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豆不知道自家妹子手上到底有多少家底,说到买车,其实还是有点犯愁的:“牛可贵,车子也不便宜。李大叔家的原来买的是头快死的病牛,也要了十五贯钱,拖回家灌了几锅草药才给治好的。咱们要是买,买了便是要能上手用的,差的肯定不行,没那个时间和精力去照顾它……可一头健壮的牛,没三五十贯可买不来。”
乡下用银子的少,所以黑豆讲到买牛的时候,自动跳到了以铜钱为单位。李妍年是真不知道牛要这么贵,竟然要三五十两银子才能买得到,不禁咋舌:“哥,这样吧,你跟李大叔说一声,让他帮忙看着,有合适的替咱们说个价格,这牛贵是贵了点,到底还是有用,免不了要买的。等回家了我把银子先给你,你拿给李大叔,托人办事手头还是要松些,该给的好处也得给人家。”
黑豆心想后头还有辆车也是要花钱的,索性开口道:“那就先拿张银票来,让李叔帮忙看着,把车子也一起买了。”
李妍年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心里其实挺肉疼,这一下子就又去了100两银子,真是赚得快,花得也很快啊。
那个徐什么子君,也不知道争不争气,就那么几斤胡椒折腾到现在都没见他回头来找自己,自己可还等着他继续送钱来呢!
第五十四章
晚饭吃的椒盐大虾还有牛肉炖萝卜。虾多半进了赵旭的肚子,牛肉则是被黑豆和毛豆两兄弟给包圆了,而里头吸饱了牛肉汤汁的萝卜,大多是李妍年扫尾吃完的。
她算是看出来了,李家两兄弟那就是属狗的,无肉不欢,海鲜吃过一次也只是觉着新鲜,有肉吃的时候还是宁愿吃肉,嫌吃虾剥壳太麻烦。
而赵旭,那就是一个属猫的,只要餐桌上有海鲜,那就是一个两眼发直,连眼睛不带转的了。
真是一家子吃货!每次只要自己一往厨房钻,家里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眼神就齐刷刷地扫了过来,那神情,简直就是把她当做个移动的人形美食仓,分分钟等着她变出好吃的。
要不是自己手握淘宝系统这么一个大金手指,还真养活不起这么一家子吃货。
李妍年一边洗着碗,一边想着事情,便听得外头毛豆忽然叫住了黑豆。
“哥,有件事情我忘记跟你们说了,今天大伯上咱们家来了。我骗他说家里二道门上上着锁,我开不了门,他才骂咧咧地走了。”
李妍年顿时生了警惕,李青山没事往他们家来干什么?这是又想打什么鬼主意?
黑豆问道:“他有说来干什么吗?”
毛豆:“大伯没说,他一来就踹门,我和旭子哥在屋里被吓了一跳。我上二楼窗户那儿跟大伯说你们有事情出门去了,家里二道门打不开,大伯还想砸门来着,隔壁李大娘出来问了几句,他才脸色很难看地走了。”
黑豆说道:“你做得对,下回要是他们还来,千万别给他们开门。这事儿我回头再问问婶子,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李妍年心想,这李家大房和三房都是坏得流油的东西,上门来还能为着什么,总之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罢了。原先觉着毛豆他们跟着自己往来镇上不方便,现在想想,留他们两个一个弱一个傻的待在家里,还真有些让人不放心。
毛豆有些自豪地回道:“那当然,我聪明着呢。哥你放心,下回就算大伯他们再来,我就不出声,装家里没人。”
李妍年甩甩手上的水渍,捞了块毛巾擦着手走进堂屋,冲毛豆夸奖道:“豆豆可真机灵。”
一面又朝黑豆说道:“哥,趁着这会儿还不晚,咱们上婶子家去趟?看样子买车的事情得早点抓起了,另外,也顺便问问今天下午的事情。”
黑豆点头:“那走吧,这事儿不问清楚,我心里也不踏实。”
两人借着微弱的星光摸到了隔壁李大娘家,敲了门进去,李大叔和李大娘两个才歇了晚饭,饭桌上菜都还没端下,就是一碗李妍年之前给他们的红油腐乳,还有一小碗还剩了一半的白水煮青菜,汤里头一点油星都瞧不着。没有他们在家里住着,老两口的伙食显然比原来差了好几个水平。
李大娘当然也瞧见了李妍年眼里的那一点点讶色,倒是不觉得困窘,笑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是听毛豆说下午的事情了是吧?哎,你们那个大伯也真是,自己被李老头给骂了,回头就冲你们几个小的撒火,也真是出息。”
