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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献上的美人(降噪丸子头)


杏香和丹榴的脸猛地涨红,她们正想扑上去叫玳瑁闭嘴,却见一英武男子缓步穿过月亮门,清亮的月晖随着他的动作一寸寸照亮了他的眉眼轮廓,俊美迫人,带着化不开的凶戾之气。
“我来了,然后呢?”
萧持皱着眉看向站在廊下的翁绿萼。
受了委屈也不知道找回场子,这样软弱,今后岂不是要他时时牵挂照拂?
“过来。”

玳瑁心里怦怦直跳,既慌又喜,她长得也不错呢,万一君侯……
她胡思乱想间,一抹清幽的青色自她面前走过。
翁绿萼很不想过去,但萧持的目光定定望向她,视线相接,她没有退却的余地。
“君侯。”
自她的角度望去,萧持仍背着光,夜晚与白日里又不同,翁绿萼仰着头才能触及萧持的脸,不过几息,翁绿萼就觉得有些辛苦。
——这个人,实在太高了!
萧持看着她娇美的脸,盈盈的腰,眉头一皱。
“平州的菜,不合你口味?”怎么瞧着瘦成一根竿儿了。
他冷不丁把话题扯到饭菜口味上,翁绿萼愣了愣,摇头:“没有。”
萧持上下扫视,他的视线犹如实质,攀过她周身。
翁绿萼有些窘迫地垂下头去,下一瞬那截纤细莹白的颈却讶异地扬了起来——
萧持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在翁绿萼惊愕又羞窘的目光中,萧持面无表情地掂了掂她,耳垂上坠着的明珠微动,她的脸也愈发红。
“轻了。”
萧持对比了一下,严谨地得出答案。
翁绿萼想起萧持上一次抱她的时候。
他从阿兄怀里将她接了过去,这是她第一次同外男有那样亲密的接触,又是在那样的时候,在那样的地点,她紧绷得浑身像块石头。
但现在……自然是不能这样解释的。
翁绿萼小声道:“或许是,春日里穿得少了些,才显得轻了。”
她感觉到他的目光顺着她的话,一寸一寸扫过周身,耳垂更是红得几乎要燃起火来。
萧持嗯了一声,似乎是信了她的话。
卧在他怀里,这样陌生、宽阔、□□的怀抱带来奇怪又奇妙的触感,翁绿萼觉得尴尬又羞窘,小小挣扎一下:“君侯,放妾下来吧。”
萧持余光瞥过她绯玉一般的耳垂,不屑地想,这样软这样轻一个人,还没有他的长刀重。
萧持没有说话,抱着她径直往屋里走,路过僵硬得像是泥胎木偶的玳瑁时,步伐未停,只有一句话遥遥抛下,落在众人耳中,无异于一声沉而重的惊雷轰地炸下。
“芳菲苑不留长舌妇,我不想看见犯了忌讳的人明日还在这里。”
众人默默将视线移到玳瑁身上。
玳瑁花容失色,追着那道威武身影跑了几步,喊道:“君侯——君侯——婢对您一心一意,都是为了您好啊!您还记不记得,去年冬您回府向夫人请安,是婢给您奉茶!您,您还夸了一句婢送来的茶味道好!”说到后面,玳瑁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声调破碎地扬高。
她话音落下,‘嘭’一声,屋门关上,窗扉桐油纸映出一男一女亲昵交颈的倒影。
玳瑁犹不死心,还想追上去叩门,杏香眼疾手快地扑了上去,扯过帕子塞进她的嘴里,又将人往院子外推。
可不能叫这种人坏了君侯和娘子相处的良辰吉时。
萧持抱着人进了屋,一双深邃锐利的眼睛扫了一圈屋内的陈设布置,直至有温软冰凉的发丝擦过他下颌,他才回过神来。
“君侯,放妾下来吧。”翁绿萼仰起头,没有注意到堆如乌云的发丝擦过男人下颌之后,他又陡然绷紧的肩线。
“您不觉得累吗?”
