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签约还没正式开始，秦疆集团董事长秦天成还没到场，唐洛就站在会场后面四处看了看，之后从口袋中摸出了手机。
这么意义重大的签约是很有纪念意义的，秦璟不愿拍照，那拍个背景板总是可以的吧。
唐洛举起手机，取景框里是LED大屏上投出来的签约仪式背影板，科技蓝搭配亮紫色，看起来高端又大气。
唯一不好就是背景板尺寸比较大，想要拍摄完整，就得把第一排坐的几位高管的后脑勺也拍进去。
一整排的后脑勺，除了他们秦总的比较好看，其余的都有些让人一言难尽。还有不长毛的和少毛的，灯光打下来亮闪闪的像灯泡一样。
唐洛试着调整了几次角度拍，看看能不能避开这些后脑勺，不然还要用橡皮擦擦除，他不是美图秀秀的会员，得找李秘书借。
正在费劲调整着，这时秦璟转过头跟后一排的技术总监交代了什么，刚好就看到举着手机在偷拍他的小助理。
秦璟皱了皱眉，很快把头转了回去，掏出手机，想给唐洛发警告信。
他在对话框里先敲了一行：不许拍我！
想了想，又删除了，重新敲：你刚才拍了什么？
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太对劲，再删再敲，权衡了好一会，最后放弃了。
算了。一张照片而已。他把手机扔回口袋，在心里默默道。
唐洛那边尝试了几次都没成功，不得已拍下了后脑勺版本的签约背景板照片。
刚把照片发给李秘书让她帮自己用美图秀秀擦掉那些个后脑勺，就听身后有人朝他喊：“洛哥，洛哥？”
扭头一看是行政部的小姑娘。
“怎么了？”唐洛收好手机朝她走去。
“洛哥，你能帮我去前排给几位领导添下茶水吗？我手臂肌肉拉伤一提重物就打哆嗦，让他们看了貌似不是太好。”
她边说边费力地提起水壶演示，确实，手抖的像得了帕金森似的。
“那给我吧。”唐洛爽快答应了。
小姑娘把保温壶灌满递给他，唐洛提了提，确实是不轻快。
他刚走到会议桌旁，就见秦疆集团董事长从前门进门了，英俊挺拔的中年男人在秦璟右手边的位置落座，坐下后扭头跟秦璟说了句什么。
唐洛从右手边依次往左倒水，走到秦董事长跟前，忍不住近距离看了他一眼，感觉秦璟跟他父亲还是长得挺像的。特别是那双眼睛。
保温壶的壶嘴在倒水时淌下来几滴，唐洛从口袋中掏出纸巾从容地把水渍擦干了，秦天成看向他，和蔼微笑，点了点头。
唐洛没想到大董事长这么亲和，也赶忙绽出笑脸，轻声说：“您请慢用。”
旁边秦璟看了他一眼，把原本伸展到会议桌之外的长腿给收了回去。
唐洛自然不知道上司在想什么，还以为是怕将他绊倒才收回了腿。
他感激地冲上司笑了笑，提起保温壶准备给他添茶。掀开杯盖却发现秦璟杯子里是满的，之前泡的茶几乎没怎么动。
他顿了顿，抬眸说：“秦总，茶不太热了，我帮您换一杯新的吧？”
秦璟本想说不用，唐洛已经招呼行政部小姑娘拿一个新杯子过来，又让把之前的那杯拿走了。
新茶泡好，唐洛试了一下杯壁的温度，才把茶杯轻轻推到上司手边：“您慢用，秦总，小心烫。”
秦璟没说什么，余光扫过唐洛的背影，待他走远一些，才把桌子底下蜷起来的两条大长腿又重新伸了出去。
秦天成抿了一小口茶，随口问：“这男生是你新招的助理？”
“是。”
“看上去挺老实。”
“嗯。”
秦璟嘴上承认，心里却在呵呵。
老实都是装的，等钓他的时候就原形毕露了。
秦天成放下茶杯，又把视线转向唐洛看了一眼，说：“不过我怎么感觉这个男生好像在小盛的公司见过，你从他那里挖人了？”
秦璟知道父亲口中这个“小盛”是秦繁盛。他猜大概之前秦繁盛跟唐洛交往时被父亲看到过。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我想，是你看错了，”秦璟端起杯子也抿了一口茶，“唐洛是我高薪聘请的特助，他双商高，能力强，性格好，秦繁盛的公司怎么可能配得上。”
