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吁了一声,踩着满地金花,嘚嘚儿地拉着马车向着松胡广场欢快驶去。
夜晚的松胡广场热闹极了,马戏团的帐篷里早已座无虚席。
上一场木偶戏落了幕,赢得了满堂喝彩。
白薇在后台碰见了刚结束表演的塞翁。戴着深蓝色面具的木偶师正坐在木箱上整理道具,几个孩子跑过来,叽叽喳喳地向他打听后续的剧情。木偶师温和地笑了笑,塞给他们一捧糖果。
送走了那几个孩子,塞翁抬头看向白薇,眉目含笑:“听说安格鲁拉你上台凑数。”
白薇无奈地垮了肩膀。
塞翁笑起来:“紧张吗?”
“你说呢?”白薇目光放空,“就在和你说话的这会儿,我已经忘掉一组动作了。”
“那太抱歉了,”塞翁深刻检讨,“我这就闭嘴。”
前方的幕布被掀开一个角,安格鲁的脑袋冒了出来:“下一个节目,蓓姬!薇!”
白薇一个激灵。
“祝你好运。”塞翁哈哈大笑起来。
蓓姬踩着高跟鞋从后头过来,握住白薇的肩膀:“走吧,该我们了。”
白薇被蓓姬推着往台上走,僵硬地转过头:“我好像把动作都忘光了。”
“没关系。”蓓姬红唇一勾,“有我在。”
舞台的幕布哗地拉开,耀眼的灯光打了过来。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
但容不得她多想,蓓姬已把她推了出去。
很快,白薇就明白蓓姬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了。
当舞伴足够强大,哪怕你忘了动作,也不会在舞台上出洋相,因为她能预判你的舞步,接住你的动作,并把失误转化为即兴的演绎。
蓓姬,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舞伴。
舞台一侧,格斗组的几个男人不知不觉看呆了眼。蓓姬的盛名他们是知道的,没想到那只整天逮着他们揍的小猫也不遑多让。黑色的裙子将她的窈窕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明明什么也没有露,却比什么都没有穿还要叫人浮想联翩。
坎昆咕咚一声咽下了口水,脑海中莫名其妙地冒出了个念头:“四号先生好福气。”
什么样的好福气?
几个男人心照不宣地咽下了口水:可以名正言顺地撕开那条黑色的裙子。
如果换作他们几个,大概会被那只小猫撕开喉咙,然后压碎脊柱。但如果被这样的美人撕碎,似乎也不失为一种荣幸。
坎昆赞同地点了点头,就算把喉咙送给她撕着玩,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出息!”布莱恩面色铁青地一掌拍上坎昆的脑袋,又抬脚揣上那几个兔崽子,一边踹一边骂,“没见过女人还是怎么的,丢不丢人?!”
坎昆几个被踹得嗷嗷叫,立刻缩着脖子,不敢再造次。
然而,当布莱恩的视线再度转向舞台上,他的耳根还是不自觉地红透了。
热烈的欢呼与口哨声中,诺兰安静地坐在观众席的角落。
帐篷里的声音,大的,小的,远的,近的,在他的脑海中嗡嗡作响。坎昆他们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不止如此,现场其他人的惊艳与赞叹声也毫无遗漏地落入了他的耳中。
此刻他有一股冲动,想要撕碎所有对白薇生了觊觎之心的人。
而他也确实有这个能力。
如果黑莓在这里,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嘲笑他。
“妒火,”虎皮鹦鹉必然一脸的幸灾乐祸,“诺兰,你把人类的坏脾性学了个遍。”
诺兰揉了揉眉心,将脑海中纷杂如ῳ*Ɩ 潮水一样的声音统统清去。
一曲终了,幕布落下。
台下掌声如雷。
白薇踩着高跟鞋往台下走,手脚还在微微发颤。蓓姬笑呵呵地揽住她的肩膀,啵地在她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干得好!”
“今晚庆祝一下。”蓓姬神秘地眨了眨眼睛,“带你去个好地方。”
白薇好奇:“什么地方?”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蓓姬披上外套,“我们的演出结束了,可以提前走。”
“现在?”白薇迟疑。
“就是现在,快的话还能赶上马戏团的车队回去。”
白薇当即套上外衣,跟着蓓姬从马戏团的侧门溜了出去。
松胡广场的温度比帐篷里低了不少,白薇不禁打了个寒颤。蓓姬挽着白薇的胳膊,带着她往松胡广场的边缘走去。
走着走着,白薇发现不对:“我们这是要去……蛛巷?”
