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到一个路段,两旁全是一家家蔬果采摘园。李轻鹞原本懒懒地靠着,忽然说:“无花果?倒是很少看到摘这个的。”
陈浦马上在路边停车,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问:“想摘吗?反正路上堵着,还不如错个峰。这玩意儿采摘倒是不多,你可以给家里带点。”
李轻鹞还真心动了:“走!”
这本是农民的果园,采摘只是顺带赚点。陈浦问了价格,说行,就拉着李轻鹞的手往里走。李轻鹞有点没反应过来:“你都不砍价?”这种肯定能谈。
陈浦把她的手握在掌心,心想这都几天没握过她的手了,他很无所谓地笑笑:“没事,让人赚点。”
其实吧,陈浦还是有那么点心疼的——这要是平时他和兄弟们来,肯定先砍价。毕竟这些年他去菜市场买把青菜都要问一句能不能少点。但今天当着李轻鹞的面,心里有那么点久别重逢的澎湃,加上两人关系和以前不同了,他莫名就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砍价。
可看她不赞同的反应,陈浦也后悔了——她别以为他没以前会过日子了,失策!
不过,这家的果子长得确实不错,个个饱满,大部分都熟了。陈浦兴趣倒不是很大,提个篮子,亦步亦趋陪在边上,随时把篮子递上去,顺带手整理。李轻鹞才像是当家作主那个人,左一个,右一个,摘得很认真,不一会儿,就小半篮了。
李轻鹞拉了一下陈浦的胳膊,指着头顶高处:“那个看着大,我摘不到,你来。”
陈浦顺着她的手,看到枝头那颗果子,又转头,看回她的脸。林间光线半明半暗,但有霞光斜射,令她的脸染上一层特别的光泽。她的语气平平淡淡,却带着一种天生的骄矜。以前如此,成了女朋友也是如此。不知为何,陈浦就觉得特别受用。
她想要果子,那必须给她果子。
陈浦胸中的情绪缓缓起伏涌动着,心念一动,放下篮子,突然伸出双手,从背后握着她的腰,轻而易举将她举了起来,嗓音却低沉得像是从风中传来:“现在摘得到了吗?”
李轻鹞:……
李轻鹞就很尴尬,她早已不是小孩,少女心也随着那几年死得透透的。可陈浦这举动,说幼稚吧,又很沉稳;说老成吧,又很傻气。
她什么也没说,伸手迅速摘了果子。
陈浦把她放回地上,一手拎回篮子,一只手重新牵起她的手,继续朝前走,说:“还想摘哪个?”
“看看再说。”
他们往林子里越走越深,光线暗了不少,四周只有茂密的树和黄土,还有昏暗的天,一个人都没有。这带给人一种非常寂静孤单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城市里是很少遇到的。李轻鹞的心中,也有些奇异的感觉在冲动。
她莫名其妙就说了一句:“那你能单手把我抱起来吗?”
陈浦看她一眼。
晚风轻轻拂过她耳边的短发,那双眼睛被暮色笼罩上一层宁静的光泽。他那颗原本热烈的心,好像也随着她睫毛的颤动,一跳一跳的。
他心想,我早就单手背过你,但你以前太不上心,肯定忘记了。
“那要试过才知道。”陈浦说,他把左臂收到背后,伸出右臂,一副极有风度的样子。李轻鹞觉得他俩现在都有点好笑,但还是往前走了一步。
陈浦拦腰一抱。李轻鹞只感觉到那只有力的臂膀,紧紧箍在腰间,她已腾空而起。
但她到底是个长条形的人,不那么好抓,陈浦只好往上一送,结果就把大半个人扛在了肩上。
李轻鹞很怕失去平衡,连忙伸出双手,抱住他的头。陈浦的脸全埋她肚子上,笑出了声。他的左手依然很装地背在身后,还往前走了几步。李轻鹞几乎从不会尖叫,可此刻,在仿佛荒林的果园里,只有风吹动树叶,在他们周围簌簌摇动。陈浦就像在耐心哄孩子一样,稳稳地把她举得很高,她忽然大笑着叫出了声。
陈浦从未听过她笑得这么畅快开心,胸中仿佛有一面深潭,随着她的笑声,阵阵荡漾开水波,然后满溢出去。他终于换双手,稳稳抱住她,把人放下来。她滑到他怀里,脸上还有残余的笑意,一双眼盈盈望着他。
陈浦单手往她背后一垫,让她靠在树干上,另一只手搂着她,低头逼近,问:“是不是单手举起来了?”
