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不信,追问道:“我明儿就去可以吗?”
陆景阳颔首:“茵茵现在去都成。”
温柠瞬间就要往桌下跳,不过下一息就反应了过来,撇嘴道:“这个点儿司天监哪里还有人,怕是只有值守的宫人在。”
陆景阳失笑,他虽然知道茵茵很是在意将军府,可瞧见茵茵如此迫不及待的样子,心头还是忍不住泛酸。
温柠警觉极了,她虽不知道太子殿下今日为何忽然反常,但既是松了口,可不能就这么收回去,她抬手轻轻拉住陆景阳的衣襟,将对方拉下了一点儿,菱唇慢慢贴了上去。
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温柠轻声道:“我会想太子哥哥的。”
陆景阳喉间慢慢滚动了下,呼吸骤然深重,他闭了闭眼,将人从桌案上抱下,克制着身体的反应,哑着声音道:“天色不早了,茵茵先回去吧。”
温柠乖巧地应了一声。
半刻钟后,陆景阳将荣顺叫了进来,面上已然恢复了镇静。
随口交代道:“让人去做太子妃的小印。”
荣顺一惊,恍惚间觉得是自己听错了,他不确定地抬头:“殿、殿下?”
陆景阳长眉轻轻抬了下:“怎么,你还有意见?”
荣顺赶紧摇头:“奴才不敢。”
“那还不快去?”
“是、是!”
温柠从东宫离开时,还有些恍惚。
太子殿下在景仁宫听到她那么哄封意人,就算她说那是假的,可也亲口说了有一点点喜欢对方的,可陆景阳非但没生气,还吻了她,连她想搬去将军府的心愿也一并应下了,丝毫未加阻拦。
温柠不解,她微皱着小脸,想着方才的,总感觉心下隐隐不安。
“姑娘,小心石阶。”
温柠被提醒了一声,才回神。
她犹豫了下,将身后跟着的其他宫人打发远了些,这才轻声问道:“姑姑,若是喜欢的人同你说她喜欢旁人,姑姑会怎么办?”
素心想了想道:“许是有些难受。”
温柠转头,神色疑惑:“只是会难受吗,难道不该会生气,然后发怒?”
素心笑了笑:“那样只会把心爱之人越推越远。”
她瞧着姑娘的神色,试探地问道:“姑娘有喜欢之人了?”
她一直不觉得姑娘喜欢太子殿下,可若说没有感情,那也不尽然,当真要细究,或许依赖眷恋要多占。
温柠难得迷茫,她知道儿女之情,也读过许多辗转缠绵的话本,可骤然听到素心问起她喜欢谁,却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她好像从未真正喜欢过何人。
太子殿下龙姿凤章,京城多少贵女心中的祈望,前世他们身份悬殊,她不敢动心,这一世她也只想做他的妹妹。
在太子殿下试探她前,她从未升起过情爱之心,即便现在,他们亲昵婉转,她也不知那算不算喜欢,若是哪日太子殿下忽然反悔,说不喜欢她了,她大约也不会太难受。
温柠慢慢摇了摇头:“不曾。”
她只是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何会喜欢她。
素心见状笑道:“既是如此,姑娘为何心烦?”
温柠有些不解地望过去。
素心道:“该烦心的难道不是那个心动之人?”
温柠想了片刻,确实,她想这么多做什么,徒增烦恼罢了。
她光想着这点儿事,都忘了报喜了,她把将军府的事儿说了,道:“姑姑别忘了明儿派人去司天监。”
素心自是一口应下。
她亦是十分高兴,第二日一早便去了司天监。
当日下午,司天监便将择出来的日子送到了思鸿阁,温柠打开一瞧,便笑了。
司天监不愧是司天监,知晓她着急,黄道吉日定的十分近,就在入秋后不久,将军府建成就可以着手安排了。
温柠一面想着搬进将军府的事宜,一面交代素心明儿一早备好马车。
“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邵玉京明日动身回北疆,我去送他。”
素心点头,又道:“那姑娘岂不是要起一个大早,今儿早些歇息吧。”
温柠嗯了声,她也不想明儿左一个哈欠右一个哈欠。
晚间,洗漱之后,她被准备早早睡下了。
正更衣,小桃从外进来,顺手将衣物接过,说了句:“姑娘,封大人被关押了,就是刚刚的事儿。”
温柠手上动作一顿:“封家其他人呢?”
