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提醒她:“现在去也会卷入党派之争,皇姐若是继位我自不会反对的。一旦她没继位,你必死无疑!”他看着陆小宁,很认真道:“我不希望你有事。”
他眼睛干净而纯粹,倒映着陆小宁的影子。
陆小宁心脏快
速跳动了两下,然后转开目光,轻声道:“听你的便是……”
事情也确实如李衍所想。
李明嫣一提出东宫会试的计划,就遭到了文武百官的集体反对,唯一赞同的只有卫博霖了。
卫家一派的人碍于卫博霖的威严,没敢说反对,但心里还是不愿意和女子同朝做事的。
但李明嫣坚持,还趁着建宁帝糊涂,将皇榜发往了大楚各地。
最先看不下去的就是御史台。
几个御史联名弹劾李明嫣未果后,两朝老臣的周御史趁着建宁帝接见他的功夫,直接死谏,撞死在了建宁帝面前。
周御史倒地不起,死不瞑目,鲜血流了一地……
建宁帝看到那血,仿佛受了刺激,突然发狂,举剑在寝殿里乱砍起来。
内侍们连忙通知了李明嫣,李明嫣和大皇子匆匆赶来,怎么也拦不住发狂的建宁帝。
大皇子还因此受了伤。
直到建宁帝砍累了,昏了过去,李明嫣才松了口气。
她屏退众人,坐在床榻边上细细打量建宁帝,疑惑呢喃:“我明明每日都有下寒枝花的,父皇应该一日比一日困倦,然后沉睡,怎么会突然发狂?”
只有尝试戒断的时候才会发狂。
大皇子安慰她道:“父皇许是受了刺激,寝殿外有禁卫军守着,你手里有禁卫军的调令,不必太过忧心。皇姐该忧心的反而是朝中的文武百官,今日御史台的人敢闹事,明日其他官员就敢效仿,你不必太过心慈手软。”
李明嫣:确实,近日阮将军和赵左都尉带头罢朝,各地官员反对的折子也如雨后春笋全递到了御前。
她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如今父皇突然发狂,她监国,那帮大臣更会闹了。
之后她恐抽不开身日日看顾父皇。
李明嫣揉揉眉心,朝大皇子道:“只是禁卫军守着父皇我还是不安心,近日要劳烦你看顾父皇一二了。”
大皇子点头:“皇姐放心,您尽管去处理前朝的事。”
李明嫣起身出了寝殿,汪全很快端着药碗过来了。
大皇子让人将建宁帝扶靠了起来,亲自一勺一勺喂他的药。
喂了两勺,就捂唇咳嗽起来,然后勉强继续喂。
汪全担忧问:“大皇子,要不奴才来喂吧?”
大皇子和善的摇头:“不用,父皇病重,做儿子的本就该尽孝。如今四弟和三弟还有其他几个弟弟都不在身边,我只能多照顾一些了。”
汪全看着他受伤的右臂,心中颇为感慨:从前皇上那样对大皇子,大皇子还如此孝顺……
他小心翼翼的问:“大皇子方才怎么与长公主一起过来了?”
大皇子温声道:“在御花园碰到了,瞧见长庆殿的奴才,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待给建宁帝喂完药,他又小心翼翼的给建宁帝盖好被子,然后就坐在旁边看起书来。
时至深夜,他时不时就咳嗽两声,汪全劝他先去休息。
大皇子道:“本皇子还是不太放心父皇,今夜就先守着吧。”
汪全见劝不动,就在龙榻的不远处置了个小榻让他休息,自己则带着人守在了外间。
夜里,建宁帝睡得极不安稳,明显噩梦缠身。
大皇子拖着病体细致的照料,连汪全这个老人都对他刮目相看。
次日,天蒙蒙亮,建宁帝一下子惊醒,爬坐了起来。
汪全听见动静匆忙进来,拧了帕子给建宁帝擦脸,擦手。
大冬天的,建宁帝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屋子里的烛台依次被点亮,建宁帝眯了眯眼,心脏还是跳个不停。
汪全小声问:“皇上,您是做噩梦了吗?”
建宁帝沉默两息点头:他又梦见了卫皇后和大长公主,她们在找他索命。
他近日身体好像越来越不行了。
他看向汪全,虚弱的问:“汪全,你说,卫皇后说朕会众叛亲离,会死于至亲之手,这个至亲会是谁?”
