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外头的草木看上去都死气沉沉的,天上也看不见太阳,确实和书里描述的魔界很像啊!
如果说这个梦境里存在谢无舟心底最深的恐惧。
那到底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恐惧,才能让这大反派念念不忘呢?
总不能是叛离天界的神族,孤身一人来到魔界,处处遭受排挤,无论怎么努力都得不到认可吧?
可这种事情很常见啊,连一个打工人都压不垮的事,怎么可能让谢无舟感到一丝一毫的恐惧呢?
那家伙天不怕地不怕的,能让他藏于心底的恐惧,绝对不会简单……
如果能通过这场梦知晓谢无舟心中的执念,没准真能想办法将其化解,让他放弃那些不当人的计划!
鹿临溪正想东想西呢,忽见身前的谢无舟停下了脚步,她也连忙停下了脚步。
短暂沉默后,他向左走了几步,大鹅紧随其后,他向右走了几步,大鹅继续紧随其后。
他似是愣了一下,忽然加快了脚步。
大鹅愣了一下,也扑扇着翅膀用更快地速度追了上去。
一人一鹅绕着这不大的小院儿走走停停了半天,谢无舟终于忍不住望着脚边亦步亦趋的大鹅问了一句:“你,跟我,做什么?”
鹿临溪歪着脑袋反问道:“我,不跟你,那我,去哪儿啊?”
谢无舟不由皱眉:“为什么,学我,说话……”
鹿临溪:“好好好,我不学了,你别生气!”
谢无舟:“……”
鹿临溪:“我能问你一点问题吗?”
谢无舟:“嗯。”
鹿临溪:“你住这儿?”
谢无舟:“嗯。”
鹿临溪:“这儿是什么地方?”
谢无舟:“尸山。”
“shi山?哪个shi啊?嗯……诗句的诗?狮子的狮?还是,师父的师?”大鹅仰着脑袋追问道,“这里是魔界吗?天上黑乎乎、雾蒙蒙的,好像完全看不到太阳!”
“小鸭子,你……”
“我是鹅!鹅,不是鸭子!”鹿临溪大声纠正着,一脸不满地拍打了两下翅膀。
“抱歉……小鹅……”谢无舟蹲下身来,静静望着眼前的大鹅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忽然问道,“你是,怎么来的?”
“我啊,我嘛,嗯……”鹿临溪想了想,应道,“我被人丢进来的,从挺远的地方丢进来的。”
“天界来的?”谢无舟又问。
鹿临溪眨了眨眼,点头应道:“没错,我是天界来的!”
这可不算骗人吧?
她确实本该是天界的仙子来着,只是时运不济,穿进了一个又蠢又坏,推个人都推不好,还能跟着受害者一起跌下畜生道的笨蛋女配!
鹿临溪想到此处,止不住忧伤起来。
她正忧伤着呢,便听谢无舟说了一句让她一头雾水的话。
“那你,出不去了。”谢无舟说着,起身走出了残破的院门。
鹿临溪茫然了一会儿,连忙又一次追在了他的脚边。
鹿临溪:“你去哪儿啊?”
谢无舟:“找吃的。”
对哦,他刚才想炖她来着,现在炖不了了,是得找点其他东西来吃。
鹿临溪:“我也饿了,你要弄双份哦。”
谢无舟:“……”
鹿临溪:“是你把我捡回来的,你得管我的死活啊。”
谢无舟:“……”
鹿临溪:“我修为低,饿一顿都头晕眼花!”
谢无舟:“……”
鹿临溪:“谢无舟!你说话!”
谢无舟:“……双份,有。”
鹿临溪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这家伙虽然沉默了不少,但还是比较好说话的。
“诶对了,谢无舟!”鹿临溪猛地想起了先前没有说完的话题,仰着脖子追问道,“你刚才说我出不去了,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这是孤岛,叫尸山,岛外,是血海。”谢无舟说着,脚下步子未停。
“哈?”
尸山,血海?
这起名方式也未免太直白了一些,又是什么隐藏副本吗?