小桃已经将外衣叠好放下了,这会儿又转身替姑娘系中衣的带子,闻言摇头道:“奴婢这倒没听说,景仁宫那边也没什么动静。”
温柠点头,和她料想的八l九不离十,封意人确实被封家放弃了。
她倒是佩服封家的果决,封意人身为封家长房长孙,从小被倾力培养,平步青云,为封家带来的助力甚多,可仅是被牵扯进了松州的案子,立刻就被抛弃了。
如此看来,当初封玉荷被送走,是意料之中的事。
温柠听完便抛到了脑后,没将这件事记在心上,毕竟只是下狱,还未定罪,若是有人愿意出面斡旋,保下封意人,事情尚有转机。
她一夜好眠,第二日早早便出宫了。
虽说天才刚亮不久,但夏日的早上,半点凉意也无,连风都是热的,好在马车里备了冰,小桃慢悠悠地打着扇子,还算凉爽。
等了约莫一刻钟,车夫在外道:“郡主,人来了。”
温柠撩开车帘望了眼,果然是邵玉京,她待对方停住,才从马车上下来,然后命人将事先备好的东西拿过去放好。
邵玉京笑道:“茵茵给我准备了什么?”
温柠道:“一些北疆没有的小玩意,还有一壶宫中的佳酿。”
她来送行,虽未大张旗鼓,可宫中皆是知道的,邵玉京身份特殊,她也不好送其他的什么,送些只能看的东西和吃食倒是最稳妥的。
邵玉京咧嘴一笑,露出了虎牙的尖角:“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
他说着便往怀中摸去,将一个装着东西的荷包拿出来递了过来,嘱咐道:“等我走了再看。”
温柠刚要点头,就在接过来的一瞬察觉到了不对,荷包里的东西实在太像一块印章了,她当着邵玉京的面,直接将荷包打开,然后脸都黑了。
“邵、玉、京!”
温柠皱着眉,一把将荷包拍了回去:“我不要,你拿回去!”
邵玉京手忙脚乱接住,讪讪摸了摸鼻尖:“我同你开玩笑的,茵茵你别气,我想送你的事别的。”
他一面将荷包塞回怀里,一面让侍从将一个小匣子拿过来,正了正神色道:“这里头是我从北疆带来的东西,茵茵若是喜欢,记得早些来北疆。”
邵玉京说完,没再耽搁,直接翻身上马,他坐在马背上,拉紧缰绳往下看:“茵茵,我在北疆等你。”
而后,像是生怕她会拒绝,一个扬鞭,策马疾驰而去。
后面跟着的侍从也纷纷扬鞭跟上。
温柠赶紧往后避了避,还是被扬了一脸的灰。
她怕帕子掸了掸眼面前扬尘,目送邵玉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这才转身回去了马车。
马车回宫,小桃还捧着方才从侍从那儿接过的匣子,她道:“姑娘,要打开吗?”
温柠嗯了一声,方才若不是邵玉京走得急,她当时就打开看了,这会儿正好奇,她就着小桃捧匣子的姿势将盖子掀开。
下一瞬,温柠猛地将盖子合了起来。
小桃一吓:“姑娘怎么了,匣子里是什么?”
温柠没答,急忙道::“快、叫马车停住。”
小桃不知出了什么事,也顾不上再问,赶紧将车帘撩起,叫车夫停车。
温柠隔着车帘急匆匆问道:“现在回头,追小王爷能追上吗?”