“对啊。”蓓姬点了点头。
蛛巷是什么地方?那是魑魅魍魉盛行的地界,白薇只去过一次,便不敢再轻易涉足。
“怕什么,”蓓姬捋了捋银色的卷发,“蛛巷里有不少好东西。”
白薇只犹豫了片刻,便跟着蓓姬走进了夜幕下的庞大蛛网。
光线在踏入蛛巷的那一刻黯淡下去。巷子两侧的店铺挂着劣质的彩灯,灯泡里闪着幽暗而艳俗的紫红色的光。空气里漂浮着酒精和大-麻的味道,还有一些古怪的,腥咸的气味。石板地上湿漉漉的,残留着昨夜大雨的痕迹。
“薇,摆正你的表情。”蓓姬噗嗤笑出了声,“你这样是在告诉别人,我是个生客,好骗。”
白薇立刻端住表情。
蓓姬咯咯笑起来:“对,就是这样,再冷酷一些。”
两人最终停在了一扇门前。
蓓姬伸手拍了拍门,门上哗地拉开一个小窗口,里头有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门外的两个女人。
“哎呀,是蓓姬小姐,好久没光临了,快请进!”
门咣啷一声开了,蓓姬拉着白薇,走进了门内的光影交错中。
门内的世界令白薇瞠目结舌。率先入目的是一个巨大的圆形舞台,舞台上竖着五个钢管,五个水蛇般的舞者在钢管上舞动。台下是环形的吧台,还有一些卡座,座里的人影明明灭灭,宛如魑魅。
“这这这……”白薇连舌头也捋不顺了。
“坐啊,”蓓姬招呼白薇往吧台前坐下,“请你喝酒。”说罢招呼调酒师上了两杯威士忌。
蓓姬撑着下巴,笑看着白薇:“没看过脱衣舞么?”
白薇的脸已红透了。
蓓姬笑得花枝乱颤:“往台上好好看看。”
白薇将眼珠子往舞台的方向挪了挪,惊愕地发现舞台上那些比水蛇还要妖娆的竟都是男人。那些男人无一例外都有一张风流的好面孔,身材亦阳刚有力,只是舞姿阴柔得不像话。
阳刚与阴柔交替,竟也不违和。
“喜欢哪个,让他陪你说话。”蓓姬说着便和一旁的男侍者打情骂俏起来。
白薇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蓓姬……”她弱弱地扯了扯蓓姬的袖子,“我还是先回去吧……”
这里太可怕了。
蓓姬正与那男侍者聊得火热,闻言看她一眼:“别拘谨,今天我请客。”
“不是……”
白薇眼睁睁地看着蓓姬被那个男人拉走。
她拿起酒杯,灌了一口酒,冷不丁呛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旁边有轻笑声传来:“小姐不会喝酒呢。”
白薇一哆嗦,便见台上的一位舞者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正含情脉脉地瞅着她。
舞者眉目俊朗,赤-裸的上身还带着热舞后的薄汗,在幽暗的灯光下更显得性感与诱惑。
“小姐初次喝这个不合适。”舞者俯下身,伸出舌尖舔了舔白薇的酒杯,“我请小姐喝一杯更温和一些的吧。”
白薇险些从座椅上摔下去。
“不了不了。”白薇连连摆手,“请问出口在哪个方向?”
她已经晕头转向。
舞者正要上前扶住,却被另一个人抢先。舞者不满地挑眉,却在看到来人时熄了气焰,低眉顺耳地叫了一声:“领班。”
白薇又是一哆嗦,连领班都过来了。她忙不迭地背过身去。
“我送你。”领班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握住了白薇的手腕。
白薇下意识压住对方的手腕,一个过肩摔就要把人甩出去,谁知那人反手一制,竟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她的攻势。
这力道……白薇心下一惊,手肘猛地送出,意图击碎那人的肋骨,但那人大掌一握,巧妙地扭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整个地转了过来。
她要发狠再攻,却在看到领班的容貌时生生止住。
“诺兰?”白薇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诺兰怎么成了这里的领班?她很快反应过来,领班不过是千面幻化出的一张面孔罢了。
诺兰握住她的腰,将她抵入一旁的卡座。
“你来这里玩,怎么不带我?”诺兰的声音如往常那样平静无波,白薇却知道要不好。
“不不不,蓓姬带我来这里……来这里……”来这里干什么?庆祝?长见识?