谢无舟:“犯了错的神族,关在这里,有结界,无法飞行……赎完罪才,能出去。”
该说不说,这家伙话说得不咋通顺,用词倒是挺准确的。
这么磕巴的一句话,信息量还真不少啊!
犯了错的神族会被关在这里,那能来这个地方的人应该都不太好惹吧?
谢无舟该不会是在这个地方被各路罪仙狠狠欺负过吧?
鹿临溪发现自己真是挺坏的。
虽然很不厚道,但是一想到谢无舟那个天天算计人的家伙,曾经也被别人狠狠欺负过,她就忍不住想要缺德大笑。
但是她最终努力按捺住了自己幸灾乐祸的笑意。
她用力清了清嗓,问道:“所以这里关了多少罪仙啊?”
谢无舟:“我。”
鹿临溪:“嗯?”
谢无舟:“一个。”
鹿临溪:“啊?”
不可能吧,没听错吧?
谢无舟:“就我一个。”
这第三次回答,终于让鹿临溪确定了自己并没有产生幻听。
谢无舟是被天界关在这里的——这里甚至只有他一个人!
鹿临溪忍不住好奇问道:“谢无舟,你这是犯什么错了啊?”
“不知道。”
“不知道?”鹿临溪又问,“那,那你还要赎罪多久啊?”
“不知道。”
“这也不知道?”鹿临溪想了想,认真问道,“那,那,那你被关在这里多久了?这你总该知道吧!”
谢无舟不禁陷入了一阵沉思。
他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道:“一千……”
大鹅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千年!”
这也未免太久了吧!
谢无舟不由蹙眉:“七百……”
鹿临溪:“噢,是七百年啊?”
那也很长啊!
真不怪这小子日后要叛出天界,这一关就是七百年,换谁谁不怨啊!
谢无舟:“一,千七,百,多年……吧”
鹿临溪:“……”
大鹅彻底沉默了。
他刚才说自己多少岁来着?
两千多岁……被关一千七百多年……
也就是说,谢无舟三百来岁的时候,就已经被天界关在这种地方了?
三百岁,对神族来说,都还没成年呢。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难怪他话都说不好,这种地方哪有人和他说话呀,那么小就被丢在这里了,没有退化成一个哑巴已经是一种奇迹了。
鹿临溪一时不敢说话了。
她紧紧跟在谢无舟的身后,像梦外每一次追着他的脚步那样。
其实她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要是放在平日,面对着更为熟悉的那个谢无舟,她的嘴上可是不会有半点顾忌的。
可此时此刻,她就是怕了,怕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怕自己会问出一些往人伤口上撒盐的问题。
虽然谢无舟好像并不在意。
他在回答刚才那些问题的时候太平静了,平静得仿佛早已接受了这一切。
其实想想也是啊,毕竟是一千七百多年啊,如果一直没能习惯,怕是早就死在这里了。
鹿临溪这般想着,下意识抬头打量起了四周。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去看这个陌生的梦境。
这里真的很暗,明明看上去不是夜晚,却没有一点白日里该有的亮度。
天上漂浮的不知是不是怨气的东西是暗沉的,四周的草木是毫无生机的,脚下的泥土是黑色的……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自从知道了这个地方叫尸山,她就总觉得脚下这些黑色的泥土是被血给浸染出来的。
这样的错觉,让她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的脚掌黏黏糊糊的,就像是踩到了半干未干的作案现场似的。
不过当她把脚掌向上抬起,弯下脖子去看了一眼以后,便又发现自己脚上也没沾染半点血色。
这个地方真是有够糟糕的……
如此阴森的地方竟然不在魔界,而是存在于天界的管辖之地,这多少有点让人难以想象了。
就在鹿临溪走神之时,一个黑影从她余光之中飞速掠过,吓得她不自觉打了个颤。
于此同时,一团红色的灵光将那黑影裹挟。
谢无舟动了动手指,前一秒还飞得超快的“黑影”便被那团灵光带回了他的手中。
看上去好大一只,肯定够两个人吃了!