车夫如实相告:“小王爷骑马疾行,且已经走了一段路,应当是追不上的,郡主若是想追人,只能命侍卫快马赶去。”
可眼下哪有什么多余的马,她是出来送行的,又不是赶路的。
况且邵玉京动作那么快,应当就是知道若她看了匣子里的东西,一定会追回去。
温柠咬牙。
她哪里能想到对方居然同她玩了一出声东击西,她眼见着邵玉京将小印收进了怀里,就没有防备,哪里想到那匣子里居然还放着另一个。
她将匣子重新打开,仔细看了印章上的小字,并非是北安王妃的印章,是邵玉京自己的,虽说是副印,可除了不能调集人马,其他并无区别。
温柠只觉这小印格外烫手。
她微微抿着唇,想着该怎么处理这小印才好。
眼下,哪怕她立刻回宫派人去追,也不一定追上,若是让驿站的官员送去北疆,她亦有些不放心。
几番思索,最后只能暂且收下,等日后去北疆再送还回去。
温柠将匣子盖上时,表情忿忿,早知就不给他准备那些琼浆玉液了,属实是浪费她的心意。
小桃这回也看到了里头的东西了,连忙劝道:“小王爷这是盼着姑娘能早些去北疆呢。”
她想到姑娘对小王爷半点多余的心思也没有,不免在心里对小王爷哀叹了一声,又道:“这小印不去北疆也用不了,姑娘别放在心上,只当这是北疆钱庄的印章便好。”
温柠脸色这才好些。
她不想自己拿着,于是嘱咐小桃:“你找个妥善的地方收好。”
小桃笑着应道:“奴婢省得。”
她心道,姑娘怕是根本没有把小王爷的爱慕之情放在心上,只当那是幼时情谊,小王爷不分缘由莽撞行事。
她试着问道:“姑娘打算什么时候去北疆?”
温柠认真算了算,将军府落成前是不可能去的,落成后太后寿辰也快到了,再之后魏临帝去灵台山,她也可以动身去北疆,只不过那会儿,恐怕大节就要在北疆过了,将军府建成第一年总不好空着。
她算完,便道:“最早明年开春吧。”
小桃唔了一声记在心里。
外头,马车已经驶到长街了,隐隐能听到早市嘈杂的声音,还能嗅到一缕缕香气。
小桃忍不住道:“姑娘,奴婢想下去买些吃食。”
温柠也想,她正要点头,马车却已经先停住了,她还没来得及问出什么事儿了,就听车夫道:“郡主,楚大人求见。”
温柠:“......”
她不想买吃食了,她现在就想回宫。
半刻钟后,一家茶肆里,温柠和楚照衡面对面坐着。
温柠倒了杯茶递过去,讨好一笑,语气十分温柔:“大哥,你今日休沐?”
楚照衡没答,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斜眼看向对面:“平日总来侯府走动,怎么最近突然不得空了?”
温柠心虚,小声:“近来事多。”
楚照衡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我看你是为了别的事。”
他又喝了口茶,才道:“那天在蓬莱楼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同封意人坐一条船舫?”
“你让我带太子殿下去蓬莱楼,等到湖心时让两艘船并行,我原以为你是要给太子殿下来个惊喜,结果太子殿下有没有惊着我不知,我是被惊着了。”
他虽然气,但也没有蠢到不分青红皂白,事后细想一下,茵茵同封意人在一起定是有原因的,但无论什么愿意,封意人那个登徒子竟然敢轻薄茵茵!
他道:“要不是封意人已经下狱,我一定拉他去校场练一顿!”
温柠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一团乱麻。
她撅了噘嘴,试图蒙混过关:“大哥别问了,反正封意人都已经下狱了。”
楚照衡仔仔细细将她瞧了瞧,见她半点难过伤心的样子都没有,这才放心,他就知道茵茵怎么可能瞧得上那厮!
他心道难不成跟太子殿下有关,瞧着不像,可万一呢。
他本意也只是想知道茵茵有没有因为那厮入狱掉眼泪珠子,如今一瞧,定是没有的。
楚照衡遂放下心来
他将杯子里的茶仰头喝完,今儿是知道茵茵要送小王爷,所以才半路堵人的,他还要上值呢。
他起身,边往外走边道:“封意人如今只等定罪,定罪后便是流放。”
温柠快步跟上,闻言,转头问道:“松州的案子查完了?”
