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喊一声:“明玉,快躲开!”
旋即便从马上飞身下来,躲过前头几枚暗器后,这才腾出手从腰间扯出一把软剑,直直朝来人劈去。
对方功夫了得,且阴险狠辣,招招都往他命门去。
陆焕虽一身好武艺,可对上此人,竟觉得无比吃力,不过幸好对方只有一人,便是打不过,他带着明玉跑还是可以的。
陆焕脑中飞速转着,难道这不是皇兄派来追他们的,是遇上了山贼劫匪?
可这才出京城,天子脚下,哪来这么胆大妄为的贼人!
他一个分心,手臂上就被划开了一道口,所幸闪避及时,只破了一层皮肉,并未伤及筋骨。
陆焕捂着手臂,往后退了几步,心里盘算着如何骗过对方,佯装重伤,然后趁机逃走,可未曾想对方竟然半点不上当,连一丝喘息的机会也没留,直奔他想,不像图财,反倒像直接要他的命!
陆焕大惊,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听到温柠高喊了一声。
“正青,住手!”
双刃刀此刻离陆焕的脖颈还差一点。
温柠急急冲过来,一把拉开了正青持刀的手,对他道:“这是七殿下!”
正青一愣,朝陆焕望去,眼眶猛地震了震,他往后退了一步,行礼道:“七殿下安!”
陆焕一个大喘气,方才他还以为自己要死于非命
了,此刻脸色很不好,抬手一把拉开了对方脸上的蒙面,只觉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何人了。
他扭头问道:“明玉,你认识这人?”
温柠点头:“行宫那次坠马,正青救过我一回。”
她方才离得远,正青又蒙着脸,所以第一时间没看出来,危急关头,正青微微偏了一下脸,她这才认出来。
陆焕这下记起来了:“那不是皇兄的人?!”
“皇兄给你下什么旨意了?”
正青拱手,一板一眼地回话:“带郡主回宫,其余人格杀勿论。”
陆焕脸扭曲了下,眼睛都瞪大了一圈,几乎不敢相信:“皇兄要杀我?!”
正青道:“殿下不知您跟出来了。”
陆焕:“怎么可能不知!”
他说完,顿了下,忽然想起自己离宫时,特意交代过自己的内侍,若是有人来问,一定要说他好好待在宫里。
陆焕咳了一声,心道,那也不能这么草率啊!
要不是明玉那一声喊得及时,他现在多半身首分离了!
陆焕朝正青望了一眼,他记得此人是个内侍,也不知身手怎么如此了得,他没好气道:“你回去跟皇兄说,明玉跟我走,是不会回宫的!”
正青紧了紧手里双刃刀:“殿下交代过,一定要带郡主回去。”
陆焕:“你——!”
他打不过对方,正青又不可能把明玉交给他带走,竟然一时僵持住了。
就这么对峙了半炷香的时间。
温柠突然开口道:“行宫时,你谢了我一次恩,这一回,能不能放我们走?”
她直直望向正青,唇瓣抿紧,她知道自己提的要求过分了,行宫那一回还是正青误会了,才承下了那份恩,更何况,那一点恩情和今日比起来,不值一提。
她甚至不敢确定正青还记不记得那时的事了。
可眼下陆焕敌不过他,再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难保陆景阳还会再另派其他人来。
她总要试一试。
温柠试探着问道:“你同太子殿下说,没有追上我们,行不行?”
正青也朝她望了过来,两相对视,定了好一会儿。
就在温柠以为一定要被抓回去时,正青突然开口道:“正青祝郡主一路平安。”
温柠猛地一喜,笑道:“你当真要放过我们?”
正青点了点头:“还郡主的恩情,正青从不欠人。”
温柠摆手,她那点儿恩情还没有她赏给正青的那只金蟾来得实在,她道:“那你回宫之后打算怎么说?”
正青顿了下,道:“我不会回宫。”
说完,双刃刀转了个圈,直直朝着脖颈而去,只不过不是温柠的,也不是陆焕的,而是他自己的。
温柠大惊失色,想也未想便直接伸手去拦:“你做什么!”
