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痛快付了一两银子并三百七十文。
周老爷子和周大郎把货给人送到了家门口,那人让他记住地址,说以后以后了鸡和鸡蛋可以直接送过来。
父子俩简直像做梦一样,感觉这也太顺利了,这银钱也太好挣,小孙子简直是金口,小嘴儿一张,四只鸡就多买了三百五十文,最高兴的是以后的鸡蛋和鸡都不愁卖了,直接给送来就成。
这就是天上掉馅饼嘛。
第20章
往年冬天是小孙子最难熬的季节,喘症三五不时发作,今年冬天统共就发作了三四次,周老爷子和周大郎都认为是那宝贝人参的功劳,一卖了钱就抱着周锦钰紧着往回春堂跑。
今儿药铺里看病抓药的人不多,只一中年汉子手里小心翼翼捧着个盒子正和薛神医交谈。
“您是识货的,您瞅这参的五形六体,再瞧这铁线纹,还有这新鲜程度,七十两银子俺一点儿没多要。”
薛神医捋了把胡子,摇着头压价,“挖参时显然经验不足,根茎须子都有损伤,品相打了折扣,老夫给你五十五两,现银或者银票皆可。”
周大郎听见两人的对话,不由抱着周锦钰往前走凑了凑,探头瞅向那盒子里的人参,暗道:原来整只的人参就长这样儿,心里暗暗记下。
周老爷子却是被五十五两银子的价钱吓得一哆嗦,知道人参是好东西,可不知道能贵到这种地步。
最终,薛神医和那汉子各让一步,六十两银子成交。
周锦钰礼貌地叫了声,“薛爷爷。”
眼前的小娃子是自己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又长得讨喜可爱,薛神医乐呵呵把他抱了过来,颠了颠道:“不错,长肉了。”
周老爷子忙上前施了一礼,道:“薛神医,这娃子上次喝了您给开的人参,一冬天都没咋闹病,俺们想再给娃子开点儿回去喝着。”
“不急,人参虽是好东西,但过犹不及,待我先给娃切个脉。”
薛神医说着话,把周锦钰放在椅凳上,在小娃手腕下垫了软布,三根手指搭在腕间脉搏上。
片刻后,薛神医松开手,又查看了一下周锦钰的舌头和喉咙,伸手摸了摸小娃身上棉衣的厚度,微微皱眉,从后背探手进去——
果然,潮热的。
“娃子整体状况不错,不过有些内热上火,虽说喘症病人要注意保暖,亦不可太过,娃子感觉不冷即可,穿得过厚冷热交替更易感染风寒,我给开一些清火的汤药,喝上五天,五天过后可以继续喝两个月的人参,再来看诊即可。”
说完薛神医提笔写下方子,吩咐伙计去抓药,药共两份儿,用纸包好,系了线绳方便提拎。
跟着伙计抓完药付费时,周老爷子感觉到不对劲儿,薛神医给了好几根人参须子,总共却只要了不到一两银钱,他忙回过身来找薛神医。
“薛神医,您是不是算错账,跟俺少要钱了,俺刚才见您收一根人参要六十两银钱,俺这开了好几根须子,才要俺不到一两银钱?”
“呵呵,人参的品质年份儿不同,价钱自然不同,咱们普通人家没必要追求最好,够用,能治病即可。”,薛神医捻须轻笑。
周老爷子连声道谢,无怪乎这回春堂才来镇上不到一年多就闯出了名声,不光是临河镇,就连华阳县城里的贵人都来找薛神医看病,人家这医德医术都没得说。
周锦钰心里不是味儿。
穷不可怕,穷人生了病才最可怕。
两包药,娘和大姑砍野菜,姐姐带着自己抓虫子,辛辛苦苦喂养七八个月的四只大公鸡一下子就给搭进去了。
整个临河镇也就回春堂这么一家医馆,非是需要看病的人少,而是穷人生了病大多数都是任凭自生自灭,吃饭都吃不上,那有钱看病抓药。
这一瞬间,他突然特理解他爹周二郎那种想要出人头地的执念。
“救命啊!快救救我儿,我儿不行了。”
随着一声哭嚎,医馆门口一阵喧哗,一男子抱着一五六岁小娃慌慌张张闯进来,后面跟着个踉踉跄跄哭啼不止的年轻妇人。
周家父子赶紧退到一旁让开路,让人进来。
薛神医也是面色一凛,忙大步跑上前去查看,就听那抱着孩子的汉子急声道:“小少爷被糖葫芦籽儿卡到喉咙了!”
