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起身出了门,阖上房门看了眼码头的方向,神色一怔,
只见码头的方向火光大盛,隐有吵闹的声响传了过来。
有情况?!
身后的房门再次被打开,屋中的净能似乎也听到了响动,走了出来。
他看向码头的方向,神色一沉,冷声问:“什么情况?”
掌事心底一忐忑:“也许是来抢货物的,我且先去瞧瞧。”
净能望着码头的方向,眸色阴冷。
来人是谁?
这时,院子外头也传来了打斗的声音,有人急匆匆地过来禀告:“道长,有人围了我们的宅子!”
净能闻言,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果然还是不能太相信旁人。
这镇上来了这么多人,竟还说增派了人手,没有问题。
“道长,外头来的人较多,且看着像是军中的人,还请从密道离开。”
净能沉着脸,转身进了屋中,身后的人也紧跟而来。
屋中有密道,从密道可出镇。
在密道之中,俨然隔绝了外头的动静。
要从此出镇,需得半个时辰。
到了密道尽头,是一口枯井。
从枯井下爬上来的那一瞬间,净能感觉到了风的气息不对劲,脚步一顿。
有危险的气息随风而来。
他一下子顿住而来脚步,随从问:“道长怎么不走了?”
话音刚落,四周骤然火光亮起,他们也看清楚了荒废道观外头被人团团围住了,无数箭尖都对准了他们。
随从立即提刀挡在了净能的面前,只是心下依旧震惊无比。
这个地方,他们为什么会知道?
净能目光与骑在马背上的谢衍对上,他想是明白了什么,忽然一笑:“看来贫道也被你耍了,贫道就说你的命数古怪,一个人两个命数,孤家寡人的命数和儿孙满堂的命数,分明是两个天差地别的命数,但贫道竟赌你是前者,是我失算了。”
谢衍冷目盯着妖道,开口道:“立刻抓拿妖道。”
有人提刀警惕上前。
净能没有慌张,也没有歇斯底里,而是不慌不忙地把护在自己面前的人推开,配合伸出双手。
待双手被绑起来后,他被两把刀挟着往前走、
走到谢衍的面前,妖道停下了脚步,他抬头似笑非笑的看向谢衍:“贫道很好奇,这密道没几个人知道,建成至今,修建的人都死了,且贫道还是第一次走,但谢大人又是怎么从哪里知道的?”
谢衍垂眼暼了他一眼,依旧冷淡:“带走。”
妖道被带走,谢衍骑在马背上,转头看了眼废旧的道观。
他并不知这有密道,但他知道净能必留有后手。
调查得知,这镇外有一座废弃的道观。
道观的香火没多久就断了,一是偏僻,而是附近猛兽出没,后来更是有闹鬼的流言。
再者道观的道士都不知去了何处,几乎是同一时间都不见了。有说是他们都还俗去了,也有的说去了其他道观,但都没人再见过那些道士。
提到道观,谢衍便能想到妖道,这道观荒废得诡异。
道士都不知所终,都透露着古怪。
闹鬼一事,也是怪,看着像是不想让人靠近道观。
仔细问过,道观也是十年前修建的,太过巧合了,谢衍便留了心眼。
他今日还跑了一趟废弃的道观,仔细搜查下发现了密道。
来找要妖道前,他便让人去联系了在城外搜查失踪贵眷的东卫军。
攻入沧门,还有与他来这里抓拿妖道的,也几乎都是东卫军的人。
天边泛鱼白,红日升起,码头已归于平静,留下的人收拾着打斗过后的疮痍狼藉。
谢衍率先押着净能回长安,一部分人等天亮,再把尚且昏迷的贵眷送回长安。
天亮了,也能观察到被关押在囚车中的妖道。
丁胥打量了许久,眉头紧蹙。
这妖道自被关押后,便闭上眼打坐,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骑马到大人身旁,说:“大人,我怎么感觉妖道留有后招,太过镇定了,镇定得让人感觉得顺利得透露着古怪。”
谢衍转头暼了眼妖道,再看向丁胥,问:“妖道现在在哪?”
丁胥一愣,不解的回:“自然是在囚车中。”
“人在囚车,他的后招便是劫车,那他的人也得知道我们何时回长安,走的哪条路。还是说他没威胁圣上,没绑架贵眷,还能靠着无罪脱险?”
