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里面是案发现场,非警方工作人员不得入内。”其中一名警察客客气气的说道。
“我不管!不让我进那就把你们领导叫出来!反正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中年女人怒气不减,无意中瞟见了站在厂房院门外看热闹的罗婧瑶,伸出手一指。
“她是警察吗?我看着可不像,凭什么她能进我就不能进?!”
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察回头看了看:“罗教练是我们局里的特殊顾问,自然……”
“好话赖话全让你们给说了,就是在敷衍我对吧?!你们不让我偏要进,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中年女人说完,干脆在原地撒起了泼,一时间倒着实让那两名警察有些手足无措了。
突然,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既然这位大姐对此提出了异议,那我出去总行了吧?”
话音落下,罗婧瑶一弯腰,就从黄色警戒线的下方钻了出去。
动作那叫一个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更是直接把中年女人那尚未来得及出口的胡搅蛮缠给堵了回去。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好在对方也是个能屈能伸的,见实在没什么由头可让她发挥了,便悻悻的哼了一声:“我今儿就在这等着了,你们公安局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见她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罗婧瑶反而被勾起了几分好奇,也不知道眼前这位是卢德黍那伙人当中谁的家属,会不会和案件有所牵扯。
真不是她多心,自家男人在外面干坏事,家里的那个或多或少会有所察觉的,有的甚至就是帮凶。
迅速收拢了思绪,罗婧瑶歪过头打量起了对方。
刚刚四十岁出头的样子,微黄的头发发根处已经透出了大片的黑色,身高大概在一米五五左右,略瘦。
“你瞅啥?”
她那炙热的目光让女人想装傻都不行,终于忍无可忍的转过脸、瞪着眼质问出声。
“大姐,您男人是谁?”罗婧瑶微笑着问道。
许是因为她的态度实在是太好了,长相甜美又笑眯眯的,以至于对方动了动嘴,实在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谭海龙!”犹豫了半晌,中年女人还是吐出了一个名字,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往她这边凑了凑:“他们不是说你是警方的什么顾问吗?你见过我男人没?”
谭海龙?卢德黍的房东?
有些诧异的扬了扬眉,罗婧瑶点了点头:“见过,谭先生有提起过您,您不是应该在城里带着孩子念书吗?怎么回来了?”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林嘉凡他们有通知家属吗?
起初是这么打算来着,但谭海龙本人拒绝提供家属的联系方式,再加上案子尚未了结,存在一定变化的可能性,所以警方可能就选择了邮寄通知的方式。
“我要是再不回来,这家都要散了!”中年女人一拍手:“他被警察带走那晚,让他二婶儿撞了个正着,要不是他二婶儿昨天给我打了个电话,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顾问啊,你给评评理,我们普通老百姓做错什么了?不过就是租了个房子,要是连租房都犯法,怎么不把整个永庄村的人都抓起来呢?!”
听着对方脱口而出的称呼,罗婧瑶不自觉的抿了抿唇,勉强压下了疯狂抽搐的嘴角。
“据我所知谭先生尚未确定罪名,而且他有主动协助警方的行为,那天跟着回了公安局也是为了更好的配合警方后续调查,没准过两天就能回来了呢?”她出言抚慰道。
“真的?”中年女人半信半疑。
“嗯,反正不管是什么结果,最后肯定会通知家属的。”罗婧瑶继续劝说:“今天天儿这么冷,院子里还挖出了一些人骨,您就别在这里继续站着了。”
她不提还好,一提对方还真觉得周围刮着的风带着一股别样的阴凉,回想起方才听到的围观村民们的碎碎念,中年女人终于松了口:“那行吧,我先回家等消息。”
“正好,我要去村口的超市买瓶水。”罗婧瑶找了个借口就跟了上去。
路上,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她也知道了女人叫朱秀兰。
等到了谭海龙家门外,意料之中的,朱秀兰热络的招呼她进屋喝水。假意的推拒了一回后,她便满口感谢的跟了进去。
还是那个熟悉的院子,还是那间熟悉的客厅,不过当下不同于那晚的是,原本清冷的客厅里多了几分凌乱的生活气,还有个半大的男孩正蜷缩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缝隙里,用彩笔在纸上涂涂抹抹的。
“罗顾问,您随便坐。”朱秀兰言罢便转身去厨房倒水了。
放轻了脚步来到了男孩的身边,罗婧瑶状似无意般的望向了他手中的画纸,只一眼就愣在了原地。
纸上画着一只猫,一只被大卸八块、鲜血流了满地的白猫。
罗婧瑶呼吸一滞, 等到回过神的时候,就又往前凑了两步。
男孩像是毫无所觉一般,依旧用红色的画笔在纸上渲染着大片大片的血迹。
“你好呀, 你叫什么名字?”为了保险起见, 她还是与其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坐在了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后出声问了一句。
未曾想男孩只是冷冷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就低下了头去,继续着手上机械的动作。
这时, 朱秀兰从厨房里端着水杯走了出来,在把水杯递给她后,转过头去拧着眉轻声喝道:“小天, 怎么不和客人问好呢?”