鹿临溪不禁感慨,哪怕在几千年前,这家伙也还是那么厉害,厉害得只要不去干坏事,就怪让人安心的。
她不禁去想,也许谢无舟在这里过得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凄凉。
虽说这里没人能和他说话,但他在这里肯定是最强的存在,大可以当个山大王,欺负这里的各种精怪。
比如眼前这只被他从半空打了下来的鸟——它应该很快就要代替她被吃掉了。
鹿临溪这般想着,伸长脖子朝谢无舟手上的“鸟”看了一眼。
红色灵光散去的那一刻,她看清了那只“鸟”的模样。
那哪是什么小鸟啊,像虫又像鱼,长着只有少许羽翼的一对黑色肉翅,嘴是裂开的半圆,尖嘴獠牙的,怪异得很。
更重要的是,它身上散发着怨气……
鹿临溪不自觉结巴了起来:“这,这是,能吃的?”
她话音刚落,只听得咔嚓一声,那怪东西的脑袋便被卸了下来,咕噜噜地滚落在了她的脚边。
她止不住发出一声惊叫,猛地一个后跳,把整个身子都贴在了谢无舟的腿上。
卧槽卧槽卧槽!!!
他的手上都是血啊!!!
她确实说过下锅前要先给脖子一刀,但这家伙也不用这么现学现用吧?!
她看见那个怪脑袋的断口处不断有怨气出来。
这怨气,可不止那颗脑袋在冒,谢无舟手里攥着的那部分也在冒,只是冒得没脑袋那么多。
那些怨气悠悠地朝着天上飘去。
原来她没有猜错,笼罩这片天空的,还真是无边的怨气啊……
“头,怨气重,去掉,能吃。”
谢无舟说着,朝来时的方向走了回去。
鹿临溪心有余悸地追在他的身后,一双豆豆眼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那没了脑袋还在冒怨气的怪鸟。
这种东西,真的可以吃吗……
她忍不住问道:“我们就不能抓点别的,干净点儿的东西吃吗?”
谢无舟停下脚步,低头看了大鹅一眼。
大鹅一脸期待地冲他眨了眨眼。
谢无舟:“你。”
大鹅歪了歪脑袋:“我?”
谢无舟:“就很干净。”
鹿临溪:“……”
谢无舟:“不用去头。”
鹿临溪:“……”
谢无舟:“平时都是,头去了,直接烫了拔毛,没处理过……你这种……”
鹿临溪:“……”
我真是谢谢你啊!
原来我的小脑袋是这么保住的吗?
回去的路上,鹿临溪不由得思考起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谢无舟说她很干净,不用去头就可以吃,他从前都没处理过她这种干净的……
虽说这话很惊悚,但信息量也很大啊。
这里的活物都被怨气侵蚀了?真就一个干净的都没有吗?
谢无舟在这里活了一千七百多年,该不会就是吃着这些带怨气的怪东西长大的吧?
这对一个人的身心健康真的没有影响吗?
难怪谢无舟日后多少有些心理变态,没有半点正常人该有的同理心,原来是在这个地方猛猛吃怨气吃出来的。
也不知这天界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处怨气漫天的囚牢,为什么设下了足以笼罩整座孤岛的结界,却只用来关押谢无舟一人。
一个三百来岁的孩子能犯什么罪啊?
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此吧?
要是真犯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罪,直接杀掉不就好了?
把人在这种地方关变态了,真就不怕人出去后疯狂报复吗?
谢无舟说什么把罪赎了才可以离开,可在这种地方能赎什么罪啊?
赎罪是需要行动的呀,这里是有啥好人好事能干吗?
总不能是吭哧吭哧吃怨气,把这天地间的怨气吃得差不多了,才算赎罪成功吧?
鹿临溪想到此处,忍不住晃了晃脑袋。
她感觉自己脑洞大得有些离谱了,再想下去就不太礼貌了。
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思考一下怎么填饱肚子。
谢无舟手里那个看起来就很黑暗的东西,她才不要吃呢。
她有理由怀疑,这只孔雀就是吃这些玩意儿吃到失了神骨的,不得不堕入魔道的。
她宁愿回到最初吃草的日子,也不要在这种地方吃怨气!
