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他来找她时,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江茗雪察觉到她的异样,问她:“怎么了,云舒?”
“啊……没事。”时云舒回过神,干笑了下,“我就是突然想起来,那几天我好像刚好在准备出国,竟然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姐姐,你和淮景哥受委屈了。”
江茗雪笑笑:“没事,都过去了,现在我们都长大了,已经不受大人限制了,淮景有了自己的公司,我也有了一身的医术和经验。”
她的眼睛亮亮的,平静述说着自己的畅想:“等我离开了元和医馆,说不定未来我还能创办一所属于我自己的中医馆,到时候我就只招女孩子,将我毕生所学都教给她们。”
“你相信我吗,云舒。”
江茗雪转头问她,温柔的目光中闪烁着繁星点点。
时云舒握紧江茗雪的手,重重地点头:“我相信你,姐姐。”
江茗雪笑起来,摸了摸她的头:“好了,粥都快要凉了,我不打扰你了,快喝完睡一会儿吧。”
“好。”
她点头应着。
然而江茗雪走后,她却没有了半分困意。
她出神地喝着红豆桂花圆子粥,心思早就飞出了天际。
喝了没几口她忽然放下碗,起身去对面敲了敲门,没人应,便询问佣人淮景哥现在在什么地方。
佣人说没看见他,时云舒道了声谢,径直去了后院。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底气,但直觉告诉她,江淮景应
该在那里。
她步履匆匆,几乎是小跑着去的。
下了旋转楼梯,走过石板桥,再穿过一片幽静的小竹林,才绕到挂着“中药百草园”四个字的铁栅栏门前。
她轻轻喘着气,一眼就望见药园中央,一道宽阔挺拔的身影背对着她站在秋千架旁,修长的胳膊拽了拽两边的绳索,似乎在检查秋千的稳固性。
她不自觉放慢了脚步,步履轻盈地缓缓走进百草园。
冬天的许多草药都枯萎了,大片失去生机的枯草,只有一些她叫不上名字的应季草药还在顽强对抗着寒冬。
她走过石子小径,向秋千架走去,向他走去。
她的脚步太轻,男人低头检查着秋千绳索,没有察觉到她的靠近。
时云舒走到离他两步时停下,轻声喊:“江淮景。”
男人身形微顿,缓缓转过身来,眼中有一丝意外倾泻出来,似乎没有预料到她会主动来找自己。
他压了压上扬的唇角:“你怎么来了?”
时云舒张了张唇:“我……”
刚才思绪杂乱成一团,她有好多话想问,但是等真的见到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淮景见她欲言又止,倒是先她一步猜出她的想法。
偏头瞧她一眼,几乎是笃定的语气:“你都知道了。”
时云舒点头,轻嗯了声。
江淮景没说什么,只是扯着秋千绳索,淡声道:“过来试试,刚修好的。”
时云舒垂眸,没有拒绝。
上前一步,握住绳索,坐在秋千木板上。
在她来江家前,这座秋千一直闲置着,之后江淮景意外救下她,她就留下了阴影,再也没有坐过。
直到他们关系缓和后,江淮景命人打了一座新的,她才敢重新尝试。
再后来江淮景每隔一阵就会亲自检查一遍秋千是否牢固,哪里需要维修,就是担心她哪天想坐的时候,会出现意外,而他刚好不在。
如今哪怕分手了这么多年,她也依然相信,有他在,她不会从秋千上摔下来。
不得不承认,她对他的信任,似乎已经刻在了基因里。
待她坐稳,江淮景缓缓推动秋千的绳索:“抓紧了。”
时云舒依言握紧绳索,感受到自己随着秋千被推起。
他知道她的承受能力,秋千的高度并不高,只是一下下摇晃着。
冬日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暖洋洋的,没有感受到刺骨的冷。
时云舒任由他推动着自己。
草药的香气萦绕在鼻间,眼前的房檐忽远忽近,她轻声开口:
“为什么不告诉我。”
男人神情倨傲,声音淡漠:“告诉你让你可怜我吗?”