还不待两兄妹问,李大娘便端了两个小凳子让他们坐下,把上午村里人传的那点笑话跟两个小的说了起来。
“上回不是你们田里让人给糟蹋,种了不少瘌痢头吗?我和你叔上你们爷奶家说了这事儿,当时李老头不声不响的,我和你叔还以为李老头是不想管你们家的事儿了,也怕你们几个小的心里添堵,回头就没跟你们说。”
“谁成想就是前两天,李老头忽然提了扁担上你们大伯家,逮着你们大伯就是闷头一顿扁担炒肉丝。老大家的几个拦也拦不住,后头还是你们奶撒着小脚丫子跑快了几步,把你们大伯给救了下来。吵吵闹闹地说了半天,才晓得说老大这顿打,是因为帮着你们奶连夜种了瘌痢头在你们田里。”
“这事儿连着你们叔,老三家也有份!真是黑了心肝了,一家子上下就没个好的,都巴望着你们几个孩子日子过不下去呢。”
李妍年不明所以,好奇道:“既然是三叔家也有份,怎么我爷爷不打三叔,只打大伯啊?”
李大娘一撇嘴嫌弃道:“带头的还是你们奶呢!难不成那李老头还能把老伴吊起来打一顿?想来想去,也只能打底下能打的呗!再说了,你们大伯可是做哥哥的,身为老大,没带着弟弟学好,做爹的当然先紧着大的打了。”
李妍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黑豆,后者有些无辜地冲她眨了眨眼,害得她忍笑道:“哥,幸好你跟大伯不一样啊,没把我和毛豆两个给带坏了。”
一面又朝着李大娘问道:“不过婶子,我奶带着大伯和三叔糟蹋咱家田的事情,我爷是怎么晓得真相的?”
“这可得谢谢你三婶,做事情咋咋呼呼的,到处问人要田里拔出来的瘌痢头。村里人避着这个东西都来不及,还有人专门问人家要苗的,说是她婆母让她问人要的。这事不古怪?村里人有嘴都会说的,一来二去的,就传到你爷耳朵里了呗。再回家一问,就什么都清楚了。”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难怪前几天还看见李老头上他们家田里去锄草呢,原来是去“赎罪”的。
李妍年觉着李老头人不算坏,就是有些大家长的独断专行,还有重男轻女思维严重罢了。重男轻女直男癌,在现代是个很要不得的致命毛病,但在古代,尤其是在李家村这种乡下地方,实在是再普遍不过了。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李妍年对李老头能有多少好感。把自己的面子和权威看得比亲生骨肉的幸福还要重要的人,李妍年能把李老头当成普通长辈尊重已经是底线。但要让她做个乖巧懂事的小辈膝下承欢,和这身子原主的爹李洪山一样愚忠愚孝,牺牲小家成全大家……
她扪心自问,自己似乎没那个圣母觉悟,拿着自己辛苦赚回来的钱养活一家子吸血水蛭,抱歉,她真的做不到。
“你大伯啊,估计就是这几天养好了伤,心里气不过,又蹦跶上了呢。对了,你们地里新种下的苗,回头可千万别又遭了他们的毒手。这事啊我看还得去找一下里正叔,糟蹋田地的事情,是个庄稼人都忍不得。”
李大娘忿忿不平地说道。一旁一直闷声坐着的李大叔瞭她一眼,才对着兄妹两个说道:“放心吧,这事儿你们爷已经放下话来了,谁要再敢动你们地里的东西一下,他就去请土地公,按着咱们村的规矩来。”
李妍年不晓得李家村的规矩是什么,但看李大娘和黑豆都一脸惊呆了的模样,想来这规矩应该相当严苛。
黑豆开口道:“那这样我就放心了。大伯三叔再气不过,总不敢再来祸害田地了。这事还真是劳李叔费心了。说起来,我们兄妹两个一直受叔和婶子的照顾。本来都不好再来托你们帮忙了,可想来想去,村子里真心对咱们兄妹好的,除了叔和婶子,我实在是想不出别人来。”
这可是绕过他们自己的亲人把自己给算上了,李大娘听着便是一脸高兴,但被李大叔白了一眼,才勉强压住了笑脸,客气道:“你这孩子也太见外了,有什么为难的,别闷着,赶紧跟你叔你婶子直说。只要是我们能帮上忙的,你只管开口。”
黑豆看了李妍年一眼,后者知意,立刻掏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到了李大娘手上。
“这是?”等李大娘虽然不认字,可银票的样子还是认得的,等看清楚银票上的面额,不禁吓了一大跳,“这么多钱,你们哪来的?”