大鹅这般想着,跟在谢无舟身侧东张西望了一路。
她想看看,地上有没有眼熟的,以前吃过的,味道还过得去的嫩草。
但是她认真找了一路,发现这里的草叶看上去都又蔫又怪的——她也不是神农,不通医术,不敢随便尝啊!
说不定这些草木也被怨气侵蚀了,吃它们和吃谢无舟手里的玩意儿没啥区别。
这个地方真是怪异得很,四下望了半天,也就边上那条不知流往何方的小河是清澈的。
鹿临溪有些忧伤地叹了一声。
说起来,她自从来了这里,好像一口水都没有喝过。
事已至此,先喝点水吧。
大鹅这般想着,扑扇着翅膀朝河边飞了过去。
就在她伸长脖子准备喝水的那一刻,一道红色灵光把它拽回了谢无舟的身旁。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又太过迅速,鹿临溪感觉自己仿佛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忽然坐了一段超快的后退式过山车,一颗脆弱的小心脏差点没从胸口飞出去!
灵光散去之时,大鹅脚下没能站稳,向后摔了一个屁股墩。
下一秒,大鹅仰头向后望去。
她看向谢无舟的眼神是茫然的,呆滞的,还略带了几分质疑。
谢无舟:“河水,不能喝。”
鹿临溪:“为什么啊?”
谢无舟:“要入夜了,先回。”
鹿临溪:“啊?”
谢无舟没再解释什么,只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鹿临溪愣了两秒,见谢无舟越走越远,连忙从地上跳了起来,大步大步追了上去。
也许是又饿又渴又走了这么一路,她感觉自己是真没多少力气了。
此刻谢无舟加快了脚步,她追得吃力了不少。
好在这条路不算太远,她到底是成功追到了长路的尽头,一脸要死不活地趴在了小破院子的门口,努力调整起了自己的呼吸频率。
大鹅正闭着眼睛努力顺气呢,一睁眼便见谢无舟给她送了一碗水来。
“谢谢……”鹿临溪小声说着。
谢无舟只是转身走了,没有回应任何。
厨房里的铁锅又一次烧起来了。
鹿临溪一边喝着水,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这山里的东西谢无舟都吃了一千七百多年了,看上去也没吃出什么毛病,没准怨气这种东西就跟细菌差不多,超过一定温度就没掉了呢?
食材嘛,好吃就行,不能以貌取食呀。
那些什么炸蚕蛹、炸蚂蚱的,不也是看着恐怖,吃着美味吗……
说不定谢无舟手艺不错,能做出挺好吃的东西呢?
鹿临溪这般想着,坐在院中忐忑地等待了起来。
十几分钟后,一只大鹅扑扇着翅膀,迈着逃生似的步伐,从厨房冲至院外,脖子一伸一缩地干呕起来。
真不是她以貌取食,实在是那东西下锅后散发出来的味儿太刺激了。
她感觉自己见到了某种不得了的生化武器!
她也算活了两辈子的人了,可在她对这个世界有限的认知里,完全没有任何一种黑暗料理的气味能够与之匹敌!
然而谢无舟仿佛什么都闻不到似的,看来是早就已经习惯这种气味了。
真有人能吃这种东西长大啊……
她忽然有点怜爱那个曾经差点把她气死的反派了。
她简直不敢想象,如果他能成功吃到一只鹅,将要如何感叹她的美味。
她敢对天发誓,哪怕只是一只不加任何调料的清水煮鹅,也一定会比现下锅里那玩意儿好吃一万倍!
那味儿啊,还在往外飘呢。
要是放在法治社会,邻居该报警了,警察该上门了,煮饭的人该被抓走了。
别问,问就是——喂?警察吗?我怀疑我的邻居在煮腐烂掉的尸体!
鹿临溪感觉自己快要裂开了。
她默默打开了积分商城,想也不想地换了一袋[漂亮的红色果子]。
五十积分而已,食品安全重过天啊!
兑换成功的那一刻,她看了一眼自己的灵囊,顿时心情大好。
她是真被系统坑怕了,天知道她确认兑换的那一刻,有多害怕系统文字描述里的“一袋”是那种装蜜饯的小纸袋,只装得下十几颗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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