双刃刀将将停住,温柠指尖被刀刃带起的气划开了皮,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陆焕一把抓住她的手,见破皮之处不深,这才松了口气,对她道:“你不要命了,这都敢拦?他既然没完成皇兄给的任务,回去也是死,不如自我了结。”
温柠心神剧震,她以为只是放了她便好,没想到正青竟然要搭上自己的命。
所以方才正青才会说,他不会回宫了。
温柠陡然沉默了下来。
陆焕站在一旁,将她脸上的表情看了个全,便知道明玉心软了,忍不住问道:“明玉,你难道改主意,要跟他回去了?”
温柠摇头,已经到这一步了,她不会回去的。
她想了片刻,抬眸,对正青道:“既然不能回去,那你跟着我,如何?”
重新出发前,温柠让陆焕去搜了下身。
陆焕点头,十分赞赏:“我还以为你当真信任他呢,看来还防备着呢。”
温柠道:“防人之人不可无。”
她不敢赌正青对她和对陆景阳的忠诚,只好事先搜一搜了。
正青身上果然带着联络旁人的东西,没等陆焕搜,他就已经拿出来给温柠了,陆焕不放心地又检查了一遍,最后只给正青留了一柄双刃刀。
天色微亮,远处村落的鸡叫声。
三人在天光大亮前到了城镇,陆焕和温柠第一时间便是找客栈补眠。
一觉睡到中午,在客栈大堂用了午膳,又另买了一匹马,之前陆焕死活不肯跟正青同乘一骑,温柠只好把她的马让给正青,自己让陆焕带了一段路。
等出了城镇,陆焕道:“我只准备了两个人够用的银子。”
温柠摸了摸手腕:“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这镯子之前没有取下来,上好的翡翠,够不够多一人用的?”
陆焕撇嘴,他就是单纯看正青不爽:“把他那把双刃刀卖了,应当值不少钱。”
正青道:“七殿下的武器比我的值钱。”
温柠赶在他们打起来前,一锤定音:“谁的武器都不卖,遇上危险还要用呢!”
她本就随口一说,哪知会一语成谶。
几人一路向西北方向前行,沿途遇见城镇便歇半日。
原本来担心会有其他人追上来,三五日之后,还是无人,陆焕顿时就放心了。
他信心十足:“我说的不错,皇兄怎么会大张旗鼓的派人追我们,说不定连我们要去哪儿还不确定呢。”
温柠原本还有些担心,但陆焕一连念了几日,她不知不觉就信了。
京城到北疆路途遥遥,骑马行进快些,但一直下去别说是温柠了,便是陆焕也撑不住,所以又重新换回了马车。
正青拒绝了,他虽是宫中的内侍,但有一半时日并不待在宫中,骑马奔袭于他来说不是难事,犹如家常便饭。
陆焕哼了一声:“不要便不要。”
换了马车的好处肉眼可见,毕竟他们是从京城往北疆去的,越是往西北方向走,人烟越是稀少,原本城镇之间离得不远,倒是可以日日住客栈,眼下却是免不了风餐露宿。
温柠接受良好,只不过是多花上些时日,也不是一直到不了城镇的。
陆焕自觉是个男子,不可能比不上一个姑娘家,至于正青,更不必说了,便是连生火取水这种事,都十分顺手。
晚上,三人烤了只野鸡并着两条从小河里捞出来的鱼。
温柠吃饱后去小河边洗手,等回来时,火堆旁只剩陆焕一个,她扫视了一圈,问道:“正青呢?”
陆焕啃了一口肉,含糊不清地道:“他说去前面守着。”
说着抬头问:“明玉,你要不要再吃一点?”
温柠摇头:“我饱了。”
“猫儿似的”陆焕嘟哝了一句,又咬了一块肉,道:“若是只有咱们两人,怕是一路上只能啃饼干子了,能吃倒是能吃,就是太寒碜了些。”
温柠笑道:“是不是后悔冒险带我出宫了?”