此次签约仪式进行得很顺利。
一结束，下午唐洛就接到了新任务，负责带James团队前往研发基地，以后那里将会是他们的工作区。
James团队里最挑剔的就是James，看过一圈后，他对实验室、行政区和餐厅表示尚且可以。但对公司安排的公寓很不满意。
“就让我住这种地方吗？！”他抱着胳膊撇嘴。
唐洛心说这外国佬够狂的，100平的公寓还嫌不满意！换作是他得开心到飞起。
“您是觉得公寓哪里不行呢？我等会儿跟我们秦总反馈。”
James就将他拉到了窗边，伸着胳膊往外指：“鸟、不、拉、屎！我想吃火锅都找不到地。”
唐洛把这话品了品，隐隐品出看了一股带着味道的奇怪逻辑。好像吃火锅得配鸟屎……
不过他自然不敢把这话讲出来，也明白James想表达的意思。就是嫌这里太偏僻。
其实秦璟当初把基地设立在郊区，主打就是一个与世隔绝，专心干事。
大概老外们的做事理念与他们不太一样，他也不好多评价什么，只好问：“那么您理想中的居住地是什么样子的呢？”
“热闹，商圈，繁华地，”James比比划划跟他说，“有美女跳广场舞，有小孩子玩儿滑轮，有美食街、歌剧院、KTV，如果再能有漫展看就再好不过了。”
“诶漫展！”唐洛捕捉到关键词，惊讶抬眉，“您也？”
“我始终保持着一颗年轻的心！”
两个老二次元就这样对上了眼神。
James掏出手机，把相册给唐洛看。唐洛看到里面有好多动漫角色还有漫展的现场照片。
“巧了么这不是，”他也把手机掏出来，边在相册里翻找边说，“我读大学的时候经常逛漫展，我也cos过，喏，你看！～”
他很大方地把自己曾经cos过的某个动漫角色照片分享给同好。James一双蓝眼珠闪烁起亮光。
“Amazing！现在还cos吗？”
“不了，”唐洛摇头，“大学毕业后就当起了兢兢业业打工人。不过漫展还是会去看的。”
James拍拍他的肩：“有机会一起。”
唐洛笑着点头：“好滴～”
话音刚落，实验室的门就被推开了。秦璟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刚与军工项目事业部开完会，一进门，入目便是自己助理跟合作方大佬勾肩搭背。
“交代你的事情都做完了吗。”秦璟问。
目光扫过James搭在唐洛肩膀的手，薄唇抿了抿。
“都完事了！”唐洛一见上司过来了，赶紧按灭手机，跟他汇报正事，“James先生说想换一处临近商圈的公寓。我刚好知道一个地方，在我母校附近。”
秦璟眸光淡淡转向他：““叫什么名字。”
“学仁家园。”唐洛在手机上搜索出那片住宅区。
“一公里外就有美食城、歌剧院、商场和KTV，2公里外就是会展中心，A城大多数漫展都在那举办。对面是地铁站，4号线直达基地，步行距离不超过300米。”
James一听相当满意：“就它了！我要搬去那里！”
唐洛看向上司：“您觉得呢，秦总，如果可以我下了班就去那边找中介看房子。”
“可以。”秦璟对这种事从来不作过多干预。
只要James能按照约定研发出令他满意的成果，就算住月球都无所谓。
James感谢唐洛帮忙找房子，一个下午的短暂相处，特别是刚刚那几分钟，让他对唐洛的好感值倍增。
他走到秦璟跟前，毫无保留地夸赞：“秦，你的助理真让人惊艳。如果不是看在我们是合作伙伴的份上，我是肯定要高薪挖人了！”
工作努力，勤奋上进，懂火锅爱动漫长得还又养眼的小伙子谁不想带在身边？
秦璟听他说完偏过头去，面无表情得睨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缓缓转向唐洛，青年正在冲他咧嘴笑着。
“你挖不到，”他收回目光，再次对上James的眸子笃定道，“我的助理，轻易不会到别人身边去。”
