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会乍然偶遇他们。
目光落在他们身上须臾,还未来得及收回,就已经被对方发现。
遇见她,谈微也是一怔,笑意微敛。
好久不见的人了。
他们今天出来谈生意,正在跟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寒暄。
突然遇见,她一时不知该怎么打招呼。
而她的迟疑,更多是与容隐有关。
容隐对上了她的视线,看见她轻倚在墙边。穿得很休闲,外面那件白色衣服很透,里面的那件吊带清凉分明。
他的眼眸浸上一层深色。
舒清晚很久没见过他。
最开始的那一年,她偶尔还会梦起过的人。
这两年,早已不再进入她的梦中。
也是这时,梁初楹的车终于到了。
她匆匆忙忙下车,高跟鞋的声音清晰响起,疾步奔向舒清晚,“堵死我了,我终于到了,久等了宝贝,我们快进去吧。”
舒清晚并未放过去太多的注意,就连遇到故人,仿佛也只是一件常事。
她应了声,跟梁初楹一起进去。
太久不见的人。
或许已经见面不相识。
作者有话要说:
你完了容隐,一见面就是你和她!
注:【以山海经等神…神话世界】——长江文艺出版社
【神兽图像的艺术…再创造】——论文《九原岗神兽形象在当代雕塑创作中的体现》
容隐微阖了下眼,收回视线。
合作方还在说着事情,并没有察觉异常。只有谈微知道,她一出现,容隐的注意力就已经放在了上面。
过去三年多,容谈两家的合作接近尾声。这是最后一个大型项目。
而这几年,他们除了工作之外私下里并无联系。
很多人还以为他们关系正常,也有些以前的朋友觉得说不定他们还有希望,叫她再努力努力。
可是只有谈微知道,有一次她借着共同好友生日聚会的名义,穿着很清凉地出现在他面前,可他的眼中对她毫无波动。
那一次,叫她心凉。
她知道,他一点也不爱她。
真对一个女人有感情,不会是这种眼神。
结束交谈,容隐伸出手,与合作方交握。
他变化很大,随着成熟,也更淡漠,气势比前几年还要更甚。
而自从他几月前压下容简上位,他在北城就已经无人再敢小觑。
那场战,简直叫人愕然。
之后容家到底是由谁当家做主,已经一眼分明。
虽然这几年容隐的棋局被僵住,但已成过往。
这个圈子里,都是聪明人,从来不用别人多说。
梁初楹随手搂过舒清晚的腰,那件外衫与她腰肢紧贴,衬得她身段盈盈。一量起来,果然只手可握。
梁初楹爱不释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舒清晚的身材好像更好了。
她们往里走去,早早就有人出包厢来迎。
刚才遇到得突然。
几年不见,舒清晚当做他们早已结婚。
不过看起来他们现在应该很好。
从校园到婚纱,从青梅竹马到顶峰相见。她的退场,就是成全。
但是没关系,他们之间早已结束纠缠。
饭桌上,大家接着刚才没聊完的话题继续。
舒清晚这次受邀回国,如果一切顺利的话,“Night”会和苏绣联合,推出全新的一个系列。
她过几天要去苏城也是因为这个合作。
饭局结束的时候,舒清
晚和梁初楹一道离开。两个女孩走在一块,自成风景,招惹目光。
自从梁初楹回国,她们见面的频率直线下降,上次见面已经是大半年前,这回好不容易重新会合。
梁初楹问了下大半年前的一个小男生有没有希望。一个接一个的优质弟弟被她拒绝,梁初楹扼腕叹息。
舒清晚淡淡否认过后,看向她,“你呢?”
梁初楹被问得愣住,打了下磕巴:“什么?”