李妍年笑道:“婶子放心,这钱是我们铺子的东家给的,让人帮着买辆牛车。我们兄妹两个天天得上铺子上,想来想去,这事还得为难叔和婶子,替我们东家张罗辆合适的。不需要顶好的,经用就成。”
黑豆接嘴道:“我们也不清楚行情,也怕人家看着我们年纪小,就胡乱给价。到底是帮东家做事的,这要是差事办得不好,也怕东家事后怪罪。叔,您瞅着空,帮我们一回呗?钱要是不够,回头我再跟东家请示。”
李大叔摇头道:“用不着,还有得找。你们放心去,我明天就上镇上去看看。”
李妍年笑道:“那最好了。叔,您要是买着了,上浅滩码头上的饭铺来找我们就成。”
李大娘想张嘴说些什么,但看李大叔朝自己淡淡飘来的警告神色,只好把那句明天地里还要忙给压了下去。
趁着李大叔起身送两人出门的功夫,李妍年偷偷往李大娘手心里塞了半两银子。李大娘下意识就要往回推,却教李妍年按住了手,嘘了一声,还调皮地朝她眨了眨眼。
“婶子,还得攒着给虎子哥说媳妇儿呢。”
一句话,便成功地说动了李大娘的心思。她飞快地看一眼走在前头的老伴,没再坚持,默默地将那半两碎银收到了袖中。
李妍年看她肯收下银子,才淡笑着说了另一件要求她帮忙的事情。
“哦对了,婶子,还得托你一件事,帮我看看谁家有小鸡苗出的,弄的三五十只来呗。”
“你要这么多小鸡苗干什么?”
李妍年笑道:“养着玩,豆豆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给他点事情做做也好。再说铺子里保不齐就有剩饭,卖给收泔水的也可惜,不如自己留着喂鸡了。”
原先是想给张婶拿回家喂鸡的,结果人家不领情,李妍年想着便宜了别人还不如便宜了自己,反正有仓库在手,就是一个随手收进去和随手放出来的功夫而已,只要避着点张婶就行了。
李大娘还是不太赞同李妍年的做法,耐心劝道:“鸡这玩意儿可不好养,只要有一只生病了,其他都得遭殃。你没看村里就算那胡寡妇养的多了,也不过十来只,那也是她一个妇道人家,种不来地,细心照料着才有这么几只活下来。”
前头李大叔和黑豆停下脚步,听她这么说,都狐疑地朝李妍年看来。
李妍年笑道:“婶子放心,豆豆这孩子细心着呢。其实不瞒婶子,这事啊也是我们东家吩咐的,说是别家养的鸡他不放心,谁知道都是怎么喂的。就想着让我们替他喂着,死了都算他的,活的回头给送他府上,也分我们家几只,算是辛苦费。”
李大娘撇嘴道:“这有钱人家毛病也是真多。那行,既然亏不到你头上,婶子也就不拦你了,回头就去那胡寡妇家问问,要些种蛋来。别的不说,婶子当年也是养鸡的一把好手,抱窝的没几只坏蛋呢。”
“婶子,那看来豆豆以后还得拜您为师,多多讨教呢。”
李大娘有些羞涩地捂嘴笑了笑,自谦了几句,这才送了李妍年出门。
浅滩码头饭铺开张的第二天,一样人满为患。
李妍年是彻底服了这些来吃饭的了,都是怎么想的啊,竟然来他们店里吃饭还自带饭碗的。
齐老三看她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扬着手里端着的碗,颇有几分洋洋得意地说道:“这不是怕你们店里又跟昨天一样,供不上碗来么。我们兄弟几个就都从自己家里带了,还省了你们洗碗的功夫,不正好?”
