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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开门都到了案发现场(徐小喵)


“林……林警官。”朱秀兰仍有些云里雾里的, 不确定的视线依次掠过门外的这些人:“你们这是有什么事儿吗?”
“这是搜查证明。现在警方有证据怀疑谭海龙与一起儿童死亡案、一起儿童失踪案有关联, 还请朱女士配合我们工作。”林嘉凡把手中的纸张递了过去。
趁着中年女人低头仔细辨认纸上内容的时候, 他一挥手,几名检验科的同事便鱼贯而入。
“诶?诶?!”朱秀兰想要阻止, 却无力抵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警察径直进了主屋。
她不悦的仰起头看向了眼前的男人:“林警官, 你们前两天随随便便带走我男人也就算了,今天竟还这么粗暴的闯进我的家, 公安局了不起啊?!”
“还有啊, 你凭什么说我男人犯法了,就凭你们这张破纸吗?!”
话音落下, 朱秀兰便情绪激动的把那张搜查证明撕了个粉碎。
白色的纸张碎片飘飘洒洒,可还没等那些碎纸片落地呢,林嘉凡就又掏出了一张递到了中年女人的眼皮子底下:“复印件我带了一沓,朱女士尽管撕。”
“……”
猝不及防的一下子,直接把朱秀兰给整不会了。
见她不接,林嘉凡也不恼,转而又从兜里掏出了几张照片:“他叫何金哲。”
“他叫安平。”
“他叫小土豆。”
“不知道这三个名字、三张面孔对于朱女士来说有没有什么印象?”
朱秀兰脸上的表情有着一瞬间的慌张,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莫名其妙,我怎么会认识他们?”
“因为他们就是曾经被你丈夫侵害、甚至杀害过的受害者,朱女士当真没见过他们吗?”林嘉凡也不打算藏着掖着,十分直接的问了出口。
“胡说八道!”朱秀兰险些破口大骂,连带着脖子都跟着涨红了起来:“证据呢?你们把证据拿出来啊!”
一边的庞光有些看不过去她发疯,出言解释道:“我们有证人和证词能够证明您丈夫确实和这三个孩子……”
“证人?该不会是租我们家厂房私底下干着坏事的那帮人吧?”提到卢德黍等人,朱秀兰反倒平静了下来,只是言语间难掩讥讽:“你们宁愿相信那些人贩子和杀人犯的话,也不愿意相信我家老谭是个好人?”
“我现在就告诉您们,谭海龙他是个好人,是个称职的丈夫、称职的爸爸!你大可以在村里随便抓个人来问问,谁提到我男人不是竖起大拇指夸上两句的?”
“我劝你们别白费力气了,因为这件事不可能是他做的。”扔下了这句话,朱秀兰转身就进了屋。
没过多久,她便带着睡眼朦胧的谭天重新回到了院子里,坐在了两个塑料凳子上就这么气哄哄的等待着警方的调查取证结果。
林嘉凡带着庞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到了屋子里去,空中偶有枯黄的落叶随风飘落,衬得相互倚靠的母子俩有些凄凉。
下一秒,一双运动鞋就出现在了朱秀兰的视线里。
“罗顾问。”掀开眼皮看了看,女人略有些惊讶的唤道:“你怎么会在这?”
“兰姐,您都说我是顾问了。”罗婧瑶微笑着回道,随后从旁边抽过了一把椅子,坐在了离着二人不远的地方。
朱秀兰一时间脸色变得有些复杂,似乎是不喜她的身份,但又实在是讨厌不起来她这个人。
这时,谭天忽然在自己母亲的怀中剧烈的挣扎了起来,想来家中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陌生的面孔,还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刺激。
随着男孩那不甘的嘶吼和啃咬,最终朱秀兰还是无奈的松开了环着他的双手,任由对方躲进了院子东侧的杂物房里。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听着耳边那压抑而又颤抖的抱怨声,罗婧瑶垂眸抿了抿唇:“兰姐,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
“没有,海龙不会的,他不是那种人。”朱秀兰抬起手迅速的擦掉了眼角沁出的泪水,微扬着脸斩钉截铁的否认道。
“所以,即便你和小天的住处外被人扔了死状恐怖的白猫,你也没有怀疑过到底是为什么?”罗婧瑶深吸了一口气,扭过头去静静的看着她。
“那猫是名字叫何金哲的男孩杀了,然后故意扔在那里吓唬你们的。如果现在没有警方的介入,过两年等到这孩子长大了,你和小天会遇到什么状况,我都不会感到意外。”
“眼下死的是猫,那之后呢?”
