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齐恒第一眼,她便按捺不住,“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齐恒:……他做错什么了他?
就因为多看了两本秘戏图,不至于兴师问罪罢。
第080章 郁闷
徐宁知道自己的迁怒很没来由, 然而一次一次见到身边男人的劣根性,难免让她对男人这个物种产生怀疑,莫非雄性天生就做不到专一?据说广为流传的鸳鸯也是滥情的, 真正做到一夫一妻的是赤麻鸭——被名字拖累,难怪无人在意呢。
幸好齐恒懵懂的反应令她稍稍释怀, 他这种人, 即便有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估摸着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
(姜管事呵呵, 王妃真是太小瞧殿下了,难道没听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在马车上, 徐宁一五一十将二嫂境况和盘托出,她以为齐恒会跟着骂吴王,顺便表明自身坚贞不移;或者,如果他还念着点兄弟情的话, 大约会反过来说两句好话,劝和不劝分。
然而齐恒思考的角度却截然不同, “你说茂竹是二嫂的贴身陪嫁?”
徐宁点头,是啊, 一面却有些警惕, 这人莫不是动心了吧?想也不对, 红芍那样的美人他都懒得多瞧, 怎可能对个素未谋面的这般兴趣,难道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齐恒忖道:“茂竹最近见过什么人?”
徐宁的脸垮下来,舌尖难得漫上点酸意, 这么关心别人家的小妾, 就不怕被说聚麀之诮?哼,齐家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齐恒后知后觉发现她脸色不快, 赶紧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徐宁咄咄逼人,被她说中了吧,还真是远香近臭。
齐恒唯恐越描越黑,顾不得再委婉了,直接道:“我是说,茂竹爬床是否得人授意?”
他在认真思考这里头关窍,毕竟吴王妃嫁过来有多年了,那茂竹 是她的陪嫁,按说天天都能见着。就算吴王碍着面子不肯下手,茂竹若真有意,难道不会求吴王妃给她正名?这也不是头胎,多的是机会让她陪寝。
且听徐宁所说,事发之后茂竹十分愧疚,天天去吴王妃寝殿前跪求原谅,难道她不知主子正在气头上?这样火上浇油,只怕会适得其反。
徐宁被他说得疑疑惑惑起来,“你的意思,茂竹故意为之?”
齐恒颔首,否则难以解释此女种种古怪举动,她与吴王妃本为一体,得罪了二嫂,对她没半点好处可言,到头了也只是个侍妾,吴王不可能将其扶正——除非,茂竹被人收买了来搅浑水。
若吴王妃受惊之下早产,或者干脆胎死腹中一尸两命,那吴王与尚书府的结盟必将瓦解,即便不然,夫妻俩感情愈发冷淡,往后谢尚书还肯不肯继续为吴王效力,实乃未知之数。
此为离间计是也。
徐宁还真没往这方面想,涉及到皇权争斗,那点儿女私情似乎都可忽略不计了。但吴王妃毕竟遭到身边人的双重背叛,为了叫她振作,也为求个心安,还是查明真相的好。
立刻让向荣多多留意吴王府中动向,尤其那形迹可疑的丫头,有什么消息及时禀报。
齐恒叹道:“你这样关心二嫂。”
徐宁白他一眼,她虽不在意吴王生死,可二嫂却是盛京里头难得对她好的人,且不同与邓太后那种,多少带点利益因素,二嫂的热情却是毫无掺杂的。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她希望二嫂能平平安安将这个孩子生下。
话说回来,就算遭人算计,但若不是吴王管不住下半身,茂竹也没这么容易得手——男人果然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生物。
齐恒轻咳了咳,嘲归嘲,别把他给骂进去了,他自问可是行的端做得正的。
回到王府,门房通报诚意伯府派人来过。
徐宁咦道:“为的什么事?”
门房摇头,“不知,只有信函为凭。”
徐宁就猜着多半不可告人了,打开一瞧,果然是徐馨那桩桃色新闻。
她这位嫡姐还是一样没脑子,人家设了个套就急吼吼往里钻,这种事何必自证?方姨娘既然意在攀诬,不予理会就是了,她还偏偏搅乱一池浑水。
徐宁没力气对簿公堂,直接写了一封回信命人带去,自然,她是会帮徐馨澄清的,这无关私心,只是单纯的利益导向——王氏膝下有两位嫡子,方姨娘一女已经出嫁,一子交由杜姨娘抚养,便宜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个废妾将嫡妻告倒的。
何况,她的确见过徐馨添妆的那对耳环,方姨娘闹这出,属实有点无理取闹。
齐恒咦道:“你怎知方氏说的是否那对?”