丁胥摇头:“他确确实实威胁了,人也是他绑架的,人证物证皆在,脱不了险。”
谢衍往回前边的路,给他分析:“妖道擅玩弄人心,当你对他产生怀疑后,便会思考他话里头的真实性,跟着他的想法走。从而到最后,你便会认为他是有真能耐,说的话也可能是真的,同时对周遭原本真实的事物产生怀疑。”
丁胥一愣:“这妖道竟这么邪乎?”
谢衍:“让底下的人小心提防他,不要与他搭话,尽快赶回长安。”
说罢,多瞧了一眼妖道。
他大概知道,妖道想做什么,无外乎,想要把他拖下水。
妖道很清楚他自己犯的罪太多,牵扯的人也太多了,一时不会砍他的头,尚且有时间盘算谋划。
谢衍把人押回了大理寺。
温公看向因这几日不修边幅而沧桑了不少的谢衍,眼中带着几分欣赏,说:“你去梳洗,随后与我押着妖道进宫面见圣上。”
在缉拿到妖道后,谢衍就立马派人传消息回了长安,也赶在皇榜张贴前赶了回来。
帝王知道谢衍已经押着妖道回来了,也知家眷中的晋王府郡主无碍后,着实是松了一口气。而后命人去大理寺传口谕,让谢衍回来后,把妖道押进宫。
谢衍应声,退出去盥洗。
谢衍看向镜中刮着胡子,一阵沉默。
帝王亲审,也在他意料之内。
但,同时也有所顾虑。
他查到妖道的罪证,也查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妖道用人体,用自己的子嗣来练长生不老术。
世上没有长生不老,但妖道如今五十多的年纪,却似三十岁出头,他再用言语蛊惑,易让人产生深究的心思,从而被他牵着走。
长生不老对于帝王来说,太有诱惑力了。
或许,他昨晚就该把妖道万箭穿心的。
但若是如此,被害的人,还活着却见不到阳光的人,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在哪里。
孙贵妃和那些与妖道往来密切,做了伤天害理的人也难以指证,留下的人,最终也会成为隐患。
谢衍思虑过,才让妖道活命的。
谢衍猜测到妖道会以什么话术来蛊惑帝王, 便亲自要去提妖道。
见到来人,妖道仔细端详起了谢衍的面相。
出牢门被押在其后,才悠悠道:“我仔细给大人看过面相,确实是变了。谢大人到底遇上了什么际遇, 这命数才会发生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
谢衍脚步一顿, 转头看向他, 眉梢似挑了一瞬:“那你觉得,你的面相是生相, 还是死相?”
净能淡淡一笑:“如今都已经是阶下囚了, 生无忧, 死无惧。”
“既死无惧,那逃什么?那绑架,威胁圣上做什么?”谢衍看着从容的妖道, 继而缓缓开口:“哪怕你能给自己找出生路, 但你所有的生门, 都将会被我一一堵死。”
“就如同你做的恶被捅出来, 想杀我杀不成, 想逃逃不成,便是精心筹划也被我毁于一旦。”
妖道从容的表情, 嘴角有一瞬绷不住地抽动,但即刻便恢复如常, 就好似是旁人的错觉。
捕捉到妖道那一丝裂痕,谢衍便知他并非真的不惧生死。
追求长生不老的人,最贪生怕死, 妖道又怎会不怕?
谢衍转身最后说的一句话:“帝王前, 你那长生不老骗术最好能高明一些。”
谢衍转身后,净能望着其背影, 眸色深沉。
长生不老药,他还未找到确切的炼制法子罢了,但他现今年纪与样貌便已是小见成效,再多给他一些时日,定能研制得出来。
大理寺外,囚车已经准备好了,为防妖道的信众劫囚车,押送的行伍皆为精卫。
林少卿也要进宫,在外等候
丁胥上前,问:“大人不等寺卿大人了?”