他的那么多儿子,死的死,贬的贬,囚的囚,病的病,谁还能杀他?
汪全老眼动了动,小心翼翼,试探道:“也许,卫皇后说的至亲不是诸位皇子……”
建宁帝拧眉:“那是谁?”
汪全不敢往下说了,恰在这个时候,李明嫣来了。她先喊了声父皇,然后朝着建宁帝靠近。
行动间明黄的公主裙裾上绣着的四爪金龙张牙舞爪的扭动,朝着他扑来。
建宁帝被那龙气所迫,微微眯眼,盯着李明嫣看。
明嫣姓卫,是大长公主嫡亲的血脉。
他近日怎么会糊涂到立明嫣为皇太女?
“父皇?你可有好些?”李明嫣到了近前,见他蹙着眉头,于是问:“可是头疾又犯了?儿臣替你揉揉?”
她伸手,建宁帝本能的躲开。
昨夜半梦半醒间,好像有个声音在不断的提醒他:长公主会害他!
李明嫣见他躲开,微微讶异,蹙眉问:“父皇怎么了?”
建宁帝摇头,待李明嫣再次伸手过来时,他便没躲了。
只是这次似乎摁的没效果,他脑袋依旧很疼,骨头里似乎有蚂蚁在啃咬。
但却比往日清醒……
作者有话要说
正在收尾中……
有些情节如果从男主视角去写,配角就会太潦草,显得敷衍,之后视角会回到男主身上。
寒枝花的设定就是会上瘾,会听从种花之人的指使,所以皇帝才会什么都听长公主的,甚至立长公主为皇太女,可以说,他并不清醒,这和他之前睿不睿智无关。
还有就是长公主,她去和亲后,可能心计和手段成长了,但对于治国,她并不擅长。再加之有母族的仇恨在,在朝堂上也不能一碗水端平,会偏袒卫博霖。
建宁帝克制着,待李明嫣走后,他终于忍受不了身体的疼痛晕了过去。
候在外面的太医连忙进来看诊,待看完后也不许出长庆殿,就在偏殿的耳房等着。
大皇子日夜都过来照看,期间,建宁帝噩梦不断,一会儿梦见大长公主,一会儿又梦见卫皇后,最后梦见李明嫣坐在他的龙座之上,冷笑的看着他。
天将将擦黑,建宁帝满头大汗的醒来。他脑袋几乎要爆炸,体内一股暴虐的情绪急于释放。
他回想自从李明嫣回来的种种,眼神越来越阴鸷。
他可能中了李明嫣下的蛊,一种浑浑噩噩,听从他人指使的蛊。
他明显能感觉得身体被掏空,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开。
汪全见他痛苦,连忙询问他要不要请李明嫣过来。
建宁帝摇头,弱声朝汪全道:“近日辛苦你了,往后朕的状况不必让长公主知晓。”
汪全浑浊的老眼睁了睁,颇为激动,屏退众人后,试探的问:“皇上,您终于清醒了?”
建宁帝微微点头。
汪全就扑通一声跪下了,压低声音哭道:“皇上,老奴以为您,以为您会被长公主一直控制……”
建宁帝闭了闭眼:“你也发现了?”
汪全点头,然后开始哽咽道:“自从你头疾复发开始,就离不开长公主了。长公主说什么便是什么,又时常莫名其妙的就睡着了。长公主成了皇太女后,您的状况就更糟糕了。长公主就以您要休养为由,将您拘在长庆殿内,拒绝朝臣见您。也不许奴才出长庆殿,又把奴才手下的人全调到别处去了。不仅暗卫听长公主调令,连禁卫军统领和御林军统领也换成了卫家旧部,更是不许后妃过来探望。”
眼看着建宁帝一日比一日睡得久,他真怕哪天建宁帝就一睡不醒了。
“公主也是念着奴才伺候皇上多年,又听话才没将奴才弄走!奴才终于盼到皇上您清醒了!”
汪全泪涕连连,很是悲痛。
建宁帝忍着头疼问:“十一呢?”
