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老仆来那会儿。”
那岂不是她才有想法的时候?
别的事呢?
七爷看没看出来她将来想带着孩子跑路呢?
冯妙嫦僵直地坐在那里笑不出来了,强忍着才没去扯手指。
“嗯,那会儿我思念家人,还是想回去守着他们住。”
七爷笑问,“这会儿就不想了么?”
这话怎么听都是意有所指,是点她呢吧?冯妙嫦有些心惊肉跳的。
虽他从未对自己露出过狠厉的一面,冯妙嫦却不会觉着自己就特殊了,做什么事都会被宽宥。
换哪个男人能容忍家里娘子刚成婚就计划将来带着孩子离开呢!
何况是七爷!
这人心眼窄得要死,若妻儿一起跑了这样的事落到头上?
冯妙嫦才意识到她太想当然了。
以为她也不是七爷心许喜欢的,七爷以后又有大把的女人给生孩子,她和她的孩子该是可有可无的。
到时好说好商量的,七爷会许她带着孩子离开。
却忘了,以七爷的骄傲,怎么会容许自己的儿女流落在外,那真的是给他的脸打地上狠狠踩了。
怎么可能善了?
她家里的底细七爷都知道,她要真带孩子走了,那不是给家里招祸么?
兵乱被困时,七爷一掌劈飞谷田城城门的壮观场景忽就在眼前闪现……
冯妙嫦赶紧打住,尽量笑得自然,“这会儿想也没用了,只能等将来家里不忙了,抽空回去探望了。”
到底经了这么些事,说说话她就稳住了
“往后得空了我就要带孩子回娘家看看的,七爷可不能不许。”
“只要你们俩记着回家就成。”七爷切切看着她,“你说男人在外冲杀为的什么,还不是想家里女人孩子有好日子过,若缺了你们俩,我还忙活个什么劲儿呢!”
前头他可没女人没孩子,也没见他少忙活呢!
冯妙嫦真不想背这个锅,可对上七爷的笑脸,“嗯,我和孩子都知七爷的心意。”
七爷笑意更深,“那之前如何咱就翻篇了,往后咱带着孩子好好过吧?”
他旧话重提,冯妙嫦却是截然不用的心境,再不能玩笑以对。
“我会顾好孩子,顾好家里的。”
“夫妻说话,不用一板一眼的。你瞧我哪不好,该说就说,该瞪就瞪,就像昨儿那样不挺好么?”七爷隔着小几拉过她的手,“才我不是说了,我以后会多听夫人的话,就和我厉害些也没什么。”
从昨天回来到这会儿,他都换几张面皮了?一会儿一个样,虽说他不是皇帝,冯妙嫦却觉着自己真实体会到伴君如伴虎的感觉了。
可人家却不觉着,一边把玩着她的手指,一边在那儿说,“我脾气是有些躁,却不会发到你和孩子这里。”
那么些事儿在那儿摆着呢,他怎么就空口白牙说得出口呢?
也不对,那会儿还没孩子呢?