徐宁笑了笑,“是不是都无所谓,父亲大人只要我一句准话就够了。”
她现在是静王妃,家中地位最尊之人,她说的话便是金科玉律,虽然有些霸道,但世间真理往往如此。
齐恒心道那还有我在你之上哩,但当着爱妻的面他自不能实话实说,何况床笫之间,的确徐宁在上的时候更多些……他并不知自家是异类,还当家家户户皆是如此,这么看,也难怪吴王会被个丫鬟霸王硬上弓了。
徐馨心急地等待徐宁过来为她撑腰——她就没王氏那般觉悟,还当静王妃是从前那个任她呼来喝去的三丫头呢。
哪知家仆回来,却说静王妃出门了,不知几时能归。
徐馨气结,别是故意的,想要让她难堪?
王氏则微微阖目,看来,徐宁果然记仇得很。
方姨娘愈发有恃无恐,目光兴奋得跟淬毒一般,“这般污糟之事,静王妃哪里肯沾染?还嫌脏了耳朵呢!”
徐馨烦乱至极,她清清白白一个女儿家,难道还说不清了?
正一团喧嚣时,忽闻铿锵顿地声,却是文老太太拄着拐从松鹤堂出来了。
诚意伯忙迎上前去,“您身子不好,怎不多加休息?”
为了这种事惊动嫡母她老人家,他身为庶子怪惭愧的。
王氏含恨瞪了方姨娘一眼,又是这贱人唯恐天下不乱,连老太太都给找了来。
方姨娘咧着嘴乐呵,她偏要嚷得人尽皆知,文老太太并非大姐儿的亲祖母,却是大姑爷正儿八经的血亲,她会帮谁还用问么?
等到徐馨被扫地出门,她待要看看太太脸上还如何挂得住。
文老太太威严环顾四周,方姨娘想凑上前再讲一顿来龙去脉,然则老太太睬都不睬她,只平静道:“不是说送到庄子上去么?”
诚意伯陪着笑,“儿子也正想着,可她……”
老太太断然道:“不必理会那些闲言碎语,咱们来京城这些年,见过的风浪还少么?她既满嘴喷粪,找人灌碗哑药,拉下去自生自灭便是。”
方姨娘难以置信睁大眼,怎么会?想要辩驳,可厅中婆子知趣得很,早在诚意伯挥手刹那便一窝蜂迎上前去,拿抹布死死堵上方姨娘的嘴,又将手脚用麻绳捆缚起来。
没多会儿,方姨娘便周身瘫软无力挣扎,死狗般被人拖下去。
王氏颇意外婆婆会帮自己说话,难道自己这些年看错了,老虔婆竟是刀子嘴豆腐心?
想要过去示好,然而文老太太依旧冷淡,只对儿子道:“出嫁女不宜在娘家久留,待会儿找人送大姑奶奶回去罢,动不动跑娘家像什么话!”
诚意伯含笑应了声是,果然母亲是最在乎体统的,说白了,这事闹穿对谁都没好处,难道馨姐儿与人有染,文相公脸上会很光彩么?不,只会同样遭到耻笑。
为彼此着想,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或许该说粉饰太平,但,却是唯一有效的办法。
拐杖声才离开,外头小厮快步捧着一封书信进门,里头不出所料是静王妃亲笔。
王氏看罢松口气,总算徐宁还惦记着那点庇护之情,没有落井下石。
诚意伯的脸色则十分耐人寻味,三丫头看都没看证物,就直说自己见过那对耳环,到底是真心作证呢,还是仅仅为帮忙而帮忙?