楚照衡嗯了一声:“差不多。”
宫女在一旁轻轻打着扇,不敢言语惊扰。
自上回太子殿下来后,皇后娘娘的心情便一日比一日差,昨儿得知封意人被捉拿下狱后,更是没能按耐住,失控砸了个花瓶。
殿内不闻人声,只有落子时,棋子碰上棋盘发出的那一声轻响。
打扇的宫女额角渗出一片细密的汗珠,只觉快要拿不稳扇子了,再这么下去,迟早会犯错。
就在她闭眼绝望之际,对弈终于结束。
皇后望着棋盘上被围追堵截的黑子,停手道:“太子棋艺精湛,本宫认输。”
陆景阳声音温和:“母后谦让。”
若放在平日,太子这般恭顺谦和,皇后心中定会得意一番,但如今封意人刚刚被抓,正待问罪,皇后只觉脸上火辣无光。
她绷紧牙根:“太子记住答应过本宫什么。”
陆景阳温声道:“母后放心,我不会要他的命。”
皇后心头微微松了下,就听陆景阳接着道:“可这流放路上,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便是他命数该尽。”
“你——!”
皇后骤然提高了声音,却没能憋出一句话来。
即便太子不说,封意人能不能活着到达流放之地也是个未知数,但如今太子赤裸裸摆出来,既是威胁,亦是挑衅。
流放之地未定,尚不能翻脸。
皇后硬生生忍下气来,冷声道:“不劳太子忧心。”
陆景阳笑了声,结果婢女递来的温帕擦了擦手,不紧不慢道:“既然封玉荷在遂州,那我好心成全,也让封意人去遂州,兄妹团聚,是为佳事。”
他抬头,问道:“母后觉得如何?”
遂州路远,万里之外,这一路九死一生,便是到了遂州,瘴气之下,又有几成可能活下来。
封玉荷那时候是被送去的,一路有封家的家仆护送,起码衣食无忧,到了遂州也早有人一切安置妥当,可封意人是戴罪之身,必不可能舒舒服服过去。
皇后只觉被狠狠甩了一个耳光,胸口猛烈起伏了几下。
“太子当真要赶尽杀绝?”
她眼神阴狠,带着恨意,直视面前这个还称她为母后的人。
这些年封家养虎为患,却没想到反扑来得这般早,兄长一子一女全部被送出京城,她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
陆景阳端起茶盏,凑近唇边轻抿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道:“母后此话怎讲?”
他道:“我若是当真赶尽杀绝,表兄这会儿已经死在狱中了,母后不会不知道下了大狱会被如何苛待吧?”
他这一声表兄极尽嘲讽之能事。
封家早些年没少干过这样的人,被封家盯上的人多半熬不到问审那一步便冤死狱中,封意人也没少参与过,不过是近半年才收敛些罢。
皇后如何不知,她身为封家的一员,比谁都清楚。
魏临帝念在当初封家有从龙之功,这些年对封家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多也只是将父亲叫去御书房斥责一二,便是这般才纵容得父亲如此大胆。
她因为一直没能生出一儿半女,愧对父亲,虽觉不妥,却也不曾加以阻拦。
她以为只要太子养在她膝下,哪怕不是亲生,亦是站在他们封家这一边的,可她忘了这天下不是封家的。
当初封玉荷被送走,便是太子借此事敲打封家。
父亲虽收敛一二,可到底放纵多年,怎可一朝一夕之间改换过来。
皇后掐着掌心,深究起来,犯在她手中的人或事亦是不少,太子这是何意,难不成连她这个皇后也要一并拿下吗?
她冷笑了一声:“如此,本宫倒要夸一句太子宅心仁厚。”
陆景阳接道:“母后言重了。”
他这种风轻云淡的样子更是激起了皇后心口的怒意,屈辱感不断从心底往外冒,往常只有她游刃有余戏耍对方的份,哪里轮到旁人在她的底盘上嚣张行事。
皇后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棋盘上的棋子颤了颤,厉声质问道:“太子就不怕背上一个不忠不孝的罪名?”
陆景阳抬眸,反问:“儿臣如何不忠不孝?”
他这是今日第一回 在皇后跟前自称儿臣,却不是服软,而是挑衅,有恃无恐,是在告诉皇后,已经奈何不了他了。
皇后只觉喉口涌上一股热意,腥甜恶心。
她急火攻心,一口血从喉间喷了出来,洒在棋盘上。
身后的嬷嬷大喊着冲到近前:“娘娘,娘娘您怎么了?来人,快来人啊,唤太医!”
对面,陆景阳厌恶地蹙了蹙,好在血未溅到他身上,只是这盘棋怕是不能要了,可惜。
景仁宫的侍女慌慌张张,传太医的传太医,倒水的倒水,拧帕子的拧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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