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月却不嫌弃系统，道德水平高总比道德水平低要好。但她也不心虚，非常理直气壮地说：“尊老的前提是这个老人值得尊敬，可你看温荣生，喜新厌旧，撬人女友，哪里值得我尊重？而且我们国家有句话叫‘忠言逆耳利于行’，意思是教人从善的话虽然不动听，但它对改善自身缺点是有利的。长辈做错事的时候，孝顺不是一味顺从，而应当用于指出。”
系统若有所思：【所以，你爹地听信周宝仪一面之词是做错事，你骂他才是为他好？】
“孺子可教。”
【嘿嘿。】
听着脑海里响起的系统的笑声，温月握着方向盘转弯，同时状似随意问道：“你刚才说证据给我打五折？”
刚才看着还傻乎乎的系统闻言，瞬间精明起来：【是亲子鉴定打五折。】
“每次？”
【仅限这次哦。】
见系统不上当，温月敛了笑容：“那不行。”
【啊？】
“所有证据，一律五折。”温月提出要求，并强调，“每一次。”
【这肯定不行的，主系统不会答应。】
“这是你的事。”
虽然温月是第一次被系统绑定，也是第一次找系统买东西，但她觉得这世上很多事万变不离其宗。
如果把吃瓜看做一门生意，那系统就是品牌方，温月是加盟商，吃瓜的人是顾客，货币则是吃瓜值，至于商品，可能是瓜，也可能是证据，又或者二者皆是。
而商品的价格，通常由市场决定，当然，有些特殊商品的定价权在卖方手里。
但温月从不相信有什么商品价格是定死的，哪怕是顶级奢侈品牌，面对重要客户时也会给出隐形折扣。
何况在刚才的谈判中，系统已经给出半价折扣，这说明在系统眼里，那些证据并非奢侈品，而五折，也绝对不会是底价。
因此，温月觉得自己提出的要求并不苛刻。
但温月并不打算表现得太强势，所以提出要求后，她开始打感情牌：“打折这件事，我知道你很难办，我也不想这么锱铢必较，但你也知道，我现在是个数着时间过日子的人，每一分每一秒都对我非常重要，一份重要证据就要支付我剩余生命的四分之一，我真的很难接受。”
系统没什么底气地说：【可是这次我帮你打折了呀。】
“还不够。”温月佯装叹气，“虽然我相信，我们能从这次的瓜里获取不少吃瓜值，但我们谁都无法保证，以后是不是每次都能打卡到这么大的瓜，也不能保证每次都能获得大量吃瓜值，如果我连长久地活下去都无法保证，又怎么能拿出这么多吃瓜值来买证据？”
【可……】
温月不想听它说可后面的话，直接打断道：“但我向你保证，只要你答应给我折扣，以后我会勤快找瓜，尽量带领更多人吃瓜，争取早日让你成为销冠，”温月微顿，“你们帮助宿主获得最多吃瓜值的系统是销冠吗？”
【我们只有优秀系统。】
“那我就努力挣吃瓜值，争取早日让你成为优秀系统。”给系统画完饼，温月又意味深长地说，“统，虽然咱们相处时间不长，但我心里其实挺喜欢你的，所以哪怕知道你才刚参加工作，经验不足……”
听到这里，系统没忍住“啊”了声，内心十分慌张，它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暴露了是新手的事实。
温月则假装自己没听到系统的声音，继续说道，“但我心里是非常希望我们能长久地合作下去，不必走到换系统那一步的，你说对吗？”
慌乱的系统连忙说：【对对对！】
“那折扣？”
为了不在试用期内被宿主换掉，系统咬咬牙说：【我帮你申请折扣！】
温月微笑：“合作愉快。”
申请过程很快，温月开车刚下太平山，系统就说话了：【折扣下来了，所有证据，一律五折。】
“没问题。”
温月想了想说：“我要一张周宝仪、钱家明和温嘉良一家三口的照片，还有一份钱家明和温嘉良的亲子鉴定文件。”
床照就算了，看了辣眼睛。
但亲子鉴定很重要，温月问：“鉴定结果是父子吧？”如果鉴定结果是两人没有血缘关系，她得气吐血。