这可难住薛神医了,他擅长调理各种慢症,像是这种要人命的急症他还真没有好办法。
眼见着孩子脸色越发青紫难看,难以呼吸,薛神医干着急,却不知该如何施救,大冬天急出一头汗来。
“薛爷爷,快,从后面抱住他,双手放在肚脐和肋骨之间,一手握拳,另一手包住拳头,用力按压,快!再晚就来不急了!”周锦钰突然大声叫了起来。
薛神医多年行医,直觉和经验让他立即按着周锦钰的话照做。
果不其然,几下按压之后,突地从那娃子嘴里飞出一粒山楂籽,娃子哇一声大哭起来。
年轻妇人喜极而泣,抱着娃子“儿呀,乖呀。”叫个不停。
薛神医惊奇之余,长出一口气,笑呵呵走过来问周锦钰是如何知道这个法子的。
周锦钰扑闪着黑亮的眼珠子,道:“有一次娘被水呛到了,爹爹让娘用腹部力量往外咳,刚才那个哥哥没有办法自己用腹部力量咳,所以只能大人按压他的腹部帮他。”
“好一个聪明的娃子,竟能在如此紧急情况下,冷静思考,举一反三,长大必定不凡,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爷子有此佳孙,好福气啊。”薛神医由衷赞叹,语气中不乏羡慕。
周老爷子与有荣焉,笑得嘴角儿咧到耳朵后边儿。
周锦钰摸摸小鼻子:这顶高帽子可愧不敢戴,我们家乡的常识,人人都懂的。
周大郎握紧的拳头悄悄松开来,这是救回来了,若是救不回来……
年轻妇人谢过薛神医,忙又过来向周家几人道谢,尤其是小功臣周锦钰,对着周锦钰一阵猛夸,末了,又问周家的住处,说是要亲自登门道谢。
周老爷子连忙推辞,最终却耐不住年轻妇人一个劲儿的追问,不放他们走,不得已,告诉了她自家的住址,这才脱身离开。
年轻妇人看着周家几人离去,弯下腰问儿子,“皓哥儿,娘让刚才的弟弟给你当伴读好不好?”
小男孩儿用力点头,“皓哥儿喜欢这个弟弟,不过娘亲,他爹娘舍得他吗?跟我们走了,他会不会想他的爹娘?”
“傻孩子,他爹娘若是知道我们的身份,高兴还来不急呢,如何舍不得,你的伴读可不是普通的奴才,乃是你的心腹之人,多少人求之不来,林家送过来那庶子,娘还瞧不上呢。”
小男孩儿拍手,“太好了娘,回了京城我就带他出去遛一圈儿,把他们的伴读全都给比下去。”
“急什么,带回府先跟嬷嬷那儿学了规矩再说。”
“学规矩可以,不准打他!”
“愚蠢!恩威并济,方能收服人心,嬷嬷那儿挨了教训,正是你收买人心的时候,如此方能叫他死心塌地忠心于你。”
小男孩儿想了想,“那就打轻一点儿,意思一下,让他知道害怕就行了。”
“我儿就是太过良善。”
周家爷俩出了医馆,抱着孙子往集市外马车处走,周老爷子见到路边有卖大饼卷肉的,停下来,冲老板娘道:“老板娘,给俺来张大饼卷肉,肉给俺多放点儿。”
老板娘应了一声,动作利落地给卷了一张刚出锅还冒着热气儿的千层饼,包上油纸,递了过去,“八文钱,您拿好。”
周老爷子痛快付了钱,接过来,转身把卷饼往大儿子手上塞:“大郎,你小时候就好吃这口儿,回回跟爹赶集来,看到卖大饼卷肉的摊子就走不动道儿。自打二郎念书以后,爹有十几年没舍得给你买过了,这些年委屈你了。”
周大郎铁打的汉子,流血流汗不流泪,被老爹几句话整得眼圈儿红了,比划着不要,让爹吃。
“爹不爱吃,你吃。”
周大郎不干,硬要塞给老头儿。
老头儿没办法,把一张大饼分成了两半儿,自己留了一块儿小的,大的给儿子。