汪全立刻回答:“皇上几个月前下旨,让十一皇子去皇觉寺别苑养病了,无诏不得回京。”
建宁帝恍然记得好像有这么一件事,但这决计不是他的本意。
几个皇子,
老三在边关,老四被幽禁,老七被贬成庶人了,老八在皇陵,老十去了地方督促水利,十一在皇觉寺,也只有老大还在宫里,并且时常过来照看他。
突破口似乎在老大那。
他又问汪全:“你觉得大皇子如何?他知晓公主对朕下蛊的事吗?”
汪全细细思索:“大皇子自小同长公主要好,长公主忙于前朝事务,就让大皇子来看着您了。瞧着并不像知道公主动了手脚,有好几次还向太医询问皇上的状况,瞧着甚是忧心。近几日照顾也是尽心尽力,先前长公主险些将奴才处理了,也多亏大皇子帮奴才说话。”
就是四皇子问他的那次,他险些以为自己要死了。
“大皇子待会会过来守着皇上,要不奴才试探试探他?”他说出这句话时候就做了死的准备,若大皇子和长公主是一伙的,他可能就人头不保了。
建宁帝点头,挥手让他退下了。
丑时一刻,大皇子准时来了。
建宁帝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走近替建宁帝捏了捏被子,然后照例询问起建宁帝的情况。
汪全拧眉,小声道:“皇上瞧着不太好,大皇子,奴才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大皇子和缓道:“汪总管有话尽管说便是。”
汪全四下看看,确定内室没有闲杂人等,才继续道:“皇上这病好似离不得长公主,近日长公主没来,皇上的病就越发严重。而且,皇上也过于听长公主的话了。长公主从羌北回来,不会是掌握了某种秘术……”
大皇子越听眉头拧的越紧,沉声问:“汪总管是怀疑皇姐对父皇用了秘术?父皇才病得越来越严重?”
汪全点头:“不然依照皇上的性子,就算立您当太子,也断不可能立一个公主为皇太女,更何况大长公主和右相是被皇上赐死的,卫皇后也是死于皇上之手……”
大皇子情绪显得有些激动:“不可能,臣弑其君,子弑其父,大恶也,皇姐断然不会如此对父皇的。”
汪全稍稍安心:看来大皇子可能不知道公主做下的事。
能帮他们传递消息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就在这时,榻上的建宁帝轻咳两声,虚弱的喊了声:“十一……”
汪全立刻禁了声,上前两步将建宁帝扶了
起来,小声道:“皇上,是大皇子来了。”
建宁帝的目光聚焦在大皇子脸上,终于清醒了几分,虚弱道:“是老大啊。”
大皇子连忙将他扶靠了起来,开始给他喂药,动作一如既往的细致。
建宁帝喝完药,叹了口气道:“朕这么多儿女里头,没想到最后病重,陪在身边的只有你了。”他看着大皇子,声音里满是愧疚:“从前因为你长得像康王,朕不喜你,多有薄待你,你不怪朕吧?”
这个儿子向来深居简出,他接触也甚少,还真有些拿不准他的性子。
大皇子拿了帕子给他擦唇角,温声道:“怎么会,儿臣从未这样想过。父皇后来不也对儿臣很好,准许儿臣出溪云宫去上书房读书,准许儿臣出宫游玩,还让儿臣掌管巡防营。做儿子的对父亲只有感激,侍疾是应该的。”他眉眼温润,语气真诚,瞧着毫无攻击性。
建宁帝这才想起他还掌管着巡防营的事,又问:“先前你发现老四私藏私库的事,是哪个告知你的?”
大皇子:“是兵部尚书追查盗兵器的贼人到了城外巡防营,请求儿臣支援,儿臣才同他一起去城南。父皇怎么问起这个,是觉得四弟的事有蹊跷?”
老四想当太子一事他早就知道,盗私库的事未必是假,但卫博霖肯定在其中使了力。
建宁帝摇头:“朕几日病得有些糊涂了,连怎么册封你皇姐为皇太女的事都忘了。”他揉揉额头,叹了口气,“你皇姐毕竟是女子,前朝被她弄得一团乱,实在不像话。若你和明嫣两人,朕更属意你为储君。”
大皇子眼眸微微睁大,里面有光华流转。
建宁帝眼神压了压:果然,谁都想要他这个位子。
大皇子提醒他:“父皇,皇姐已经是储君了。”
建宁帝拧眉:“她若做不好,储君也可以废。朕瞧着她不如你,偌大的巡防营被你管的很好。你较她也孝顺许多,你若愿意,朕就让汪全去召集心腹大臣,拥你为太子。”
大皇子纠结,踟蹰,半晌没答应:“父皇,容儿臣考虑考虑……”说着他又咳嗽起来。
建宁帝暗自嫌弃他的优柔寡断,跟着轻咳两声道:“朕想见皇后,绪儿能否让皇后过来一趟?”
