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在循环到第几次的时候完全适应了作为祝音恋人的生活,理所当然地享受起了甜甜蜜蜜的情侣时光。
为了能给祝音更好的恋爱体验,头一次去了解了人类文明的琐碎。读了不少爱情小说,霸总追妻类更是没少看。
至今都无法尽数理解人类口中的“爱情”是什么,但能理解那种珍视到想要吞进肚子里藏起来,又怕被自己藏起来的珍宝融化掉的心情。
虽说一开始是因为祝音的愿望才对祝音报以关注。但在千万次的循环之后,其实已经无所谓祝音是否还会许下同样的愿望了——只是很喜欢也很享受陪在音音的身边而已。
为了能以本体和祝音见面,一次次吞下祝音,一次次生出祝音。很高兴能和祝音构筑起配偶、朋友之外的,更多更深的关系。
目前在一起星际旅行。没有目的地,没有具体行程,也没有更多的规划——只要音音开心就行。(其他的旧日:啧。其他的古神:(嫌弃的语气)噫……!
“……su-su-su-supernova!”
晚上九点的地铁,车厢里已经相当空了。女孩儿坐在靠门很近的位置上,一面听着歌,一面看着书。
这是个长相很乖的女生。
黑头发、黑眼睛。黑色的头发不染不烫,剪成齐耳短发。黑色的瞳仁没戴美瞳,只掩在一幅无框眼镜的后头。
唰——唰——
车厢里很静,静得只能听到地铁的行驶声、报站声。
黑色的高领打底衫,款式相当复古的长外套与百褶裙,女孩儿的打扮同她的外貌一样文静。
她无框眼镜上的镜片没有反光。因为她正在阅读的不是电子小说。在这个鲜少有人还会打开实体书的时代里,这女孩儿少见地捧着一纸厚的书本,耐心地翻过一页页纸张,阅读着上面那些油墨字迹。
若是高知女性也有刻板印象,那无疑,这女孩儿符合妈妈辈对高知女性所有的印象。
“Nova,”
“can't stop,”
“hyperstellar——”
滴铃——
一声短信提示音暂时打断了节奏激烈的歌曲。女孩儿放下手里的《包法利夫人》,暂时将目光挪到了手机上。
“【庆州交警提醒您:】”
“根据气象局发布的最新信息,预计从今晚至明天上午,庆州部分区域将会出现明显的降水过程。未来12小时内降雨量可能达到50毫米以上,且降雨趋势有可能持续。为此,气象部门已经发布了蓝色预警信号。请广大市民朋友注意防范短时强降水可能导致的城市内涝、山体滑坡等地质灾害风险。交警大队建议市民朋友减少不必要的外出活动、野外行程,确保人身安全,减少交通阻塞。气象局也将密切关注此次天气变化情况,并及时更新相关信息。”
这雨居然还要继续下啊……
前天橙色预警,今天又是蓝色预警。
女孩儿、沐漪轻轻叹了口气。
她不喜欢雨天。
因为一到雨天,她就见不到男朋友。
可她想见男朋友,很想见。最好每天都见,所以她讨厌雨天。
湿|漉|漉的地面有些滑,撑着伞走出地铁站的沐漪林荫下走得很小心,也很慢。
路灯在前方的雨中散发着晕黄的光。那光告诉沐漪,她还有好几百米要走。
沐漪皱着眉。
庆州的物价和她从小生活的小县城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在小县城可以每天吃三顿、吃半个月的钱,在这里居然连一顿好点的自助餐都吃不了。
为了节约生活成本,沐漪不得不把房子租在比较偏远的城中村里,每天乘地铁上下学。
作为一个学生,论省钱当然还是住宿舍最好。但沐漪有没法住宿舍的理由。
前面说过了,沐漪有男朋友。
而沐漪的男朋友,已经和她好了有三个月。
三个月对一对现代情侣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这段关系已经相对稳定,该是迈入下一个阶段的时候了。
换而言之就是,两人该上|床了。
沐漪和男朋友都不愿意在外面开房。男朋友是因为怕撞见熟人尴尬。沐漪则是因为最近偷拍事件愈演愈烈,AI换脸越发猖狂。
安全的、干净的出租屋就成了沐漪与男朋友唯一的选择。
男朋友第一次来沐漪这儿时盛赞她品位好、眼光好,小小的出租屋不光布置得很温馨舒适,出租屋附近的环境也相当不错。