所以,七爷说的你和孩子,她只是充数的,孩子才是关键。
不说远的,就说上回,西岭编瞎话忽悠她许婚的事露馅了,明明该生气委屈的是她,结果却是七爷发了通脾气走了。
一走就是多半个月,昨日回来,联系今日先生们上门,就知道不是为了看她。
回院子后的种种低姿态,又主动提出找裴家为她出头这些,都是因为有了孩子。
那些亲密更当不得什么,不过是顺便为之罢了。
她这是母以子贵了,冯妙嫦明白了。
难受嘛却是不难受的,她自个人不也成日算着离开的日子么?两人是半斤对八两了。
知道七爷比想的还要看重孩子,冯妙嫦刚被他敲打那一番后生出来的惧怕就减了不少。
看孩子面上,只要她不做超出七爷容忍的事,七爷是不介意和她扮一对恩爱夫妻的。
甚至,七爷还会给她不少好处。
就比如山胡阖族归入她的私产的事儿,七爷有无数法子叫这事儿只是个说法。
不像现在这样,山胡部真的归她掌握了。
对身边的人,只要不犯到他的逆鳞,七爷还是很宽容的。
七爷又还要用她,只拿捏好分寸,日子还是照旧过。
至于将来,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怎么说也是经了不少风浪的,理清这些后,冯妙嫦很快恢复了常态。
“那我可当真了,七爷要再和我小性儿,我可要找西岭和玄字他们评理的。”
七爷立时高兴起来,竟承认道,“上回走是我小心眼了,以后不会了。”停了一下,他又道,“这会儿我也想开了,很多事细究起来是过不成日子的。”
他想开的什么,不细究的什么,冯妙嫦不会问,也不想知道。
两人一起歇了晌,期间也是有说有笑的,比昨日还自然了些,寻常恩爱夫妻的模样。
下午冯妙嫦还去了青玉院理事,七爷去了前头书房。
西岭送了茶点过来,磨蹭着也不走。
七爷问,“有事?”
西岭赶忙过来,“咱们的底细还不和夫人说么?将来……”
七爷直接给否了, “那个破烂底细有什么可说的?还不够添堵的呢?”
想到七爷和周家女的婚事,确实不好说。
可要不说,西岭觉着将来会是个麻烦。
“我瞧着夫人虽好说话, 可有些事上她眼里揉不得沙子。”
七爷想起午间时的情形, 没了好声气,“爷眼里也揉不得沙子呢。”
才两人不是一起歇晌了么?瞧着和和美美的没见有什么不对呀?
“七爷你又和夫人置气了?”
“她怀着孩子呢,我能置得什么气,没见我和她连眉都不抬一下么?”
“那你话里……”
“夫人心里眼里只有她娘家人和孩子,我且要靠后呢。
傻子都知道,嫡子不能成事,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说她要是知道我就是病秧子晋王,她会不会拔脚就跑回娘家去?
当然你要是敢替夫人做保,爷就信你,回头就和她都说了。”
西岭不敢保!
东一头,西一点儿的, 西岭也拼凑出不对来,夫人对七爷没到生死追随那份儿上。
“那……那就不说了?”
“反正爷不想她跑了,爷也做不出来跑岳家门上讨要婆娘孩子的事儿。”
想象一下七爷跑去冯家要人的场景, 那是粗汉才做得出来的。
西岭狠晃了几下脑袋, 那样哪是金尊玉贵的七爷能做的事呢!
“那爷还是等等再说吧。”西岭也歇了想法, ”
“嗯,等咱们大事抵定了,我会好好和她说的。”
七爷转问起别的, “那边府里不是有个大夫?医术怎么样, 和给夫人诊脉的保和堂的大夫比起来如何?”
因着那位明大夫是太医署出来的, 虽查了他哪方的人也不是,可毕竟不知底细, 到了河西后,只在府里白养着,谁都没想起来用。
西岭寻思道,“出来前我打听过了,那位明大夫在太医署不大显,等闲没人点他出诊,只是我想着医术不好也进不了
太医署,再不行,也不会比河西这边的大夫差吧?”