大皇子为难:“可是皇姐说,父皇需要
静养,不许旁人过来打扰,儿臣可以去传话,就不知皇后能不能进来。”
建宁帝看上去很累:“算了,皇后若是不能来,就让汪总管去给朕带一句话。”
大皇子点头:“这个儿臣可以帮忙,待会汪总管跟着儿臣出去就可以了。”
建宁帝说完这些已经累极,就闭眼躺下去休息了。
大皇子起身,朝汪全道:“汪公公,皇姐还在清心殿,您现在跟本王出去吧,到了朝露殿快去快回。”
汪公公眼眸微亮,跟着大皇子身后出去了。
他出了长庆殿后,先去了趟朝露宫,随意传了一句话。回来的时候顺带招来了暗卫首领。
暗卫首领趁着半夜无人的时候,潜进了长庆殿内,将守夜的大皇子打晕,然后跪到建宁帝面前等候吩咐。
建宁帝靠坐在床榻边上,肃声道:“自今日起,你们除了朕的话,不必听长公主的任何话!”他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份手谕,“月影,你派人快马加鞭去江南皇觉寺找十一回来,越快越好。”
月影接过手谕后,建宁帝又递给他另外一份手谕,同时还附带一份名录,吩咐道:“这些都是可以信赖的大臣,告知他们,十日后,长庆殿外,清君侧!”
月影收好东西,快速消失在长庆殿内。
寝殿内重新恢复寂静,‘不小心’靠着门柱睡着的内侍突然醒了过来,听见内殿有动静,连忙进去伺候。
里面紧接着传来建宁帝的怒吼声和内侍求饶的声音,很快那内侍被拖了出来,脚下蜿蜒出一道血痕。
血腥气叫人难受,歪在屏风的小榻上睡着的大皇子轻微的移动了一下脖子。
内心嗤笑:他的好父皇还是一如既往的会画饼,利用他真是利用得心安理得。
属意他当太子?
这简直是他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他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继续睡。
次日一早,他出去长庆殿时,就碰见了已经候在外头的李明嫣。
大皇子咳嗽了两声,温声问:“皇姐来了,怎么也不进去?”
李明嫣转头看他,淡声问:“大皇帝昨夜带汪总管出了长庆殿?”
大皇子丝毫不慌,她问他就直接承认了:“嗯,父皇想让他出去,我就带他出去了。
“父皇想让他出去?”李明嫣拧眉:“父皇清醒了?”
建宁帝发狂的消息,她昨晚便知道了,这不得不让她重视。
照理说只有强行戒断才会发狂,但她一直有给父皇用药,寒枝花并没有断,怎么会出现戒断反应?
难道是因为赵皇后许久没给他下过药了,只剩下寒枝花的药性,药效又发生了变化?
这似乎有些牵强。
大皇子回她:“父皇确实清醒了,昨夜还套我的话。”
李明嫣眸色微闪:“他什么时候清醒的?”
大皇子:“大概第一次发狂后就清醒了,这几日估计回过味来了,在想法子对付你。他想将汪公公带出去,我自然顺了他的意。”
李明嫣拧眉:“那个老货,早该杀了,汪全出去后去了哪?”
大皇子:“联系了暗卫营,他让暗卫首领去联系在宫外的心腹大臣,想清君侧。”他自动略去了父皇让暗卫找李衍回来的事。
“清君侧?”李明嫣冷笑,“清的是本公主?”
“本想让他安安静静的睡过去,偏生选痛苦的死法!”李明嫣惋惜的叹了口气,“那本公主只能成全他了。”
她看向大皇子:“近日若是汪全想出去,你让他出去便是,本公主倒要看看,这宫里还有多少他的内线。宫外的人他爱找就让他找吧,找出来多少个,本宫就杀几个!”
她早就怀疑各党派内都混进了建宁帝的人,不然就一个朝堂怎得如此难搞!
把人杀了,正好她选的女官可以补上。
大皇子讶异:“你就不怕找出来的人手握兵马,直接冲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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