徐馨却是如蒙大赦,反正她的清白问题解决了,谁也别想再给她泼脏水——依她的意思,恨不得立个贞节牌坊才算对得起这份冤屈。
王氏劝她回去好好跟文思远分说,男人家嘴上不介意,心里总是爱计较的,何况女儿的确鲁莽了些:迫不及待向女婿展示那封信,倒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徐馨信心满满,“您放心,他自然是最信任我的。”
事情不出所料,徐馨一口气讲述完整个洗刷冤屈的经过,连杯茶都没喝,文思远只是简单笑了笑,“解决了就好。”
徐馨怕他心怀芥蒂,赌咒发誓自己真的不记得那啥荣禄,连他长什么样都忘了,何况在她眼里,夫君才是举世无双的美男子,旁人怎及得上呢?
文思远轻抚了抚她的脸,“多谢夸奖。”
说罢,仍旧回书房温习去了。
徐馨听着里头朗朗书声,又想到方才淡漠到近似玩笑的触碰,终于意识到他真没生气。
不知怎的,她竟有些郁闷。
她引以为傲、看得比性命更可贵的贞洁,在他眼里莫非就一钱不值么?还是,他根本就没把她当回事呢?
自从发现吴王瞒着老婆孕期出轨, 徐宁对此人的印象更差了。
原本以为此人是个志诚君子,虽有些小谋小算,也无伤大雅, 权力斗争本就容不下儿女情长。
然而算计到自家夫君头上,便是可忍孰不可忍——人性都是双标的, 她跟安王毫无瓜葛, 自然不在意这俩如何兄弟阋墙。
可谁叫吴王贪心不足,还想在亲弟弟这儿分杯羹呢?惹到她算是踢到铁板了。
再度进宫时, 徐宁到底按捺不住,对婆婆诉说贡院那边所见所闻, 也包括吴王先派人前去洒扫修补,意欲揽工之事——他若自己花钱就算了,偏偏账目最后还得赖在齐恒头上,人家便活该当冤大头?
温妃听了也自气恼, 这吴王还真是一点体面都不顾,莫非扳倒安王给了他信心?可人家怎么说也是正儿八经的老大, 尚未被废黜,这庆功宴未免开得太早了些。
温妃道:“让恒儿放心, 我必帮他出此恶气。”
徐宁跃跃欲试, “您想怎么做?”
温妃冷笑, 她自不会去景德帝跟前告黑状, 何况是皇帝自己说要兄长们相帮恒儿,如今虽然主客异势,到底只是鸡毛蒜皮, 贸贸然去诉苦, 倒显得她不顾情面。
她身在内宫,也没法去收拾一个成家立业的皇子。
但好在, 凤印不是攥在她手里么?胡贵妃的儿子跟恒儿过不去,这笔账,她总得讨回来不是?
徐宁拜服,怪道都说居移气养移体,婆婆如今也真是进益了。温妃现掌着宫权,想查账顺理成章,胡贵妃过得那般奢靡,钟鸣鼎食,炊金馔玉,仅靠区区份例便能维持?说出去都难信。
这里头的玄机怕是多着呢。
术业有专攻,温妃干这项比她在行,徐宁也不跟婆婆抢风头,琢磨一番,转道去了慈宁宫。
邓太后见面就嗔她多日不来,自己想探讨戏文都没个作伴的,虽有长公主作伴,可公主是个寡妇,总不好时常进宫。
说归说,徐宁看出来邓太后已然习惯自己找乐子。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她只需提供个思路,邓太后便悟道了,如今每月都会派太监到集市走访,有何奇技淫巧只管搜罗来,她还打算五月五找一帮侍卫在御湖上比赛划龙舟呢。
徐宁便趁机提议可以在湖边建一条御街,让太监宫女充作摊贩卖些粽子鸭蛋五毒饼菖蒲酒之类,岂不更应景儿?也方便人家饱餐,到底赛龙舟是个力气活儿。
邓太后听着越发得趣,“还是你有主意。”
徐宁道:“能博太后一笑,便是妾身无上福泽了。”
又叹道:“二嫂最近总是闷闷的不痛快,不知您能否赐些药什么的,也好叫她开怀。”
她没明说吴王跟丫头有染,此事毕竟乃丑闻,吴王妃脸上也不好看,况且,太后未必肯为这个出头,到底吴王才是她孙子。
只是希望慈宁宫赏点脸面,好让吴王妃稍稍舒心些。再则,看在皇祖母份上,吴王也不敢太放肆。
邓太后道:“这有何难。”
开库房让人取了两只山参送去,又依依拉着徐宁手,“倒是你,几时能让哀家听见喜信儿?”