——这地方虽然是城中村,但旁边就是学校区。不少中学、职高都搬到了附近,四周地广人稀,到处都是大片的林荫道。
也因为是城中村,不少独栋房屋都带着小院。一到春夏,三角梅、凌霄花就开得如火如荼,甚至漫出院墙,鲜妍如毯。再过三、四个月,就能瞧见芭蕉树上结出一串串绿色未熟的芭蕉,偶尔还能瞧见柿子树上结出小番茄大小的小柿子。
有的人家还会在门前摆雕像。也不摆什么石狻猊、辟邪狮,就摆看家犬、护院猫。
大概是被路人摸多了的缘故,这些身上长着青苔、落满尘土的看家犬、护院猫要么头顶瓦光蹭亮,要么面目糊作一团。
沐漪很喜欢这些石雕,不过她不会上手去摸,只会在每次路过时看着这些石雕笑一笑。
当然了,这附近也有沐漪不那么喜欢的地方。
比如说,那个祠堂。
摆着许多神像的祠堂。
第一次路过这祠堂时,沐漪还以为这里是个垃圾回收站。
没别的原因,就是这祠堂,真的跟垃圾回收站一模一样。不光小小的一间,看起来也无人打理,周围杂草丛生,还有蒲公英的花开在裂开的墙缝里。
祠堂的墙面虽然应该是最近才被人拿油漆刷过,显得还很鲜亮。可灰顶黄墙的色彩搭配,怎么看都和垃圾回收站没有区别。
即便是沐漪出生、并长大的那个小县城,祠堂也都是红墙朱瓦。不说是日日都有香火供奉,可总归进出都有人看着,祠堂里也总有专人定期打扫。
这间路边的祠堂却并非这样……
沐漪从未看到有人在这祠堂停留。这摆满神像的祠堂里也没有可以供奉香烛贡品的地方。
所有的神像都在这里面带笑容地落灰。它们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让沐漪想起儿时从课本上看到的那个形容:排列整齐的沙丁鱼罐头。
雨又下得更大了些。
雨水顺着屋檐和雨蓬滴落,汇聚成一股股地水流冲刷到地上,再从地上涌向凹陷的排水沟。
雷声时近时远,不停在空中回荡。
沐漪有些庆幸这附近车辆少,否则一辆疾驰而来的电动车就能溅她一身水渍。
快到祠堂了。沐漪不自觉地握紧了伞柄。
其实她之前一直以为这个祠堂是某种“神明回收站”——她看得出来,这里的神像都是不再被人需要的。但那些请神回家的人又不敢随意处置家中的神像,他们怕毁坏神像会遭到神罚,因此他们将神像放到了这里。
这种地方,究竟该称之为什么呢?
沐漪在网络上一遍遍地查找着这种地方的|名字。最后发觉这种地方没有具体的|名字,只能统称为“祠堂”。
“依依很怕祠堂?”
男朋友跟着沐漪回来时,见沐漪在经过祠堂时不自觉地沉下面色。
回来说起这事儿,他不由戏谑地挑起沐漪的下巴。
他总是管沐漪叫“依依”。
他说“漪”字不如“依”字好。
“漪”给人一种难以抓住、难以琢磨的感觉,“依”却让人感觉小鸟依人、可可爱|爱。
沐漪低下脑袋,以唇蹭了蹭男朋友的手。
“我只是在想,神明要是发现自己被人类抛弃了,会生气吧。”
“那么那么多神明挤在一起,对人类的怨念肯定爆棚了。”
男朋友听了沐漪的话,乐得哈哈直笑。他拇指摁在沐漪的下唇上,看着她露出一小截洁白的牙齿。
下一瞬,男朋友咬了下来。他用力把沐漪推倒在床上,迫不及待地征服这个对他千依百顺的女孩子。
沐漪停在了祠堂前。
也许是因为年久失修,又或许是这停不下来的雨让电线受潮,远处的路灯闪了闪。
明灭的光里,沐漪蹲下|身来。
祠堂外多了一座神像。
它很小,还歪倒在地。面部上的凸起因为磕在地上断了一小截,因此面目模糊,没法完全分辨出是猫是狗还是别的什么动物。
它就像是小朋友在陶艺兴趣班里随手捏出来的玩意儿。
沐漪想将它扶起。想将它往祠堂里再送一送。
抛弃这尊神像的人显然只是随手一扔。神像被丢在祠堂门口,身上泥点斑斑。
屋檐上流下来的雨水将它打得湿得发亮,那些雨水却是没法将它身上的泥点子尽数冲洗干净。
手指碰上冰凉的神像,触手是些许粗粝的手感。
沐漪将它扶起,在将神像推入祠堂时又犹豫了。
这不像一尊神像。
它不是菩萨不是佛祖,不是财神也不是罗汉。它甚至不像一个人,而像某种动物。
说不定……这尊像是被人扔出来的呢?
