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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阴鸷反派身边当咸鱼(关山一客)


另一人放低了声音:“我听随大娘子回来的婢女说,大娘子嫁给那位时也过得不好,只表面风光罢了,实际上夫妻俩这么多年一直分房睡呢。”
“大娘子真惨,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三娘子也就是运气好,要是最开始嫁过去的是三娘子,姐妹二人如今的境遇就颠倒了。”
萧青雁回忆起梦中的屈辱,羞愤欲死。
前几日她刚从梦中挣扎醒来时,对发生在梦中的一切都十分深刻,但现在,某些情节在记忆中却渐渐变得模糊,萧青雁很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忘记所有,最后落得跟梦境一样的结局。
见女儿情绪失控,卞夫人连忙俯身拥住对方安抚。
她本身是不太相信人做梦会梦到以后发生的事情,但女儿说的煞有其事,甚至事情发展十分具体,卞夫人目露迟疑。
“那婚事就这样白白便宜柳姨娘了?”卞夫人有所不甘心。
后宅的适婚女郎按身份来说青雁是最合适的,若将个庶女嫁过去,魏蛟不一定会愿意。
萧青雁眼神划过一丝异样,斟酌开口:“母亲是不是忘了,还有三妹妹。”
萧旻珠是从前担任州牧的大伯唯一的女儿,受尽宠爱。
刚才的话语中萧青雁并没有主动向卞夫人提及萧旻珠的婚事。
对,萧旻珠只是运气好罢了,如果她们的婚事神不知鬼不觉地一换,她就能像梦中的对方一样身穿凤袍头戴贵冠地接受众人拜贺。
而萧旻珠在失去庇护后只能向她跪求安稳。
想到这儿,萧青雁从头到脚地浑身一颤,整个人沉浸在对方向自己毕恭毕敬俯首的幻境里。
“我怎么把她给忘了。”卞夫人一合掌,与魏家的婚事不能丢,目前扬州需要魏蛟做靠山。
卞夫人虽是一介妇人,但因为兄长掌握扬州重要军防,也对时事有所了解。而除青雁外最合适的联姻对象便是萧旻珠了。
青雁实在害怕不敢嫁,婚事倒不如安在萧旻珠这个侄女头上,至少她以婚事笼络时侄女会对她有所感激,要是柳姨娘的女儿嫁去幽州,后面几年里府里怕是再也安分不了,萧奉也会看在女婿魏蛟的面上更加优待柳姨娘。
这是卞夫人所不能忍的,况且柳姨娘的儿子也已经有十二岁,要是几年里萧奉万一脑子发昏开始重用这个庶子,岂不是会给她的儿子带来麻烦。
距女儿口中魏蛟战死还有些年头,大不了等魏蛟死后她们再将萧旻珠接回来养着。
卞夫人一合计,温声对女儿道:“你先好好休息,后面的事就交给母亲来办。”
“女郎,夫人来看您了。”
卞夫人素来无事不登门,萧旻珠也不知对方来做什么,只得先出去迎她。
这响萧旻珠刚喊了声婶母,卞夫人就热情地握住她的手心,看她的目光莫名带着一丝诡异的热枕。
“晃眼间,三娘你都长这么大了,婶母还依稀记得你小时候的模样呢。”
萧旻珠适当地微笑,低头装乖。
试想,一个往常对你不算太亲近的长辈突然有一天拉住你的手深情意切地说你长大了,莫名有种羔羊长大了该宰杀吃肉了的感觉。
一番嘘寒问暖后,对方终于切入了主题。
“我和你叔父答应了你父亲会好好照顾你,这不,当下就有个极好的亲事,我们第一个便想到了你。”
萧旻珠没想到卞夫人来和她说的是成亲的事。毕竟她回到府里一个月都不曾到,而且长幼有序,萧青雁都没订婚,哪能这么快就轮到她呢。