他扯了扯唇,自嘲道:“做不出这么矫情的事。”
时云舒一时失语:“但我现在还是知道了。”
“所以呢?”
他推动的幅度渐渐变小,清晰的声音传到她耳畔,带着低哑的缱绻:
“你会因为这件事同意和我复合吗。”
心头像是被一把无名火烤着,她的眼神忽明忽暗,轻轻吐出两个字:“不会。”
“哦,那我认为这件事没什么探讨的必要。”
“……江淮景,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行,给你个面子,你说吧。”
“我是想告诉你,姐姐要退出医馆了。”
“嗯,挺好的,她适合外面的世界。”
“那你呢?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比如呢,你想听什么。”
时云舒垂眸:“比如……”
她想问六年前的那个元旦,他一个人在医院是怎么熬过去的,有没有怨她怪她。
但话到嘴边,她又改成:
“这么多年,你伪装得不累吗?”
他嗤笑了声,仿佛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
“每天吃喝玩乐,有什么可累的。”
时云舒叹了口气:“江淮景,你的傲气什么时候能收一收?”
他忽然停下动作,秋千渐渐停止了摆动。
良久,他的声音飘在风里,很轻很轻:
“我的傲气在你面前,早就一文不值了。”
第54章 山先生
给江老爷子祝过寿, 时云舒在江家好好修养了两天,江茗雪白天去医馆整理就诊医案和资料,晚上会给她做一下艾灸, 去去体内的湿气。
晚上, 时云舒躺在诊疗室的蓝色单人病床上, 撩起小腹处的衣服,江茗雪坐在床边,帮她扎过针后,点燃艾柱, 等冒出烟后倒捏在手里, 在施针处依次停留,将热气引入体内, 深入经络, 温通气血。
点燃后的艾草味道极为浓郁, 火焰距离皮肤较近, 所经之处有些发烫。
烟雾袅袅升起, 江茗雪拿着艾柱, 柔声道:“疼了告诉我, 我离远点。”
疼就说明奏效了, 时云舒轻咬下唇, 点头:“好的, 姐姐。”
搁置在枕边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是林听然。
刚一接通, 就听见她语气激动地喊:“舒舒宝贝!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时云舒将电话放在耳边, 温声问。
“邓家取消婚约啦!!啊啊啊啊我好开心, 舒舒宝贝你真是太聪明了!”
林听然隔着电话兴奋地和她分享。
如果不是没在一起,时云舒甚至怀疑她高兴得下一秒就要跳起来。
被她的喜悦情绪感染, 时云舒不禁莞尔:“恭喜你,可以自由了。”
林听然频频点头:“是的!!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新年礼物,谢谢我的舒舒宝贝,等你回来我请你吃超级大的大餐!啵啵啵啵啵——”
时云舒愣了下,想回她一句“啵啵”,但是嘴唇生硬地嘟起来,却有些难以启齿。
最后她讪讪地收回,只微笑着回:“不客气,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舒舒宝贝!”
