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今之计,她最好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嫡长子,必须要从她的肚子里生出来。
萧青雁叹了口气,她嫁给崔琰已有数月,为何还没有孩子呢?
她一只手不自觉落到了小腹。
萧旻珠从太后宫中出来时天色已经很晚了,月亮高高挂上枝头。
女官道九华殿的宴席半个时辰前已散了,大臣和州郡的使君也已经先行离开,太后特意安排了软轿送诸位夫人出宫。
萧旻珠今儿个穿的是新鞋,漂亮是漂亮,但她今日或站或走了大半天,脚下的疼痛渐渐变得难以忽视,毫不夸张的说,她现在走的每一步路都像是赤脚踩在一颗不怎么圆润的鹅卵石上。
萧旻珠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家里的大床,蹬掉鞋子,好好躺一躺。
正准备跟着众人身后头一道离开,女官却叫住了她。
女官面上挂着笑意,提醒道:“贵人,燕侯在外面偏门等你。”
寂静的宫墙下,站了个人,他的身影被昏黄的宫灯拉成了长长又扭曲的影子,与背后的青砖红墙融为一体,显得有几分孤寂之感。
萧旻珠喊了他一声。
魏蛟也看见了她,大步走过来,他眉眼间并没有不耐烦,只是好奇地问:“太后找你们说什么了,怎么这么久?”
两人并肩往宫门的方向走,墙上的影子投到了地面,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萧旻珠道:“倒没说什么,就是一些女人家的闲谈。”
太后与董贵妃之间的纠葛,萧旻珠略知一二,太后支持二皇子,贵妃和太尉自是要拥立六皇子,熙帝追求炼丹修道,信任国舅和贵妃,目前朝中太后党势弱,萧旻珠隐约猜到了太后是想拉拢一些州郡太守州牧到自己这边。
太后和贵妃萧旻珠一个也不想接近和得罪,她只想熙帝寿诞一过完,就回到衡阳的快乐老家,舒舒服服地躺平。
头顶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斑驳光影,为周边寂静增添了几分柔和。
魏蛟步伐稳健,一个没注意就又甩落了萧旻珠一小截路。
这会儿两人是到了御花园附近。
战场地形复杂多样,主将要熟悉地形、掌握路径,方可部署战略,魏蛟记性好,路走过一遍能差不多可以记下,就没让宫人跟着,虽然这项技能并没有在他读书方面点亮。
魏蛟在原地站着,回头去看萧旻珠,他敛眉道:“你今日怎么走的这么慢?”
听魏蛟的语气听着像是在埋怨,萧旻珠默默翻了个白眼,亏女官说他等着自己,她心里还有点感动,不然她这会儿都已经乘软轿出宫了,哪儿还用得着遭这罪。
萧旻珠锤了锤腿,随后慢慢吞吞地挪步到魏蛟旁边。
“走吧。”
见她跟上来,魏蛟便打算继续往前。
他脑子一根筋,只当萧旻珠腿短走得慢,便想着一会儿自己稍稍走慢点配合她。
萧旻珠伸手扯住了他袖子,指指自己的脚,“新鞋穿久了脚痛,走不动了。”
魏蛟这家伙指望他主动细心观察,温柔体贴,很难,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明确告诉他你的诉求是什么。
宫婢已走了近有两刻钟,还未返回。
萧青雁肚子痛感渐渐退却,她看了看黯淡的夜色,心想即使这会儿去太后宫里怕是也晚了,便打算直接离开。
她刚刚站起身子,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略微熟悉的女声。
像是,堂妹萧旻珠的声音?