说不定,这尊像是某个小朋友一时兴起放进祠堂里的,某个路过的大人看见了这尊像,认为它不配和其他的神像摆在一次,所以才把它拿了出来,丢到了门口呢?
她要是再把它放进去,那个把它扔出来的人下次会不会把它丢得更远?
……还有一种可能:把这小小的、粗陋的像丢出来的,不是路过的人,而是里面那些珠光宝气的神仙。
——再是被抛弃的神像,也终归是象征着天上那些最受人类欢迎、最享人间烟火的神仙。纵使这里没有香火贡品能让神仙们分,让那些神仙与这样一尊粗陋的小像同处一室,他们定然也是不愿意的吧?
这就好比有钱人绝对不愿意和叫花子在同一家店里吃饭,不是吗?
沐漪轻轻笑了。
为自己的想象。
也为自己被勾起的回想。
“依依你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欸。”
男朋友完事后躺在沐漪的身边。他玩着手机,看也不看沐漪的脸。
沐漪也不恼。她轻轻地凑到男朋友身边,把胸贴在他的手臂上。
她冲着男朋友的耳朵吐气如兰:“你不喜欢?”
“怎么可能不喜欢?”
手臂上传来的触感与回荡在耳道里的微痒都让男朋友心猿意马。他丢下手机转向沐漪,抱着她又亲又吻,一双手也不老实起来。
沐漪痒得直发笑。嘴上说着“不要了”,人却被男朋友给压了个结实。
冰凉的小像被沐漪拿在了手上。
如果没有人需要奇形怪状的它。
如果没有神愿意收留不是人的它。
那她拿走,也没关系吧?
它鲜红的鱼尾像一团飘忽的轻纱,从其貌不扬的小像前掠过。
裹着创可贴的手指捻出几粒鱼食洒进水中,沐漪趴在鱼缸前看着那孤零零一条的斗鱼摆动鱼鳍,微微上浮,够到鱼食。
被刷洗干净的小像已经被她放在鱼缸里待了三天了,她至今没能确定它是猫是狗还是狐狸或是别的什么动物。
不过,这也没什么打紧的。
湿|漉|漉的小像比晾干时好看。把它放在鱼缸里,小鱼便多了个藏身避光的地方。听卖观赏鱼的人说,遮蔽物可以缓解小鱼的压力,让它们活得更长。
叮咚——
门铃响了,沐漪从桌前起身。她迫不及待地跑向门边,打开了房门。
“学长!”
男人从走廊惨白一片的灯光里走进门来。兴许是光线不够充足的缘故,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
“学长?”
沐漪见状,心疼地想摸摸男朋友的脸,男朋友却是一把抓住她的手,随后直接把她往床上带。
一居室的小屋子。床距离门也就三、四米。
男人把沐漪摔在床上,跟着就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学、学长?学长你等等……等等……”
沐漪在抵抗,但并没有抵抗得很厉害。她的声音很软,软到带了一丝哭腔。
“我不想要、今天我不想要——”
“不想要你还喊我来?”
男人没把沐漪的话当一回事。
他一面狞笑,一面凶狠地撕扯着沐漪的衣物。
“学长,别这样……!求你了……!我找你来是因为我害怕……!”
“这几天我一直感觉有人在看着我!”