白薇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来这里看舞蹈表演。”
诺兰看着她,浅碧色的眸子如一汪深潭。
“来看跳舞啊。”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跳给你看啊。”
Chapter04. 帽子
白薇几乎要溺毙在那汪深情款款的碧色深潭中。如果不是腰间那对大掌几乎要将她捏碎, 只怕她立刻就要鬼迷心窍地点头。
好在残存的理智拉住了她。
“胡说,”她义正言辞道,“如何能让堂堂千面大人跳这样不入流的舞!这里实在无趣得很, 我们出去吧。”说罢她就要从他臂弯间钻出去。
然而那双铁臂并不打算放过她, 她还没来得双脚落地就被捉了回去,被迫跨坐在他的大腿上, 双手抵住他的胸膛。
“怎么就不入流了?” 诺兰看着那对乌溜滚圆的黑眸, 淡道,“我还想看你跳呢。”
白薇的脸颊烫得厉害:“我不会跳舞。”
诺兰却道:“今晚在台上不就跳得挺好?”
白薇眼皮一跳,万万没想到诺兰也在台下。
“你生气了么?”她瞅着他的眼,企图分辨他的情绪, “不想我上台跳舞?”
诺兰压下心头翻涌的妒意:“你喜欢跳舞那便跳,不必问我。”若要折断她的翅膀把她囚在他身边,这样的事情他做不出来。他总归希望她开心一些, 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的事。
“你生气了。”白薇笃定地说。
诺兰也不解释, 状似无赖地说:“那你哄哄?”
白薇闻言挺直了脊背, 伸臂攀住他的脖颈,凑上去含住他的唇瓣, 细细地啃噬起来。
她像个坏心眼的猎人, 引诱得猎物张开了嘴, 却又不再深入, 转而往下, 吻住他下巴上的小沟。湿热的吻一直向下蔓延, 绕过他滚动的喉结, 落在他的锁骨上。贝齿也不安分, 经过他的喉结时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留下引人遐想的淡淡红印。
她打又打不过他, 哄倒是可以试一试。
“这样可以吗?”她乖巧地瞅着他,足尖却不动声色地蹭着他的小腿。
诺兰微微一震,扣紧了她的纤腰。窈窕的身体贴上他的胸膛,软得仿佛要融化在他怀里。借着大衣的遮挡,他摩挲到了她黑裙后的拉链,于是难耐起来,想要撕开这条碍事的裙子。
但他克制住了。
“回家。”诺兰的声音晦暗不明。
白薇却好似没听见。她解开他衬衣的纽扣,问:“你还生我的气吗?”
软糯的声音钻入他的耳膜,令他耳根一酸。
若此刻怀中人要向他发难,他必然心甘情愿地引颈受戮。
最毒不过温柔刀。
诺兰长叹一口气,认命地说:“我如何会生你的气?”
末了又严肃了语气:“跳舞可以,但是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就不要再来了。”
白薇咯咯地笑起来,挑眉看他:“就准你来当领班,不准我来看跳舞啊?”
诺兰蹙眉:“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来这里?”要不是因为她,他何苦来这鬼地方受罪,密集的靡靡之音吵得他耳膜疼,台上扭来扭去的男人看得他眼睛疼,怀里这只小猫又气得他心肝疼。
偏偏他就拿她没办法。
白薇乐不可支地钻入他怀里:“我的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千面大人英明神武,自然不会和我一般见识,你说是不是?”
诺兰闭口不答,这满嘴谎言的小骗子,他说一句,她能回十句。
“回家。”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拉起来。
蛛巷依旧笼罩在光怪陆离的色彩中,但有诺兰陪在身边,投在白薇身上的目光明显少了许多。
只有些不怕死的,扭着身段走到诺兰身侧,红唇吐出一圈薄烟:“这位先生,来我店里坐坐?”媚眼一转,瞧见了白薇,于是又补充,“不如叫上这位小姐一起,三个人的乐趣那可是顶顶美妙啊。”
“滚。”诺兰浑身戾气。
白薇莞尔,原来绅士也有不绅士的时候。
小巷如错综复杂的蛛网,诺兰熟门熟路地带着白薇在蛛网的枝杈间穿行,刻意避开了那些情-色之地。
“你对这里很熟啊,”白薇挽着他的胳膊,“以前常来?”