李轻鹞例行挑三拣四:“还行,感觉不是特别稳,角度不够完美。”
“cao,你是想要一头牛吗?”
李轻鹞笑个不停。
陈浦盯着她,脸越挨越近,两人都不笑了。
“想我没?”他很轻地问。
李轻鹞不回答,抬起一根手指,在他喉结上轻轻一戳。陈浦看着她的眼睛,低头吻上去。
这是和两人第一次接吻,完全不同的一个吻。
陈浦好像是故意的,吻得很轻,很慢,舌头一点点~舔,嘴唇慢慢地~吮。他仿佛在品尝一杯难得的美酒,轻~叼~细~啄,回味绵长。李轻鹞心想他可真是会搞事,一颗心被~吻得发~麻~发软。不过她也不会放过他,闭着眼,一只手轻轻摸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就揉着他的耳朵。陈浦含~着她的唇,微~喘了一声,握在她腰上的那只手,五指不甘示弱地沿着身体侧面线条,上下滑动着,带来阵阵酥~痒的感觉。
许久,李轻鹞推了一把,陈浦才移开脸,眼里有很浓的笑意:“我真是晕头了,摘什么无花果,回我家吧,不是要去看叶松明日记?”
李轻鹞有些无语,你这副样子,像是要去看一个男人的日记吗?
她看了看篮子,说:“这点哪够给家里人带?再摘一些。”
“不带了,就咱俩吃,都有多。”
“不行,你家我不管,我要给我爸妈带点,多新鲜。”
陈浦沉沉地叹了口气,继续一手捡起篮子,一手牵着人,继续摘。不过这回他可能想赶进度了,很快松开了她,上手摘得飞快。
这时,陈浦看到树梢有个大果子,不等李轻鹞吩咐,他在心里估了估,这可决不能在女朋友面前丢脸。而后他几步助跑,跳起,长臂一捞,准准地把那颗大果子摘了下来。
李轻鹞盯着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漂亮动作。
其实三年前那个晚上的陈浦,还要跳脱很多,大大咧咧的,有着些许未脱的少年气。可今晚以同样姿势跃起的陈浦,浑身气质已透着说不出的沉稳内敛。
可依然,是很好看很好看的一幅画。
见她盯着自己发呆,陈浦走过来捏捏她的下巴:“不会是被我帅到了吧?”
李轻鹞摇头:“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30岁的人,还有残余的敏捷。”
陈浦严肃纠正:“我才29,离30岁还有7个月。”
“男人不是算虚岁吗?”
“那我也只比你大5岁。”
李轻鹞“呵”了一声:“也就是说,你读高二的时候,我才读小学六年级。这么一想,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不要脸?”
陈浦默然无语,低头从篮子里选了个最大的成熟无花果,在衣服上擦了擦,掰开,露出果肉,送到她嘴边:“都是我的错,不如吃个无花果?”
李轻鹞很满意他的秒跪,刚要伸手接过果子,陈浦的手一偏,示意要喂。李轻鹞一笑,张嘴去咬,谁知他的手臂闪电般再次移开,同时低头一口咬住她张开的唇,深入反复地品尝了一会儿,他才说:“我就是不要脸,你能把我怎么的?”
摘完三篮子无花果,导航道路也绿了,两人决定先把无花果送了,回去吃饭。
陈浦父母家住在河东,车开到别墅区门口时,他犹豫了一下,问李轻鹞:“要不要进去坐会儿?”
李轻鹞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
陈浦其实也觉得两人才好三天,见父母是有点尴尬,但都到家门口了,他也不能不客气一下。见她这表情,他就笑了,很体面地说:“那就下次,等你准备好。”这样既显出他的诚意,又不用干蠢事。他真觉得自己还挺会谈恋爱的。
不过李轻鹞很无情地连下次都没答腔。
陈浦打电话叫保姆出来取,保姆很上道,并不往车里看,只笑着问:“不回去坐会儿?”
陈浦到底没绷住,淡笑着说:“不了,没看我车里还有人吗?”
李轻鹞扭头看着窗外,没眼看。
又去了袁翎诊所,这会儿是刚吃完晚饭的点,正是营业晚高峰,李轻鹞就把无花果交给一个徒弟,没进去。
但陈浦这时候心里就有小九九了,问:“咱俩的事,跟你妈说了没?”
