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墨忙拱手应道:“微臣省得。”
待太子殿下走远了,才摸了摸脑门上的虚汗,心里嘀咕,皇上这是和太子政见不合,吵了一架?可他方才也没觉得这对天家父子间有什么不快啊?
他叹着气摇摇头,心里念叨了一声罪过。
唉,捏着鼻子喝吧。
温柠回云水间补了个觉,再起时快正午了。
她起身,简单梳洗了下,便听素心道:“太子身边的
荣顺公公方才来过。”
温柠手上动作一顿,原本正弯着的眉眼立时垂落了下来,面上肉眼可见地表露出了几分不快,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他来做什么?”
素心听说姑娘声音里的不耐,略有些诧异,又联想到昨儿晚上的事,心下便有了几分猜测。
不过,她才从小桃那得知,太子殿下给了姑娘一把东宫库房的钥匙,这等贵重的东西,也不像是感情生分了。
大抵是因为什么事,生了点儿隔阂。
素心只当不知,姑娘同太子殿下关系亲近,可是当初姑娘自己有心促成了,必然冷不了多久。
她回道:“送了盒安神香来。”
温柠闻言,咬了下唇瓣,片刻,又像是不解气似的,将手上的帕子啪一下甩到桌上,偏头扭开了脸。
怎么会这样!这跟她以为的全然不同。
太子殿下知道她将安神香随意拿出来送给旁人,难道不应该生气,然后不理她吗?
哪怕那个人是魏临帝也是一样,起码要冷上十天半个月才对。
可现在太子殿下非但没不理她,竟然还又给她送了一盒来!
而且安神香不应当放在京城吗,怎么太子也带到行宫来了?她确信不是回京取的,毕竟再快的宝马,一来一回,也不可能小半天就赶到的。
温柠满心烦躁,气鼓鼓地坐了会儿,又站起来:“我要去青玉苑。”
她要问问陆焕,太子殿下是不是被什么人夺舍了!
她气势汹汹走到门前,和进来的人撞了个正着,赶忙止步抬头一瞧,来人正是陆焕。
温柠眨巴了下眼睛,惊道:“你怎么来了,我正要去找你呢!”
陆焕也是一惊,不过他前一刻就听见脚步声了,这才往后让了两步,否则方才两人就撞上了,他伸手虚扶了一把,问道:“找我做什么?”
温柠自然不可能说太子殿下不对劲,她道:“今日天晴,找你一起逛逛园子。”
说起来她还没把行宫都转过一遍呢,之前匆匆忙忙回京,就只去了一趟珍兽园,余下的好几处皆没有去过。
不过,再来一回,她依旧是要回京的。
无论如何,她都要告诉侯爷留心赈灾一事。
陆焕听了她的话,点点头,当即就答应了,问道:“明玉,你想去哪儿?”
说着想起明玉这是第一次来行宫,不熟悉不说,恐怕连行宫有什么都不怎么清楚,索性道:“我带你去逛,你只管跟着我就行。”
温柠自然是乐意的,两人飞快达成共识,就要出去。
身后,小桃急急忙忙跟出来,忍俊不禁:“姑娘,七殿下,这都正午了,先用了午膳再出去也不迟啊。”
温柠和陆焕对视了一眼,双双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尴尬之色。
陆焕手握着拳,掩到唇边轻咳了两声:“也、也是。”
他来找明玉,是为了做样子给皇兄看的,既然在皇兄跟前说了心悦,怎么也得做足了样子才行,否则皇兄定然不信。
只是他又不好在明玉跟前表现出什么异样,万一露馅,到时候说不定要被两头问罪。
两人各自揣着小心思,倒是十分和谐。
午膳之后,温柠也没照例小憩,她上午才补了眠,此刻半点困意也无。
陆焕吃饱喝足,又兴致勃□□来,提议道:“行宫后山有一圈跑马的地方,十分宽敞,明玉你要去吗?”
