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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绝色反派爹(神仙老虎)


周大郎按照李猴儿的原话又重新写了一封,之前那封不动声色地收了起来。
李猴儿的信写完,又有几人央着大郎写家书,男人们之间说起荤话来粗鄙不堪,又毫无顾忌,真到给娘子或者是心上人写家书的时候却又一个比一个扭捏含蓄,李猴儿信里那话已经算是非常露骨了。
大部分人都是写:你好吗,孩子好吗,爹娘好吗,家里的小鸡、鸭子和大鹅都还好吗,我挺好的,别惦记着。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周大郎喜欢和这些纯粹的人打交道。
二弟那个圈子才是真的勾心斗角,现在怕是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他脸上的笑是真笑还是假笑了。
大姐也变了,开始哄着二郎,什么都依着他,甚至连爹在二郎面前说话都开始变得客气,二郎头上那顶乌纱让他成为真正的一家之主。
他们不是对二郎的敬畏,是骨子里对权势地位的畏惧,那怕拥有权势的是自己的亲弟弟,自己的亲儿子。
不过,显然比起周家庄,家里人更享受现在的生活,只能说求仁得仁,自己高兴就好。
他亦只需要做好自己就好,不必强求他人,哪怕二郎走的是一条不归路,亦是二郎自己想要的人生。
周二郎对钰哥儿手里的葵花籽儿上了心,不过他也知道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成的事儿,种子数量有限,更没有种植经验,肯定得先搞试验田。
他想在京郊弄几块儿地。
京郊没有闲地,想弄不容易,不过户部李尚书还周二郎的人情,给薛良在户部安了个不错的位置,有自己人协调就不算难事儿了。
周二郎做事,走一步看十步,他要干倒徐庚,硬碰硬肯定不行,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最内部分裂他。
户部说是管粮管钱的肥缺,实际上早已经被内阁架空,沦为一个没有自己决策权的执行工具。
所以,周二郎当初才卖给中立派户部李尚书人情,目的就是关键时候怂恿户部和内阁争权,给徐庚制造麻烦。
周二郎累啊,没有任何做官经验,上来就是和一帮老狐狸斗法,真的是每天殚精竭虑,丝毫不敢放松,甚至压力大的时候根本睡不着,就是身边睡个天仙他也没有精力沉迷温柔乡。
周锦钰撺掇周二郎各种农田都买上一些,试验一下这瓜籽适合什么样的土壤。
周二郎多聪明,立即抓住问题的关键,这葵花籽若是对土壤的要求不高,连盐碱地、沙土地都能够种植成功,这要推广开来,它就不会像桑树那种经济作物一样,需要侵占大量良田,从而间接减少粮食作物的产量,简直就是大有可为!
周二郎忍不住有些想笑,自己努力读书就是为了摆脱农民的身份,可宝贝儿子一提到和农业相关的事,脑瓜子就格外聪慧,甚至连自己这个当爹的都不及。
之前的牛角辣是这样、暖房蔬菜也是,现在的瓜籽,自己的第一反应就是找最好的良田种植,儿子却能想到要尝试不同的土壤,了解什么样的土地才是最适合种植的。
初冬的第一场小雪落下,纷纷扬扬,天地间一片纯白洁净,今天实际上是周锦钰的生辰。
大干朝有种说法,身子骨弱的孩子成人之前最好不要过生辰,生辰这一天装做不知道就好。
话虽如此,周二郎还是忍不住送了儿子一枚寓意平安的羊脂玉佩挂在孩子腰间。“君子无故,玉不离身。言念君子,其温如玉。”
“喜欢吗?”