朱秀兰听到这话,放在腿上的双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眼神开始了不自觉的飘忽。
“兰姐,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是你一直在城里陪着小天康复治疗,而他却要自己独自一人留在永庄村呢?”罗婧瑶毫不心软的又朝着对方的心脏捅了一刀。
“那是……那是因为我们这里有房子需要照看……他也是为了生活。”
“从市里回到这边要不了多久吧?公交车也就一个多小时?再多不过两个小时。兰姐,如果租客临时有事回来一趟,好像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困难。”罗婧瑶这会儿的语气轻到不能再轻了。
偏偏这些话落入朱秀兰的耳朵里,却比雨季天边的炸雷还要令人震撼。
“所以这一年又一年的,他独自留在永庄村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听到这话,女人的双手颤抖的愈发明显了,甚至到了要互相之间用力紧握着,才能勉强稳住的程度。
“他应该很喜欢小孩子吧?除了小天,他好像对其他的小男孩都很在意。”罗婧瑶垂眸掩去了眼底的复杂情绪:“兰姐,或许你有时候会想,为什么小天不是一个正常的小孩呢?这样他的爸爸就也会喜欢他了。”
“不过我相信,你现在宁愿不要这样的喜欢。”
“够了!”朱秀兰终于崩溃的大喝了一声,原本红润的双唇已经变得苍白没有血色:“罗顾问,你方才的话句句都出自毫无事实根据的揣测,我希望你能离我远一点!”
已经尽力了的罗婧瑶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就在她站起身的时候,林嘉凡从屋里走了出来。
看着他们双手空空,朱秀兰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阴阳怪气的开了口:“哟,二位警官有没有什么发现呀?我猜你们什么都没找到吧?因为我家男人压根就不是凶手!”
庞光从一开始就看不惯她这幅蛮不讲理的模样,于是也有样学样的回怼了两句:“谁家坏人把字儿写脸上啊?明知道你们娘俩随时可能会回来住,谭海龙是多愚蠢才会把犯罪证据放在家里?”
说话间,他像是变魔术一样从屋里摸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炫耀似的晃了晃:“朱女士,这台电脑是你丈夫的吗?”
朱秀兰神情戒备:“是又怎么样?”
“啧啧啧。”小青年摇头叹息了几声:“好复杂的密码呀,我猜朱女士从来没成功的进入过这台电脑吧?真不知道里面都装着什么秘密。”
他每说一句话,朱秀兰的脸就会黑上一分。
“不巧了,破解密码正是鄙人的强项……”说话间,就见庞光一手托着电脑,一手在键盘上迅速的敲击了上百下。
“进去了。”
林嘉凡接过小青年递过来的笔记本电脑,翻看了一会儿,然后毫无预兆的将屏幕调转了过去。
看着文件夹里那不堪入目的图片和视频,朱秀兰只觉得胃部一阵翻涌,终究是没忍住跑到大门外干呕了起来。
庞光探头探脑的望向了大门外:“这能行吗林队,谭海龙电脑里的视频和图片都是从网上下载的,没有那三个孩子的身影啊!”
“我看他防他老婆防的很紧,朱秀兰也不像知道什么样子的。”
几步开外的罗婧瑶没有听到林嘉凡对此是怎么回应的,因为她迈开了脚步正打算去看看女人的状况,没想到在行至大门前的时候却被杂物间里冲出来的身影撞了一个踉跄。
谭天怎么会有她一个练家子的下盘稳,顿时被撞了一个屁墩儿,狼狈的跌倒在了地上。
罗婧瑶见状急忙伸出了手,口中是止不住的关切:“小天,你没事吧?疼不疼啊?有没有哪里磕破了?”
