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宣将最先烤熟的那个用细长的铁钳子夹出来,然后用纸掂着,一掰为二,红薯烤的蜜汁四淌,他轻轻的吹了吹,热气散了些,然后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满足极了!
好甜!又烫又甜,在寒冬之中吃上这么一口,超绝!
“阿宣哥哥,我也要!”系统见谢宣吃烤红薯吃的香甜,瞬间它的馋虫也被勾起来了。
谢宣将手中的另一块烤红薯递给它,一人一统默默无声的吃烤红薯,一连吃了六个,这才罢休。
谢宣打趣道:“系统啊,你一只系统赶上三只鹅的饭量了。”
系统气急,别以为它不知道,农家有句谚语:鹅是大牲口,三只鹅的饭量顶一头猪。谢宣这是七拐八拐的捉弄它呢,它岂能受着?!必须反击啊!
一人一统吃饱了没事干,来回唇枪舌战斗嘴玩!
“咳咳,小……小师兄……”楚怀秀的声音恍然插了进来。
“秀秀,我在!”谢宣当即止了玩笑,回应道。
“幸不辱……使命,穆九经……的人头拿到了。”楚怀秀断断续续的说道,声音非常虚弱。
“你在哪儿?”谢宣正色道。
“肃州城外,肃州城破了,可朝廷的军队早已跑光。”楚怀秀悲凉的说道,“我以为,他们至少会留下一些人接管肃州城的,可惜没有。”
“八千楚家军已经不剩几个人了,我大概真的回不去了。”楚怀秀扯着嘴角笑了一下,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那六十石军粮,我们没有白吃。楚氏,为国尽忠了!”
楚怀秀眼睛被污血染透,天空透着一股深红色的昏暗。
“系统,把这两支万年人参和这堆红薯交给名将系统,让她们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住!城池没人接手便不要了,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保命,闻人师父就在西北,一定会派人找她们的!”谢宣冷静的说道,他打开药物兑换页面,不要命的用积分兑换各种伤药,消炎药,抗生素等,最后不忘给名将系统兑了两支营养液。
谢宣的系统收了嬉皮笑脸,认真将谢宣打包好的东西一股脑的交给前辈。
“秀秀,我们还没有成亲呢,不要放弃。”谢宣颤抖着声音鼓ῳ*Ɩ 励道,“纵然这世上的人都抛弃你,我和闻人师父不会,你要坚持啊。”
“小师兄……小师兄……我……”楚怀秀的声音戛然而止,谢宣心头陡然一惊。
系统在页面上敲了半晌,抬头无奈的说道:“我跟前辈之间的信号断了。”
“我交给你的那些东西投递过去了吗?”谢宣问道。
“放心吧,投递过去了。”系统点了点头说道。
楚怀秀身受重伤,她望着红迹斑斑的天呐呐无言。
“宿主,就听谢宣的,我们未必没有生机,城池已经破了,楚家军虽然损失惨重,但西秦人同样如此,我们趁着西秦人的援军还没到,先找地方躲起来。”楚怀秀的系统劝道,“这是谢宣烤的红薯,还热乎着,你吃一块补充补充体力。”
楚怀秀费劲接过那枚热气腾腾的烤红薯,这是冰天雪地里唯一一丝温暖,她借着这道温暖渐渐缓了过来。
她缓缓坐起来,斩断一块袍角,沾着敌虏的鲜血写道:腊月初六晌午,楚怀秀部破肃州城,但损失惨重,几无可用之兵,西征军主力未经告知已率先撤走,肃州虽破却无友军接应,孤木难支,楚家军将皆忠烈之士,已存殉国之念,方不负君恩,楚怀秀血书绝笔。
写完之后,她盖上自己的将印,用一支短箭钉在肃州城外的冰天雪地里。
副将秦风单手用枪支撑着身体,朝楚怀秀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楚怀秀也好不到哪里去,二人相互搀扶着,召集还能动弹的楚家军,寻了几匹还有力气的马,在风雪中摇摇晃晃的东行而去。
楚怀秀凭借着谢宣留给她的那一袋红薯向东迂回挺进,与向西而行的闻人驰部会合,楚怀秀一下马便晕了过去。
“秀秀!秀秀!”闻人驰打横抱将她抱起,一行人一路朝兴庆军的大营而去。
一进大营,闻人驰便急忙说道:“传军医!”