翁绿萼是真的有些好奇,他是一军主将,定然不能像她这样坐在马车里慢吞吞地走一路,骑在马上风吹日晒,回了君侯府,这半日里大概也没能好好休息。
萧持低头,看见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浮现出的好奇与疑惑,低低嗤笑一声:“别小瞧一个男人。”
翁绿萼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避开他的视线。
他怎么老是喜欢这样……这样盯着人。
心头莫名浮现出羞恼的情绪,翁绿萼小小声道:“这样抱着,也不舒服啊。”他现在是换下了那副又重又硬的盔甲,但是他身上硬邦邦的,被他抱在怀里一点儿也不舒服。
翁绿萼说得很小声,但萧持何许人也,女郎的小小抱怨让他有些不自在,他唇线有一瞬的抿紧,颈线低垂,将人放了下来。
脚终于又踏到了实地,翁绿萼悄悄松了口气,后退两步。
她有些无措。
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个困扰了她大半日的问题在此时变得尤为棘手。
萧持垂在身旁的手无意识弯了弯,似是在回味方才柔软芳馨的触感,见翁绿萼低垂着眉,就是不正眼看他,心中不知怎得,有些不痛快。
他走到罗汉床前,见炕几上还摆着一本翻开的书,他坐
下,余光随意瞥了两眼,是一本游记。
他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原先宽敞的罗汉床都变得狭窄起来。
像是一座静默的山,巍峨隽挺,无声无语,人却很难忽略他的存在。
“你喜欢看书?”
翁绿萼定了定心神,给他倒了一杯茶,茶香上扬,在氤氲雾气中对上他的眼神。
“是,随便看看。”翁绿萼率先挪开了眼神,将茶盏往他的方向推了推,细声道,“不知道君侯从前中意喝什么茶,今日沏的清溪玉芽,您尝尝。”
说完,她想要收回手,却被一道突然又不容撼动的力量攥住了手腕。
肌理相触,是从前两人间未曾有过的亲昵。
翁绿萼眼睫微颤,她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他侵略性十足的视线,萧持却得寸进尺。
萧持伸出一只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让那双羞赧的眼里只装下他的身影。
“愣着做什么?”
“她们没有教过你,该如何伺候我?”
这话说得太过直白,翁绿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觉得眼瞳酸涩,眨了眨眼,有微的水光落在眼睫根处,也落在萧持眼中。
他忽地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掀开毡毯时,她眼角正悬着泪。
……就这样不情愿?
钳制着她的手突然放开,翁绿萼如蒙大赦,急急后退两步。
萧持瞥见她的动作,脸色更沉。
“天色晚了,君侯也乏了吧?我去给您准备热水。”这样的氛围实在太令人尴尬,翁绿萼找了个借口,也不敢看萧持,转身去了浴房。
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萧持嗤了一声。
真不经逗。
他既在陈绪面前称她为妻,就一定会给她与之相配的名分。
周公之礼,只等着举办婚仪之后再行也不迟。
再者,他并非急色之人。
萧持喝了一口茶,清扬微涩,压下了他心头那点儿莫名其妙的火气。

翁绿萼打开房门,让杏香和丹榴帮她准备沐浴的热水。
玳瑁哭着跑出了芳菲苑,两个粗使婆子把晚上洗漱要用的热水准备好,热在灶头上后就回后罩房歇下了,朝颜知道自己是后来翁娘子身边伺候的,本身就不比杏香她们受到主子重视。
如今又出了玳瑁的事,朝颜心里有些虚,见杏香她们忙着抬水,忙上前帮手。
几人默默将需要的热水都提进屋内,忽闻有人敲门的动静,杏香擦了擦手,跑出去开门。
来人是中衡院的小厮西平。
“见过姐姐。”西平瞧着年纪不大,人倒是很会来事儿,笑着将手里的包袱递给杏香,“这事儿怪我思虑不周,现在才把君侯换洗的衣裳送过来,没耽误姐姐的事儿吧?”
杏香刚刚听他说自己是萧持身边伺候的人,有道是‘阎王易见,小鬼难缠’,可不能得罪了他。
双方都有着交好的意思,客客气气地说了几句,杏香回房将萧持的衣衫交给翁绿萼,瞥了一眼浴房内氤氲的水雾,先前扬眉吐气的欢喜都不见了,渐渐被一阵心疼取代。
……娘子明明该有一个风风光光的婚仪。而不是这样无名无份地就侍奉在君侯身边。
杏香不敢泄露出半点真实心绪,对着翁绿萼笑了笑,和丹榴一起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正房。
连绵湿润的水汽落在翁绿萼脸上,她醒了醒神,绕过屏风,正想和萧持说水已经备好了,却见他坐在罗汉床上,手上拿着她读了一半的那本游志,头微微垂着,一旁的烛光洒落大半暖光在他脸庞上,给那张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增添了几分难见的平静柔和。
他睡着的时候,那双喜欢紧紧追着她不放的眼睛阖上,翁绿萼发现自己没有那么害怕他了。
翁绿萼在离他还有两步的距离时停下,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不过几息之间,那双深邃锋利的眼睛就又睁开望向她。
萧持略眨了眨眼,原先有些恍惚的神思顿时清醒过来,他将书放到一旁,随口道:“水备好了?”
