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瑶几乎无力反抗,也生不出反抗的意图。
她的大脑都会在他勾缠上她的舌尖时搅一团乱麻,只剩砰砰乱跳的心跳声回响在耳边。
周围的温度攀升,被揽住的腰身不断压向他。
直至她完全落入他的掌控中,和他紧密相贴,被他扣着脖颈仰头承接这个吻。
盛瑶本就极易脸红,更莫说在被亲吻之时。
她小脸通红一片,闭着眼眼睫也颤得厉害。
这样的深吻令她喘不上气来,憋得难受,却又舍不得分开。
只能无助地攀着身前的胸膛,被那结实胸肌带动着上下起伏着。
突然,她的脸颊被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
唇上侵占短暂停歇,叫她迷茫睁眼。
一双圆润的黑眸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水雾,连眼尾都在泛红,眼神迷离得好似不聚焦。
低磁的哑声抵着她的唇喘息道出:“傻瓜,呼吸。”
盛瑶这才反应过来,猛地呼出一口气,还来不及再吸气,双唇又再一次被侵占。
全身都酥麻了,腰身也软得直立不起来。
感官都被厉峥的一切带走,好似只能被他掌控,只能感受到他。
盛瑶不禁在混沌的思绪中莫名想起,张媒婆曾说厉峥身子有疾,自也不会是身强体壮的。
可他每次吻她,每次抱她,丝毫看不出体弱的模样,更莫说她总憋得喘不上气,他却好似一点不受侵扰。
粗重的呼吸声来回交织,翻搅的暧昧水声混杂着双唇间短暂分开拉扯出的银丝。
马车忽的轻微颠簸了一下。
厉峥赫然睁眼,揽着盛瑶蓦地偏过头去撤离她的双唇。
无法平息的躁动化作混乱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呼吸声。
厉峥下巴抵在盛瑶肩头,喉结快速地滚动了两下,难耐地克制着几乎快要决堤的躁动。
分明是折磨至极的,却又不舍把人完全放开。
颠簸了一瞬后的马车很快又平稳下来。
马车内有一阵沉默,但热温迟迟没有散去。
厉峥再次深呼吸一瞬,这才从盛瑶身上起身。
微风吹开马车车帘,将街道的光亮照进马车内。
晃荡的光影中,盛瑶一双唇被亲得水润泛红,微微挺翘着,让人只是看一眼都眼眶发热,忍不住想将她这副模样欺负得更可怜几分。
偏偏她还撩而不自知地抿了抿唇,乖乖地问:“不亲了吗?”
厉峥:“……”
一声叹息后,厉峥换了个姿势坐正,只是虚抱着她,哑声呢喃:“再亲要出事了。”
厉峥声音很低,几乎微不可闻,像是只告诫自己的话。
但盛瑶就在近处,自是听见了。
她抬眸看他,不解问:“出什么事?”
厉峥微蹙了下眉,她问得实在真诚,显然是完全不知他在克制什么。
他忍不住伸手捏她的脸蛋,咬牙切齿吓唬她:“对你不好的事!”
盛瑶柔软的脸蛋被捏出各种形状,倒是不疼,但让她看起来又可爱又可怜,像是被欺负狠了似的。
可她很快接话,正色且坚定道:“你才不会对我做不好的事呢!”
厉峥一愣,手上搓揉的动作也顿住。
他定定看了她一会,才道:“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当真存了什么坏心思?”