“那你回去再瞧瞧,若是可用就带回府里,夫人这样,府里得有个大夫看顾着。只一条,一定要万无一失才成,夫人有一点差错……”
“七爷放心,我把手段都用上,藏着什么鬼都瞒不过去,有一丝不把握,我也不敢他到夫人跟前来。”
七爷又嘱咐道,“保和堂那位老大夫也用着,到时叫他们一起诊脉,两下里对着保准些。”
西岭点头,“我省得了。”
“那你这就去吧,这个明大夫不成,回来时就给保和堂的大夫请来,我有话要问。”
西岭不敢耽搁就去了。
骑着马过街穿巷的时候,他还没想出所以然来。
就找大夫这个事,七爷心里还是有夫人的。
只是到底是为着夫人肚里的孩子呢?还是只为着夫人?西岭一点也摸不准。
随即想到夫人和孩子是一体,有什么可分的,自己想这个纯属闲的。
总算七爷和夫人有了踏实过日子的样子了,这就比什么都强。
很快到了晋王府,西岭打后门进去。
外面看不出,府里才能看出来,整个府里都被兵士严密地守着,就连采买都是由兵士们排班出去买回来。
跟着晋王车驾来的宫女,太监,王府的属官等人一概都给圈在府里不能出。
开始这些人还不肯老实,每日都闹着要出门。
兵士们都是七爷直属亲卫,一直都是玄字们带着的,只忠于七爷。
路上就对这些跟来吃闲饭的看不顺眼了,现在吃着闲饭还要闹事,这还能留着,那真的是下狠手啊。
果然,几次下来就都老实了。
老实是老实了,在府里也真是闲出屁来了。
这不,每回西岭回来,府里这帮瞧着他都眼冒绿光了,就盼着能入他的眼,被带出府去给派个差事。
只是,这么久也没见谁有这个运气,渐渐也死了心。
又见上回西岭回来分派府里的女红好的宫女做缂丝嫁衣,因为做得好,那几个宫女如今的日子就好过多了,守门的兵士采买的时候还会给她们带东西,讲讲外面的事儿。
要是能这样也行啊,起码能沾点儿外头的新鲜气。
现在整个府里就是死水一样,都快没活气儿了。
还以为这回西岭也是例行来瞧瞧,等见他找了明大夫说话,一个时辰后带着拎着药箱的明大夫要出府,说是七爷外头的府里要用明大夫时,整个府里就跟烧开的水一样沸了。
明大夫这是行了什么大运?
那他们这些是不是也有可能了?
都想找明大夫取取经,只是西岭这个煞星在,也只是想想了。
直到出了晋王府大门,坐到了马车上掀帘看着外面,明大夫看着经过的行人和车马,不过三个月却恍如隔世。
他再不想被关在晋王府里不得出了,所以,一路上他都反复记背着西岭交代的那些,不敢错漏一点儿。
到了燕府,他不敢多瞅多看,只管跟着西岭往里走。
等被领到七爷的外书房,听西岭和他说案后坐的是七爷后,要不是西岭拽住他,明大夫腿软地差点栽那里。
不止他,府里这些跟着晋王车驾过来的,都没见过七爷,就连那几个属官也一样。
等到了河西,晋王连府里都没进就给他们圈在里头,这帮人就知道晋王不想人识得他的真容,更不想他不在府里的事被传出去。
后来府里这些背后都说,哪个要见到晋王了,那他死期也到了。
不知不觉中,这个想法就在府里人心里扎根了,这不一见到晋王,那些说法一下就冒出来了,全忘了他是过来给七爷外头娶的夫人做孕期守护的大夫的,见七爷是早晚的事儿。
明大夫战战兢兢地给七爷行了礼。
见明大夫年纪不像有三十,还是这样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七爷不大放心。
“给有孕的妇人看过诊么?孕期会出现的情形,你都有把握应对么?”
明大夫大气儿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回道,“不瞒七爷,小的家里母亲就是专看女科的,跟着也上手治了不少女科病患,于女科上头还算擅长。”
这倒不错,七爷点头,“女科外的呢?也通么?”
明大夫有一说一道,“小的什么都能看一些,也说不上通,只这么些年出诊没出过差池。”
“怎么没见你在太医署出头?”
明大夫耿直道,“那是因着我没给太医令送好处,他就不给我排值。”
七爷忽就笑了,跟西岭道,“夫人就喜欢耿直老实人,正合适了。”
西岭凑趣道,“有夫人带着,咱府里都不见偷奸耍滑的事呢!”
明大夫悄悄抹了把汗,这就成了吧?