这一次, 男孩甚至连眼皮都没抬。
朱秀兰尴尬的冲着罗婧瑶笑了笑, 然后就走到了自家孩子的身边, 伸出手去推了推:“小天, 妈妈和你说话呢, 你……”
不料男孩竟忽然把手中的画胡乱的扔了出去, 顺便还把茶几上的画笔扫落在地, 嘴里还不停的发出意味不明的吼叫声。
紧接着,他用力的伸出手推了朱秀兰一把, 眨眼间就跑出门没了影儿。
猝不及防之下,朱秀兰被推的一个后仰, 头部重重的磕在了实木的沙发扶手上,登时就红了一大片。
罗婧瑶急忙上前把人扶了起来:“兰姐, 您没事儿吧?”
“没……没事。”朱秀兰一边抽着冷气, 一边还要帮自己儿子解释:“你可能也发现了,我家小天和正常孩子不大一样, 但他本性不坏的,就是有点随心所欲了。”
“不瞒你说,我之所以带着他去城里,也是为了治病,他现在在特殊儿童康复中心,比之前的情况已经好转不少了。”
把刚刚谭天的表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罗婧瑶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天是……自闭症?”
朱秀兰痛苦的点了点头,不过很快又不好意思的勉强笑了笑:“本想着让你过来喝口水,这事儿闹的……”
“水我照喝不误,不过兰姐您不去看看小天吗?”罗婧瑶有些担忧的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并没有见到男孩的身影。
“丢不了,他也不会去人多的地方,估计又去哪个柴火垛后面躲着了。”朱秀兰弯腰开始收拾起了一地的狼藉。
罗婧瑶最终喝完了那杯水,甫一走出谭海龙家的大门,视线便不受控制的落在了大门对面的那几个垃圾桶上。
回头确认了朱秀兰的确没有跟出来,她便迅速的来到了垃圾桶旁,从里面翻出了谭天刚刚画的那张皱皱巴巴的画儿,顺手塞进了外套兜里。
随后她到底还是去了村口的超市转悠了一圈,等到重新回到了厂房那边的时候,警方此次的工作已经差不多要进入尾声了。
彼时林嘉凡正在院门外和几名同僚说着什么,没过两分钟众人便各自散了。
“罗教练。”早就用眼角余光发现了不远处的那道身影,在吩咐完同僚后,他就转了身直直望了过去。
罗婧瑶从手中提溜着的购物袋中掏出了一瓶咖啡:“我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干脆去超市给你们买了点咖啡。”
“多谢。”林嘉凡语气淡淡,当下就拧开喝了。
连续几天的休息时间,加在一起都没有几个小时,他的确是迫切的需要提神醒脑。
“啊,对了,你喝的这瓶超市里独一份,是最贵的,将近二十块呢。”罗婧瑶歪着头说道:“就当是穿了林警官外套一天的谢礼了。”
“咳咳!”