盛瑶不禁皱起眉来,似乎不喜欢这样的假设,也完全不认同:“你不会伤害我的,你是极好的人,怎会做出伤害我的事。”
厉峥面色凝滞一瞬,怔愣转而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本是想逗她来着,但她似乎并不知他所说的坏心思,是什么坏心思。
当然不是要加害于她的那种坏心思。
而是……
“我的确不聪明,太复杂的事也的确不太能想明白,可是你待我的好,对我的心意,我都能真切感受到的。”盛瑶眼眸亮灿灿的,目光灼灼地对上厉峥的双眼,少见地认真又严肃。
厉峥心跳陡然漏跳了一拍。
原本逐渐清明的思绪在这一刻突然放空飘散,怔愣茫然,又不知所措。
盛瑶仰起头,微直起身子,双手捧着厉峥的脸,主动在他唇边落下一个轻吻。
她羞赧的嗓音已是微不可闻,但也只说给他一人听,轻轻缓缓地告诉他:“能嫁给你,是我最幸运和幸福的事了。”
“……”厉峥震惊地瞪大眼。
“咳咳咳!”一口气没缓上来,喉间唾液不受控制地呛到他,叫他猛然咳嗽起来。
温情柔软的氛围在瞬间被打破。
盛瑶吓了一跳,忙凑上前去拍他的后背:“厉峥,你没事吧,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咳咳咳!”厉峥呛得呼吸不畅,满脸通红,好不容易顺过气来,舌头竟还打结,“我、我没事。”
他没事。
他应该没事?
他怎么可能没事!
他这是,被盛瑶求亲了?!
她疯了吗!这种事还能被抢先的?!
在前一个驿站时便是厉峥计划中分道点。
他和承钊提前安排好的踪迹便会从这里开始进行误导。
所以进了九宿城后, 他们便未再入住客栈,而是去往了一处无人的住宅。
盛瑶走进宅院有些讶异,本是想问厉峥怎会在此有宅子。
可厉峥一下马车就奇奇怪怪地直冲屋内, 压根没给她开口的机会,人就不见了踪影。
还是承钊解释道:“这是主子友人在九宿城的一处闲置的宅子,听闻主子路经九宿城, 便邀请他来此暂住, 也好过在客栈住着方便。”
盛瑶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不过她倒没多少心思在意是住在旁人的宅子里还是住客栈。
她还是比较关心厉峥从刚才她在马车上说了那话之后的古怪模样。
难道他不愿意与她成婚了吗?
盛瑶很快又否认这个猜想。
他们在前一刻都还好好的。
那是因为什么呢?
“盛瑶?盛瑶?”承钊的声音在一旁传来, 将盛瑶的思绪拉回。
盛瑶回神:“啊?怎么了?”
承钊咧嘴一笑, 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嘿嘿, 今晚,我们吃什么呀?”
盛瑶:“……”
因着住在住宅中, 便也有了厨房使用。
盛瑶瞧见厨房内已是备好的厨具和食材,猜到或许厉峥早已在他们抵达之前安排好了这一切。
盛瑶动作麻利地准备了四菜一汤作为晚饭。
可待到她将一桌菜端上桌,厉峥仍在主屋中没有出来。
盛瑶正打算去唤他,就被承钊叫住了:“主子这一路可不光是游玩, 还有别的事要办, 他这会正忙着,便莫要打扰他了。”
盛瑶闻言便也止了动作。
但她很快又想到了什么, 在承钊将要动筷之前,当即拿起其中两碟菜止了他的意图, 起身道:“再忙也是要吃饭的, 那这两道菜我给他留着,待他忙完了我再替他热一下。”
说罢,盛瑶端着两盘菜转身就往厨房里走。
承钊悬在空中的筷子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诶, 盛瑶,可是我们……”
他的话未说完, 盛瑶已没了影。
那两盘可是大菜啊,那他岂不是尝不着了。
承钊眼巴巴地看着厨房,再眼巴巴地看着盛瑶空手从厨房中走出来。
这才认命收回视线。
主子专享,与他无关。
这顿饭因着厉峥不在桌上,盛瑶也吃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直到她和承钊都吃好放下碗筷,承钊很主动地包揽了收拾的事务。
盛瑶坐在院中侧头看向主屋中烛灯映照在门窗上的光影。
眼看天色渐晚,从外看里头仍旧没什么动静。
盛瑶起身先去厨房热好了那两道菜,再放在托盘上,端着托盘一路来到主屋门前敲了门。
咚咚两声。
屋内很快传来厉峥的声音:“进来。”
盛瑶推门探进头去,张了张嘴,正好对上厉峥抬眸看来的视线。
厉峥坐在屋内书案前,手中拿着笔似是在写什么,看来是当真在忙。
他一见盛瑶便愣了一下,很快放下笔起身走来:“我还以为是承钊。”
盛瑶推门而入,手中托盘的饭菜香气也随之飘入屋中:“承钊说你在忙,方才我便没有来唤你吃晚饭,但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我想着再忙也该把饭吃了,可有打扰你?”