沐漪尖声求饶,眼泪簌簌而下。
挣扎中,她的眼镜滑落到了枕头旁。一双含泪的纯黑瞳仁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了人前。
白皙的肌肤,堪称雄伟的女性特征,被泪濡湿的眼眸。
沐漪瑟缩而泪盈于睫。她这凄楚的模样非但没有唤回男朋友的理智,反倒是极大地刺|激了他。
撕开高领的黑色打底衫一口咬上,色|欲薰心的男朋友似是完全没有听到沐漪的哭诉。
“好依依,你乖乖的,我马上就完事……!不会痛的,相信我,我会让你很爽的……!”
“不要!学长!不要!!”
沐漪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淌,她的指甲抠在男朋友的手臂上,竟是一下子给男人的手臂挠出两道血痕。
“求你了!我不要……!”
巴掌重重地落在沐漪的脸上。沐漪的嘴角一下子就被打裂开来,脸也一点点肿起。
沐漪呆在那里,难以置信地望着身上的男人。
她好像还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接受不|良的迷茫。
男朋友的嘴角抽动了两下,他似乎是想挤出个安慰沐漪笑来:“对不起啊,依依,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学长你回去吧。”
沐漪低着头。抓过旁边的被子就往自己身上捂。
她在发抖,明明抖得很厉害,却偏偏要故作坚强,硬着嗓子说话。
“依依——”
“出去!!”
沐漪从来不在人前大声说话,在男朋友身边时更是一贯温柔。
男朋友显然也没想到沐漪竟然敢对自己大小声,他额角青筋暴起,手背上的血管更是根根鼓出。
“不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吗!?”
男朋友一把将沐漪从被子里拖了出来。
“还不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臭婊|子抓我,我才会生气的!”
“臭娘们儿……!都怪你!都怪你!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是我给你脸了是吧!?”
男朋友又给了沐漪几个耳光,沐漪顿时没了声音。
“早这么乖老子也不至于扇你!”
见沐漪乖顺下来,男朋友心满意足。他一手掐着沐漪的脖子,另一手扯掉了沐漪身上最后一层屏障。
沐漪躺在床上,静默地看着天花板。
她手指上的创可贴在挣扎中已经脱落。创可贴下的创口又隐隐渗出血来。
沐漪说得没错。
这几天确实有什么东西在看她。
沐漪不知道的是,这个什么东西,是她亲手带回这个家来的。
祂就是沐漪捡回的小像。
说得再具体一点,沐漪捡回的小像,是祂将将脱下的一层外骨骼。
祂是一只……一只什么呢?
祂自己也不太清楚。
总之从祂有记忆开始,祂就生活在水里。
祂应该是水生型的某种长寿生物。
起初祂只有指甲盖那么大。祂在水里飘荡着,偶尔有浮游生物凑过来,祂就会把祂背上的针|刺出去,刺穿那些浮游生物,再通过针吸干它们。
后来,祂长大了一点,可祂生活的那片水域,也被人类填满了泥土。
祂不理解人类为什么要向水中填土,为了生存,祂只能尽可能地往有更多的地方沉下去。
起初还好,随着雨水落下,地下即将干涸的水流会定期得到补充。可后来,降水越来越不稳定,人类还在泥土上倾倒了奇怪的东西。那些东西被他们称作“水泥”或是“沥青”。
被“水泥”与“沥青”覆盖的泥土无法呼吸,泥土下方的水分更是得不到补充。
尽管祂循着水汽不断挪动,可水汽依旧越来越少,难以寻觅。
日复一日的干涸中,祂有一种预感:祂,快死了。
但在前几天,巨大的水流忽然席卷而来,将祂冲了出去。
祂在水流中稍微恢复了一点意识,却又很快晕厥过去。
再恢复意识时,祂看到了人类。
那应该是人类的幼崽吧。比起成年个体来,他们的个头要小不少,智力也比较低下。
于是祂,使用了“呼唤”。
祂从未使用过这种力量。
最初是因为弱小,弱小到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种力量。
后来是因为深埋地下,力量本就不足的祂根本无法使自己的力量穿透几十米深的土层。
但现在,祂的呼唤声可以通过梦境进入人类幼崽的脑海里了。
人类幼崽在漆黑的雨夜从山脚的泥土里将祂扒拉了出来。幼崽的父母追过来时,就见自己的儿子双手是血的捧着祂,脸上还带着痴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