“喜欢,谢谢爹。”
朱云娘则送了儿子一条系了一颗佛珠的手绳,说是安京城最有名望的得道高僧戴过的,安京城的夫人们都抢着想要,朱云娘是沾了贺夫人的光,好不容易弄来一颗,贺景胜也有。
别说是得道高僧,就是玉皇大帝那也是别人戴过的,周二郎不是很喜欢,不想让儿子戴,不过到底是云娘的一片爱子之心,不好说什么,悄悄把那佛珠用水清洗过,又擦拭了,才勉为其难地给周锦钰戴上。
等给戴上了,别说,红色的绳子衬在儿子肉乎乎象牙白的小手腕儿上,还怪好看的。
周锦钰很开心,一手拉了周二郎,一手拉了朱云娘,道:“爹今日休沐,钰哥儿也不用去书院,不如我们全家一起出去赏雪吧。”
朱云娘看了丈夫一眼,周二郎笑道,“依他。”
一家人换上外出的衣裳,周二郎外面穿了件深色直领对襟大氅,两边的衣襟和宽袖上都缀了缎子般光滑的黑色水貂毛,整个人清贵至极,当真是能让万人空巷的翩翩状元郎。
皇帝不到迫不得已舍不得牺牲他,徐庚亦没有上来就下狠手,不得不说他的长相亦占了一部分便宜。
如此一个惊才绝艳之辈,又是这般年少,也算是大干朝官员们的门面了,就类似于现代的形象代言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爱才之心,人皆有之。
轻易杀掉总是觉得有点儿可惜的。
朱云娘特意穿了黑色暗纹裙底点缀蝴蝶刺绣的马面裙与丈夫相配,给钰哥儿也披了件黑色的狐裘小斗篷,御寒保暖又显尊贵。
一家人出了门,往附近河边走,迎面碰见一个衣着单薄,冒着严寒卖糖葫芦的老汉。
周二郎有一瞬间的恍惚,想起当初一家三口去集市上,买串糖葫芦都得是狠狠心,咬着牙买。
云娘亦想到了当初丈夫买了糖葫芦,自己舍不得吃,留给她和钰哥儿吃。时间过得可真快,明明来京城还不到半年,却总觉得经历了很多一样。
“爹,你带银子了么,我想吃糖葫芦。”
周锦钰仰着头问周二郎。
周二郎给了他一两银子,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出门儿,早已经不带着铜板了。
周锦钰跑过去买了三串糖葫芦,老汉小本生意哪里找得开他一两银子,又见他穿着极其富贵华丽,不敢得罪,只说下次碰见了再给。
周锦钰故意装出霸道小少爷的模样儿,满不在乎地把银子往他放铜钱的箱子里一扔,“小爷差你这点儿钱么?不用找了,赏你了。”
自己身上暖暖和和的锦衣华服和对方褴褛的薄衫形成鲜明对比,周锦钰于心不忍。
他手里攥着糖葫芦跑向爹娘,后面的老汉千恩万谢,朝着他的背影又是作揖又是鞠躬。
周二郎给儿子银子的时候就料到儿子会可怜那衣着单薄的老汉,并不意外没找回钱来。
摸着他一会儿功夫冻得冰凉的小手,忙让云娘接了糖葫芦,把孩子把小手伸到自己的衣袖中取暖,出来的时候竟然忘记给戴上手笼子了。
周锦钰胳膊往回缩,不肯往他爹袖子里伸,多冰呀,坚持自己搓搓手就不冷了。
孩子如此考虑顾念父母,做父母的暖心不暖心?
二郎暖心死了。
周二郎蹲下身子,把自己的双手搓热了,再包裹住儿子的小手,帮他取暖。
云娘亦很爱二郎,但更爱她自己,这没有错,错在他遇见的是周二郎,二郎亦是寡情又凉薄,似他这般通透的人,云娘很难隐瞒他什么,不在一个段位上。
云娘想用儿子绑架他,就已经招他反感,但亦能理解娘子的心情。
但上次夏竹的事儿,周二郎是真往心里去了,你既然跟我讲利用,那么咱们就合作愉快,所以他配合了云娘。
没有任何一个深爱自己男人的女人会让另一个女人来引诱丈夫。
尤其是周二郎这种掌控欲和占有欲都极强的人来说,更无法理解和共情朱云娘的做法。
对于他来讲,我的人,那怕是一根儿头发丝儿,那怕是剪下的指甲盖儿,那都得是我的,绝对不能与人分享,你动个念头都是对我的挑衅和不尊重。
夫妻间有些伤害是很不容易弥补的,云娘想要重新获得丈夫的信任,当真是非常不容易。
云娘提议去附近的铺子给儿子买个手笼子,周二郎欣然应允。

第104章
所谓的手笼子,就是一个筒,然后分出一只大拇指来,周二郎给儿子和云娘选了蚕丝棉芯,细葛布绒里,外面是暗纹锦缎的手笼子。
他自己不想戴这玩意儿,不伦不类的,不体面。
周锦钰却非要他戴,周二郎无奈,只得又给自己要了一双,戴在手上,用宽袖遮住,只露出一点儿出来。
朱云娘直想笑,全家加起来都没有二郎爱美,周二郎冲她一挑眉,警告的小眼神儿。
朱云娘憋住不笑。
一家人往外周锦钰戴着这古代版本的“手套”,突然福至心灵,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发明个现代版本的“手套”呢,往后天越来越冷了,怎么也能小赚上一笔吧,多少能缓解一下老爹缺银子花的状况。
周锦钰指着自己的手笼子,佯装随口一说道,“爹,你看这手笼子抄着手还行,不然就会漏风,并没有多少保暖啊,拿东西也不方便,若是把其他四根手指头都像大拇指这样分开做,岂不是更好?”