诺兰没有隐瞒:“是常来。”
不等她诘问,他接着说:“有时候我需要用一些特别的原材料,这些材料大多不能在多伦流通,但在蛛巷的黑市,只要出得起价钱,没有弄不到的东西。”比如他要修复的那块魔方,所用的一些原材料就只能到蛛巷里找。
白薇恍然大悟,不禁好奇:“黑市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不行。”诺兰一口回绝,“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黑市隐藏在蛛网最深的角落,云集着来自各个大陆的行脚商,其中不乏非人类族裔。
那里鱼龙混杂,是骗子和小偷最喜爱的去处,好些个黑心商贩将货物说得天花乱坠,临到头却要买家的一只手、一双眼睛甚至半颗心脏作对价,这时候买家要反悔也来不及了,黑市最常见的就是强买强卖。
白薇见他拒绝得干脆,不免遗憾,但一想自己也没什么需要去黑市才能找到的材料,便不再挂心。
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她拽着他的胳膊,作出一副非要去黑市见识的模样,逗得他眉头紧皱,一筹莫展,又见他这副愁苦的模样实在可爱,于是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脸颊。
诺兰一时茫然,这才知道上当,却依旧无可奈何。
两人行至拐角,白薇忽而拉住了诺兰:“我想去那里看看。”
诺兰顿住脚步,转头望去,白薇指的是一家帽子铺。店铺正在巷子的拐角处,看上去有些年岁了,透明的橱窗里摆着各式奇形怪状的帽子。
这家帽子铺太过正常,以致于在蛛巷中显得格格不入。
诺兰没有拒绝,跟着白薇走进了铺子。
白薇在店铺外就相中了一顶帽子。那是一顶又宽又大的海盗三角帽,皮革制作的帽檐上嵌满了大大小小的金币和银元。这顶帽子和希德再相配不过了。
“小姐好眼光。”迎面走来了个头发花白的瘦高女人。她已有一些年纪,深咖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皱纹,身上穿着斜襟的艳色印花长裙,左侧鼻翼戴着一个小小的金色圆环。
“这是一顶能带来财富的帽子。”
女人拿起帽子,扯掉帽子上的一块金币,就在下一秒,被扯掉金币的地方长出了一个相同的金币。
白薇惊讶极了,竟然还有能长金币的帽子,希德一定喜欢。
“这顶帽子多少钱?”白薇问。这样一顶帽子,只怕价格不菲。
女人没有回答,只笑眯眯地看着白薇:“小姐,你的眼睛真漂亮。”
白薇刚刚听诺兰讲过黑市,心里打了个突,正准备说不要了,便听那女人又道:“帽子不是什么稀罕物,一枚银元就好。”
诺兰掏出银元放在了柜台上。
“多谢这位先生。”女人双手合十。
白薇拿着帽子,晕乎乎地走出店铺。她走出一段距离,抬头问诺兰:“这顶帽子只要一枚银元?”
诺兰笑起来:“帽子店的主人是个女巫。”
“诶?”
“你再扯掉一个金币试试。”诺兰说。
白薇不明所以,于是扯掉了帽子尖端的一块金币。很快,帽子尖端又长出了个新的金币。
“现在你摸摸自己的口袋。”诺兰又说。
白薇一头雾水地去摸大衣的口袋,这一摸之下她愣住:“我的钱包怎么瘪了?”
她连忙把钱包拿出来,仔细一数,包里少了两块金币!
“我的金币呢?”白薇愕然。
相似小说推荐
-
龙主她坚决要退婚(栖黛) [仙侠魔幻] 《龙主她坚决要退婚[西幻]》作者:栖黛【完结+番外】晋江VIP2024-10-13完结总书评数:867 当前被收...
-
废土世界跟怪物少年结为伴侣了(松风归月) [仙侠魔幻] 《废土世界跟怪物少年结为伴侣了》作者:松风归月【完结】晋江VIP2024-10-16完结总书评数:412 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