唐洛他了解，那些小心思他也都看得明白，跟在他身边可不光是为了钱。
James被说愣了，就连唐洛自己都愣了。他忍不住想问问上司，咋这么肯定？
外籍大佬说得是高薪挖人，要是年薪百万，他真没准会动心。谁会跟钱过不去！
唐洛垂下眼，仔仔细细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结果除了上司的莫名自信，也没得出什么其他方面的结论。
他带着些许困惑轻轻眨了眨眼，再一抬头，就看到上司迈着大步朝他走了过来。
“下班了，”秦璟抬手，指了指16：50分的手表，“带好东西，回去。”
唐洛“呃”了一声，想提醒上司还有10分钟才下班。现在走的话考勤那得算早退。
但是秦璟的胳膊已经搭上了他的肩，不等唐洛反应，男人就将他箍在了身侧，强势又霸道的带出了实验室的房间。
唐洛几乎是被秦璟夹在胳膊底下带出实验室的。
他紧紧贴着上司的身体，嗅着对方高奢西装上的淡淡木质香水味，心里惊异不已。
不等腾出一片脑仁琢磨上司为何突然这样，身边男人就停下了脚，拿开了搭在他肩头上的手臂。
“你没有学过职场礼仪吗，”秦璟与唐洛面对面站着，凝视着他的眼睛，严肃质问，“刚才在实验室，你和James的肢体动作过于多了。”
“？”唐洛愣了愣，还以为上司这么严肃是出啥大事了，结果居然是肢体动作多。这个关注点也是过于离奇了。
他回想起职场礼仪的确有这么一条，是避免多余的不必要的肢体动作，比如摸头发、下巴，脸颊、耳朵等。
可他仔细回忆回忆，刚才他和James哪儿也没摸啊。就互相拍了拍肩膀而已。
而且秦璟刚才不也搭了他的肩膀吗，怎么这会儿还双标上了呢……
唐洛不好意思直说，抬起衣袖故意嗅了嗅上面残留着的淡淡男士香水味，又眨巴着一双天真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上司。
秦璟注意到他的动作，意识到了什么：“……James是合作方，我是你上司，我跟他身份不一样。这你也要杠？”
“不敢，不敢，”唐洛听出了一丝丝强行挽尊的味儿，笑了，也很识大体地给递了台阶，“James是外人，秦总是内人，您想表达的意思我懂，以后我会注意的～”
秦璟抿了抿嘴唇，觉得“内人”这个词听上去很是别扭，只是不等开口纠正，司机就把车子开来了。
是送唐洛去学仁家园的车。
“那秦总，我就先走了哈。”唐洛转头冲他挥手。
秦璟咽下未说完的话，也摆了下手：“早去早回。”
当晚唐洛就去了母校附近的学仁家园。
中介小哥带着他看了两套房子，都不错，面积合适，南北通透，干净整洁，拎包入住，家具陈设几乎都是九成新。
如果不是离公司远，他都要动心了。
唐洛拍摄了不带滤镜的照片发给James，问他需不需要过来看看。
James回复说不看了，相信他的办事能力，全权委托他代为租赁。
“房子还行，就是价格高了点儿，”唐洛跟中介砍价，“还有两家中介等着我过去呢，我是实在累了，懒得看了。你再给便宜一些吧。”
“哎呦，这房子各方面都挺棒的，来看的人也不少，房东不一定愿意让步了，我只能去试试谈。”中介小哥面露难色。
“你跟他说，我长租两年，压一付半年，光凭这两点，就值得让房东再便宜二百块钱。”
中介笑起来：“小帅哥人不大杀价倒是在行，行，那我再去跟房东好好谈一谈。”
“尽快给我反馈。”
“得嘞，那我先加您个微信。”
今天最后一项任务也完成了！唐洛迎着暮色走去公交站台。
其实不砍价直接签合同也可以，反正也不从他口袋掏钱，公司承担。
但想想，为公司控成本是员工该做的事。说不定能为他的试用期考核加分。
公交软件上显示上一班公交车才走，下一班要等至少十五分钟。唐洛闲着也是闲着，就沿着母校外这条商业街散了散步。
这条街道上承载了太多读书时的美好回忆，如今故地重游，心情很难不激动。