他站起来时,像一座苏醒的山,投在地上的阴影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心慌感又来了。
翁绿萼后退两步,柔顺地颔首应是,又道他换洗的衣衫已经整理好挂在了架子上。
萧持嗯了一声,大步往浴房那头去了。
翁绿萼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她松了口气,她先前还担心若是萧持让她侍奉沐浴的话,该怎么办。
幸好,幸好。
萧持转身绕过屏风时,余光瞥到她的小动作,淡淡一哂。
胆小成这样。
衣衫落下的窸窸窣窣声越过氤氲水雾,落在翁绿萼耳中,她双颊发烫,心跳得更快,坐也坐不安稳,索性去衣橱前找待会儿要换洗的衣裳。
素白的手指在柔软的衣衫间层层下落。
最后,她下定决心,缓缓抽出一条桃粉色的兜衣。
瓷白脸庞已经被染成酡红。
没有人教过她这个时候该怎么做,但萧持……应该会吧?
他这个年纪,身边应该有伺候的通房或是女婢?
翁绿萼胡思乱想的时候,萧持沉入水中,任由温热的水流淹过劲瘦挺拔的躯体,他神思愈发清明。
萧持在军营里待得久了,向来警觉,刚才却坐在她的罗汉床上,拿着她的书,闻着鼻间漂浮着的幽幽香气,就那样睡了过去。
大概是多日赶路没休息好,太累了。
萧持得出一个让他比较满意的结论。
待他沐浴完出来,翁绿萼还杵在衣柜前发呆,萧持没看见人,扬高了声调:“人呢?”
翁绿萼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兜衣,柔软的布料像是一团雪,带着些莫名的凉意,她深深呼了口气,应了声:“妾在这里。”她又随便拿了件寝衣裹在外面,走了出去。
换了一身家常衣裳的萧持站在那幅写着聿彰令闻的匾额下,正抬头看着那几个端正严肃的字,下颌线因为紧绷而显得更加凌厉,连带着他望过来的眼神都更带了几分让人胆战心惊的意味。
翁绿萼抿了抿唇:“那,妾先去沐浴?”
萧持嗯了一声,态度略微冷淡,听到两个婢子帮着她倒水、更衣的动静,悉悉簌簌的细碎声音一直传来,他干脆合上那本游志。
看不进去。
翁绿萼绕过屏风出来时,见萧持坐在罗汉床上,脊背挺直,像一座沉默巍峨的山。
她忐忑地捏紧了衣角。
“好了?”
翁绿萼点了点头。
萧持嗯了一声,起身往内室的方向走,翁绿萼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看着那张处处都带着女儿家心思的床,萧持面无表情,最艰苦的时候,他幕天席地地睡在草地上也不曾抱怨一句。
相比之下,躺在这满是女儿香的床上,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但身侧的人迟迟没有动静。
萧持瞥她一眼:“还不困?”
才不是。
翁绿萼柔声道:“按着规矩,妾应该睡在外面。”
晚上男主人要起夜、喝水,她睡在外边儿,方便照顾。他早起时,她也好及时察觉到动静,一并起身替他更衣。
翁绿萼年幼失恃,翁卓又不曾迎娶继室,祖母在她十一岁那年因病逝世,再之后,只有乳母黄姑一心一意照顾她。
有许多夫妻相处的道理,翁绿萼不懂,但入寝时男内女外这一点,黄姑还是告诉过她的。
萧持嗤笑一声:“哪来的规矩。”他看了眼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的女人,抬了抬下巴,“你睡里边儿去。”
若是夜间发生什么异动,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女人睡在外边儿,更危险不说,还要碍事儿。
萧持很现实地评估了一下那条规矩,完全无用。
翁绿萼应了一声,在他又开始变得攻略性十足的目光注视着,同手同脚地爬上了床。
她窘迫得来脸都烧红了,还有些莫名的恼怒。
她刚刚分明听到了,身后传来一声轻而快的嗤笑声。
他看到了,还故意笑话她!