所以一时之间,萧旻珠不知道说什么。
卞夫人见萧旻珠不语,以为她不愿,又说了魏蛟的许多好话,真的假的,卞夫人想到什么说什么。
萧旻珠长相极美,甚至说艳丽了些,肤如凝脂,娇唇红润,眼睑下方缀一颗红色小痣,更添几分潋滟勾人,这样的长相,在很多世家大族眼里,是不堪担任宗妇的。
是以,卞夫人自觉给她找了门好亲事。
在她看来,萧旻珠就是典型的长相精明祸人,实则胆小乖巧,极好说话,萧烨死后,萧旻珠性格愈发安静,常待在在自己院里不出门。
卞夫人干脆就以侄女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为由将其送到了庐江这个小地方,而且庐江临近萧烨夫妻二人的陵墓嵛山,子女为父母守孝天经地义,那些宗族的长辈也不会说什么。
直到对方到了适婚年龄,族里的几个婶子开始念叨,卞夫人才不得不又将侄女接回来。
对于这门亲事,口都说干了仍不见侄女表态,卞夫人只得说让她考虑考虑,这才离开。
连着几日阴天后老天终于舍得放了晴。
萧旻珠倚坐在长椅边发呆,偶尔向下面池塘抛洒一把鱼饵,引得一大片鱼儿争相恐后地张嘴抢食。
先前卞夫人的话,她最多只信一半,若真如她口中那般好,这门亲事又怎会落到自己头上。
但不听从卞夫人的话她又能如何呢?
按照礼法,父母死后女儿家的婚事就由家里叔婶相看,拒绝了这次,下次又怎么办。
这是一个不算安稳的朝代,处处都在打仗,她一个弱女子抛去家族蔽护,携金带银逃婚出去,怕是也很难在乱世中立足,
萧旻珠眯眼靠在木椅上,任由洒落的阳光穿透薄薄的眼皮。
别人的女主穿到古代后要么金手指巨粗,囤货空间、读心、美食系统应有尽有,要么就穿书知道小说剧情,提前去抱男女主的大腿。
而她穿书却还要自己考虑长期饭票问题。
萧旻珠叹了口气,感到一阵心累。
联姻对象她其实也算认识。
当年她刚穿过来时原身的父亲还在,扬州实力尚算兵强将勇,匈奴压境,各州郡诸侯间组成同盟共抗匈奴大军。
萧旻珠小时候跟着爷爷奶奶长大,颇爱和爷爷一起看三国演义,觉得里面的将军威武霸气。穿到了古代,也想见识见识真实的战场是什么样子,遂央求和萧父同往。
战争第一次以具象化的形式发生在眼前,萧旻珠除了震撼外更觉得胆战心惊。
第一次见到魏蛟,十五六岁的少年立了功劳骑着高头大马神气地从路边经过,第二次见到魏蛟,对方狼狈负伤,气息奄奄地被士兵随意丢在马厩等死。
萧旻珠于心不忍,将他偷偷拖回自己的营帐养伤。
听闻幽州兵强马壮,魏蛟坐拥一州,自己这个昔日他落难时给予关怀的救命恩人去他那儿讨口饭吃,怎么说也不过分吧。
乱世女子如浮萍,萧旻珠只想给自己找条金大腿,平平安安苟到老死为止。
萧旻珠不是个纠结的性子,很快就说服了自己换个地方躺平。
不过经此一事,可见她在萧家的地位可见一斑,随时被当作工具人打包丢出去。
安逸日子过久了,思考多了连脑瓜仁子也开始疼起来。
萧旻珠索性不想了,爱咋滴咋滴吧。
侄女刚一松口,萧奉就命人将早已写好的书信发往东平。
果真如贾仁所说,魏蛟应下了婚事。
萧奉大喜。
两家商议,将婚期定在下月十六。
本来像魏萧这样的赫赫世家,通婚不应该像这般草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前后六礼,加起来至少也得半年左右,但因为双方各种各样的原因,都想尽快完婚。
前段时日萦绕在使君府的压抑气氛一扫而空,下人们都投入到下月三娘子出嫁的事宜中。