“当然没。”
陈浦转动方向盘,驶上大路:“袁姨知道又没事。”
李轻鹞故意说:“你就不怕她不同意?”
陈浦还真没想过这个可能,他觉得袁翎一直挺喜欢他的。不过转念一想,把他当干儿子疼和当女婿,说不定是两回事。他也犹豫起来,说:“那还是缓缓。”感情稳定点再说。
李轻鹞忍着,不笑。
两人在附近随便吃了顿饭,陈浦本打算往家里开,望着路旁的高楼大厦,金碧辉煌,心念一转,问:“要不要去我另一套房子坐坐?”
李轻鹞好奇:“在哪儿?”
“滨江路,星月湾有一套。”
“有别人在吗?”
陈浦看她一眼:“当然没有,是我的房子,一直空着。”
这是他刚上警校那年,父母给买的,江边CBD区,离家里公司也近,大平层,都装好了,里头什么都齐全。但他当时想和李谨诚一起住,李谨诚又坚决不肯白住他的房子,离公安局也远,他就一直没来住过。父母的意思是,放着就行,将来当婚房。
后来,李谨诚出事,陈浦又跟自己犟上了,非要住朝阳家园,于是买了套老破小。这边房子几年没来了。不过定期一直有人打扫。
可这会儿,他跟李轻鹞谈恋爱了,那又不一样了。原本陈浦满脑子兄弟情深,自虐自苦也甘之若饴。可现在看着朝阳家园的房子,再联想他跟李轻鹞在里头亲热的画面,就觉得……挺对不住人家的。房子太破了,人女孩谈恋爱不得要环境氛围啊?也就李轻鹞跟他志同道合,不嫌弃。
当然,住还是得住在朝阳家园。但陈浦觉得,这套空置的房子,最近拿来谈恋爱当他俩临时的小窝,到是挺合适的。
一进小区,李轻鹞就觉得,超高档小区确实是超高档小区,庭院幽深,绿植茂密,偶尔碰到的物业,制服端庄,笑容可掬。陈浦带她在小区里逛了逛,才牵手走过一段小桥池塘,进了楼王栋。
电梯上到三十多层,电梯入户。这是套两百来平的三居室,当初装修的时候,陈浦还有着奢侈骄矜的少爷气,不喜欢开发商自带的五星酒店豪装风格,让人全都打掉,重装成了灰白黑现代简约大气风。要是搁现在,陈浦会觉得当年的自己纯粹脑子有病,什么风格住久了不是住?和浪费钱相比,风格不重要。
不过,现在这个装修,陈浦还挺喜欢的。他问李轻鹞:“这儿怎么样?看得上这个装修风格吗?”
李轻鹞正站在270度无敌开阔落地玻璃窗前,看着湘江夜景。讲真,她还挺喜欢这种冰冷干脆无情的装修风格,不过她答的是:“挺适合你的。”
陈浦也品不出她这话是夸还是骂,就当是夸了。
“我去泡茶,你先坐。”
等陈浦端着茶具回来,就见李轻鹞已经在单人沙发坐下,拿了本叶松明的笔记本在看。陈浦一看时间也不算早了,拿起另一本,坐在她旁边的长沙发上。
不过,看了一会儿,陈浦心里就不得劲儿了。当然,班还是要加的,可就这么沉默对坐,看完送人回家,那他也太亏了。
李轻鹞正看得专心致志,忽然身旁沙发一沉,一具热乎乎的躯体挤了进来。这白色真皮单人沙发是很宽敞的,可坐两个成年人还是有点挤,尤其陈浦还腿长手长。
李轻鹞斜眼看他。
陈浦的脸色特别平静,双手握着她的腰,抱起来往大腿上一放,然后一只胳膊搭在沙发扶手上,另一只手拿起笔记本,说:“看我干什么,加班啊。”
李轻鹞又盯了他几秒钟,他就盯着笔记本,恍若未觉。李轻鹞这才转头,继续看自己的。
夜色浓郁,灯火阑珊。窗外的江水缓缓东流,船舶偶尔经过。客厅的灯光洁白明亮,李轻鹞窝在陈浦怀里,陈浦靠在沙发里,各看一本证物。陈浦完全没有心猿意马,看得也很专注。需要翻页时,他会两只手圈住她,翻过一页。有时候,他空出来的那只手会握在她腰上,有时候,会和她十指交握,两只手一起扣在沙发上。
李轻鹞并不觉得他这一身硬硬的肌肉和骨骼,就比真皮沙发舒服。她不得不偶尔动一动,调整姿势和位置,后来干脆侧坐着,头靠在他胸膛,双腿也蜷上来。陈浦就单手搂着她,把下巴靠在她的头顶。