周大郎只得接下,拿着先喂小侄子吃,这种大油又是死面儿的东西,不敢给多吃,让娃咂摸咂摸味儿,解解馋虫就行了。
周锦钰就着周大郎的手,意思性的咬了两小口大饼,往外推意思是不爱吃。
周大郎将卷饼里的肉往外抖了抖,递到小侄子嘴边,意思是让他再吃口肉。
周锦钰把头扭向一边。
周大郎趁他不注意意,往他嘴里塞了一小块儿嫩肉。
“大郎,呆会儿给娃买软乎包子去,咱爷俩儿赶紧吃完,别让你大姐看见。”
周老爷子在一旁催促。
周大郎忍不住会心一笑,大口吃起来,爹给买的肉饼可真香,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老头儿心里怪不是味儿,在家里,他疼宠小儿子,心疼和离带着孩子的大姑娘,对这个老实巴交的大儿子实在疏忽很多,他想让大儿子感觉到一点儿特别的偏爱。
说句掏心窝子话,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三个都是自己的崽子,哪个不疼,只是他这当爹的没那大本事,为了老周家将来过得更好,只能暂时牺牲大郎,等二郎考上举人就好了。
说起二郎,他也心疼,儿子不说,他也知道儿子背负着全家的希望,压力大得很呀。
第21章
临近晌午,一家人在马车处汇合,周老爷子给了看场人两文钱,一文钱做存车费,一文钱使人给马儿喂些草料和水。
存车场的旁边儿就有卖各种吃食的,趁着马儿吃草料的功夫,老头儿带着家里人在一处卖包子馄饨处找了凳子坐下。
大肉包子两文钱一个,三文钱两个,总共要了十个包子花去十五文,喝人家的汤不合适,稀汤寡水儿不值那钱,不如回家自己做。
只给小孙子要了一小碗儿鲜馄饨,连汤带水儿,孩子喝了暖胃,也不会噎得慌。
周锦钰说自己喝不了一碗,分了一半儿给兰姐儿。
平时除了家里两个娃特殊,一家人吃的都是高粱面和白面掺着的馍馍,哪里吃过这种又松又软,咬一口汁水横流的纯白面大肉包,再加上做包子人的手艺了得,当真好吃得很。
吃完东西,周锦钰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帕子擦拭嘴巴和小手儿,擦完又将帕子反过来整整齐齐折叠好塞回衣兜里,看得旁边儿人直乐,“小娃子忒爱干净哩。”
周老爷子乐呵呵应道:“是呢。”
爹娘都是极爱干净的,娃子能不爱干净么?
周锦钰用的擦嘴帕子料子极好,吸水又薄软,是周二郎从南州府城买回来的细葛布,葛布是奢侈的名贵布料,一匹要十两银子,折合一尺一百文,周二郎买的是人家裁衣剩下的边角料,便宜得多,即使便宜,这一小块儿帕子合下来也要差不多十文钱。
只不过在这乡野中,认识这布料的人几乎没有,不然该要惊一声这娃子娇养了。
其实周家人自己也不认识这料子,周凤英觉得好用,还嘱咐弟弟多捎回几块儿来,给家里一人一块儿,在她的认知里边角料再贵也不会贵到哪里去。
可苦了周二郎,先不说那边角料大大小小,哪就正好碰上够做一方帕子的,再者给儿子和外甥女儿各弄了几块儿已经是咬着牙买了。
再者他也是要面子的,每次去绸缎庄找人家买,全程低着头,不愿意被人记住,可他这张脸又太容易被人记住,每每人家都上来和他打招呼,简直就……
其实也可以换家绸缎庄去买,但不划算,丢人丢一家就可以了,何苦丢到好几家去。
算了,儿子用着舒服,嘴角儿不起红疹比什么都强,不就是脸面吗,哪有实惠重要!