冷不丁的呛了一口,林嘉凡侧过脸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似乎是没料到她会认出这件外套来。
罗婧瑶觉得这人多少带着点莫名其妙,连喝咖啡都能走神呛到,看来真是累的狠了。
她压根就没往外套上去联想,当初在Eric那间俱乐部的时候,男人穿着的就是这件,她又没瞎自然记得。
应该说昨天晚上在休息室看到的第一眼就想起来了。
眼瞧着林嘉凡的咳嗽没有停下来的趋势,罗婧瑶好心上前用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咚咚咚!
闷闷的响声传来,林嘉凡只觉得喉咙一甜,也不知道是咖啡液的原因还是被拍出了内伤。
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他不着痕迹的躲开了罗婧瑶的手,留下一句‘郭哥好像在叫我’后,就拿着那瓶咖啡迅速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高大的背影怎么看都带着点佝偻,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收回了视线,罗婧瑶眨了眨眼。
林警官真可怜,就因为呛了那么一口,耳朵都咳红了。
耸了耸肩,她回头就把袋子里的咖啡都分了出去,接着乖乖的回到了吉普车上,免得留在现场碍手碍脚。
在车里等的无聊,罗婧瑶复又掏出了兜里的那张画,看了好一会儿便泄气的垂下了肩膀。
要么说专业的事儿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干呢,这画她直觉不对劲,但具体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还是等下交给林嘉凡好了。
待到警方那边工作全部结束,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暗,厂房外围观的人群也都散的差不多了。
罗婧瑶再次醒来,入目的就是主驾驶上那张神情专注的侧脸。
车子前方的小灯正亮着,林嘉凡的一双眸子微微下垂,浓密的睫毛在双眼下方形成了一片不规则的阴影。
她是第一次发现一个大男人竟然可以拥有长度这么优秀的睫毛,难免倍感稀奇的盯着多看了一会儿。
直到林嘉凡那若有所觉的皱了皱眉,并扬起了正在看的那张皱皱巴巴的画:“罗教练,这又是哪儿来的?”
“谭海龙的儿子谭天画的,早些时候我去超市的路上,遇到了谭海龙的妻子,和她随便聊了聊。”罗婧瑶只简单的提了几句:“谭天是特殊儿童,之前谭海龙的妻子一直带着他在城里的康复中心做治疗。”
“随便聊了聊。”很显然,林嘉凡对她的话压根不信,但也没有继续追问,转而继续看起了手中的画来。
“所以谭天会不会在虐猫啊?我看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连环杀人犯初期的几大特征:性格缺陷、小时候尿床、有个备受虐待的童年还会虐杀小动物。”罗婧瑶摇头晃脑的分析道。
“现在还很难下结论,要当面看看那个孩子才能进行综合分析。不过今天怕是没什么机会了,一会儿回局里还有事儿。”林嘉凡说着十分自然的把手里的纸张对折揣进了自己的兜里,随后发动了吉普车。
而且警方也不能无缘无故、在家属未同意的情况下去接触人家孩子,是谭海龙包庇的卢德黍等人,顶多能找他到的妻子朱秀兰问问话。
一个未成年人,还是特殊儿童,就算是警方也要再三斟酌,严肃对待。
耸了耸肩,罗婧瑶闻言没有多说什么。
一个来小时后,几辆警车先后返回了津市公安局。重新来到的熟悉的六楼,罗婧瑶也弄清楚了林嘉凡口中说的‘有事儿’指的是提审何金哲。
看来是下午被验尸的那名受害者给他们提供了新思路,相差不大的年纪,同样的性别,死者遭遇过的没准何金哲也遭遇过。
也许二人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何金哲活下来了,受害者却没能挺过去。
深夜,林嘉凡夹着郭震刚刚做出来的死者样貌复原图,带着潘畅走进了审讯室。
其实每一场审讯表面上看起来简单,内里都是有着不少的讲究的,比如在面对未成年的时候,他都会带上潘畅,是因为从性别上来讲,潘畅会让何金哲下意识的觉得放松。
“这个人你认识吗?”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林嘉凡在坐定后省去了一些基本问题,把那张受害者的样貌复原图推到了男孩的眼皮底下,直截了当的问道。
“不认识。”何金哲毫不犹豫的回应。
可偏偏就是这种态度让林嘉凡看出了点问题,他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轻笑:“连头都不抬、看都不看就说不认识?”
