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小懿充满信心,对儿子不太确定。
闻聪委屈极了:“我期末考试是双百。”
一百分是试卷的最高分,爸爸不相信他。
闻岩把儿子抱到怀里,小家伙还挺沉。
他耐心哄着儿子解释:“爸爸知道聪聪期末考试考了双百很厉害,不过少年班的考试题目分等级。比如姐姐去参加考试,考完小学再考初中然后考高中,只有合格了才能继续考。”
“聪聪没看过高年级的书,你会做题吗?”
闻聪把脑袋埋进父亲怀里,小脸通红。
他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我不会算过程,直接写出答案行吗。”
闻懿为弟弟作证:“聪聪很笨的,他不用计算就能得到答案,可惜他不爱学习。”
闻懿每次做完课外题都会让聪聪帮她检查,聪聪看完再让小圆批改。聪聪看一眼题目就知道答案,和小圆点批改结果一模一样。
梁好惊喜地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瓜:“我们家聪聪真是个天生学数学的小天才。”
闻懿眼睛亮闪闪,期冀地看向妈妈:“我呢?”
梁好低头亲了亲她额头:“小懿是全能小天才。”
孩子走上了自己曾经设想的道路,只是梁好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随着孩子逐渐长大,她的观念也在发生改变。孩子不是小猫小狗,她们有独立健全的人格,不应该被父母操纵人生。
望子成龙属于锦上添花,她更希望两个香喷喷软糯糯的小家伙能快乐长大。
既然孩子自己作出选择,她只能选择支持。
郑学智在火车站叫了两辆出租车来接人。
哥哥脸上带着喜色,人逢喜事倍精神。嫂子怀孕九个月了,预产期在过年,今年家里恐怕不招待客人。
梁好和闻岩带着孩子去舅舅家送礼物,她特地和闻岩挑的首都特色二锅头、以及北方特色小吃驴打滚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黄建刚的钢铁厂自从和闻岩的工厂合作,多出来的产能总算有了去处。还别说,只有三十位员工的小型私人工厂真就力挽狂澜救下来了钢铁厂。
据他所知,第四、第五钢铁厂把工人的工资都给降了一半,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找人帮忙,他是有心帮忙也无能为力。
吴玉凤经常听丈夫在家念叨,知道自家是承了外甥女婿的人情,对梁好一家格外热情。
她甚至还主动提起了梁萍萍的近况。她以前就不喜欢丈夫和儿子对梁萍萍掏心掏肺,再加上有意跟外甥女和外甥女婿打好关系,干脆拿梁萍萍找话题。
“那个梁萍萍哟,前几天遇到看着比我还老,她考了好多年终于考上了中专师范,说是定向栽培,毕业后要去山里教书。”
梁好认真和舅妈探讨:“老师不是挺好的吗?”
吴玉凤啧啧两声:“好啥呀,别人是好,她好不容易从乡下来城里,又把她送到山里去教书,她不气死就怪了。”
吴玉凤了解梁萍萍的德行,从小到大爱慕虚荣从别人兜里掏钱要东西。正因为了解所以知道梁萍萍考上中专也不会高兴,顶多就是说出去有面儿。
梁萍萍引以为傲的就是城市户口,结果兜兜转转被送去了山里,比她老家都偏僻的山疙瘩。
梁好听完一笑了之,没放在心上。梁萍萍未来如何都是她自己选的路,没有人逼她,她如今吃的苦未必不是在偿还当初欺负老师霸/凌同学的债。
梁好又去了一趟老师家里,师母见到她满心满眼里都是欢喜,拉着她上楼。
“我妹妹给我寄了些裙子,我现在的年龄穿有点儿鲜艳了。我认识的年轻小姑娘里就你最漂亮,你穿上肯定合适。”
梁好笑眯眯收下师母送的谢礼。
师潼脸上止不住欣喜之色,她语气温柔:“你太会挑颜色了,斯年让我开出去兜风,我根本舍不得,每天起床站在窗边看一眼就心满意足了。”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漂亮的汽车,像是一颗宝蓝色的钻石,光彩夺目。
以前居住在国外,她见过不少名车,没有一辆能超过她院子里这辆车的配色和外形。
梁好也笑容灿烂:“师母喜欢就好,老师说您很喜欢鲜艳的颜色,我就想到了宝石蓝色,低调沉稳不会过于奢华耀眼。”
师潼最喜欢红色,她喜欢红玫瑰,院子里就种植着一片玫瑰园。她年轻时候极其喜爱红裙子,大概和她的演艺生涯有关。
如今上了年纪,宝石蓝简直戳她心窝里了。
师潼送了她许多礼物,足以看出对汽车的满意。
进口的巧克力和果汁价值不菲,裙子也是从G城邮寄回来的最时髦的款式。
梁好帮老师造汽车没有收手工费,老师在基地里帮助了她不少,她只让老师报销了材料。
巧克力和果汁带回家就被闻岩收了起来,生怕被孩子们看到。
梁好忍俊不禁:“怎么防孩子跟防贼一样?”