陆焕想也没想:“怎么会,除开吃的,这一路倒甚至有意思,比待在京城好多了。”
他将手里的野鸡腿啃完,也去河边清洗了一番,前后半刻钟,又坐回了火堆旁,将手伸到火上烤了烤。
陆焕道:“等到了下个镇子,得添几件厚实的衣物。”
温柠嗯了一声。
她拿着一截半长的木棍,在火堆里轻轻拨弄着,火苗轰一下往上窜了一截,暖阳似映在她脸上。
温柠躲避不及,耳边的头发被燎了几根,刚刚洗过的脸灰了一半。
陆焕忍俊不禁,大笑起来。
温柠也不急着再去河边洗脸,她继续戳着火堆,时不时还捡了旁边散在地上的小树枝丢进去。
陆焕笑了一阵,声音慢慢停住,他望向温柠被火光照着的侧脸,虽是沾了灰,可一点儿也不有碍容貌。
他愣愣看了片刻,忽然问道:“明玉,这一回,你同皇兄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路,他一直没有问,就在刚刚,忽然便想知道了。
温柠手上的动作一顿,垂落的眼睫微不可察地颤了下,她不是不想同陆焕说,而是不知从何说起。
她和太子殿下之间拉扯不清,三言两语是说不完的,更何况她不愿去回想那段被困在思鸿阁的日子。
最后,温柠只道:“我想离京,太子殿下不允。”
其实她不说,陆焕大抵也能猜出来明玉和皇兄之间出了什么事儿。
他望着火堆,过了会儿
,才开口道:“我其实一直不觉得皇兄会喜欢上什么人,便是之前察觉出了些许,我也未当回事。”
“温泉宫那日的事后,我特意找过皇兄,扯了一段谎,便是希望你不要动心,不要被皇兄哄去。”
“可惜,弄巧成拙。”
陆焕笑了笑,唇角扬起又落了下去。
他其实很多事都知道,只是不想说破罢了,他觉得皇兄和明玉之间不应当走到这一步,明明皇兄都——
陆焕转过视线,朝温柠望去,问道:“皇兄给过你一枚太子妃的小印,是吗?”
温柠表情微变,片刻后,点了下头。
陆焕心道果然如此,他只知道皇兄命人去做太子妃印,并不知道皇兄有没有将东西给出去,他道:“我以为皇兄不会有太子妃的。”
温柠声音很轻:“太子殿下只是给错了人。”
陆焕摇头:“不,我只是觉得在皇兄继承大统前,身边不会有女人。”
“皇兄曾经说过,他的东宫不会有太子妃,侧妃、良娣乃至奉仪皆不会有。”
“皇兄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在母妃的毓仪宫,那时我午憩将醒,懵懵懂懂听到皇兄和母妃起了争执,我没敢出声,只躲在屏风后慢慢听着。”
陆焕眼帘垂着,声音不大,甚至还不及树枝被烧干发出了劈裂声。
他回忆着从前的事:“我年幼时,时常生病,许是生得讨喜,每一次生病父皇都会来看我,但那并非是体弱所致,而是母妃为了见父皇,特意在夜深时,揭开了我的被子。”
“后来次数多了,父皇便没了再来的兴趣,母妃眼睁睁看着父皇去了别的妃嫔那儿,妒意无处可发,尽数发泄在我身上。”
“皇兄无意中知道后,拦过她一次,母妃央求皇兄,让他将父皇骗来,她只要见一次父皇,便不会再对我动手。”
“皇兄同意后,可那一次后,母妃变本加厉,她觉得她拿捏住了皇兄的软肋。”
“可惜母妃估错了人,皇兄不是我,又怎么可能会受制于人,唯有的一次不过是因为她是皇兄生母,她出事,会连累到皇兄。”
“再之后,皇兄直接派人将母妃看管了起来,母妃歇斯底里,大骂皇兄冷血无情,永远得不到人心。”
“皇兄说他不在乎,他只要大恒,只要江山万里。”
陆焕一口气将事情说完,扯了下唇角:“皇兄那会儿不过才十几岁,也不知他怎么做到了,能将母妃困在自己宫中,半步不得出。”
温柠头一次听说德妃的事,便是前世,她也不曾听两人提起过。
她默了一默,问道:“那你呢?”
陆焕道:“我虽说还跟着母妃,但其实另有人照顾,后来约莫过了半年,母妃想通了。”
事情过去了许多年,他现在已经能轻描淡写地提起这段旧事了。
他问温柠:“皇兄给你的太子妃印,为什么不收呢?”