【是的哦，亲生父子。】系统给出肯定回答，【一共五千五百吃瓜值，证据现在给你吗？】
“可以，不过我吃瓜值不够吧？你要怎么扣？”
【您的剩余的生命可以转换成为吃瓜值哦~】
“这样……”
温月若有所思，但很快被副驾驶坐上凭空出现的信封吸引目光。她将车停靠在路边，拿起信封打开，并从里面取出一张照片。
照片背景是一个客厅，可能是周宝仪名下的房子，也可能是钱家明家里，或者两人共筑的爱巢。
温嘉良在中间，周宝仪和钱家明一左一右坐着，但两人身体都向对方有倾斜，几乎肩膀抵着肩膀，脸贴着脸，看起来非常亲密。
温月没有原身记忆，不知道温荣生长什么样，但从照片看，温嘉良和钱家明确实像父子。
再取出亲子鉴定，有好几页纸，专业性的内容温月看不懂，只看三个地方，检查双方的姓名证件号，送检物，以及鉴定结果。
确认没有问题，温月将两份证据塞入信封，开车驶向永利街。
隔一天再次来到东江报业，温月见到的依然只有黄志豪和芳姐。
但两人的精神气和昨天完全不一样，丝毫不见过去的懒散。外出的三人也一样，各自有跑的新闻，都在为下一期的头条奖金忙碌着。
听到芳姐问好的声音，黄志豪连忙从办公室里出来，跟温月打过招呼便开始汇报工作情况：“昨天晚上我联系了六名业内知名记者，其中三人在蹲新闻，这几天没时间，我跟他们约了下周见面详谈，两个人说不想跳槽，还有一个意动，说过两天给我答复。”
温月面露惊讶，没想到黄志豪真人不露相，办事速度这么快。
下属给力，温月自然不吝表扬，许诺道：“等挖到的人通过试用期，我会给你相应的奖金。”
黄志豪顿时激动起来，大声说道：“谢谢温小姐！”
简单了解过报业各人的工作状态，温月便跟黄志豪一起进了主编办公室，开门见山地问：“你尽快联系印刷厂，明天出一期报纸。”
刚还乐呵不停的黄志豪愣住，不自觉抬高声音问：“明天？！”
温月肯定点头：“没错，明天。”
“温小姐，我们报业发行的报纸是周刊，每周五发行，今天才周二，”黄志豪越说脸色越苦，“就算印刷厂愿意给我们插队，新闻量也不够啊！”
其实就算到，新闻量也不一定能够，他们报业以前缺新闻，空的版面都是东抄抄西抄抄。现在温月不给抄了，就这么几个人，跑到死也未必能在周六下班前跑到那么多一周新闻。
温月来之前，黄志豪已经开始考虑买新闻，把这期报纸填满的事，虽然买来的新闻质量通常不高，但总比报纸开天窗要好些。
只是买新闻要钱，按照他们现有的新闻量，想要填满版面，花费肯定不少。这事要办，得先跟温月报备，所以他还在犹豫。
谁想他还没去找温月，她就先来报业了，还张口就是提前发行本期报纸。
如果温月不是老板，黄志豪肯定要翻白眼骂一句“痴线啊你！”，但这世上没有如果，他只能委婉告诉对方报业目前的难处，希望她能打消这个念头。
黄志豪提出的问题，温月并非丝毫不知，但明天她肯定是要发行一期报纸的，思考片刻说道：“新闻量不够就减少版面，就当是特刊。”
黄志豪一听就急了：“温小姐，你也知道我们报纸这两年不太景气，每份报纸八个版面卖两蚊都没人卖，再减少版面……”这一期报纸还能卖得出去？
“卖不出去那就白送。”
“白送？！！”
黄志豪再度震惊，声音都大了不少，听得温月眉毛一跳。他见了连忙赔笑，放低声音说：“对唔住，不知道这一期报纸，温小姐您打算印刷多少份？”
对温月来说，发行量自然越多越好，她又不怕亏钱，提前发行报纸的目的完全是为了挣吃瓜值。
但温月深知一个道理，不管做什么事都得慢慢来，步子迈太大容易翻车。《东江娱乐报》没名气，就算有首富新闻当头条且报纸免费，想一下卖出十万八万也不很困难。
虽然她有钱，但也没必要那么糟蹋，于是说道：“这次是试水，先印刷三万份好了。”