徐宁微微脸红,“这也不是急得来的事儿,时机到了自然会有的。”
邓太后瞥着她,“看来是小五不中用。”
徐宁更无地自容了,不能让齐恒白担了污名,少不得又是一番费力解释。
邓太后老怀甚慰,子嗣的事不着急,不过小五夫妻感情这般要好,着实令她放心不少。她仅仅得宠三年,就生出了皇帝,小五媳妇的运道只怕还在她之上哩。
两人絮絮聊了会儿闲话,徐宁方才叙起正题来,主要还是因为温妃查账的事,得提前打个预防针,再则,胡贵妃的性子必不会坐以待毙,这把火很有可能烧到慈宁宫来。
当然,她早有对策,只需要太后娘娘适当配合就行。
邓太后频频点头,并不介意自己被当枪使,她都这把岁数了,偏心点很正常,自然是谁孝顺她她就疼谁呀!
不出所料,温妃放话要彻查六宫用度,还提前到皇帝处请了旨。
胡贵妃顿时警觉,满宫里数她开销最大,不是冲她来的还能冲谁?可温妃素来懦弱卑怯,怎的会突然发难?当真会咬人的狗不叫。
胡贵妃可不是傻子,由着她拿自己开刀,立刻就反问,慈宁宫是否也要彻查?要知道太后娘娘自从被静王妃引上歪路,这几个月歌舞戏文就没断过,认真追究起来,怕是不比她花费的少。
若温妃不敢清算,便坐实了欺软怕硬,只敢挑软柿子捏;若是连着慈宁宫一并彻查,便得得罪太后,其中利弊,可得仔细掂量掂量。
胡贵妃有恃无恐,并不怕拉慈宁宫下水,横竖她失了宫权,也得不到太后娘娘欢心,能坏到哪儿去呢?大不了一起死。
温妃正踌躇时,慈宁宫却是大大方方将账册送来,身先士卒好叫她看个仔细,省得有人拿着鸡毛当令箭,背地里搬弄是非。
连景德帝都起了好奇,太后这几个月比往年多花多少,他自然看在眼里,银子还是他给的呢,又不能凭空变出来,太后还真破罐子破摔了?岂非令他难做。
然而等看完那本账册,景德帝着实不可思议,实在这开支比起昭阳殿里可谓凤毛麟角,怎么可能?
胡贵妃同样难以置信,一口咬定账册是伪造的。
徐宁淡淡道:“贵妃慎言。”
身为宫嫔指责太后弄虚作假,未免过于放肆,她一个贵妃连正经儿媳都算不上哩。
胡贵妃自悔鲁莽,但当着景德帝的面,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分说,“臣妾一时情急才口不择言,皇上恕罪。”
紧接着急忙翻开那本账册,上头条目清晰,并未有分毫疏漏,可当看到戏班子和杂耍团的开销后,她顿时瞪大眼,怎可能才这么点,当人家做慈善么?
徐宁坦然道:“皇上礼遇太后,不惜以天下养,臣民感念其孝心,亦甘愿配合倾其所有,博得太后片刻欢颜,贵妃有何不满么?”
实则是那些钱并未走公账,而是借由太后私库发出来的——邓太后自己也吃过苦头,才不愿亏待这些手艺人呢,且她很清楚,明面上的赏赐越多,被那些太监老油子克扣下去的也多,这个法子倒是能最大限度保障人家利益。
徐宁能想到做账,还多亏钱掌柜给她的启发。
胡贵妃几欲吐血,她并不傻,自然看得出账面有问题,但,徐宁拿孝道说事,她又能怎么办,难道要说皇帝对太后的孝心不足以感天动地?
那她得罪的就不止太后了。
胡贵妃只能咬牙低头,“臣妾知错。”
心知到底是被温妃婆媳给算计了。
景德帝没好气道:“既然认错,就回宫好好待着吧,无事不必出来。”
又下令裁撤昭阳殿一半的侍从宫人,身为嫔妃,过得比他还享受,确实太不像话。
徐宁心说胡贵妃还是吃亏在年纪大了,放在青春正盛的时候,撒撒娇儿,什么麻烦都能过去,可谁叫贵妃已经年逾四十了呢?再怎么精于保养,敷再多的粉,眼角细纹依旧掩盖不住,所以说,人还是得认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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