七爷再瞧明大夫的眼神就和缓了许多。
“妇人有孕行不得房么?”
明大夫没想到七爷会问他这个,在他想来,七爷这样的身边还能缺了女人?这位有孕了,还有别个伺候,怎么还用关心有孕的妇人行不行得房?
还是西岭搁边上推了他一把,明大夫才知道回话。
“头三个月要坐稳了胎,万不可行房。
三个月后,到临产前两个月,只要小心注意些,倒是不妨事。”‘
“要注意些什么,你和我说说。”
七爷朝西岭道,“你去门口等着。”
西岭也不敢听啊,一声没吭就跑书房门外站着去了。
明大夫压下乱七八糟的念头,开始一条条细细给孕期房事要注意的事项说了。
见七爷听得认真,是真的很着紧。
这样的七爷太出人意料,也让人少了惧怕。
明大夫渐渐大了胆子,又给家里母亲留下来那些不外传的家底说了,可说是倾囊相授了。
记好了,七爷脸上更舒缓了,“明大夫留下吧。”
他又喊进来西岭,“夫人回去没?”
西岭回道,“我问了来吉,夫人才回去了。”
七爷打案后走出来,“明大夫去见下夫人。”负手大步往外去了。
西岭拉了下明大夫,两人快步跟上。
前院出来没几步,就进了松风院。
来燕府这会儿,明大夫脑子都不够转了,事事都和他想的不一样。
七爷亲自过问大夫妇人孕期的事项,又格外关心孕期行不行得房,这已够人惊诧不好消化了。
这会儿看到那位有孕的夫人竟住在后院七爷的正房院子里,院里伺候的竟好似都是那夫人的婢女。
这位夫人究竟什么来头?
见七爷进来,婢女忙禀道,“夫人在书房里。”
就有东边屋外守着的婢女进去,跟着一位着轻便胡服极其美貌的女子走了出来。
这样的美人宫里也少见,明大夫心里已确定,这位就是那位夫人。
就见七爷两步迎上去,“才忙回来,怎么又进了书房,你这会儿不能劳累了。”
和明大夫想的不一样,那位夫人丁点没有妇人的娇弱之态,说话很是干脆,“在那边也是坐着,能累到哪里去。看的书在正好书房里,就没回后头。”
七爷拉她的手转过来,“这是明大夫,往后就留在府里看顾你生孩子。”
明大夫赶紧上前见礼,“见过夫人。”
冯妙嫦回了礼,“劳烦明大夫了。”
她不大赞同地看向七爷,“诊脉的时候已经问详细了,平日半个月一个月请大夫来诊一回,等快生那两个月注意些就好,哪用专请个大夫在家里,忒显眼了些。”
“怎么不用,我又不
能在家常陪着,找个大夫在家我也能少悬些心,你体谅下我?”七爷扶着她往里走,“明大夫往后就不走了,后面孩子生出来也叫他看着,省咱们多少心。”
为孩子好的事儿,冯妙嫦哪有不愿意的。
立时改了口,“我听七爷的。”
七十一章
见到七爷和这位夫人是这样相处的, 夫人在七爷面前一点都不会陪小心,反是七爷总瞅着她高不高兴。
七爷的院子里,前面七间房, 整个东边一半儿都归这位夫人使。
到了后面, 后寝里七爷的一应物事都在,显见两人还在一个屋一张榻上睡着。
想想外书房里七爷的言行,明大夫再不通俗事的也瞧明白了。
七爷后院里就只这位夫人,七爷爱重到让她和自己住一个院子,有孕了都不肯分房,姬妾通房一个都无。
这位夫人又生了七爷的第一个孩子,洛安的周家娘子嫁来恐也压制不住,七爷后院里估计是两位夫人分庭抗礼了。
被关久关怕了,明大夫也长心眼了。
这一会儿就计量好了,他眼下想在燕府里立住脚,七爷和夫人之间, 他还更要紧着夫人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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