另一边,林听然挂掉电话,还是兴奋不已,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恣意的笑容收都收不住,挨个给她的朋友们打电话,将她重新恢复单身的消息广而告之。
一串电话打下来,半个小时过去了。
晚上九点,林蔓终于参加完应酬回家,面色十分严肃,一进家门就把林听然喊过去了。
林听然早有心理准备,还和时云舒模拟过兴师问罪的场面。
被喊之后没有急着下楼,而是拿起提前准备好的眼药水,往两只眼睛里滴了几滴,酝酿好情绪,才梨花带雨地下楼,扶着把手,脚步都有些虚浮,险些踩空从楼梯上摔下。
一旁的林修筠及时上前扶住她:“哎,小心点啊然然。”
林听然面色苍白地低着头,吸了下鼻子,声音还有些哽咽:“谢谢爸爸,没事,我刚才只是眼睛有点模糊,没看清路而已。”
见她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林修筠于心不忍地叹了口气:“唉,我可怜的女儿。”
林蔓冷眼看着这幅父慈女孝的画面,没有半分动容。
从她在应酬时突然接到邓家的电话,通知她婚约取消时,她就一直隐忍不发,一腔怒火积攒到现在,早就到了要爆发的时候。
林听然被林修筠搀扶着走到林蔓面前,上来就道歉:“妈妈,对不起,是我做得不够好,没能留住锦程。”
林蔓端在主位,一双锐利的眼睛看向她:“如果我没记错,你们上次见过面,邓锦程对你的印象很好,究竟为什么会突然决定取消婚约。”
邓老爷子只说是他们家孙子配不上林听然,没有说明具体原因,但她心知肚明,这只是对方的托词。
林听然低垂着头,小声啜泣:“我也不知道,妈妈,您知道的,自从我接受了这门婚事,就已经认定了锦程是我未来的丈夫,前几天还特意给锦程准备了新年礼物,您和爸爸也都看见了,我也很想知道,锦程为什么要这
么对我。”
她越说眼泪越如断线般掉落,哭到上气不接下气。
她说的都是事实,林蔓如鹰般的眼眸一寸寸打量着这个柔弱的女儿,忽然也有些琢磨不透了。
见她神色有所松动,林听然趁热打铁,忽然抬头,擦干眼泪:“爸爸妈妈,我这就去找邓锦程当面对峙,问问他究竟是哪里对我不满意,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结果的。”
说着转身就要出去,林修筠连忙拉住她:
“然然别去,这是大人之间的事,你一个女孩子家去问像什么话。”
“那我也不能任由他欺负到我们林家头上吧,我被看轻没什么大不了,但我不想看到爸爸妈妈也被他们轻视。”
林听然委屈得眼睛通红。
“这......”林修筠不知该如何是好,看向林蔓,“阿蔓,你拿个主意啊。”
“好了。”林蔓绷着脸,语气还有些不大好,但已经比刚回来时松缓了许多,“你一个姑娘家大晚上去找男方要说法,这不仅是丢你的面子,更是让别人指着我林蔓的脊梁骨说我教女无方。”
“你先上楼吧,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最近没事去参加几个舞会,多认识一些人。”
似乎还是不甘心,林听然站在原处犹豫了许久,才不得不妥协,背过身的时候还在擦眼泪。
等林听然上楼后,林修筠劝林蔓:“你别对然然那么凶啊,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哪经历过退婚这种事。”
林蔓板着脸没应,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容上,锐利的眸光透着冷漠和狠决:
“找人查查,听然最近在和什么人走得近。”
与此同时,江家诊疗室。
小腹已经艾灸完了,江茗雪给时云舒后腰处又扎了几针,还没来得及艾灸,就被苏芸喊过去帮忙了。
她将最后一针扎完,叮嘱时云舒:“云舒,你苏姨喊我过去帮忙,你先躺一会儿,我等下就来给你熏艾啊。”
时云舒双手环在枕头上,乖巧点头:“好的姐姐,你先去忙,我不着急的。”
江茗雪点头,将艾柱放在架子上,走出诊疗室。
微信提示音响起,时云舒支起胳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然然】:耶!又被舒舒宝贝你预测到了,蒙混过关!
时云舒莞尔,在手机上敲字过去。
【Floudy】:真棒。
【然然】:嘻嘻嘻,舒舒宝贝夸我真好听。
【Floudy】:你爸妈有再说什么吗?
【然然】:没有了耶,就是让我继续去跟那些公子哥多认识认识,我才不去呢,男人都没有我舒舒宝贝好!