舒清晚轻挑眉梢,眼神似有深意。
当时梁初楹本来不着急回国,在国外也还有想做的事情。主意改变得很突然。
她没猜错的话,和林檐有关。
舒清晚的目光仿佛洞察一切,梁初楹心跳都快了两秒,差点以为她什么都知晓。眨了下眼后,轻声说:“我还单身呀。”
无辜又轻巧。
舒清晚轻笑。
她有司机来接,舒清晚开车来的,走去停车场。低头点着手机,叫了代驾。
这边是露天停车场,月光混杂着灯光洒落在身上。
忽然,舒清晚意识到什么地抬眼。
他站在路灯下,身形颀长,看起来已经等候多时。
但也不一定在等谁。
偏偏她的车也停在那附近,绕都绕不开。
舒清晚开口道:“容总,好巧。”
几年不见,疏离更甚。
月光清冷,她站在那,身量纤纤,气度比之当年还要卓越。
这几年,她的成长惊人。
像是一朵已然长成,正在傲放的花。
容隐撩起眼,并没有委婉:“不巧,专门等你。”
舒清晚一顿。
她静静看着他,等他挑明来意。
“刚才跟谈微只是因为公事见面。当年两家联姻取消,合作并未受到影响。现在所有项目基本结束。”
简单一句话,信息量满满。
刚才的撞见,被他澄清。
——他们之间,并无干系。
他一身黑衣黑裤,尤为冷峻。却也会解释起这些。
舒清晚眉梢轻挑,“容总,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容隐走近她。
气场有些迫人。
舒清晚却半步没退。
“这些不重要。”
“那,白月光呢?”
舒清晚眸光不变,依然冷静。
他知道了当初虞杳杳告诉她的事情。
就是不知道当时情况如何,虞杳杳还好吗?
容隐的眸色微深。
他大概知道她回国的时间,没想到就是今天。
他紧盯着她的眼眸,“没有什么白月光。”
他首次开口解释。
所有的闲适与高傲,不复存在。
“我跟她在一起过一段时间,确实也是她提的分手。但我并没有不愿。”他嗓音沉静,其中夹杂着很熟悉的冷情,“于我而言,这段恋爱可有可无。”
淡漠得令人心惊。
“她出国的同年九月,我因公事出差纽约。与她一面未见。”
什么她分手他不愿,因此追去美国……
谣言四散,都是莫须有的事实。
一想起,他的眸光便微冷。
距离一近,容隐闻见舒清晚身上的香水味。
清甜的,跟她今晚的穿搭一样,很撩人。
早就换了,不是最初那款,也不是借口和择暮有关联的那款。所有事情,仿佛已成过往,在她那边翻篇。
容隐忽然启唇:“当年换香水,是因为她吗?”
他在确认某一个早就想确认的答案。
舒清晚冷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而他已经从中接收到答案。
只道果然。
他的下颌微紧,道:“她的香水,与我无关。只有你的香水,是我参与调制过。”
她是他亲手浇灌的花。他参与了她的整个青春。
除此之外,他哪来那么多好心与时间?
所有疑惑被解清。
“当年没有跟你提起,只是觉得无关紧要。早已过去的过往,我从未放在心上。”
容隐一一挑明。
这段话,是当年的舒清晚要的。
但她现在,不要了。
她看着他,“容隐,与我无关。”
她琉璃般的眼眸中,是令人意外的冷静。
让他想起他对谈微的眼神。兴许也是如此。他试图于其中窥探到什么,可是她的眼里只见冷静与清醒。
叫他眸中刺痛。
他停顿了几秒。
阖了下眼。
握住她的手腕。
时隔太久没有过接触。
却依然熟悉,仿佛这几年的分别不复存在。
他低头凑近,就连气息都可闻。
动作之间,外衫收拢微束,更加显身材。
而容隐从刚才,就已经涌起一阵想要抵住她,吻她的冲动。
他贴在她耳廓边,嗓音很哑:“我并不爱她。分手原因也是如此。”
谈微一开始或许与他一样,双方家世相当,谈一场无关紧要的恋爱。
可她后来要得越来越多,她想要他的爱,却始终得不到。
偏执、执拗,她闹着分手。她想从他眼中看到波动,可她失败了,她一提出,他只道:“可以。”
她哭得更加厉害。一气之下出国,他们也就此分开。
舒清晚动了动被他箍住的手腕。她皱紧眉,已经退无可退。
她被逼得眼尾泛红,咬着牙,“可我也不爱你了。”
他的喉结滚了滚。
“舒清晚。”
声音很冷。
可她不为所动。
“容隐,我早就说过,不谈感情,我们可以是朋友。”
她早就不与他谈感情了。
他们从未如此僵持过。
她感觉得到,手腕上的力度越来越重,似乎要将其扭断。
她不退,他不让。
他们互不相让。
容隐挑唇想冷呵。
他倏然有种感觉。
被魏树撞见的那次,在会所包厢外面,她主动吻向他时,是不是就带着和此刻同样的绝情?