萧青雁有些吃惊。
除此以外,还有一道低沉的男音。
此处并不是主道,并且四周有树木和花丛遮挡,加上暗沉的光线很难让人注意这里还有其他人。
萧青雁惊疑不定,出于好奇,想一探究竟。
她让两个宫女留在原地,切勿出声,自己弯腰地朝主道靠近。
脚步声临近,透过花木之间的间隙,萧青雁率先看到了一个挺阔的玄色身影,他背对着自己看不清面目。
只听见他语气像是不耐烦地抱怨另一人走的慢。
接着,一个深蓝色倩影从后方慢慢步入了眼帘。
萧青雁赫然瞪大了双目。
瞧她看到了谁,萧旻珠和,魏蛟。
萧青雁的心情不可谓用震惊来形容,毕竟她的预想里萧旻珠并不会出现在这次熙帝的寿宴。
不远处,萧旻珠逐渐向魏蛟靠近。
男人转过身,一张凌厉俊美的脸便猝然显露眼前。
虽然萧青雁已猜到对方是魏蛟,但看清时她心跳还是猛然一紧。
原先梦境关于魏蛟的一些可怕的记忆忽如潮水般涌进她的脑海,不停地闪现。
猩红诡异的异眸、滴血的长剑、被杀的侍从婢女……
梦境的一切都在告诉她,魏蛟,是个阴暗又可怕的男人。
一定要远离。
瞧,魏蛟现在已经不耐烦了,就因为萧旻珠稍稍走慢了些。
萧青雁期待又为萧旻珠感到可悲地等候在原地,想知道魏蛟下一步会如何做,以及他二人之间的相处。
萧旻珠一贯是平和的,应该会默默忍受魏蛟的一切暴行吧。
萧青雁想,如果是她的话,她一定会离魏蛟远远地,或许就像是梦中那样相处,最好一年到头也不要见几面。
萧青雁默默地在暗处等待着,耐心十足,甚至一时忘却了长宁郡主的烦扰。
魏蛟已经抬步要往前走了,她却看见萧旻珠仍站在原地不动,伸手扯了魏蛟的袖子,说自己脚疼走不得路。
萧旻珠这是在向魏蛟撒娇?
意识到这个事实,萧青雁几乎倒抽一口凉气。
对方肯定会失望的,魏蛟根本不会懂得柔情蜜意是什么。
果然不出她所料,夜风送来了魏蛟冰冷彻骨的声音,“你想让我做什么?”
萧青雁稍稍凑近了些,只听见萧旻珠柔声道:“君侯背我,我实在走不动路了。”
萧青雁心中已经为堂妹感到一丝同情和愧疚,若不是因为自己,她其实不该嫁给魏蛟,只是她竟然有勇气敢冲着这尊煞神撒娇,不怕……
终于,魏蛟动了。
他语气很差,几乎可以说是咬牙切齿。
“懒死你得了。”
然后下一刻,萧青雁就看见魏蛟在萧旻珠前面弯下腰身。
冷冷道:“还不上来?”
萧旻珠随即攀上他的背,笑嘻嘻地道谢:“君侯真好。”
此情此景让萧青雁惊骇不已,脑中宛若炸出一声雷鸣巨响。
第66章 夫妻
明明两个人之间更亲密的事也做过了, 但娇软身躯甫一触碰到坚硬的脊背时,还是让魏蛟心跳一快。
耳根子也不争气地发红。
魏蛟稳稳托住她大腿,站起来。
他嘴里嚷嚷道:“就没见过你这样懒的女子。”
萧旻珠闻言, 非但没有松开怀抱脖颈的双手, 反而还紧了紧,心想把这说话不好听的家伙勒死算了。
但其实能动口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萧旻珠低首亲昵地蹭了蹭他脖颈,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反驳道:“还不是有君侯在, 我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懒’嘛。”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女人会撒娇,男人魂会飘。
其他人不知道, 反正魏蛟挺吃这招的。
以后大半辈子两人都一起过了, 还能离咋的,摸清魏蛟的喜好对她没坏处。
萧旻珠平时说话本来就柔,好听, 这会儿放缓了语气更是带着几分娇嗔和软糯, 一向自衬英明神武大丈夫的燕侯早已是肉浮骨酥,心房里头被塞得满满的。
他喉咙也像是被堵住了, 好不容易哼出一口气, 也显得格外没气势:“那也不行, 我也不是每次都纵由你的性子。”
世间男子都以娶到了一个端庄大度、温柔贤惠的主母引以为豪, 然而,他娶的妻子每日起的比他还晚,鲜少过问关心他的行踪,有时生气了还要骂他咬他。
哪个宗妇如她一般。
偏偏他舍不下,丢不掉。
魏蛟在她面前君侯的架子已经支离破碎, 将倒未倒, 但他在下属和外人面前君侯的脸面还是要的。
若让他在众多目光下如现在这般,妻子一说脚疼就乖乖蹲下身, 他想自己应当是羞于做出这样的反应。
萧旻珠眼睁睁盯着面前的耳根子加深,扩散,她懒懒打了个哈切,敷衍地道:“知道了知道了,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在人前损害君侯高大英明的光辉形象的。”
接着,她又轻轻拍了拍魏蛟肩臂,“君侯快走吧,我有些困了。”
路上颠簸,宫宴又耽误了这么久,早过了平日萧旻珠上床休息的时辰
两个形影相依的身影早已经离开,萧青雁不知自己僵直地站了多久,一直到去唤太医的宫婢回来她才回过神来。
回想方才魏蛟纵由萧旻珠性子屈尊背她,两人恰似寻常又亲密的交谈,显然不像一对形同陌路关系不好的夫妻。
萧青雁的心猛然一紧,彷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呼吸略微急促不稳。
不可能!