萧老夫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城中的慈光寺祈福,想到快到婚期,又临时把萧旻珠叫去。
“你身体一向不好,此去多求求菩萨保你得到燕侯喜爱,早日生下嫡子,如此才能稳固自己的地位。”
佛殿内,巨大金像佛身端坐莲花宝座,慈眉善目地俯视众生。
萧老夫人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地为子孙求了平安,又期盼三娘与燕侯的婚事顺利,保佑扬州安宁。
萧旻珠有样学样地双手合十,跪地诚恳祈祷:佛祖在上,保佑信女,只求荣华富贵,不求一丝真情。
随后又添了一笔颇丰的香油钱。
谈感情?太累了,还是谈钱更实在。
很快,出嫁的日子到了。
然而新郎官本人却没有来接亲,只派了一队亲卫。
据来的护卫长说,燕侯此时正准备征讨滁邱,无暇其他,他会护送燕侯夫人先回衡阳的府邸,待燕侯事毕,再回来完婚。
衡阳是魏家祖宅。
虽事出有因,但这也反映了魏蛟并不怎么重视与萧家的联姻,在大喜之日落了萧家的脸面,这让萧使君脸色有些不虞,但又觉得自己没有底气发火,只能把这股气憋在心里。
面上勉强保持着和气招待了来使,将侄女送上辇车。
锣鼓喧天的喜乐声渐渐落在车后。
宽敞的辇车上,青竹担忧地看着身旁一身彩衣,泪干不语的女郎。
她的膝上放着一个小匣子,是刚刚使君塞给她的。
里面装着三千两银票,使君刚说的。
片刻前在使君面前哭的如泣如诉,妆都要花了的女郎,一上车,就成了这副模样。
青竹和白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以为女郎不舍离开家门。
其实不然,萧旻珠就是简单地哭累了。
“白桃,我想吃酥饼。”萧旻珠面无表情道,如果忽略她面上几条未干的泪痕的话。
车上小食茶水一应俱全。
“噢噢好。”白桃赶忙将小块酥饼喂进女郎嘴里,目露关怀。
萧旻珠边嚼酥饼,神情渐渐缓了过来。
叔父用她的婚事谋取了利益,或多或少地会觉得对不起早死的大哥,走之前,她用欲语泪先流的精湛哭戏唤醒了对方内心仅存的一丝愧疚,除丰厚的嫁妆外,又额外从自己的私库取出了三千两给她。
这都是生活的依仗,可不得谋算着点。
她也好想像某些反派一样,除了钱一无所有。

城外四个门皆被密密麻麻的魏兵围住,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晚间,军中的将领齐聚主账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一鬓角交缠银白,面容清瘦带着一丝病容的宽袍之士站在主位旁。他咳了咳建议道:“滁邱有八千守军,君侯将里里外外都围了起来,我估计城中的粮草应该不足以支撑一个月,季郁是个会审时度势之人,届时招降不会太难。”
此人名叫旬翊,是魏蛟账下的谋士。
众将领都觉得说的在理。
不用一兵一卒就能拿下滁邱,魏蛟的心情很好。
“君侯…”有兵卒从帐外跑进来,带着焦急,“大事不好了!”
魏蛟的好心情一下子就垮下来,满脸不虞地问:“何事惊慌。”
脸上沾血的小卒战兢道:“夫人,夫人被劫走了。”
魏蛟还未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反应了一会儿才知说的是自己新娶的萧氏女,腿往前跨一大步,勃然变色问,“被何人所劫?”