她早就在计划不爱他。
心口泛开一阵阵的疼意。
“舒清晚。”
他嗓音很哑。
“为什么不敢再试试?”
“你怎知我们没有结局?你怎知我不爱你?”
她看向他,“可是,已经晚了。”
错过就是错过。
没有人会停留在原地。
刻舟求剑,是寻不回落在原地的东西的。
“容隐,向前看吧。”
她已然放下一切,就
连声音都释然,“我现在一心工作,无心情爱。”
他抬眉看她,眼眸微黯。
这句话,像极了在对照他当初那句,只谈恋爱,如何。
可是这次,执念变成他。
他俯首,碰了下她的唇角。
嗓音很低:“可我想谈。”
她抬眸与他对视。
但他今天并未执着答案,也终于退开。
“我送你回去。”
他无法说什么。她跟在他身边许多年,她所有的冷静与清醒,都是他教的。
但他们来日方长。
舒清晚抿着唇,摇摇头。
她叫的代驾到了,而且是个女代驾,并无危险。
起码,比他安全。
回去路上。
容隐闭了闭眼。
他想着她刚才的眼眸。
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他。
刚才被惊起的涟漪仿佛还没有平静,心跳还没平缓。
舒清晚知道,他只需要一个线索,就串联起了所有的事情。
她确实曾经以为,谈微是他白月光,他们曾深爱过。没想到却是不然。
就像是一个认知固定,却突然被推翻。
冲击得有点大。
支着脑袋半晌,她想起什么,垂眸给虞杳杳发消息。
不知道当初被他知道的时候,虞杳杳还好吗?
距离一远,联系也很难保持,主要是没有了话题。
她们上次聊天还是在两个月前。
虞杳杳其实早就想跟她说,只是她不想听和北城——尤其还是和他有关的事情。
别的都可以聊,只要不提往事。
虞杳杳说:【也不知道那些消息都是谁传出来的,我们都被骗了。】
【他没有爱过谈微,但是,晚晚,我感觉你对他是不一样的】
【你们还有可能吗?】
看着屏幕上的字,舒清晚微垂下睫。
【都过去了,我们都已经不在原地了。】
虞杳杳心急:【你还爱他吗?】
指尖在手机侧面轻点,舒清晚像是在思考。
她握着手机,感觉被醉意冲得头晕。
闭了下眼。
这回,她不再像当年,回答得果断又赤忱。
当年的少女,拥有飞蛾扑火的勇气,拥有烈火灼烧的孤勇。
抵达林家的时候,林檐出来接她,伸手给她。
舒清晚偏头认了下人,才拉住他的手。
林家灯火通明,也是这座繁华城市的一角璀璨。
林檐基本上能辨认出她醉的程度,稳稳将人握住,漫不经心道:“今晚见谁去了?”