温柠稍微犹豫了下,就立马答应了。
太子殿下皆是晨起习武,这会儿是不会出现在跑马的地方的。
她跟着陆焕过去,等到了地方发现竟然有不少人在,除了跑马的声音外还伴着阵阵叫好声。
温柠垫脚远眺了眼,就见场地中间有两匹马正相互追赶,试图一争先后,其中一匹马上人正是祁朝。
陆焕显然也看见了,叫来个宫人,问了问眼下的情况。
宫人先是行了一礼,这才答道:“回殿下,祁世子在跟五殿下比赛呢,已经是第十二轮了,还没分出胜负。”
陆焕闻言点了点头,又往场地中间看了一眼,评断道:“五哥要输。”
宫人:“......”
他可不敢附和,只好垂着头,当没听见。
陆焕摆手,大发慈悲让对方走了。
温柠等人走后,才狐疑一瞥:“祁世子和五殿下比赛,你竟然事先不知道?”
陆焕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尖:“昨晚半夜才睡,今早起迟了。”
他醒来的时候,表兄早就不在了,他也没多问,便直接去了云水间,哪知道表兄也在这后山啊。
虽说知道的话,他也会带明玉过来的,这么看,倒是算殊途同归了。
陆焕一抬下巴:“走,咱们靠近了去瞧。”
温柠当即拒绝:“不要,一脸扬尘。”
两人说了没几句话,场内已经分出胜负了,果然是祁朝胜。
周围围观的人发出一阵呼声,胜负一分出来,便三三两两准备结伴回去了,这比赛从上午开始一直到现在,众人为了等个结果,连午膳也没用。
温柠往旁边避了避,意欲等众人走后,再进场地。
她不太想跟祁朝打照面,上回汤泉宫的事,她还没忘,这会儿撞见免不了一阵尴尬。
她与陆焕认识的时间久,倒是很快就将那事抛脑后去了,可祁朝却不是,算起来此次来行宫后,还是他们第一次说话。
她也不知对方究竟知不知道那日她也在汤泉宫,但以祁朝的心智,十之八九是能猜到的。
温柠正想着呢,就听到一声:“明玉郡主。”
她下意识抬头,直直对上了一双带笑的眼睛,因为刚赢了比赛,对方此刻简直神采飞扬。
温柠猝不及防撞见这一脸笑意,呼吸微滞,向后退了半步,才道:“恭喜祁世子。”
祁朝朗声道了句谢,转头同陆焕说起话来。
温柠心不在焉听了几句,温泉宫的事抑制不住地往脑海中窜,越是不去想,就越是记得清楚,连当时祁朝说话的语气她都记起来了。
一旁,陆焕比她还要心不在焉,他陡然意识到自己忘了件事!
一件尤为重要的事!
要不是方才表兄前来搭话,明玉垂眼害羞,他丝毫没记起来,明玉当初对表兄心生好感,他还有意撮合的!
陆焕一阵懊恼,早知道就不跟皇兄说是他爱慕明玉了,直接说表兄好了!
可如果真那么说,皇兄会不会不信?
还是现在这样好。
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听祁朝说话,思绪早不知飞到哪儿去了,才略一回神,就听表兄调侃他:“你一来,我便赢了比赛,难不成竟是个福星!”
陆焕下意识接道:“明玉才是你福星。”
温柠:“......!”
祁朝:“......”
一时,在场的三人,全都静默了一瞬。
陆焕说完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要再收回来已经不可能了。
他磕磕绊绊解释了一通,险些咬着自己舌头:“不、不是,是…是明玉运气好,所以我…我才正好看到表兄你赢了。”
只是这解释还不如不说,和方才的那句话意思有什么区别。
温柠眼都不想抬,一门心思望着地上的尘土,两颊隐隐发烫,心里面已经将陆焕骂了个狗血淋头了。
连祁朝都被噎了半晌,最后默默将这句话忽略了过去,略显生硬地同两人道别,勉强维持住了仪态风度。
祁朝一走,温柠就忍不住了,怒目而视:“陆焕!”
她气势汹汹,两道好看的眉拧着,俨然已经生气了,下一刻就要发作出来。
陆焕赶紧讨饶:“我,我说错话了。”
他见明玉一转身就往前走,头也不回,赶紧也加快了脚步跟上去:“明玉,我下次绝不会这么说了!”
温柠脚步一停,侧眼瞪他:“还有下次?”