说完,他皱了皱小眉头,继续吐槽:“不过这棉布手笼子到底笨拙,钰哥儿在书院却是不能用的,若是用线绳做成那种包裹住每一根手指的,钰哥儿岂不是读书写字的时候,手也不会冷了?”
周二郎眼前一亮,儿子总是有许多异于常人的奇思妙想,他的想法实现起来其实并不难,但大家早就习惯了手笼子就是现在这种样子,没有人会去想把手指头分开包裹起来。
不要小看这一点点小小的改变,影响却是大得很,除了普通人可以更好的御寒,还可以成为寒冬里劳作的贩夫走卒和匠人的必须品,书院的学生也需要它。
周二郎忍不住弯下腰,亲昵地捏了下儿子的小脸蛋儿,“我们钰哥儿好聪慧。”
朱云娘突然开口,“二郎,钰哥儿的想法真得很不错,我与虞美人的东家相熟,不若咱们把钰哥儿的想法卖给她?”
周二郎轻笑摇头,“不要以为上次状元车能卖钱,这次就同样可以,天工记的掌柜愿意花钱买我们状元车的图纸,一方面是他想抢占先机搞独家,怕我们卖给别人。最重要还是民不与官斗,他想攀上本官这个关系。”
微顿,“这手笼子的想法确实巧妙,但人人可以做,模仿起来再简单不过,你的想法说出去的时候就已经不值钱了,且虞美人的东家未必就能看到这改良版手笼子的真正价值。”
“再者来说……”
周二郎的神色严肃起来,“你若要与那虞美人的东家维持良好的关系,你可以与她谈感情,与她有共同的利益,但不能与她有钱财上的牵扯,更不能与她合作,利益是分不均的,分不均就会生怨,明白?”
朱云娘脸一红,“是云娘鲁莽了。”
能看出手笼子的商机,又知道找人合作,云娘当真和在周家庄时不一样了,周二郎不欲太打击她的积极性,愿意找点儿事儿做也是好事儿,省得天天想些有的没的瞎作。
他笑道:“秋霜的手巧,回头就按钰哥儿说的,让她做出几双来,为夫要先献给皇帝陛下,剩下的你再听我安排。”
朱云娘忍不住道:“还是我来做吧,秋霜的手艺还不如……”
周二郎不高兴打断她,“安京城就找不出比你手艺好的人来了,是么?”
朱云娘:“……”
周锦钰抬头看看两口子,不明白娘到底说错了什么,爹突然就发脾气,他扯了周二郎的衣角,“爹。”
周二郎深吸一口气,也不管朱云娘,弯腰抱起儿子就往前走,“把糖葫芦给爹吃口,让爹尝尝好吃不。”
周锦钰把手里的糖葫芦递到他嘴边,看了一眼原地没动的云娘,“爹,你走慢点儿,娘还没跟上来。”
周二郎:“钰哥儿买的糖葫芦不错,又酸又甜,再喂给爹吃一个。”
朱云娘的眼泪流出来了,也不管脚下路滑,大步朝着爷俩儿追上去。
她扯住了丈夫的衣袖。
周二郎没有甩开她。
周锦钰看不懂。
今天钰哥儿一手牵着爹的手,一手牵着娘的手,一家三口在雪地上走,后面是他们的脚印,此情此景触动了周二郎。
日子终归还是要过的,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他若不给她一个暗示,两个人只会更加的互相猜疑不信任,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早晚耗耗光。
就算是为了儿子,周二郎亦不想让这裂缝越来越大,直到无法弥补。
丈夫突如其来的醋意和占有欲让云娘喜极而泣,夏竹那事儿过去以后,虽然两人谁也没说什么,可她知道二郎心里有疙瘩。
朱云娘也学着儿子把手里的糖葫芦递给丈夫吃,周二郎看了她一眼,到底张口咬下一个。
周锦钰:“……”
这算是又和好了?