谢衍:“温公已经进宫了。”
丁胥一愣,大人去盥洗前,温公分明说一同进宫。
因通缉妖道的告示满大启张贴了,也让人知道了他罄竹难书的罪行,都为之震悚。
今日在街道上看到曾经香火鼎盛的青云寺,受人捧拥的净能道长,今日沦为阶下囚,不禁让人唏嘘。
净能闭眼,好似并未在意自己这处境,身上的衣裳没有半点脏污,盘坐在囚车中打坐。
街道百姓议论之中,总能听到一两句为其辨别的话,或为妖道罪行存疑的人。
他们说,是不是弄错了,一个道士怎能犯下那么多的罪行。
又说,看着这般正派,不像是那般丧心病狂之人 。
端着一副道骨仙风之姿诓骗世人一贯是妖道用的伎俩。是以谢衍听到这些话,并未放在心上。
小半个时辰,已至宫门等候通传。
天气尚好,日和风暖,阳光初现,斜入囚车,落入妖道的身上。
妖道抬眸看向阳光来源之处,阳光照来,抬手遮住双目,而搭在腿上的手掐指一算。
谢衍看向妖道之时,便看到他神色沉静的在算着什么,他也看了一眼初显的日头。
他便是不会算命,也知妖道本就是站在乌云中见不得光的,拨开乌云见日,对别人是好,妖道未必。
妖道神色暗了暗,似乎察觉到了谢衍的视线,转回头与谢衍对上视线,随即一笑。
不多时,传话的内侍也从宫门出来,同时还有数十个身穿薄甲,手持武器的内卫军。
“圣上让谢大人和林少卿同内卫军把妖道押进宫中。”
囚车不得入内廷,便把妖道放出,铐上枷锁再由内卫军押进宫中。
妖道本该大理寺来审,但不仅牵扯到诸多官员,更牵扯到了夺嫡和后宫阴私,牵扯甚广,是以帝王旁审。
大殿上是威严的帝王,左下侧是提前到的温公,右下侧是刑部尚和御史台的大人* ,三司会审。
庄肃而威严。
帝王的桌面上,堆着厚厚的几摞折子。
而从入了殿中,众人探究的目光都落在了妖道的身上。温公与帝王则多瞧了一眼抓到妖道的谢衍。
行礼后,谢衍随着林少卿入温公下方,谢衍官阶低,无座便站在温公身旁。
帝王神色冷肃低看了眼妖道,随之无声拿起桌面上的奏折,一本一本地看。每看一本奏折,脸色就沉一分。
不难猜出奏折上都是记载妖道犯下的罪。
帝王威严,让众人下意识绷紧了身躯。
便是那玩弄人心,视世人如草芥的妖道,也警惕了起来。
若说谢衍克他,他尚且忌惮一二,而上座的那位是天子,不仅克他,更是一句便能定他的生死,也是让他这段时日来东躲西藏的决策者。
帝王面前的折子堆了几摞,只是看了一半,便过去了半个时辰,底下半点声响也没有。
净能跪了半个时辰,腿脚酸麻胀痛。
帝王把看完的折子扔到了桌面上,没有继续拿下一本,而是闭上双目深呼了一息,再睁眸,眼神锐利直视殿下跪着的妖道。
声音冷冽:“朕在位多年,从未见过有谁的罪行这般的擢发难数。”
净能伏下身体,开口辨道:“贫道一生钻研长生不老术和医治疟疾的方法,以此造福百姓,现在所为不过是小小牺牲,将来所得回报是造福天下万民。”
众人听了他的话,先是被他口中的长生不老惊滞了几息,随后又被他厚颜无耻的狡辩给惊到了。
妖道二十来年所犯的罪,有一些罪没有留下任何的证据,所以无人知晓,也就湮灭在了过去,无从查证。而所能查到的,他们也都看过了,一条条罪让妖道死百次都不足已。
可他竟然能够说出只是小小牺牲?!