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沉默,此时门外的朱秀兰也在听到动静后冲了进来,拉着谭天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的看了好几遍。
可就在眼前这幅母子情深的场景里,罗婧瑶却忽然注意到了什么。
她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任何的声音,林嘉凡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上前几步问道:“罗教练,怎么了?”
罗婧瑶抬起手指了指谭天的脖子。
林嘉凡则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谭天那微微向前探着的脖颈上, 正挂着一条不起眼的红绳,红绳上还缀着一个胡桃核。
林嘉凡眼皮一跳,下意识的低头和身边的人对视了一眼。
罗婧瑶肯定的点了点头:“那条红绳小土豆也有一条, 在青山救助协会墙上挂着的那张照片上我见过。”
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林嘉凡走上前蹲在了朱秀兰母子跟前:“小天,以后走路要小心一点,知道吗?”
中年女人很是戒备的将谭天搂进了自己的怀里,试图用凶狠的目光将他吓退。
只可惜, 林嘉凡像是没发现一般的伸出了手,用食指轻轻的把男孩脖子上那根半隐藏在衣领中的红绳给挑了出来。
“你想干什么?!”朱秀兰怕吓到自家儿子,只能压低了声音吼道。
“没什么, 就是想问问朱女士, 您儿子戴的这个东西是从哪儿来的。”林嘉凡似笑非笑, 看向中年女人的目光带上了些许的审视。
朱秀兰一开始还真仔细回想了一下, 突然脸上的肌肉就变得僵硬了起来, 却仍旧兀自嘴硬:“庙里求的, 保平安的。”
林嘉凡却不肯放过她:“哦?哪个庙求的?我有时间也去求一个戴上, 毕竟干我们这行的平安最重要了。”
“就是……就是……”朱秀兰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因为心知肚明编瞎话会被戳穿,所以才会张不开这个嘴。
“让我猜猜, 是谭海龙送的吧?”林嘉凡说是猜测,但言语间有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颓然的垂下了头, 朱秀兰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显然是默认了。
听到这个答案的罗婧瑶不由得呼吸一滞, 接着便觉得手脚发冷。
把被他侵害的孩子的贴身物品送给了自己的儿子?谭海龙到底是个什么类型的变态?!
在朱秀兰的首肯下, 林嘉凡将谭天脖子上的红绳解下来放进了证物袋里,然后神情严肃的继续问道:“谭海龙还送过什么东西给谭天?”
“这我哪儿记得清啊?他可是小天的父亲, 送的东西多了!”朱秀兰带着哭腔回应着,这会儿她脑子乱哄哄的,想吐的感觉半点都没减轻。
林嘉凡见状先是引导着对方深吸了几口气,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接着沉声开了口:“就是那种像是这条红绳一般来历不明、让你觉得有些莫名的东西。”
一边啜泣着,朱秀兰一边皱着眉仔细回想了起来:“好像还真有。”
“那些东西你还保存着呢吗?”
中年女人迟疑的‘嗯’了一声,然后便在林嘉凡的请求下转身进了屋,不多一会儿她就从客厅旁边那间卧室的床底下拖出了一个大箱子。
大到半新不旧的衣裳、灰突突的运动鞋、一顶棒球帽,小到一张奥特曼的卡片、一个玻璃弹珠、甚至一个卡通手表。
东西不止一两件,而是满满当当的摆满了这间卧室的一整个地面。
朱秀兰坐在床边用手抵着额头,眼泪从刚刚开始就没断过,看着警察一点一点的检查着那些东西,她忽然抬起手用力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在众人错愕的注视下,女人终于崩溃的大哭出声:“我真蠢啊……竟然从没怀疑过,他每次拿这些破烂回来送给小天,我还以为他只是过度节俭,但心里还是挂念着儿子的。”
“结果,结果你们现在告诉我,这些东西都是……都是……”说到这,朱秀兰到底没能忍住,冲出卧室跑到厨房去吐了。
剧烈的干呕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看那一地的东西,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庞光也有些咂舌:“得回去仔细验验指纹和DNA才能找出到底哪些东西是属于何金哲、安平和小土豆的了。”
罗婧瑶自觉一向不会低估人性的恶,可每一次都会被谭海龙的所作所为反复刷新认知的下线。
“除了他们仨的,其余的那些东西又是谁的?”她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林嘉凡弯腰用戴着手套的手拿起了一个玻璃弹珠瞧了瞧,转身走到了屋门前向外望着逐渐热络起来的永庄村,神色莫名:“所以罗教练觉得谭海龙为什么执着于守着这里?”