周锦钰伸手去擦云娘的眼泪,把自己手里的糖葫芦递到云娘嘴边,云娘眸中含泪的咬了一口。
周二郎递过来一方洁白的帕子,云娘接过。
紫玉河边儿的雪景是安京城一绝,夏天的绿丝绦化为一条条银丝带,银装素裹,当真漂亮。
来观赏雪景的人很多,大多是达官显贵,毕竟紫玉河附近的宅子不但普通人买不起,就算是有钱人也没资格买,住的都是有身份的人。
但似周二郎这般带着老婆孩子一块儿出来的却很少见,看到这神仙颜值的幸福一家,不少人投来羡慕的目光,尤其是在场的小姐妇人们。
端王妃和贺夫人站在一块儿,看到这一家三口,有些妒忌,又忍不住有些恶意的想,所有的女人最终的结局都一样,色衰而爱驰,男人越有本事越是如此。
周二郎只是听同僚们说过紫玉河的雪景是一绝,这还是第一次来,倒没想到人如此之多,而且还自动分成两波,男人们在东堤赏雪,女子们则在西堤赏雪。
云娘见到这等情形,有些不好意思,跟周二郎说了一声,跑去西堤了。
“钰哥儿!这边儿。”
贺景胜和徐坤朝着周锦钰招手,后边儿还跟着冯浩。
周锦钰一捂眼,刚才爹和娘闹脾气,爹抱起他就走,他也不敢吭声,可怎么每次被爹抱着都被徐坤这家伙给撞上。
周锦钰忙从周二郎身上出溜下来,第一次被徐坤笑话难堪得不行,现在跟徐坤混熟了,倒也不觉得那么不好意思了。
周二郎放开他,嘱咐他地上太滑,小心别摔了。
周锦钰跟三个小伙伴汇合,他很不喜欢林氏的做派,但冯浩一个小孩子,天天可怜巴巴地跟在他们几个后面,他也不好意思不搭理人家。
所以说,冯浩别看小,生在跟哥哥们争宠的大宅门儿里,他亦有自己的小心眼儿,嚣张的时候嚣张,该软的时候他亦能服软。
他本能的知道跟着徐坤、贺景胜这些人混对自己好,另外他也想和周锦钰玩儿,他快要被噎死的时候周锦钰从天而降救了他,他对周锦钰肯定有好感。
周锦钰把刚才剩下一串儿没吃的糖葫芦分给几个人,几个小孩儿你咬一颗,我咬一颗,剩下四个没吃,打算呆会儿堆了雪人用做雪人的眼睛。
谁都没有带着工具来,几个小孩儿干脆用手堆,周锦钰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跪在地上用手堆,一开始还带着手笼子,后来太碍事,又不灵活,干脆给摘掉了,徐坤咯咯乐,“钰哥儿,这个不错,呆会儿咱们把它当成雪人的袖子。”
周锦钰:“别糟践东西,我爹才刚花银子买来的,贵着呢。”
徐坤:“瞧你小气的,不就是银子嘛,我身上就装着银票呢,我买你的,花钱买你的总行了吧。”
周锦钰瞪他,“不卖!你这么土豪,把你的银票给我们三个分分。”
徐坤:“什么是土豪?”
周锦钰翻了他一眼:“钱多、人傻、爱显摆,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你有银子。”
贺景胜忽然开口:“一针见血,不能再贴切。”
冯浩不敢损徐坤,低着头闷笑。
徐坤不干,佯装报仇,上来把周锦钰按地上,周锦钰喊贺景胜救命,冯浩也跑过来帮忙,几个孩子咯咯笑着滚成一团儿,周锦钰任由自己大字型的躺在雪地上喘气,穿越到这里以后,总是小心翼翼的害怕犯病,连跑和跳都不敢。
真的好久都没有这么痛快过了。
贺景胜知道周锦钰有哮喘,看到他躺在那里喘气,忙凑过来问,“钰哥儿,你没事儿吧。”
周锦钰摇摇头,“没事儿,就是身上滚的又是雪又是泥,我爹呆会儿看见了肯定要说。”
贺景胜拉他起来:“有难同当,咱们都一样。”

第105章
东堤这边儿不知道是哪位风雅人士,特意带了小酒,又摆上长条桌子,燃了红泥小火炉,炉子上的火锅子里咕嘟咕嘟冒着热腾腾的白烟,一帮人煮雪吟诗、饮酒闲话,好不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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