠在岸边,舒心带着众人上去,身边只带了一个丫鬟。众人有样学样,也都只带了一个。
姜舒月带着冯巧儿上画舫,将立夏留在岸上。
“秋天风凉,你怎么把披风脱了?”舒心招呼客人的时候没注意,这会儿见立夏站在岸上,臂弯里挂着小堂妹的披风,这才看向小堂妹,忍不住问。
秋天风凉,可眼下秋老虎肆虐,风一点也不凉。大堂姐照顾她就像照顾小孩子,事无巨细,早晨出门硬是给她套上了一件披风。
从大堂姐院中走到祖母院中,只几步路倒是不热。可从厅堂走到湖边,走了足足一刻钟,被太阳一晒,姜舒月当场出了一身汗。
这会儿才凉快下来。
“外头不凉,我都出汗了。”姜舒月知道大堂姐在关心她,可她太热了,只得实话实说。
舒心走过去,拿帕子给她擦额上的细汗,唠叨:“出了汗,更不能脱披风了,仔细凉风扑了热身子。”
不知为何,大堂姐只比她大几个月,却总能让她感受到母爱。
没错,就是母爱,非常丰沛。
姜舒月找不到原因,却很享受,她搂住大堂姐的腰,静静听她唠叨完,才细声细气道:“我知道了,下回不敢了。”
记得上大学的时候,室友接到妈妈的电话,总是很快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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