闻岩一边替她叠着新衣服解释:“外国的巧克力吃太多对牙齿不好,不能让他们知道。”
梁好对他竖起大拇指:“你考虑的真周到,他们确实到了换牙期,要禁糖。”
梁好在家住了三天就准备回大队。母亲要照顾即将生产的嫂子,自己一大家子人住娘家净给添麻烦。
不过还没动身,闻岩的工厂就发生了小麻烦。
梁好闲着没事,跟着去看热闹。
闻岩开车进厂,梁好注意到门卫不是老头,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看上去和她的警卫员是相同气质,一身凛然正气。
闻岩去办公室了解了来龙去脉。
原来是有几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打着某某局的名义来检查工厂,一会儿说食堂不标准,厨师炒菜没有戴帽子,不干净不卫生,工人吃了拉肚子;又说工厂职工太少,机器太多,容易出事故。
反正把工厂各处的毛病挑了个遍,还给贴了单子让去交钱,不然就要一直面临罚款。
闻岩看了盖章,没问题。
然而对方挑出来的毛病显然来者不善,硬找出来的问题竟然能罚款一千块钱。
梁好若有所思:“我爸知道咱们工厂吗?”老郑的地盘上竟然还有人敢光明正大搞事情,这不是罚款更像是敲诈/勒索。
闻岩揉了揉她脑袋:“舅舅跟咱们有合作,爸能不知道吗?”
梁好更加诧异了:“这就奇怪了啊,咱们工厂当初检查合规合格,走正规流程办的营业执照,怎么突然就被罚款了?这章子上面还有工作单位呢。”
闻岩倒是明白了谁在搞鬼。
岳父和赵东伟的斗争处于白热化阶段,赵东伟的左膀右臂被扳倒,手下只剩些小喽啰,如今他是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多久。
(已修)
赵东伟的狗腿子们知道局势可能要发生变化, 所以才想方设法捞钱,私营工厂就是被他们盯上的冤大头。
不止是闻岩的工厂,还有其他私营工厂都被贴了罚款的单子, 有些小厂还没赚多少钱都要交罚款把一半身家贴进去。
老郑最近早出晚归忙得焦头烂额, 不知道他清不清楚到处贴罚款的事。
虽说罪魁祸首是赵东伟, 但老百姓可不管这些,要是闹得太严重以后还得老郑收拾烂摊子。
梁好回家后发现老郑的头发花白了一半, 想来就是操心的事太多了。梁好没办法替老郑分担烦恼, 只能给老郑加油打气。
郑毅沧桑了不少, 对女儿的安慰只是笑了笑。
“不用担心我, 赵东伟惹的麻烦都是扳倒他的证据,家里今年不安生,你们回乡下好好过年。”
梁好帮不上父亲的忙,回家过年的兴致都不高。
“当官真难啊,老郑一心为人民服务,结果对手只会给他拖后腿。”
闻岩轻声安抚她:“爸的付出和心血不是白费,这次是把赵东伟的势力跟后台连根拔起,起码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第二个赵东伟。”
闻岩给三哥的投资包括购买卡车的费用。
工厂的产品要运去开放地区出口, 司机和运输员都是退伍兵, 不仅开车技术了得,遇到乡下路霸的震慑力十足。
回家没有汽车, 闻岩就打上了卡车的主意。
梁好担心问道:“你会开卡车吗?”