或许当时明玉收了,便不会再有之后的事,皇兄和明玉的关系也不会变成这样。
陆焕心想,他是不是该早些告诉明玉这件事,明玉就会信了皇兄的真心,可是他得知皇兄命人做小印时,他下意识没有再往下问。
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抬眼朝一旁望过去,问道:“明玉是不是不信皇兄真的动情了?”
温柠被他问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答。
她是不信陆景阳,她多一世的记忆,看到过陆景阳是怎么利用自己的大婚除掉封家的,在东宫的那两年,她切切实实地感受过他的冷心薄情。
但从清月楼之后,她便不确定了。
陆焕道:“祁朝曾经同我说起过,明玉你对旁人示好这件事很是诧异,并不愿去相信那是真的,你不信人心。”
温柠沉默了片刻,前世,侯府出事,只一夜便众叛亲离,利来利往,何时有过人心?
她见过的,不求回报的恩情,仅仅只有侯爷一家待她。
她道:“我只是不知他们情从何起。”
陆焕道:“为什么一定要有一个原因,喜欢便是喜欢了,若万事皆要去求证,岂不是很累?”
“而且明玉这般心性容貌,很难会有人不喜欢。”
“我也喜欢你的,明玉。”
温柠骤然抬眸,被惊得忘了说话。
陆焕坦坦荡荡,丝毫不觉尴尬,毕竟喜欢一个人也不是什么羞耻的事,他是在邵玉京来京城的那段时间才意识到这件事的,他原不打算说,不过说出来也没什么。
他笑了笑,飒然道:“不过明玉你放心,我已经放下了。”
温柠几次张口,想说什么,又顿住了。
四下忽然便静了下来,只剩火堆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陆焕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否则等到了明儿,明玉多半要不理他了。
他张嘴,连半个字都没说出口,就被一声长哨给打断了。
陆焕神色猛地一凝,飞跳了起来,几脚将火堆踢倒熄灭,压着声音道:“快走,有人追过来了!”
温柠满脸惊讶:“怎么会?”
陆焕拧着眉道:“不是皇兄派的人,也不知是不是冲着你我来的,但是对方人很多,先走为妙。”
温柠点头,又轻又快地朝马车跑去。
所幸马车停得并不远,两人片刻就跑到了。
温柠四下一扫,没发现正青,对方说起警戒,应当比他们更快到马车这儿才对。
陆焕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先上马车:“我们先走,正青知道方向,便是走散了,之后看到马车不在也能追上来。”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个人影被踢了过来,直直砸在两人面前。
温柠定睛看去,脸色瞬间变了。
“正青——!”
正青趴在地上猛地咳了两声,呕出一口血后,又站了起来。
他手里拿着双刃刀,挡在温柠前面,死死盯着对面。
陆焕脸色也跟着冷了下来,眼下这般情形,对方显然就是冲着他们来的,而且来着不善。
此刻再走,已经来不及了。
对面,暗处阴影中慢慢走出一人:“郡主,别来无恙。”
陆焕:“封意人!”
他看着前面慢慢走出来的人,眉心紧缩:“你这个朝中钦犯,竟敢逃至于此,聚拢人手劫持往来商客,简直嚣张至极!”
封意人讽刺地勾了勾唇角:“臣见过七殿下,七殿下安。”
他随即嗤笑了一声:“可惜七殿下猜错了,我并非要劫持那些商客,七殿下和明玉郡主才是我要劫持的人。”
陆焕脸色难看起来。
他在江南的时候便听说封意人从流放之地逃走的事,没想到对方逃走后,竟然来了这儿。
封意人大笑出声:“七殿下,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跪地朝我磕一个头,我心情好,恐怕还能饶你们半条命。”
陆焕脸色铁青:“休想!”
封意人冷哼道:“七殿下怕是还没搞清楚状况,如今可不是在京城,这荒郊野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便是七殿下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飞!”
他放了一通狠话,而后一招手,两边立时涌出数百人。
封意人高喊道:“活捉七皇子和明玉郡主!”
命令一下,前排的数十人便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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