“唔。初楹。”
林檐低眸瞥她一眼。
嗓音散漫:“你爸也在呢,给你带了东西。”
他们说话会喜欢说“你爸”“你妈”。尤其是林檐,对于林稷年和覃漪某些夸张行为的反映。
董这几年在她面前真的和寻常截然不同。
当年还没有找到她的时候,因为受到的关注度太高,他们考虑之后,决定暂且瞒下,只在暗中寻找,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舒清晚回家以后,他们就没再隐瞒,甚至称得上是张扬,关系近些的人家都知道这个事情。
林董平时和好友应酬时,动不动就能听见他一句:“我女儿……”
他平日里近些的好友圈,有几个家里都是儿子。听多了这话,天天嫌酸。
今晚也是。林董听见朋友在说什么,颇感兴趣地听着听着,冒出一句:“我女儿应该也喜欢。同样的送一份到我家。”
现在正拿着东西在里面等她。
林桉和林檐可没这个待遇。
林檐陪她一起走进去。
这几年舒清晚并不经常回来。就这两年过年的时候回来陪他们还有老人们过年。
这里对她来说可能严格的还称不上是家的定义。
第二年中秋,她回来过节,有个阿姨记混了她和林馥一饮食方面的一个喜好。
覃漪看见了,脸色登时沉了些。
其实只是一桩小事。
但是没过几天,家里的所有佣人都换了一回。
覃漪亲自处理,谁也不敢有二话。
林家的千金,就是林家的千金,谁也慢待不得她分毫。
现在家里的这些,都是在舒清晚回来之后才来的阿姨。对以前的事情知道得并不多,但也不用她们知道得多。
舒清晚的手腕上还戴着林稷年几年前送的那颗钻石。不是没有新的,只是确实适合她这几年的穿搭风格。
而且,父亲送给女儿的钻石,好像意义更深。
看得出来她喜欢。
看见她回来,就有阿姨贴心地去端来些蜂蜜水和甜汤。在初夏的夜晚喝起来总是舒服的。
覃漪在跟林稷年说着话。
看得出来,林董确实喝多了。只在看见女儿时,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他将一盒东西递过去,“爸爸给你带了盒珍珠。”
专门给她带的,给她拿去做小首饰。
覃漪无奈地说:“爸爸在这等你,非要亲自给你。”
明明喝醉了,却还心心念念着闺女。
舒清晚弯了下眼。
送完东西,覃漪才将他送回房间去休息。
舒清晚摩挲着手上的盒子,心里静静的,接过阿姨拿来的蜂蜜水。
两家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她和舒父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就跟当年那句话一样,动辄可能五年不会联系。
一不小心印证成真。
她打开盒子。里面的珍珠品质很高,而且这么大的很难得。
品质实在太好,就连用于她的作品设计她竟然都有点舍不得。
舒清晚拿出一颗珍珠,握进手心。
林檐拿了外套,准备出去一趟。
覃漪回来时正好看到。都已经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她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林檐,你给我收敛一点。”
林檐目光扫过这边。
他的妹妹正乖乖地看着他,跟他妈的意见截然不同。
他揉了把舒清晚的脑袋便往外走。
舒清晚:“……”
他一边被嫌弃,一边给舒清晚造成了强烈的对比。
覃漪忧心忡忡。
她跟女儿确认:“明天要去见一面吗?”
想到了今天的事情。
舒清晚没有再抗拒,她点点头。
覃漪松了口气。
她摸了摸女儿墨缎般的头发,很想亲一亲。
“放心,妈妈精心给你挑的,不会差。一米八,六块腹肌。家世那方面也是过了你爸那关的,书香门第,爸妈都是很好的人。”
舒清晚笑,轻眨了眨眼。
几年前舒母也在催婚,让她去相亲。她当时反对意味很强烈。也很清楚,她并不愿。
其实现在也是相亲。但她没有那么强的反抗意味。
大抵是,两家对于让她去相亲的性质也并不相同。-
翌日,舒清晚忙了一天的工作。
Night接下来是要正式进入中国市场的。之前一直在国外,虽然在国内早有名气,但是到底还是没有正式入驻。
之前重心在国外,现在正式进入赛道,她准备迁移回国。同时它的灵感来源都在中国,接下来她也要去挖掘得更加深入。
和苏绣的合作会是它的机会之一。
舒清晚想要的世界太大
。比几年前的“择暮”还要大。
“择暮”是州越旗下,而现在她想要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更广阔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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