卡车和小汽车体积不同,对司机的技术要求更为严格。
李远乐呵呵道:“你放心,他连坦克都开过,卡车他都不爱开了。”
闻聪羡慕地惊呼:“爸爸还会开坦克!”
李远脸上满是怀念道:“你爸爸除了不会开海上的大船, 什么都开过。”
闻聪昂首挺胸:“我长大了要开大船,这样我就超过爸爸了!”
梁好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什么都想开, 又想开飞机又想开大船,三心二意可不好。”
闻聪奶声奶气解释:“妈妈,我没有三心二意,学汽车要考驾照,考上就能开车车。飞机和大船肯定也要考驾照,我肯定能考过。”
爸爸会开汽车、开坦克、开飞机,他要比爸爸多学会一个,就比爸爸厉害啦。
梁好见他雄心壮志的模样,没有给他泼冷水。
“你加油吧,你要是能考上船舶驾驶证,妈妈就送你一艘大船。”
闻聪讨好地抱着妈妈手臂:“我要是考上飞机证妈妈可不可以送我一架飞机。”
他告诉班里的同学妈妈要送爸爸飞机,同学们都说他吹牛。爷爷说妈妈造飞机要好几年,闻聪还以为一个寒假就能把飞机造好。
他开学不好意思去学校,正好跟姐姐去考试,换个学校就没有人会说他吹牛了。
梁好无奈地点了点他额头:“你是从哪学来的得寸进尺呀,等你考上再说吧。”
闻聪心里默认妈妈会送给他飞机,高兴地和姐姐分享好消息。
闻懿却认真地问他:“聪聪,你什么都想要,妈妈肯定会满足你,但是你知道你想要什么吗?”
闻聪老老实实摇头,他只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妈妈很厉害,什么都会造,妈妈是无敌哒。
闻懿摇了摇头:“聪聪,你应该从现在开始规划自己的人生,我们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了。”
闻聪低着头对手指:“我们还是宝宝呀,为什么要想那么长远的事情。”
闻懿无奈放弃:“算了,你还是继续傻着吧,傻乎乎的也很可爱。”
闻聪不明所以,他能考双百,不傻呀。
一辆大卡车开进了春风大队,大队社员们早已见惯不怪,肯定是闻三河回来了。
要么说闻家厉害呢,才开放市场就敢出去开厂子做生意,招了三十多号人,据说还是出口生意,专门卖产品给外国人用。
社员们没见过外国人,不过外国人能看上自家产品心里与有荣焉。闻三河跟他们可是一个大队的呢,四舍五入他们跟外国人做过生意。
闻三河经常开回家的卡车停在门口,闻溪急匆匆跑出来,身后跟着几个小跟班。
“三哥?四哥!四嫂!你们咋也回来了!”
闻溪激动地站在门口大声朝屋里吆喝:“二哥,我四哥四嫂回来了!”
小家伙们都不陌生,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梁好看到二嫂和三嫂鼓起来的肚子,她离开不到一年嫂子们又怀上了。
她不由得产生疑惑,“不是说不让多生吗?”