郎中抱着药箱一路小跑过来,片刻也不敢耽搁,当即给楚怀秀诊脉。
“王爷请放心,此人虽然伤重,但医治及时,并没有恶化的迹象,在军中将养一阵子,也就无大碍了。”郎中如实回道,“倒是外面那几个小将军情况更危险些。老夫开些药来与他们服用即可。”
“且去吧。”闻人驰吩咐道。
他亲手打湿了一方巾帕将楚怀秀脸上的灰尘和血迹都一一擦拭干净,看着她沉沉入睡的面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楚怀秀在兴庆军的军营里睡了三天三夜方才清醒过来,她不顾仆人劝阻,下床步履蹒跚的来到闻人驰的营帐里。
“师父……”
“你醒了?”闻人驰抬眸道,书案上的公文堆成小山一样,楚怀秀的绝笔书跃然于案上。
她见状轻叹了一口气道:“只怕我今后是个去国弃家之人了。”
“以后师父的家就是你的家,师父的国就是你的国,怎可轻言无国无家。”闻人驰安慰道,“我正在给汴京写战报,你过来看看。”
楚怀秀摇了摇头,没有去看。她对大齐问心无愧也无能为力了,看与不看没什么两样。
“那好,我就这样发过去了。”闻人驰将手中的战报和楚怀秀的绝笔血书装入鸡毛信封中,上了火漆印,叫人送了出去。
数日后,一道八百里加急战报火速传往宫中,当时正在上朝,景元帝展信一读,瞬间两眼一抹黑,从御座上跌落,彻底昏死过去。
满朝惶惶。
虽然军机要事不可外泄,但此事过于惊世骇俗,瞒是瞒不住的。
战报不是旁人发的,正是闻人驰发的,上面附带了楚怀秀的绝笔书,以及楚怀秀常用的那柄剑。
楚家军全军覆没,西秦人没了忌惮后立马重整旗鼓,追着东撤的齐军围追堵截打个不停,三十万大军安全逃回大齐境内的不足三万人。
西征之事,彻底宣告失败。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西秦人见齐军兵败如山倒,打起来犹如切面瓜一样容易,并不止步在西秦与大齐边界,他们开始联合周边部落大举东进,大齐西六州相继沦陷,进而陕甘北道也进了异族兵马。
西北之地,一时间哀鸿遍野,白骨横卧于道旁,秃鹫盘旋于低空,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景元帝清醒之后,四肢麻木不听使唤,他一迭声的吩咐道:“叫蔺祈来!叫蔺祈来!”
已被罢相两年之久的蔺祈重新进入众人视线中。
然而蔺祈再如何天纵英才,面对西北乱成一锅粥似的局面也左支右绌。
就在这时,又一道让人不知该喜还是该悲的消息传来,闻人驰率部收复了大齐失地,将西秦及诸胡驱赶回了西秦境内。
这就预示着汴京彻底失去了对西北的掌控权,西北大片土地明面上姓齐其实已经姓了闻人。
本来深受打击的景元帝听闻消息后,更是雪上加霜,急得呕出一口血来,新政轰轰烈烈搞了这么多年,西征之事劳民伤财,到后来却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千里土地瞬间变成闻人驰的了!
景元帝心中岂无憾恨?!这些土地宁可与西秦人、兀目人、羌人无论什么异族人谈判割了送了赔了,也比落入闻人氏手中好!
景元帝胸中憋着一团熊熊怒火,仿佛齐氏永远也逃不开闻人氏之臣这个诅咒一样,明明他筹谋了这么多年的西征之事,到头来却功亏一篑!
他好不甘心!好不甘心呐!
难道他真的是志大才疏的昏聩之君吗?!难道齐氏注定比不过闻人氏吗?!不,他不相信,他绝不相信!!