黄志豪差点被口水呛到，心里觉得温月果然是大小姐，不知道人间疾苦，但为了报业考虑，只好劝道：“温小姐，香江纸贵啊！香江一份售价五蚊的报纸，光白纸成本就要占两层，我们报纸用的纸张差一些，但加上印刷费用，截止到印刷成本也要两蚊。就算要减少版面，一份报纸四个版面总要有，成本按一半算也要一蚊，三万份报纸，只印刷成本就要三皮嘢。”
三皮嘢，也就是三万港币。
“我知道温小姐你不缺钱，也是真心想把报纸重新办起来，您是想通过白送报纸打开名气吧？”
问完不等温月回答，黄志豪便叹了口气：“但是温小姐，做报纸新闻才是重点，没有内容，就算白送也没几个人会细看的，以后报纸涨回原价，照样没人买，没有用的。”
黄志豪这番话可谓苦口婆心，但温月没有采纳的意思，只是从手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到他办公桌上说：“谁告诉你，我们的报纸没有内容？”
黄志豪愣住：“嗯？”
温月没有过多解释，只抬了抬下巴说：“拆开看看。”
黄志豪疑惑地伸出手，拿起信封打开。
和温月一样，他先拿出来的是照片。
周宝仪虽然没进娱乐圈，但为人并不低调，常和明星富婆上报纸。黄志豪作为新闻从业者，自然认得她的长相。
至于钱家明和温嘉良，黄志豪虽然不认识，但他见过温荣生的照片，知道照片上和周宝仪动作亲密的年轻男人绝非首富本人。
黄志豪迟疑问：“这是……”
温月没有回答，只提醒说：“里面还有。”
黄志豪低头，从信封里拿出那份亲子鉴定打开。
只看抬头几个字，黄志豪就惊讶得张开了嘴巴，而在接下来的阅读中，他嘴巴越张越大，最后震惊问道：“四太儿子不是温生亲生的？”
“嗯。”温月肯定点头，“用这条新闻做头版，内容够吗？”
“够！够！太够了！”
黄志豪激动地站起来，再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好几圈，但没一会又突然停住脚步，神色犹豫道：“老话讲家丑不可外扬，这么大的事，咱们直接爆出去，温生是否会有意见？”
“这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温月神色平静，直视着黄志豪的眼睛说，“你只要告诉我能否尽快安排版面，明早印刷好报纸送到报刊亭，与香江市民见面就够。”
见温月这么淡定，黄志豪不由想歪。
自从彭丽芬搬出白加道三十六号别居浅水湾，香江媒体的猜测就没断过，且普遍认为她是在豪门争斗中落败，才被温荣生赶出山顶豪宅的。
彭丽芬去世前，有传言说温荣生给了温月百分之五的股份，消息证实后，当天香江所有报纸头条都是“大婆回宫”。
不过随着彭丽芬去世，温月渐渐隐于人前，大房宫斗失败也成为了香江人的共识。
香江富豪普遍重男轻女嘛，温月虽然拿到了丽荣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但这点股份不足以成为话事人，她又没兄弟，怎么跟有儿子的二房和四房争？
如果说温月读书时，还有人盼着她替大房支棱起来，那么在她大学毕业通过联姻拿回由温荣生代持股份，却没有借机进入丽荣集团，每天只知道买买买后，大家不得不承认，大房这位女儿毫无商业头脑，未来也大概率当不了继承人。
过去黄志豪也这么觉得，但看着这份足以摧毁四房母子的资料，他觉得自己这位老板，或许并不像她过去表现出来的那样毫无野心。
虽然自掏腰包印刷三万份报纸白送给香江市民会亏钱，但这么一来，四房太太的丑闻必然会传遍香江，四房母子从此再无翻身之地。
他老板这一招很高啊！
想到这里，黄志豪看向温月的眼神里满是敬佩，并拍着胸脯说：“温小姐您放心，我保证一丝不苟完成您交代的任务，不拖您的后腿！”