怎么会呢。
魏蛟凶戾、冷漠,怎么可能会与萧旻珠那样的亲密无间,一定是错觉,对,一定是。
萧青雁不断地这样喻示自己。
但眼睛又告诉她,刚刚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萧青雁双手紧握,平日里保养得宜的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可她却感觉不到痛。
先是崔琰,就连魏蛟也被萧旻珠迷惑。
即使重来一世,两人调换了夫婿,也是这样的结果吗?
萧青雁觉得不甘心、不公平。
难道世间所有好的事都要落到萧旻珠头上?
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渐渐地,她的肚子开始绞痛,
萧青雁抱住肚子,额间冒出冷汗,双腿绵软软地失去了所有力气几欲栽倒。
宫婢手快,赶紧扶住了她,急忙唤随同而来的太医:“快去给贵人瞧瞧。”
围绕身边宫女焦急的呼喊,不远处池塘的虫鸣声,慢慢变得模糊而深远。
萧青雁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等她再睁开眼时,见到的是流荷那张又惊又喜的脸。
“夫人,您还难受吗?”
流荷小心翼翼地将枕头垫在她腰后,服侍她坐起来。
萧青雁面容苍白,她抬目看了眼四周。
是她在馆驿的房间。
流荷递上一杯温水,望着萧青雁的眼神透露着奇异的亮光,她语气激动地道:“夫人,先前太医来诊,说您已经有了将近两月的身孕。”
作为萧青雁的贴身婢女,她知道萧青雁盼这个孩子盼了多久。
杯子里的水猛地洒出一些落到床被。
“你说的可是真的?”
萧青雁像是突然被注入生命力的木偶,激切地立马握住了一只流荷的手腕。
流荷被捏的有些痛,但她不敢抽开,强忍表情笑着恭贺道:“是真的,只是现在月份浅,寻常的大夫医术不精才没诊出来。”
萧青雁手落到小腹。
是的了,她这些日子着实因长宁郡主气糊涂了,竟然未意识到一向准的小日子竟然好几天了还未到临。
孩子,她盼了许久孩子,终于来了。
萧青雁顿时欢欣不已,嘴角止不住上扬。
恍然间记起这些时日服了些药,进宫时肚子绞痛,会不会对腹中胎儿有影响。
萧青雁神色慌乱。
流荷连忙安抚道:“太医说夫人这段时间心绪不佳,加上服用的药物对产妇有些副作用,才会导致夫人胎像不稳腹中绞痛,太医走前开了安胎药,若后面好好休养,孩子并不会有影响。”
萧青雁这才松了口气。
流荷见主子醒来,便要出门去告诉崔琰。
“方才夫人昏睡时,使君来过一趟,听到夫人有孕的消息也十分欢喜,走前还叮嘱奴婢好生照顾夫人,若夫人醒了,立马过去通禀。”
萧青雁一手轻轻在小腹抚摸,心已渐渐落到实处。
她在心中暗暗谋算。
就算萧旻珠得到了魏蛟的喜欢又如何,最后的赢家依旧会是她。
她应该将注意力放在腹中的孩子身上。
如果是儿子,便是崔琰的嫡长子,未来新朝的太子,就算是个女儿,那也是崔琰的第一个孩子,会占据一些分量。
至于,长宁郡主。
萧青雁默默思索,或许她不应该太过咄咄逼人,尽管她再怎么撒泼阻挠,有宁王被背后撑腰,长宁郡主仍旧会进府,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还可以保住夫妻间的情分。
这样日后崔琰永远会对她这个正妻怀有愧疚之心。
经此一事,萧青雁已经想开了,只有握到手里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至于崔琰的感情,她不应该奢求过多。