就在这个关头,风宪官闻风奏事:披露谢宣在纪州动了六十万石粮草运到了西北,疑似和闻人氏有什么见不着光的勾结,这个御史真是摸透了景元帝的脉络,这一番张冠李戴的说辞奏下来,景元帝果然绷不住了,多日来的怒火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病中就发了好大的火,恨不得立马将谢宣解送回京碎尸万段。
夜间,裴翎踩着酥松的白雪从巍巍宫殿中疾步而出,一直策马走到了宁国府后门,由一名看门小厮领着直接面见谢壑。
“谢伯父,谢宣在纪州动了六十万官粮您知道吗?”裴翎一进门连寒暄也省了,直截了当的说道。
谢壑心神一凛,差点失手打碎手中的茶杯。
“官家已知此事,龙颜大怒,一迭声的要下旨将谢宣解送京师呢!”裴翎焦急道,“估计明日朝堂之上就会公议此事,谢伯父还请早做准备。”
“官家派人去纪州了吗?”谢壑稳住心神,急忙问道。
“暂时被东宫劝住了。”裴翎道,“即便如此,谢宣恐怕也难逃此劫,待到明日台谏官员定会大参特参的。”
谢壑沉声问道:“官家可知这六十万石粮食的去向?”
裴翎一脸郁闷道:“关键就在此处,他若是卖了、贪了倒还好说,官家也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他竟然命纪州的富户将这些粮食押送去了西北,据御史奏说是跟闻人氏有什么不可说的交易。”
对于上位者来说,权力必会滋生腐败,官员贪墨之事在所难免,只要不是太过分,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尤其是对那些治世能臣。
但臣下也得识趣儿,千万不要碰那些不该碰的,比如说染指军队,比如说勾结闻人氏,六十万石粮食事情不算大,将六十万石粮食私自运至军中可是要翻天的大事,更何况是跟闻人氏不清不楚,官家此刻正上闻人氏的火呢,他没法整治闻人氏,还不能借题发挥把火气都撒在谢宣身上吗?
此事注定要在朝堂掀起一阵狂风巨浪来。
谢壑送走裴翎之后,吩咐贴身侍从赶紧去纪州报信,让谢宣也有个准备。
谢徽还在北疆抵抗兀目人,官家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会处死谢宣的,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随从刚要动身,却见迟意来宁国府拜访道:“谢伯父,谢宣的事情您听说了吗?”
谢壑点点头道:“略知一二。”
迟意道:“谢爷爷不在家,谢家无法使用军中手段给谢宣递消息,普通的马哪里跑得过官家的马,我亲自去纪州走一趟,谢伯父有何嘱咐谢宣的一并交代给我罢。”
“没什么,见了他你只说四个字便可。”谢壑说道。
“是哪四个字?”迟意问道。
“好自为之。”谢壑道。
迟意疑惑的挠了挠头,他的脑袋瓜着实参不透这四字玄机,不过没关系,他只是个送信的,将信送到即可。
此事看似大过天,得看谢宣那边如何说,若有因由的话,也不过是虚惊一场。
迟意当即不再耽搁,走得自家的路子,争取在官家下令拿人之前,将消息递给谢宣,也好让他有所准备。
漫天风雪无垢,草木零落,鸦栖寒枝。
数日后……
伏远山一推院门,便见门口立着个冰雕似的人,他心下一惊,讶然出口道:“迟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迟意踉跄了一下,阔步上前追问道:“带我去见谢宣!”
房门吱呀一声响了,谢宣身披一袭石青缂丝卷草纹披风,迎面伸了个懒腰,对迟意挥了挥手道:“来了?”
迟意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台阶,来到谢宣跟前道:“汴京都要翻了天了!你似乎毫不意外?”
谢宣懒洋洋的回道:“区区六十万石粮草,天塌不下来。”
迟意气笑了,重重的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说道:“六十万石粮草是塌不了大齐的天,但足足能塌了你谢氏的天!足足有六十万石的粮食啊,你吃了,昧了,罪过都不大,偏偏你要往军营里送,莫说你跟西北战事八竿子打不着了,就算你是西北将领,私运粮草足可以让官家要了你的脑袋。更何况有人告你将六十万石粮草私运给了闻人氏,官家正上闻人氏的火呢,你好好想想怎么解释吧!”
谢宣摇摇头说道:“怎么能说八竿子打不着呢,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迟意道:“有责你个头,你爹要我告诉你四个字!”