虽然不知道黄志豪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但……温月满意点头：“很好。”
既然老板要争，黄志豪作为下属当然不会拖后腿，坐下拿起笔就开始写稿。
倒不是他想争头版头条那一撇港纸，而是这么重要的新闻，他不放心交给报业其他人撰写。
黄志豪能当上主编，文笔自然不差，因为学历不高，辞藻谈不上华丽，但用词非常精准，也很没下限，一个和谐词语没有，但写得跟他趴在周宝仪和情人床底听过整晚似的。
边看温月边在心底感叹，黄志豪这妥妥是选错行当了啊，有这文笔当什么狗仔，去写小说指不定早红了。
但转念一想，这年代的香江文学圈可谓神仙打架，黄志豪进去还真不一定能混出头。
还是做八卦杂志好，等以后东江报业做起来，她肯定不会亏待功臣。
将稿件还给黄志豪，温月说道：“稿子没什么问题，标题你打算拟什么？”
得到老板认可，黄志豪不免喜形于色，拿着稿件快速浏览一遍，沉吟问道：“您觉得‘首富温荣生后院起火，四太周宝仪携子密会生父’怎么样？”
这标题不差，有人物“首富温荣生”和“四太周宝仪”，有事件“携子密会生父”，两句连在一起还会让人忍不住疑惑，周宝仪不是温荣生二奶吗？带着儿子见他怎么能算密会？后院起火又是怎么回事？
几个问题在脑海里转一遍，这好奇心就起来了。
但……温月觉得还不够。
香江小报向来以博眼球，不管别人死活闻名，夸大事实是常有的事。
她印象最深的一篇报道标题写，某明星搞多人运动，结果仔细一看报纸，是他请了好几个朋友一起吃饭。
而类似指鹿为马的标题，在这个年代的香江小报上并不鲜见，人们一次两次会上当，次数多了，阈值自然会被提高。
这样一来，黄志豪拟的这个标题就太老实了，很难再第一时间抢夺到大众的注意力。
同时标题太过含蓄，经常看娱乐八卦，了解温家爱恨情仇的自然一看就懂，可那些不怎么关注八卦新闻的，却可能要反应很久。
这中间的时间足以让人略过《东江娱乐报》，选择购买其他报纸。
别提白送，这时候的香江，免费又有内容的报纸可不止一家，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占这个小便宜。
想到这里，温月摇头说：“标题得改。”
“您觉得怎么改比较好？”黄志豪虚心请教。
“要更直白，更吸睛。”
温月边说边在心里把过去看过的什么知音体、UC体标题全过滤一变，最后说道：“标题改成……惊！！！香江首富头顶绿帽，四太独子生父竟另有其人！”
“这……”
黄志豪虽然是做狗仔的，但内心一直有个文学梦，听完这标题面露难色：“是不是太直白了？”
“就是要直白。”温月坚持己见，“你就说看到这标题想不想看吧？”
黄志豪很想摇头，但想想又觉得这标题确实有点吸引人，迟疑问道：“那……就用这个标题？”
“就用这个。”
虽然在她穿越时，震惊体已经成为时代的眼泪，“惊”字后面感叹号再多也很难再勾起网民们的好奇心。但温月觉得这种格式既然辉煌过，就肯定有可取之处。
至于这时候的香江市民是不是受众，温月暂时觉得不好说，但没关系，先试嘛，不行再改。
最差也就是多送几期报纸。
确定好头版头条的内容，黄志豪叫来芳姐，让她算了笔成本账，然后找温月要钱。
没办法，虽然帮温月打理遗产的经理人每个月都会拨款，但款项都是月底下来，且资金只够维持基本运营，次月中不到就花完了。
虽然长期合作的供应商和印刷厂那边可以赊账，但随着他们报业开始走下坡路，过去那些大的合作方早跟他们断了联系，现在合作的都是小单位。
温月上来就要印刷三万份报纸，哪怕缩减版面，也有原来一万五千份报纸那么多，小合作方不一定能同意垫款。
温月也很痛快，一见黄志豪伸手就拿出了支票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