春妮压低声音:“能生,只要交上罚款就不会被带去打掉。二山说咱家人丁单薄,亲戚都没了联系,万一以后只能一家生一个孩子可真就绝后了,孩子们连个亲戚都没有,趁着政策不是太严多生两个保险。”
最主要的是,二山哥说她这一胎孩子无论男女都跟她姓,她爹很早之前想给她招上门女婿,后来家里出事欠了一屁股账,只能把她嫁出去。
她想给沈家留个种,她爹身体越来越差,说不定看到跟自己姓的孙子孙女能再撑上几年。
梁好羡慕地摸了摸她们的肚子,她和闻岩为了一劳永逸都去做了结扎,就是担心不小心怀上。
家里有小懿和聪聪就够了,她对孩子们只有生育之恩剩下的都是闻岩在负责带孩子,她知道自己不算一位称职的母亲,好在孩子足够理解她。所以不论如何她都不会再生老三,对孩子也不公平。
梁好跟着二嫂三嫂出门遛弯,听到了不少新鲜的炸裂八卦。比如二哥以前喜欢过的马寡妇勾搭了好几个老光棍单身汉,他们每个人都以为能跟寡妇结婚,结果马寡妇跟一个城里老头好上了。
老头是肉联厂退休职工,有退休金,比马寡妇大二十岁。最炸裂的是老头的儿媳妇是被马寡妇和婆婆卖掉的亲女儿马爱弟,兜兜转转母女俩以一种神奇的方式再一次成了一家人。
梁好大为震撼,没想到小小的春风大队也隐藏着卧龙凤雏。
春妮和夏晴每遇到一家人,大家都是很热情地跟她俩打招呼。
梁好记得自己跟闻岩结婚没这么好的待遇。当时她在大队的闲话可多了,她不出门就能从各种渠道听说关于自己的八卦。
闻溪那个小喇叭整天无所事事,喜欢跑出去偷听八卦回来再原话复述给她,后来她也听得津津有味。
梁好看到了一个工厂,“这是服装厂?”
夏晴滔滔不绝为她介绍:“对,咱们大队的羽绒服厂又扩大规模了,现在跟好多供销社都有合作。有时候三河卡车上没装满会帮忙拉到外地卖,外地卖得可比咱们本地贵多了。”
春妮无可奈何道:“可惜大队没人会开车,也没人敢冒险。老三他们车队遇到过几次拦路的路霸,不给交钱不让过,还好车队招得都是退伍军人,把路霸收拾了一顿才老实。”
梁好从来没听闻岩讲过生意上的事情,他从来报喜不报忧。原来做生意并不是一帆风顺,除了遇到赵东伟狗腿子们那种坏人,还有来自路霸的威胁。
她不由得在心里捏了一把汗,替闻岩感到担忧的同时又怕他的员工出事,闻岩是厂长肯定要负责。
路霸上一次拿着的可能是锄头木棍,万一下次拿得是自制的火药武器呢?
运输员和司机都是闻岩招来的战友,不知道他们拿着多少工资做这么危险的工作。
梁好忧心忡忡回家,二嫂三嫂带她去看新建的养殖场都心不在焉。
梁好回家就拉着闻岩进屋:“你没跟我提到过运输车遇到路霸的事,危险吗?”
闻岩斟酌着如实回答:“不一定百分百安全,上次我们一位战友被恶民砸伤了脑袋。”
梁好心都揪了起来:“严重吗?医药费给他们补偿到位了吗?办公厂的风险好大,我以为万事俱备就不会出现问题。”
闻岩明白她的担忧,耐心解释让她安心,“脑袋缝了几针,没有大碍,医药费和住院费全报销,在家带薪修养一个月。运输员有补贴,他们底薪两百元,出去一次补贴五十元,采取自愿原则。”
事实上只要身体缺陷不影响日常行动的员工都想当运输员。他给想去的人都排了日期,保证每个人都能拿到出差补贴。
梁好算了算,这属于高收入了。
她松了口气:“真是太危险了,不过高薪能让他们生活更好,算是有舍有得吧。我希望你即便成为厂长也不要忘记自己的初心,我们不是剥削者。”
她不希望闻家变成吸血老百姓的资/本家。
闻岩没有生气,反而淡淡笑着道:“我对钱的兴趣不大,只是带着二哥三哥做一番事业,他们都是吃过苦的老实人,脚踏实地创业不会成为资本家。”
梁好依靠在他肩上:“我相信你,咱们初八就回城里吧。趁着假期没结束我帮你们改一改运输车,不说会变得有多厉害,起码不会被砸烂。”
闻岩欣喜若狂地紧紧抱着她:“有你出手运输队的安全肯定能得到保障。”好几个运输的夜晚,他睡觉都守着卫星电话,生怕他们路上出事。
闻岩知道只要让梁好帮忙改装卡车,肯定能把安全性提高一大截。
只是他难以启齿,梁好每天都要上班,周六日泡在图书馆,她在专心工作,他不想让她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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