陆焕被吓得往后退了半步,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赶忙摇头道:“没有、没有。”
他知道明玉为
什么生气,其实方才一说完,他就也想起了温泉宫的事,虽说事后,他没和表兄再提起过,可表兄聪慧,那日在温泉宫说不定当场就猜到了,否则也不会立刻将他拽出去,他实在不该这么口不择言的。
明玉是姑娘家,脸皮多薄啊,都怪他!
陆焕认真反省,自个儿在皇兄跟前的胡言乱语就更不敢让明玉知道了。
他略带小心地问道:“明玉,你还要骑马吗?”
温柠憋着气呢:“骑!”
她没管陆焕,直接去了马棚,随手一指选了一匹大马,等着下人安好马鞍后,当即翻身上去,一个扬鞭,就将陆焕甩到了身后,马蹄溅起的尘土扬了陆焕一脸。
陆焕赶忙呸呸了几声,想都没想,也跟了上去,一面追一面大喊道:“明玉,你慢点儿!”
他生怕明玉赌气摔了,猛抽了两鞭,加速赶上去并行。
温柠见他追上来,烦不甚烦,又反抽了一鞭,冲到了前面,拉开一段距离。
她从昨日开始就十分不高兴,就像是看到一株精心照料了许多年的兰花一夜间突然长歪了,心口憋得难受,这会儿只想一个人发泄一通。
这儿场地确实开阔,没什么遮挡,连片杂草都没有,可冲动之下难免有失观察。
温柠足足绕了三圈,快要结束时,马蹄踩上了不知哪飞了的石子。
本来只是小事,及时拉住缰绳调整一下姿态便好,可温柠的速度实在太快,她又并非善长御马,惊慌之下,马身失去了控制,直直朝着旁边的篱栏冲去。
篱栏是用削尖的木桩做的,这样的速度,直直摔下去非死即伤。
陆焕在后面发现异常,想追已经来不及了。
他直接扔了缰绳,单手按住马背纵身跃起,准备跳过去,先将人先拉下来再说,一边是平地一边是篱栏,无论如何,也是要受些伤的。
陆焕一瞬间就想好了,怎么才能避开要害和脸。
但有人比他更快,几乎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处在失控的马匹就被用蛮力强拦了下来,缰绳绷紧成了一条笔直的线,随时处在断裂边缘。
陆焕来不及想这冲出来的人是谁,当机立断改了动作,转而将明玉从马上一把抱下。
刚站稳,缰绳便因为过大的拉扯而崩裂断开,下一刻,失控的马匹顺着力道冲撞在篱栏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动。
温柠背过身去,双手捂着脸,肩膀细细抖着,显然后怕极了。
陆焕挡住她跟前,免得她被飞溅而来的土渣崩到。
转头就看见方才拦马的人要走,他立刻出声叫住了对方,肃着脸问道:“你是何人?”
明明是救了郡主,大功一件,这人竟然半点功劳也不要,就准备这么离开,而且身为太监,不光胆子大,身手也不凡,实在是奇怪。
正青道:“奴才奉命保护郡主。”
陆焕不明所以,追问道:“奉命,奉谁的命?”
正青道:“太子殿下。”
陆焕讶然,随即眉心皱成了一片,皇兄竟然派人跟着明玉,是从什么时候跟着的,他居然没有发现!
正青见他不准备继续问下去了,躬身行了一礼,正要离开,就听到一声:“你站住。”
声音是明玉郡主发出来的,正青顿了顿,依言站在原处。
陆焕一惊,问道:“明玉,你认得他?”
温柠胡乱点了点头,没同他多说,而是往前走了几步,在正青面前停下,说道:“伸手。”
正青犹豫了一瞬,把手往后收了收:“郡主,奴才先告辞了。”
温柠看着他:“太子殿下没让你听我的命令吗?”
说完,就见正青表情变了变,温柠没管,又道了一声:“伸手。”
正青这才慢吞吞地将手伸出来,只见他右手手掌中间横着一道又粗又深的伤口,显然是方才拉扯缰绳时被磨出来的,现下已是血肉模糊,肿成了一片,甚是骇人。
温柠光是看一眼,眉心就拧起来了,觉得自己手也跟着疼了起来,然而正青面不改色,仿佛丝毫察觉不到疼痛。
陆焕就站在一旁,自然也瞧见了,他倒不觉得有什么,既然是皇兄安排的人,那肯定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他甚至觉得正青动作太迟,若是刚察觉失控就出手,明玉还能少受点惊吓。
于是他瞥了一眼,淡淡道:“收起来吧。”
正青没理会,甚至一动也没动,只看着温柠等下一步指示,俨然一副只听郡主的模样。
陆焕:“......”