这话一出,厉峥面上神色僵硬一瞬,脚下步子也顿住。
盛瑶正好走到他跟前,他才很快回神,伸手接下了托盘。
他方才的确在忙,承钊也自是知晓他所忙之事,才会这般告诉盛瑶。
但事实是,因着马车上发生的事,他一路匆匆忙忙进屋后,坐在书案前神游发呆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
所以,待到后来回神开始办正事,便一直拖到了现在还未结束。
厉峥单手端着托盘转身,另一手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没有打扰,事情快办好了,不耽误。”
盛瑶小尾巴似的跟在厉峥身后,随他在桌前坐下。
厉峥本没觉得饿,但看着眼前卖相极好,且明显合他口味的饭菜,喉间唾液便不自觉丰富了起来。
厉峥抬手动筷,盛瑶安静坐在一边陪着他也没有开口说话。
氛围是安静的,但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古怪。
或是在揣摩对方的心思,又或是自己在胡思乱想。
厉峥吃过饭,盛瑶简单收拾了碗筷。
盛瑶正要端着碗筷去厨房清洗,就被厉峥止住:“放那吧,我这里快结束了,弄完我自己收拾,赶了一整日路,你先去歇息吧。”
盛瑶放下碗筷看着厉峥眨了眨眼:“可我不想休息,我能在这和你待在一起吗?”
厉峥闻言,挑了下眉。
盛瑶小脸一热,忙补充解释道:“就是坐在你身边。”
厉峥轻笑一声:“我知道,你羞什么?”
盛瑶闻言抿着唇不答话了,脸上红热更甚了几分。
厉峥没再逗弄她,伸手牵起她的手带她坐到自己身边。
书案上信纸满满当当写了好几页,最新的一页正写过半。
盛瑶自是不识上面大部分的字,仅是看过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拿起砚台边靠着的墨条,学着厉峥平时替她研墨的动作缓慢动作起来。
厉峥淡淡看去一眼,眼尾含了几分笑意,这便提笔继续未完成的信件。
信是寄回京城的,信上的内容可以说是非常重要的机密。
不过盛瑶不识得,厉峥便也不掩藏。
直到厉峥停笔后,拿出印章在信纸最后印上了自己的印记。
盛瑶正巧偏头看了一眼,视线顿住,眨了眨眼还仔细分辨了一番。
厉峥收起印章,道:“在看什么?”
盛瑶伸出手指指了指信纸落款处的印章:“这是印的什么字?落款处不都是落寄件人的姓名吗,怎和你的名字不一样?”
厉峥稍有讶异道:“你识得我的名字?”
盛瑶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当然了。”
她离家时,她爹给她的那张字条上不就清清楚楚写着厉峥的名字,她一路上已是看过好多回了,早就烂熟于心了。
不过识得归识得,盛瑶最初开始跟着厉峥学写字时,她便请求过厉峥教她写他的名字。
但厉峥没有答应。
盛瑶缠了厉峥一阵,厉峥无法,只得把盛瑶的名字教给她写。
然而盛瑶练了好几次都还是写得歪歪扭扭的,一点也不好看。
盛瑶猜到厉峥或是不想看到自己的名字被写得那般难看,所以才不教给她的吧。
盛瑶便也不再提及此事,可自己却是在私下暗自发奋。
她照着爹爹给她的字条上的名字,苦练了好多页,全都写满了“厉峥”的名字。
盛瑶打算待她练好后,就给厉峥一个惊喜,让他看看,只要她努力,也是能把他的名字写好的!
厉峥轻笑一声,还不知盛瑶心里的小心思,只当她或许是在他屋中的某些书册上见过了他的落款,偷摸记了下来。
实则,厉峥没有教盛瑶写他的名字,也只是因为“厉峥”二字对于盛瑶这个初学者来说太难了。
所以他把“盛瑶”二字教给她,想让她知难而退。
后来盛瑶也果真不提学写名字的事了,只老老实实地先练着简单的字。
厉峥收回思绪,视线在自己落款的印章处扫过一眼,有些不自然道:“这是我的表字。”
盛瑶一听,又凑近看了看。
男子及冠表字,是为亲近之人可唤的称呼。
盛瑶轻声问:“这二字怎么念?”