“没关系,我可以替你介绍一下,经过DNA比对,确定了这名受害儿童是一年多以前失踪的,之前一直在爱心福利院生活。”
“对了,他叫安平,平安的安,平安的平。”
何金哲仍低着头不发一言,只是那不停用指甲抠着掌心的动作,终究还是暴露了他此时的不平静。
“这是安平的尸检报告。”林嘉凡又把两张纸推了过去。
可还没等何金哲有所反应呢,后面坐着的未成年人保护组织的代表就先一步出了声:“尸检报告?林警官,这会不会有点不大合适呢?”
“放心,里面没有照片只有一些文字,不会对他的身心健康造成什么影响的。”
代表神情犹豫的看向了审讯椅上那个小小的身影,见对方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坐了回去。
见状,林嘉凡便继续开了口:“知道安平是怎么死的吗?他的身上有多处生前虐待伤,死因是喉骨碎裂。也就是说有人在虐待完他之后,把他活活掐死了。”
“你体会过那种窒息的感觉吗?大脑昏沉,视线也会陷入一片模糊……”
“林警官!你这是在诱供!”未成年人保护组织的代表又一次站了起来,十分不满的警告道。
林嘉凡一摊手,倒也没有选择和这位代表争论,反而顺势提出了要求:“行,那我就不问了。”
“不过从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我们合理怀疑何金哲曾经受到过虐待和侵犯,现在申请替他做一下全面的身体检查。”他唇角微扬:“这可是在保护他。”
如此充分的理由,代表显然没有拒绝的余地,他正要开口同意,不料异变突生!
“我不要!我不要做检查!”一直没什么反应的男孩在听到这句话后,情绪忽然变得异常的激动。
他在审讯椅上不安的扭动着身体,用尽全力的嘶吼着。
“我不要!”
第95章
在一阵注定无果的挣扎后, 何金哲的吼叫声终于渐渐小了下来,最后变成了他整个人以手掩面小声的啜泣,瘦小的肩膀还一动一动的。
“我不要检查。”
这样的反应落在众人的眼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能说这一次警方赌对了, 何金哲果然也曾遭受过侵害。
此时,林嘉凡给身边的潘畅使了一个眼色。
潘畅会意的清了清嗓子,语气极尽温柔的开了口:“好,不检查。但你得帮助我们找到对你和安平做出这种事的人, 你现在是完全安全的,以后那个人也不会再有机会伤害你。”
见对面的男孩仍然固执的不肯张嘴,她便继续猜测道:“到底是谁伤害过你?是卢德黍吗?”
终于, 何金哲有了反应, 但却是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那是刀哥吴强?还是豪哥?”潘畅又接连给出了几个名字, 可都一无所获。
“何金哲, 你这样我们很难帮你讨回公道的, 你难道不想让那个伤害过你的人接受法律的制裁吗?”潘畅两条秀气的眉毛拧起, 因为男孩的油盐不进而觉得万般的气闷。
“法律制裁了, 我受过的伤害就能不存在了吗?”突然, 何金哲抬起了头,用通红的眸子盯着审讯桌另一边的两个成年人看。
“鼠哥说了, 不管什么事都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血债血偿。”
明明是那样稚气的一张面庞,却能毫无波澜的说出这种阴森恐怖的话来, 给人的感觉相当的割裂。
“话不能这么说……”潘畅还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只可惜何金哲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还没等她说两个字呢, 男孩就开始了又一轮的挣扎与嘶吼。
“放开我!!!放开我!!!我难受!!我要死了!!!”
无奈之下, 这场审讯再一次的被迫中断了。
出了审讯室,潘畅跟上回一样忍不住开口抱怨:“林队, 这孩子性格真的太别扭了!我理解你之前说的话,什么对待失足儿童要有爱心、有耐心,但何金哲根本就不是耐心和爱心能拉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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