帝王今日提前听到温公说出妖道残害旁人,不仅残害旁的孩童,竟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不放过,为权势财富,为长生不老。
为练这药,药引不仅是心头血,五脏六腑都尝试了遍。
而这些罪证,是林少卿在搜查道观时,在道观底下搜到多个密室发现的。
还未来得及处理的尸体残缺不全,而活着的却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林少卿数夜不能眠,一闭眼都是那惨烈的画面。
这样的事呈报到圣上跟前后,圣上为之震怒。
而勾结后宫嫔妃谋害皇后与龙嗣,结党营私大臣,这些更是触及到了帝王的大忌,是以下了死命令全面通缉妖道。
若非不是温公提前说了,今日妖道提起长生不老,帝王确实会惊讶,同时也会因看到妖道如今年轻的面貌而动了心思。
但提前知晓,也有时间反应,直接诶保养得宜,同样可维持如此年轻的样貌。
只是妖道提起医治疟疾的法子,倒是叫人意外。
可妖道食子,狠辣,虚伪,心术邪,对他的话,帝王也全然存疑。
谢衍暼向妖道,目光略沉。
帝王挑眉,也不急着说话,而是朝着内侍点了头。
内侍退了出去,一会后,数位太医从外进了大殿中。
礼后,帝王暼向妖道,说:“他说他练了长生不老术,你们且看看他的身体有什么变化。”
几位太医闻言,惊讶片刻才围上前。
妖道坚信自己的长生不老小见成效,便抬手出去让太医把脉。
几位太医询问过年纪,知晓五十五岁的年纪,却像是三十出头,先是诧异再诊脉,又是查看口腔,眼,也弄了几滴血来瞧。
检查了小半个时辰后,太医请示到偏殿议论,又等了一会后,几位太医才从偏殿中出来。
帝王问:“如何?”
太医作揖应:“回圣上,脉搏和脏腑确实异于寻常健康人。”
这话一出,众人微惊,妖道嘴角有了丝丝上扬的弧度,可随之太医的话,却让他变了脸色。
“此人脉象是病脉,臣等几人都诊出了他的肝脏与胃脏都有疾,若不医,随它疾变,寿元不足半年。”
“不可能!贫道素来养生,加之炼制的长生不老药,怎可能有病,一派胡言!”
从被抓到刚才都一副从容镇定的妖道,如今听到这话,便如同石入潭中,激起了水浪。
这无疑是妖道的敏感的话题。
帝王也是没想到会如此:“当真?”
数位太医纷纷跪下:“臣等不敢欺君。”
帝王气得嗤笑了一声:“朕还险些被你这妖道诓骗了。”
听到太医所言,谢衍的心也落了地。
这也算是恶有恶报,恶人作恶连天都看不下去了。
净能时下才知惶恐了,他伏下身,急言重声道:“圣上,贫道身体已与寻常人不同,这些太医不曾了解长生不老术,又如何能给贫道切脉!?”
太医听了便不高兴了:“我等就算不了解那不切实际的长生不老术,可也知道若想长生,那身体肯定是健壮的,脉搏也是强健的。可你这脉搏分明就是病脉,便是血的颜色都要比常人的要暗一些。”
“你的身体虽未呈现病状,但也快了,而很大可能就是你乱食药物才导致的病症。”
“休要胡言,贫道所炼之术高深,岂是尔等庸医能看得透的。”妖道面色冷沉,隐带着怒容反驳。
听了太医所言,帝王对妖道的话,一个字都不再相信,便也懒得再在此事上与其多有纠缠。
沉声道:“太医且退下。”
太医退出殿外,帝王继而厉色盯着妖道,开口道:“长生不老和疟疾之事直接略过,接下来,先审妖道可有与贵妃勾结残害皇后与大皇子一事!”
接下来, 对皇后被诬陷,大皇子被谋害的审问皆不太顺利。
妖道被太医的话所激,无论审问什么,都不愿开口, 喃喃自语的直说不可能。
暂且不能用刑, 无奈之下, 温公请示,用障眼法来探一探贵妃的虚实。
现今妖道也是真的抓到了, 障眼法确实可行。
帝王让众人在大殿之中等候, 没有命令不得出殿, 随即让人堵住妖道的嘴,由温公提去贵妃的寝殿。
弯了半刻,帝王也起身离去。
帝王离开大殿后, 几位大臣才议论纷纷, 林少卿转头看向谢衍, 向他招了招手。
谢衍走到了林少卿后边。
林少卿压低声音问:“怎么抓住的妖道?”
当他知道谢衍把妖道抓回来的时候, 是准备入宫时, 没有时间询问清楚谢衍是怎么抓住的妖道。
谢衍便简短的说了一下过程。
听了他的话,林少卿多了些许的疑惑:“怎觉得你似乎认识这妖道还挺久的了, 对他不似浅薄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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