“聿昭。”厉峥缓声开口,告诉她,“我的字,聿昭。”
“聿昭……”盛瑶在唇边将这二字轻声地碾过一瞬。
厉峥心头一跳,心跳不自觉在她的轻声下乱了节拍。
离京前不久厉峥才刚及冠。
知晓他表字的人不多,也还未有太多人如此唤过他。
盛瑶又多看了几眼,努力要将“聿昭”二字记住。
不管是厉峥的名字,还是厉峥的表字,她都会学会,然后写出来,叫厉峥刮目相看的。
片刻,盛瑶收回视线,笑眯眯地道:“好,我记住了,往后我也能唤你的字吗?”
厉峥别过视线,不自然地道:“当然。”
信件写好,厉峥晾干墨迹后便将信纸叠起装进了信封中。
若是此番顺利,或许要不了一年的时间,他便可以结束这件事。
以往他未曾想过要如此生活多久。
皇上也曾问过他,可要寻一份安稳的差事,不必如此置身险地东奔西走。
那时候,厉峥只是道,往后再说吧。
如今,他倒是有了些迫不及待的憧憬。
桌上的碗筷还等着厉峥收拾。
陪了他片刻的少女似乎也终是生出了几分疲惫之色想要休息了。
厉峥见状,放下信封便道:“回屋休息去吧,明日早些起来,我带你去观景点看九宿城的山河。”
盛瑶正是在等这话。
倒不是当真疲惫了,而是脑子里好不容易记住了“聿昭”二字的写法,再不快些回屋写下来,只怕她这小脑袋瓜就得全忘光了。
盛瑶闻言,连忙乖巧地起身,还继续故作当真疲惫了似的,点点头:“好,那我就先回屋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说罢,盛瑶转身就走,迈步时不自觉加快了步子,意图瞬间明显得藏不住似的就要被发现。
“盛瑶。”她刚走出几步,厉峥又出声唤她。
盛瑶心虚地顿住,转回头去:“嗯?”
然而厉峥并没有看她,也未瞧见她古怪的步伐。
他低敛着眉目,嗓音很轻,但一字一句说得清晰:“你今日说的话,我很开心。”
盛瑶一愣,眨了眨眼,思绪浮现自己表白心意的画面,不由有些羞涩。
厉峥忽的抬头,对上她闪烁的目光,他却是坚定认真的撞进她眸中:“再给我一点时间,不会太久,让我正式向你表明我的心意。”
盛瑶脸上霎时蔓上红热,小脸通红一片,险些真要被带走所有思绪,而将她惦记的名字全数忘光。
“我、我知道的。”
都说了她能真切感受到,他还如此正式又说一次,叫她怎能不害羞。
说罢,盛瑶当真不能再留着被厉峥牵扯思绪。
你知我知你侬我侬的情意还是留着下次吧。
“那、那我先回房了。”
厉峥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更多,小脸绯红的少女已是一溜烟儿跑没了影。
盛瑶回到屋中半晌脸上红热还退散不去。
更也没心思多想厉峥所谓的“再给我一点时间”为何意。
她匆匆忙忙拿出自己包袱里私藏的宣纸和笔墨,摊开在桌面,提笔就要写下她方才记下的“聿昭”二字。
横、竖。
横横,横折。
盛瑶笔尖一顿。
怎么写的来着?
她皱着眉头在写了一半的聿字上打了个大叉。
重新提笔,却是更加糟糕。
是横还是竖来着?
盛瑶:“……”
她看着宣纸上的好几道大叉抿了抿唇。
片刻后,盛瑶终是放弃,泄愤似的嘀咕着:“都怪你,要说喜欢我,就不能挑个别的时候吗,全都忘光了!”
盛瑶把写废的宣纸放到一旁。
重新拿出的宣纸上已有写过字的痕迹。
聿昭二字满是大叉,而另一张纸上,满满当当写着另外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