回程的路上,周老爷子颇为自豪地讲了周锦钰今天帮着卖货和救人的事儿,一家子既惊喜又与有荣焉。
朱氏还算收敛,周凤英夸张,“爹,咱老周家祖坟这得冒了多大的青烟呀,先出了个二郎,现在咱家钰哥儿可不比二郎差哩,全临河镇都找不出这么聪明的娃娃。”
周老爷子捋着山羊胡子,点头,“我瞅钰哥儿得比二郎强。”
“咳,咳咳……咳”旁边儿周锦钰突然咳嗽起来。
一家子神情紧张,老头儿忙给小孙子拍背,“钰哥儿,你咋了,是不是难受了,告诉爷爷。”
周锦钰连忙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儿,主要他被一家子夸得有点儿接不住,受之有愧。
周老爷子想起薛神医的叮嘱,肃了神色,对儿媳妇道:“朱氏,今儿带钰哥到医馆,薛神医说咱家钰哥儿穿得太厚,生了内火,回去你把娃的棉衣棉裤扯出些棉花来,娃子穿太多,稍一活动就出汗,汗干了就容易风邪入体,反倒不好。”
朱云娘一愣,想起儿子最近好像真得有些上火,忙道:“好的,爹,云娘记下了。”
很快马车就拐入回周家庄的小道儿,周大郎眼尖,看到前边慢慢走着的青衫书生可不就是自家二郎,忙扬鞭在空中甩了个响儿,大手拍了下马屁股,催促马儿追上去。
马儿也是有灵性的,周大郎虽不会说话吆喝,但拉缰松绳,交流到位,且鞭子只甩出个响来,从不真甩到它身上,当下也十分配合。
马蹄儿嘚嘚嘚,小步慢跑,在地面上发出有节奏的轻响声,周二郎听到马蹄声,很随意地回头一瞥,却见驾车的是大哥。
周大郎一扯缰绳,停下车,示意二郎赶紧上车。
周二郎自是认识族长家的大马车,周家庄独一份儿带棚顶的马车,却不晓得怎么大哥驾着,抬手掀开车棚的前边儿的帘子就要上车,却见自己一家人竟然都在。
“爹!”
“二舅!”
周二郎笑了,单手扶住车辕,用力一攀,蹿上了马车。
“爹,娘,你们这是都赶集去了。”
“嗳,快进来吧,里面暖和。”
周二郎挨着爹坐下,却没伸手抱儿子,走了一路,身上全是寒气儿。
周锦钰瞅见周二郎冻红的指尖,想到爹把棉花都用在了自己身上,他自个儿身上的袍子却是单薄,忙从爷爷怀里钻出来,扑到周二郎身上,将周二郎的两只手放到自己的腋下取暖。
周二郎一愣,随即动容不已。
周凤英笑道:“我们钰哥儿是个孝顺娃子呢,这么小就知道心疼他爹了。”
周二郎忍不住将儿子抱紧,这一刻,他在书院所受的一切委屈都值得,一切都可以忍。
他那点儿委屈比之越王勾践,比之韩信胯下之辱差远了,有什么熬不过去的。
朱氏发现丈夫这次回来瘦了不只是一点儿半点儿,袍子穿在身上晃荡晃荡的。
发现周二郎瘦了的不止朱氏一人。
周老爷子道:“二郎,是不是最近学业太辛苦。”
周二郎笑道:“没有,爹。这不是前段时间染了风寒,断断续续一个多月才好利落。”
“哦,可有找大夫看诊,莫要落下病根。”
“看过了,不碍事,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那就行,过年在家好生修养几天。。”
“嗳。”
一家人说着走着,进了家。
周大郎去族长家还马车。老太太去后院儿喂鸡,朱氏和周凤英忙乎着做饭。
老爷子点了炭火,叫小儿子赶紧坐过来热乎热乎,朱氏端了红糖姜水送过来,晾在旁边儿桌儿上。
周锦钰被周二郎圈在怀里,又烤着火,热,自个儿把棉衣扣子全解开了。
周二郎伸手就要给他系上,周老爷子讲了今天看诊时薛神医的叮嘱。闻言,周二郎在炭火上烤了一下手,随后伸到儿子后背一摸:果然,潮乎乎竟是出汗了。
扣子都解开也不行,容易着凉,他又给儿子系上小肚子处两颗,让脖颈处和下摆敞开着,放开儿子,“乖,爹褡裢里头有好吃的,你去拿出来跟姐姐一块儿去分了吃。”
打发儿子离开热烘烘的炭火盆儿,爷儿俩闲聊起来。
周老爷子讲了今天发生的事儿,听到儿子卖鸡那段儿周二郎还满脸笑意,待听到儿子冒冒失失救人那段儿,周二郎的脸色一片肃然。
吃过晚饭,一家三口回去东厢房休息。
周二郎一撩衣襟坐下,朝儿子招招手,“钰哥儿,到爹这儿来。”
周锦钰依言走过去,“爹。”
周二郎:“听爷爷说你今儿救人了?”
三番两次被夸,周锦钰实在有点儿不好意思,挠挠头,“爹,人是薛神医救的,钰哥儿只是把爹帮娘解决呛水的法子告诉他了。”
周二郎微微挑眉,“救人之前,可有想过你的法子不灵?救不回那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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