大概看了半个多小时,陈浦眉头一皱,拍拍她的胳膊:“看这个。”
那是钉在一起的几张病历纸,时间是2017年2月到4月间,病人都是同一个名字,叫“李玉”,年龄写的21,病名是糖尿病。下面开的,要么是降糖药,要么是降糖针。
陈浦的手指着页面最下方,签名处。
李轻鹞的眼睛倏地睁大。
签字给这个李玉领药的人,是刘怀信。
她又往后翻——
第二页:刘怀信。
第三页:钱成峰。
第四页:钱成峰,
第五页:刘怀信。
李轻鹞把这几张发黄的薄纸,来回翻了几遍,抬头看着陈浦。陈浦的眼睛清寒锐亮。
之前警局内勤同志检查这些证物时,也许漏看了这几张单据;也许看到了,也没有引起注意。因为这两个名字,原本八竿子打不着。
陈浦说:“看来钱成峰就是那三个人里的第二个人。”
“可这个李玉,又是谁?”
【他们总是来买降糖药,有时候药不管用了,就买针剂。
他们说是给表妹买的,师父说得把病人带来看看,他们却含含糊糊推脱,又给师父多加了二百块钱,师父就没再问了。
可我总觉得有问题,两个大男人,一看就没有正经职业,油里油气。听他们的描述,那还是个很年轻的女孩,怎么糖尿病就这么严重了?而且我统计了一下他们的用药频率,觉得病人一定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没有按照糖尿病食谱进行饮食控制,血糖才会这么不稳定,逐渐升高。
说是表妹,却遮遮掩掩,真的是表妹吗?我现在也算见多识广,这里头肯定有猫腻。反正我从没听说周围住着一个叫李玉的人。】
《叶松明日记摘选三》
【我可能看到李玉了。
前天晚上,我去隔壁街超市买日用品,走到17栋附近,突然看到一个特别、特别美的女孩子。我都看呆了。
她看起来年纪很小,不知道有没有20岁,很瘦,长头发,皮肤好白,真的跟雪一样,大晚上都让人感觉白得发光。她还穿了条白裙子,站在巷子口,呆呆的样子,一直往那边看,好像在等人。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长得这么清纯漂亮的女孩。她的眼睛特别大,让我想到了天使。我正想偷偷拍个照,就看到那个常来买降糖药的男人,好像叫钱成峰,很生气的样子,冲过去,把女孩拉回了楼栋里了。】
《叶松明日记摘选四》
【他们又来了,除了降糖药,还买了一些碘酒、绷带和消炎药。我看到他手里提的便利店袋子,里头除了几小瓶白酒,一盒卤菜,一包花生米,还有两盒新的避孕套。
我心里总觉得不安,开药的时候,故意生气地说,怎么降糖药用得这么频繁,你们表妹还受伤了?糖尿病人得不到正确的照顾,是会有生命危险的知道吗?
那个姓刘的,神色尴尬,很羞愧的样子。钱成峰却瞪了我一眼,还威胁说,让我少管闲事不然要我好看。
我只希望,那个女孩平平安安,不要出事。就像很久没有再来过的向思翎一样,我也希望她好好的。
我真的想要离开湘城了。】
钱成峰无论是个人简历,档案,还是他向警方陈述的情况,2016-2017年间,都在做网络销售,也就是开网店。而且,警方确实也在网络上,找到了那个时期,他所开的网店。
现在看来,他显然说谎了,隐瞒了一些东西。
陈浦说:“我们可以去找一个人确认。”
“谁?”
“张明勇。”
再次站在朝阳家园17栋楼下,李轻鹞不得不佩服陈浦的记忆力和思维敏捷度。是不是他这样的老刑警,脑袋就是这么神奇?很多细枝末节的信息,存放在里头,平时不显。一旦有新线索进来刺激到,那些犄角旮旯的信息就会自动串联,跳出最有价值的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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