他边走边拍照片，拍了曾经喜欢逛得紫红门框非遗传统礼品店、堪称“百宝箱”的老物件淘乐园，文艺氛围浓郁的时光书房和可以cos可以画画的二次元咖啡屋。
公交车接连开走了两辆，直到第三辆停靠站台，唐洛才一路小跑着赶上，跳了上去。
他找了个后排空座坐下，摸出手机，准备把今晚故地重游的心情记录到朋友圈里。
然而挑挑拣拣选了老半天，才选出四张能用的，今晚光线不充足，拍出来的好几张都有些糊。
想了想，唐洛又翻出读书时在这条街上拍过的相同的照片，打算“今时VS往昔”。
两组照片选完唐洛数了数，一共8张。强迫症不凑足9宫格心里就不舒服，他便又加了中午给James展示过的那张cosplay的角色照凑数。
——【四年前与VS今天，变了的与不曾改变过的】
他写了句简短的文案就准备发了，却在此时忽然想起是不是应该屏蔽掉一些人。
比如，上司。
虽然并未发现秦璟对员工发朋友圈有排斥，但cos动漫角色的照片可能会在上司的雷点上蹦迪。
之前唐洛把这张照片曾发过微博，当时底下的评论全是“神仙coser，硬控我！”
还有人说他cos得又撩又欲，让人一看就想叫老公，当场掰弯直男！
但唐洛总觉得秦璟那样一个明显与二次元隔绝的古板男肯定不会喜欢。
甚至可能对cosplay有偏见，觉得这是中二，是浮夸，是不堪造就，是不务正业……
这样想着，他便在朋友圈下方选了分组列表，把“秦总”单独分了个组，屏蔽。然后把9宫格发了出去……
晚上7点半，人力资源中心人才引进与培养计划研讨会刚刚结束。
秦璟从会议厅返回办公室，汪数跟在他身后，还有几项工作要单独汇报。
等电梯时秦璟掏出手机看微信，不经意间碰到朋友圈，跳转页面最上方就是唐洛一分钟前刚发的朋友圈。
他顿了顿，抬手点了进去。看到了9张图片。
除了一张人物图，其余都是实物或景色。秦璟浏览过每一张照片，最后目光停留在右下角那张唯一的人物照上，点击查看原图。
照片上男人人脸精致度很高，乍一看像是画出来的。穿着一身黑色制服，衬衣扎在腰里。银白色的头发高高立起，眼罩遮挡住上半边脸，露出英挺的鼻子和淡淡微笑的嘴唇。
修长的食指和中指比了一个看不懂的手指，身体仰靠着沙发，两条长腿优雅又嚣张地踩在茶几上，腿间分开些许距离。
秦璟看了一会儿，把手机递到汪数眼前，指了指那张人物照片问：“这是什么角色？”
指尖触碰到屏幕，放大的图片重新恢复到小图，汪数探过头刚好看到了唐洛的备注名，再一看那照片，立马捂嘴惊叹：“哇塞，五条悟！这是唐洛发的朋友圈？没想到他居然玩cos？！”
她也赶紧掏出手机点进朋友圈去看，很难不相信这就是五条悟本条，太像了，纯纯破次元壁！
结果朋友圈被她从上拉到下，又从下拉到上，反反复复翻了好几遍，却是连个影子都没见。
“呃……怎么会这样。”汪数emo了。
秦璟把她这一系列的举动都看在眼里：“怎么回事，你看不到吗？”
“呃，呃，是哈。”汪数挠着后脑勺，尴尬又沮丧道。
秦璟重新刷新了一遍朋友圈，9宫格还在。
“为什么我能看到而你看不到。”他继续在汪数的伤口上撒盐。
“这个……”汪数蜷紧了指尖，“可能，要么唐洛就是把我屏蔽了，要么，他的这条朋友圈仅对您一个人可见。”
秦璟听她说完好一会儿没说话，低眸对着那张照片，抿紧了嘴巴：“我明白了。”他在心里说，这是唐洛的新手段……
秦璟坚定地认为是后者——唐洛发的朋友圈仅对他一个人可见。
回去后他又把那九张照片一一点击原图查看了一遍。
除了最后一张有明显钓他的痕迹，其他几张也有嫌疑。
比如，甜品站玻璃窗贴上的大标语：【甜发端于唇齿，落于心尖，与恋人共同品尝过的甜，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做。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