“身子可好些了?”崔琰站在床边,关切询问道。
萧青雁点点头。
“那便好。”崔琰心有踌躇地说道。
这些时日因为长宁郡主将要进府的事两人一直冷着,萧青雁一见到他就是哭或者闹。
崔琰歉疚之余也无办法。
听闻她在自己走后又独自进宫赴宴,却因身体不适晕倒,多亏身边宫女及时唤了大夫来诊治,才知是有孕。
这是他第一个孩子。
初为人父,崔琰心中期盼和欢喜交加,但又有些不知如何面对萧青雁的迷茫。
这件事确实是他理亏。
例行过问了几句身体,就闷声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萧青雁抬目望向崔琰,抿了抿唇道:“之前的事,是我一时没想明白,让郎君为难了。”
崔琰乍一听到萧青雁这般说,露出几分惊讶之色。
萧青雁又继续道:“我知郎君心有抱负,娶郡主进门也是有其他原因。”
“只是……”说到这儿,她不免垂下眸子,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郎君日后千万不要忘了我们娘俩。”
她垂着头,说话的声音带着哭腔,一身雪白单衣,衬得身形单薄可怜。
崔琰闻言,身躯略微一震,看向萧青雁的目光闪过一抹复杂。
他靠近,展臂将女子抱入怀中,轻声安慰道:“你说的是哪儿的话,我怎么可能会弃你和孩子于不顾。”
“你永远是我的明媒正礼娶进门的妻子”崔琰允诺道。
萧青雁立马回抱崔琰,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润湿了崔琰肩膀那处的衣料,“郎君,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才会那般地不讲道理。”
崔琰叹了口气,低声抚慰道:“别哭了,我其实也有错,不怪你。”
看不到的地方,萧青雁眼泪夺眶而出,其实眼中其实并无甚情绪。
夫妻俩各自心怀他事,相依相偎地拥抱着对方。
皇宫一处宏伟宫殿。
殿内并未有想象中的奢华陈设, 而是摆放了各种道家的器皿,四壁的画像皆是祥云瑞鹤、神龙飞腾等图案,
四周青铜铸就的香炉, 袅袅升起白烟, 云雾缭绕,香气弥漫,恍若仙境。
此时, 皇帝身着绛紫绣仙鹤道袍,头戴紫金冠, 手持拂尘, 双腿盘坐在道坛之上,闭目凝神,修行打坐。
一位须发皆白、同样着一身道袍的老术士忽从外面走进来。
他躬身行了一礼, “陛下, 臣有事起奏。”
熙帝睁开眼。
“何事?”
老术士言辞恳切道:“陛下,臣方才夜观天象, 发现紫微星旁竟有不祥黑气萦绕, 恐宫中近日会有不益之事发生, 尤其陛下即将举办的寿宴, 若依常理在宫中举办,怕是难避灾祸,非吉祥之兆。”
熙帝闻言,面色顿时一慌,目光闪过不安, 犹疑道:“那依道长, 朕此次该如何化解?”
老术士沉吟片刻,随后缓缓道:“臣思来想去, 只想到一法,陛下可将寿宴移至皇家围场举办,围场之地,远离宫闱喧嚣,且天地之气充盈清朗,正可吸纳自然之福泽,驱散龙体邪气。”
接着他又道:“另外陛下也可借这次围猎之行检验州郡诸侯有无异心。”
熙帝听后,觉得这是一个两全其美之策,即刻下令让董太尉筹备寿宴移至围场的事宜。
事毕,一边的小太监连忙手托玉盘呈上,盘中赫然放置着一枚漆黑圆润的丹药,小太监毕恭毕敬道:“陛下,这是今日练好的仙丹,。”
熙帝伸出手,捻起那颗仙丹,不假迟疑地送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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