他觉得此人胆大包天,但碍于对方是皇兄的人,又刚刚救了明玉,他不好立刻处置,因此先在心里记了一笔。
温柠不想让正青得罪了陆焕,当即示意他放下了,道:“跟我去云水间。”
陆焕闻言立刻将脸扭了过去,一脸的不可置信,觉得明玉太郑重其事了,他道:“你还要给他处理伤口?这点小伤自行清理不就行了吗?”
这人一看就是个练家子的,受过的伤比吃的饭还多,这点儿算什么,也就瞧着夸张。
他忍不住腹诽,皇兄怎么派了这么个人来,就算要保护明玉,也派个有眼力见的啊,难不成挑人的时候是按模样挑的么。
温柠没听,她还有事要问正青。
陆焕也没多劝,姑娘家嘛,最容易心软,明玉又是个心善之人,自然不肯放任不管的。
他没跟着一起去,留下来让人处理安置刚才那匹马了,顺口叮嘱道:“记得让太医开一剂安神的方子,不然夜间该睡不安稳了。”
温柠点头,嗯了一声,决定以后对陆焕好点儿。
去云水间路上,正青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知道郡主不喜欢他,特意落在几步远外。
温柠绷着脸问:“太子殿下是何时派你来跟着我的?”
正青老老实实道:“巳时三刻。”
温柠闻言,在心里头算了下时辰,正好对上荣顺来送安神香。
她就知道,她将安神香送给魏临帝的事,太子殿下怎么可能不在意,以前在意的事,现下只会更在意。
她不喜欢正青,也不喜欢被人盯着,太子殿下偏偏就将正青派了过来。
温柠胸口起伏了几下,她知道自己不该生气的,方才若不是正青,她一定会受伤,此刻生气仿佛是在无理取闹,可她就是心口不顺。
正青默默说了一句:“太子殿下担心您,才派奴才来保护您的。”
温柠瞪他:“行宫能有什么危险?”
正青不说话了。
温柠说完也沉默了下来,表情有些别扭。
正青犹豫了下,对她道:“殿下说您心情不佳,冲动下许是会出现意外状况。”
他听令的时候觉得殿下未免太过紧张了,现在只觉太子殿下料事如神,犹如开了天眼。
温柠堵着一口气,没事找事,反问他:“那太子为什么自己不来?”
正青:“殿下说您现在还不想见他。”
温柠:“......!”
她气得脸都鼓起来了,只觉得自己在陆景阳跟前什么秘密也无,甚至只要他想,就能知道她的一举一动,简直无所遁形。
正青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越说郡主越气,他分明是好心,怕郡主误会了殿下,才多说说几句话的。
眼见着弄巧成拙,他抿起嘴,彻底成了个锯嘴葫芦。
等到了云水间,温柠将正青交给素心,自个儿转头去了里屋,滚进床榻里,没声了。
小桃不放心,进了瞧了眼:“姑娘怎么合衣睡下了?”
温柠蒙着被子,将一只手伸出来摆了摆,瓮声瓮气道:“我没有睡,只是想躺一会儿。”
小桃以为姑娘是被吓着了,她和素心也正后怕着呢,方才特意让人去熬了甜汤,等会儿就端来给姑娘安神。
她又问了句:“正青手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姑娘要打发他走吗?”
温柠没好气道:“让他去院门口站着。”
不是非要跟着她么,那就去守门吧,等待不住自个儿
就走了。
小桃听完,正要出去,又被温柠叫住了:“等一等!”
小桃忙又转身:“姑娘还有事?”
温柠撇了下嘴,别别扭扭地道:“让素心看着赏他几样东西。”
小桃闻言应了声是,想了想多问了一句:“姑娘打算赏他多贵重的啊?”
温柠险些脱口而出,将那盒安神香赏给他,好在及时收住了口,她还不想跟太子殿下彻底闹翻,她还要那一库房的珠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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