“哪四个字?”谢宣问道。
“好自为之!”迟意没好气的答道,“我的马也只比官家的马快上半日,你想想有何帮你脱罪的?”
“谢了,兄弟!”谢宣抱拳道。
不过,他心里有了别的打算,打算就此束手就擒,六十万石粮食确实是他命人运到西北的,这没什么好辩驳的,确有其事。
谢宣抚着竹架上的白色的信鸽,倾手一扬,信鸽高高的遁入灰蒙蒙的天际,眨眼之见消失的无影无踪。
秀秀安好就好,他也该迎接他的风雨了。
谢宣安排好了一切,然后坐等绯衣使上门。
第93章
谢宣命伏远山给迟意端了一碗排骨汤, 他从容道:“喝完这碗汤就出去避一避吧,被人看到你在我这里,不好。”
迟意气的白了他一眼道:“都这种时候了, 你还有心思关心旁人?”
“你好歹带走我的随从和狗吧。”谢宣支颐调笑道。
迟意:“……”竟无法反驳。
伏远山端着热气腾腾的排骨汤进来道:“我哪也不去,主子在哪儿我在哪儿!”
“你之后的任务是照顾好我的黄豆,所以你必须跟迟意走。”谢宣不是跟他商量,而是直接命令他。
“天大寒,没有小的在身旁伺候着, 主子怎么过活呀?”伏远山说着说着就要撇嘴哭泣。
迟意接过排骨汤一饮而尽, 路上沾染的寒气尽散,全身暖融融的, 他跺了跺脚抖掉沾在靴子上的雪粒子, 抬眸问道:“你真的将那六十万石粮草运给平西王了?”
“没有, 给秀秀了。”谢宣摇了摇头说道。
迟意松了半口气, 心道不是平西王就好,不是平西王就好, 不是平西王的话谢宣就死不了, 顶多是蹲几天诏狱,贬贬官而已。
于是,他转头对伏远山说:“你去收拾收拾细软,待会儿带上狗跟我走。”
伏远山无法,只能哭唧唧的跑去收拾行囊, 没多少他自己的,大都是他主子的。
黄豆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趴卧在谢宣身旁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谢宣拍了拍黄豆的狗头道:“你不是最得意迟家的黑丫吗?我允你给迟家当赘婿了, 来年给我抱个大胖狗子,我也好当爷爷。”
迟意听着他这不着四六的话, 嘴角抽了抽,而后说道:“你还有其他要交代的吗?”
“洗洗脖子?这样看起来还白些,做鬼也风流。”谢宣笑道。
“你他妈……”迟意气得想给他一脚。
“远山,将我书房的那个木盒子带上,带回汴京去交给李从庚。”谢宣扭头吩咐道,这大概是他能为李从庚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吧。
才巳时,谢宣的官邸就被人叩开了,绯衣使不由分说将谢宣的披风和官服扒掉,戴上枷锁推搡上囚车。
纪州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他们供在长生牌位上的人被人装入囚车带走了,瞬间觉得天都榻了!
谢宣走了!那些贪官污吏会不会卷土重来将他们好不容易得到的土地都抢走,他们不愿意!死都不愿意的!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纪州百姓倾城而出,纷纷追上囚车,跪在绯衣使的车马前磕头祷告,拒不让路。
即便绯衣使命人拿着长鞭抽打他们也不让开。
“别打他们!别打他们!天寒地冻的,他们大多都买不起伤药,上天有好生之德,求绯衣使放他们一条生路。”谢宣跪在囚车里哀求道。
“谢宣,让这些刁民让开!耽搁了路程你少不得罪加一等!”绯衣使气急败坏的说道。
谢宣艰难的摆动枷锁,扭头对跪在官道上的众人道:“大家快起来,回去吧!回去吧!莫要在这里守着了。”
其中一个胆子大的老翁问道:“大人到底所犯何罪?”
绯衣使高高的昂起头颅,自然没空搭理这些百姓。
这时纪州同知赵方令赶到,提声喊道:“谢知州私动六十万石官粮,官家派绯衣使来将他捉拿归案罢了,你们所拥护的青天大老爷不过是一大蠹虫罢了。”他的语气轻佻,态度十分得意,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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