李妍年心说,光记着带碗,没带筷子还不是一样?
尽管这一天他们已经提早了半个时辰开张,但托昨天生意火爆的福,消息就跟长了脚似的,不光清水镇上人人都晓得有这么一家便宜的饭铺子新开张,连着杜家庄上都有人特地赶来看热闹。因此毫无意外的,李家饭铺又一次被挤爆了。
忙到后头,李妍年已经累得直不起腰,连嗓子都哑了,可还见着有客人要往铺子里坐。张大宝冲她挤挤眼:“未时都快过了,不能再让人进来了,不然就要做到晚饭去了。”
李妍年也同意,正准备往门上挂上歇业的牌子,便见着几个像是衙门捕快打扮的往她们铺子上来。
领头的见李妍年正在挂牌子,狐疑道:“掌柜的这是准备关门了?”
李妍年还未来得及开口,张大宝便笑着迎了上去:“原本是准备这拨客人招待完了就歇着了,几位捕头看样子这是到这个点儿才吃饭?也太辛苦了!赶快里面请,里面请,上好的米饭都还是热乎的,就是小店只卖饭不做菜,几位捕头要是不嫌弃,我们自己吃的酱菜是还有,也给你们上点儿?”
领头的不耐烦地数了几个铜钱扔到他手里,挥手道:“不用整那些没用的,上一屉饭来就是。”
话虽是这么说,张大宝还是很殷勤地送了一碟子腐乳和榨菜到他们那一桌。因着店里突然来了捕快,大概是老百姓发自心底的怵官,就算生平没做什么亏心事,遇着捕快,还是拘谨。原本有三五桌一边高谈阔论,一边扒饭的客人顿时安静了,匆匆吃完手上这碗白饭,便一抹嘴巴放下碗赶紧跑了。
倒得感谢这几个捕快,不然他们今天还不一定能在酉时之前回到李家村。李妍年见这边有大舅舅看着,便和黑豆两人手脚麻利地收拾起碗筷来。
张大宝在柜台边上留意着捕快这桌的动静,准备对方随时有吩咐便冲上去。他们做生意的,最吃罪不起的就是官家,其中更甚的便是衙门的捕快。
俗话说的好,阎王好过小鬼难缠。捕快自古就是贱籍,一旦家有从此业者,三代不得科考做官。衙门里开给捕快的工钱也少,这些衙役要混口饭吃,大多还是得靠旁的门路赚些灰色收入,比如保地有无名女尸出现的时候,还未等正式查案,便有捕头带着底下衙役把女尸扔到保地富户门前,以行敲诈勒索之事。
公门里的这样事情比比皆是,没点路数和脸皮的人也做不来这样的缺德事,因此寻常百姓没有到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是没人会想不开要去公门里寻差事做的。
有时候,流氓和捕快,也就是穿没穿一身皂衣皂靴的区别。
因此张大宝才不放心李妍年一个小丫头上前招呼,如临大敌一般地时刻准备着,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得罪了人。
几个捕快早已经习惯了旁人异样的眼光,也没放在心上。圆脸的一个姓高,叫大壮,已是饿得狠了,还来不及打饭到碗里,就着饭勺就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白饭。
高大壮嘴里还嚼着饭,一边往外呼着热气嫌烫,一边惊叹道:“欸老邢,是我饿昏头了还是怎么了,这饭我怎么就觉着这么好吃呢?”
被叫做老邢的是个国字脸,眼睛细长,长得便是一副十分精明的样子。他也是饿极了,但还有一丝读书人的矜持,慢条斯理地往自己碗里打了半碗饭,细细吹凉了,才捡着送了一口到嘴里。
边上另一个三角眼的叫方大海,替老邢回答道:“不是你饿昏了,这家铺子的饭的确好吃,价钱还顶便宜。老邢,咱们以后还常来!”
祖宗,以后竟然还常来!张大宝心中正哀嚎着,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着那三角眼的说完以后还常来,老邢似乎有意无意地瞟了他一眼。
他连忙挤出一丝笑容:“几位爷吃着好,便是对小店最大的肯定,欢迎几位爷以后常来,常来……”
四人当中年纪看着最小的一个少年呵呵笑道:“行了,看把人家给吓的,咱们这一身皮穿着,还不都把人生意给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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