“永庄村外来务工人口多,父母都在外打工自然就对家里小孩疏于照顾,再加上人口流动量大,有的租客住上三个月、半年的就会选择搬走,这里对谭海龙来说简直就是天堂。”
也就是说,受害者远不止三个,数量远比警方事先预想的要多的多的多!
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甚至有很多潜在的受害者,警方想要寻找都会困难重重。
猥亵儿童这类的案件破案的难度一向都是大到离谱,因为受害者大多年纪太小,小到他们甚至不能够理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是犯罪。
有相当一大部分受害者是在成长过程中才逐渐意识到曾经被猥亵的事实,但基本上那个时候案件都已经过了追诉期,就算尚且在追诉期内,也会苦于没有相关的证据从而不了了之。
还有一小部分,是受害者清楚自己被侵犯了,但家长却碍于脸面、流言蜚语等强迫他们选择沉默。
强压下了心口处泛起的不适,罗婧瑶来到了林嘉凡的身边:“谭海龙都有何金哲、安平和小土豆了,他为什么还要对别的孩子下手?”
“他是恋童癖,是罪犯,你还指望他守着一个孩子、做事有底线吗?”林嘉凡语气透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无奈:“每对一个孩子下手,谭海龙就会拿回来一件‘战利品’,并将东西送给谭天,以此来延续和反复回味在作案之时所得到的kuai感。”
“从这种举动可以看出来,他是个控制欲相当强的人。”
罗婧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既然谭海龙的控制欲很强,自然不会允许别人染指他的战利品,又怎么会把东西送给儿子呢?这未免也有点太矛盾了。”
“不矛盾,如果谭海龙觉得谭天和他是一类人,那就一切都说得通了。”林嘉凡说着,视线就落在了院子里那道小小的身影上。
“他应该是认为,将战利品送给谭天是一种形式和精神上的继承,类似于世袭爵位。”
粉唇微张,足足过了好几秒罗婧瑶才勉强消化掉了这番话中所透露出来的讯息:“可……可小天他患有自闭症啊?!”
谭天或许会情绪暴躁,但在与人交流困难和对外界感知不敏感的前提下,能主观犯罪的概率小之又小,注定无法成为谭海龙理想中的‘接班人’。
虽然她并不理解‘恋童’这项事业有什么好继承的,但过往的经验告诉她不要试图去揣摩神经病的内心。
“像是谭海龙这种控制欲强又自负的人,让他承认自己后代是一件失败的作品,还不如杀了他。”林嘉凡说到这一顿,表情变得有些奇妙:“所以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试图把谭天训练成他理想中的模样。”
还没来得及闭上的嘴就这么张的更大了,因为过于震惊,以至于罗婧瑶难得的口吃了起来。
“你……你的……意思是,谭海龙带着谭天一起……?”
“或许情况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林嘉凡收回了目光,迈开步子走向了厨房。
看着无力趴在水槽边的朱秀兰,他斟酌着出言问道:“朱女士,你和谭天平时大概多久能回来一次?”
“如果小天课程不紧张的话,就一周一次,要是赶上学校有什么特殊安排,偶尔也会两三周才回来一趟。”朱秀兰不确定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放在理石台面上的双手不安的握成了拳。
“大抵是环境的原因吧,小天他似乎更喜欢城里,清静。每次在村里的时候,他总会变得格外的暴躁。”
听到这,林嘉凡不着痕迹的一挑眉:“这期间谭海龙会独自带着小天消失一段时间吗?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话音未落,朱秀兰的脸就以一个肉眼所见的速度变的惨白:“林警官,你的意思是……是……他对小天也下手了?!”
“谭海龙!!!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在悲鸣一声后,女人双腿一软就跪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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