翁绿萼飞快钻进了被子里,萧持眼眸中笑意未退,自个儿也躺了上去。
萧持不习惯与人同床共枕,更何况身边躺着的,是一个还说不上熟悉,却已经要成为他妻子的女人。
但当他躺下,鼻间嗅闻到的那股幽幽香气犹如春风化雨,脉脉无言地洒落在
他周身,方才压抑下去的困意重又上涌,且攻势更猛。
多日来的疲惫在这一刻轰然聚拢,而后又在幽幽的香气中慢慢散去。
萧持很快就睡着了。
翁绿萼紧张了好一会儿,还没等她鼓起勇气,就听到一阵平稳绵长的呼吸声。
她绷紧了身子,悄悄转过身去,借着幽暗的月光看向躺在她身边的男人。
他睡着了。
翁绿萼不知道自己该松口气,还是该失望。
只能再找一个机会,问一问父兄的近况。
只是萧持,脾气果然不大好。
这样的人,要怎样才会满足她的心愿,开口告诉她想知道的消息?
翁绿萼带着忧虑与忐忑,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晨光熹微,第一缕日光透过竹青色烟罗纱帐照进来时,萧持醒了。
他一醒,就感觉到怀中明显不同的柔软触感。
萧持垂下眼,看见一个乌发雪肤的女人正亲昵地倚在他怀中,一张巴掌大的娇媚小脸埋在他颈窝里,缎子似的乌发迤逦往下,他的视线也不自觉往下挪了挪。
雪白中衣往外敞开了些,露出大片雪色和……
桃粉色兜衣?
萧持长眉一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看着她乖巧恬静的睡颜,又低头看了一眼那抹艳丽的桃粉色。
看起来,她也不是全然抗拒这门婚事。
都存了……他的心思。
萧持懒洋洋地翘了翘唇角。
奇怪,他竟然不觉得反感。
翁绿萼睡得正香,被人又捏又抱,有些不舒服地蹙了蹙眉,赶在她睁开眼之前,萧持又将人塞进了被窝里,定定地看了会儿她睡着的样子,才起身出门。
萧持有晨练的习惯,等他出了门,杏香忙不迭进了屋子,隔着垂下的床幔轻声叫翁绿萼起床。
连续而小声的呼唤成功吵醒了翁绿萼,她坐起身来,看了一眼旁边,是空的。
空的?!
翁绿萼拉开床幔,一双眼里急得都含了水光,杏香忙道:“君侯没走,在院子里耍刀呢!”她刚刚偷偷看了一眼,就被招式中的杀气给吓得缩回了头。
翁绿萼飞快梳好头发,换了衣裳,才出内室,就见萧持大步走了进来。
春日的清早都有些冷,他身上却冒着热气儿,只是那双深邃眼睛望过来的视线仍是淡淡的。
翁绿萼脚步一顿。

萧持瞥她一眼:“醒了?”
他的语气平淡,像是一句寻常问候。但翁绿萼想起昨夜里下定的决心,有些羞愧,又有些懊恼。
她怎么就睡得那样沉,连他什么时候起身出去的都不知道。
“是。”想到远在雄州的父兄,翁绿萼想要补救,接过丹榴递来的巾子,缓步走上前去,想要替他擦汗,刚刚抬起手,细弱皓白的手腕却被他捏住。
力道不重,甚至可以称得上轻柔,翁绿萼的心里却蓦地慌了一下。
萧持接过巾子擦了擦,他本打算着要回中衡院沐浴更衣,再去府衙处理宗事,这会儿过来,也不过是想着昨夜里忘记和她说今晚要一块儿去参加家宴的事儿。
看着面前的人又低下头去,浓密卷翘的眼睫轻轻颤着,萧持捏起她的下巴,强迫着她将那双含了些惊慌的眼睛看向自己,沉声说了今夜家宴她须得与他一块儿出席的事儿。
在一旁的杏香和丹榴听了,脸上都忍不住露出喜色。
君侯让娘子随他赴宴,这说明君侯很重视娘子呢。
说不定是他听到了先前瑾夫人冷落娘子的事,心疼了,这样决定,是特意要给娘子长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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