时云舒发过去一个从林听然那里偷来的可爱棕色小狗的表情包,接着叮嘱了两句。
【Floudy】:但你还是要表面伪装一下,不然会引起怀疑。
【然然】:嗯嗯,舒舒宝贝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跟你认识了这么多天,猪都变聪明了。
时云舒不觉失笑,又和林听然聊了几句闲话。
她趴在枕头上,打着字,后腰忽然感受到一股热气,以为是江茗雪回来了。
她偏了偏头,温声问:“姐姐,苏姨那边的事忙完了吗。”
没人回应。
以为是她声音太小没听见,又喊了声:“姐姐?”
四周静默了两秒,略微狭窄的诊疗室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熟悉的声音:
“她还没忙完,让我替她。”
时云舒怔然了下,才后知后觉转过头。
江淮景不知何时进了诊疗室,此时正坐在江茗雪原来的位置。
眼睫低垂,修长冷白的指节捏着艾柱,长臂微曲,在她后腰处平稳地移动着。
后腰一寸之上,艾柱的热气缓慢地游弋,沿着银针一点点侵入她的经络深处。
时云舒面上陡然失了两分颜色。
——她上衣的衣摆被撩到背部上方,露出了一截完整的腰。
姐姐大约是觉得在医者眼中没有性别之分,更何况只是漏了一截腰,没什么好避讳的,而且银针不能在体内待太久,为了她的身体着想,才会让江淮景过来替她。
但是她不知道,她和江淮景并不是单纯的医患或是兄妹关系。
在任何一个陌生医生面前露腰她都不会羞耻,但是面对这位曾经亲密接触过的前男友,她不可避免地心慌意乱。
她支起身子,面上镇定自若,语气却不经意流露出一丝无措:“我、我还是等姐姐回来帮我熏吧。”
男人静静瞥她一眼,手上动作未停,音调平平:“医者眼中无性别。”
时云舒:“......”
她当然知道医者眼中无性别,但有普通医生和前男友之分啊。
她坚持道:“我有点困了,要不你先帮我把针拔了吧,改天我再找姐姐帮我艾灸。”
男人拿着艾柱,动作熟练平稳地在银针上方打着圈圈,几乎是不假思索:“我不会拔针。”
时云舒:“......”
谁信啊。
谈判失败,腰上扎了针,她还跑不了,只能任由他摆布。
时云舒视死如归地趴在床上,在脑子里暗示自己,既然医者眼中无性别,患者眼中医生也可以无性别,不把他当男的看就好了。
江淮景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垂眸专心帮她熏艾。
面上看似云淡风轻,实际上没比她好受多少。
他克制地让自己的目光只停留在银针和艾灸之间,不能再下移半分。
但那截雪白纤细的腰,像是让人上瘾的毒药,勾着他向诱人的芳华之地窥视。
第55章 山先生
女孩纤细的腰间没有一丝赘肉, 雪白的皮肤细腻光滑,两侧还有曲线优美的明显腰窝。
江淮景定定地看着,不由想起从前, 他曾在公寓的沙发上, 单手揽住不盈一握的腰身, 将女孩抱在腿上,扣住她的下巴,与她接吻的画面。
男人眸色渐深,喉结不自觉上下轻滑了两下。握着艾柱的手腕顿在银针上方, 许久未动。
时云舒察觉到热意渐沉, 倒吸了一口气,往床边躲了躲:“好烫......”
隔着一根针的距离, 其实也没多烫, 但她就是不由自主加重了语气。
她控诉的语气几分软绵, 像是撒娇。
江淮景蓦地回过神, 匆忙将艾柱挪开, 面上浮现一丝懊恼, 低声道歉:“对不起。”
时云舒趴在枕头上, 小声质问:“你不会是因为我不答应跟你复合, 故意报复我吧。”
男人眼皮也没抬一下, 淡淡道:“我如果真想报复你, 就不会离这么远了。”
时云舒面色一僵,咬牙道:“......恶毒的男人。”
江淮景轻笑了声, 没跟她继续拌嘴。
怕再次烫到她, 凝神盯着艾柱, 重新平稳地帮时云舒熏艾。
只是放在腿上的另一只手握成拳状,裸露的青筋彰显着男人的克制和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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