“来的人扮成了强盗,但小人留意他们离开的方向是昌平。”
萧旻珠被一股重力推进房间。
身后大门重重关上,萧旻珠方从愣怔中回神。
明明昨天护卫长还说再有十日就能到衡阳了,晚上投宿馆驿,萧旻珠半夜被外面的打杀声惊醒。
刚一打开门就是护卫长被抹脖倒下的躯体。
然后,她就被那些人带到了这里。
从惊吓和茫然中清醒过来后,萧旻珠觉得自己不应该坐以待毙。
还好手脚没被人绑起来。
萧旻珠打量房间布局,四处寻找其他的出口,然后非常不幸运地发现除了大门其他地方都堵死了,后面仅开的小窗也有人把守。
她现在只能希求衡阳那边见她久不到,然后向魏蛟报信。
现在还不知道对方绑自己来做什么。
两日来,只有一个婆子进来送饭。
想从对方口中知道这是何处,奈何她嘴紧,什么也不说。
萧旻珠只好询问青竹和白桃的去处。
婆子答:“她们两人很安全,女郎不必担心。”
第三日,房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萧旻珠怎么想都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崔郎君!”萧旻珠震惊地看向来人,“你怎么在这儿?”
留意到房间的守卫恭顺地站在青年郎君身后,萧旻珠目光在几人中逡巡,隐带一丝顾虑。
“萧女郎。”崔琰见到萧旻珠内心漫起重逢的欣喜。
自从父亲猝死,兄长即位后一直以为自己有不轨之心,连日寻差错欲处死他。崔琰无法,半年前带着几个属下逃出青州,投靠在昌平的母舅。
那日到了嵛山,杀退兄长派来的又一波杀手后,就只剩下崔裕一人。受伤后,崔裕没走出多远就流血过多昏倒在路边。
本以为他死到临头,谁知竟被去祭拜亡父亡母的萧女郎所救。
崔裕在小院养好伤了才离开,心中也不由自主地记下了女子的一颦一笑。
她果然在这里。
怕她误会,又连忙解释道:“是张玖挑唆我舅舅绑的你。
半月前,他被派出去押运粮草。
今日回来才从舅舅口中得知,他与张玖做了交易。
张玖让他偷袭从昌平经过的魏蛟新妇,送往益州,张玖许诺赠他一万石粮食和三百匹西北宝马。
崔琰才知萧旻珠如今也在昌平。
两人相别不过也才四个多月,再次相见,对方竟要成婚了,嫁的人还是燕侯魏蛟,崔琰心中陡生一股无法言明的复杂情绪。
他撇开这阵突如其来的怅惘,关切问:“萧女郎可有受伤?”
萧旻珠摇摇头,目露胆怯,“崔郎君你能放我离开吗,我想回家。”
崔琰想她一个常在闺阁中的弱质女郎被掳掠到陌生地方来,如何会不害怕,但叔父那边……
崔琰心有顾虑,只能暂时安抚她道:“萧女郎别担心,我会想办法。”
直到崔琰离开,房门被重新关上,萧旻珠眼中的畏惧消散,有几分出神。
崔琰推开书房门。
里面的李修放下书信,闻声望过来,“琰儿,怎么不在房中歇息?”
崔琰俯身垂眸道:“舅舅将魏蛟的新妇掳来,让魏蛟知晓了岂不是引火烧身,不若将人早日送还回去。”
李修见外甥突然与自己讨论这件事有些惊讶。
他站起身道:“派去的人报除了车上的三个女子,其余兵甲皆斩杀未留活口,魏蛟又怎么知道是我将他的夫人掳走的。”
后又轻点桌上的书信,“张玖的人马和粮草不日将抵达昌平,届时人货两清,一切就不与我相干了。”
崔琰:“可…”
见崔琰还要规劝,李修双手背身,制止道:“此事已经定下,勿要再劝。”
而后又觉得外甥言行有些古怪,想起晌午有人来报崔琰曾进过关押魏蛟新妇的房间,李修怀疑道:“你和萧氏女是旧识?”
崔琰只好坦白:“之前被崔裕的人追杀,是她救的我。”
李修揶揄地笑:“怪不得。”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想来自己这个外甥是舍不得将那妇人换给张玖,可一个女人又如何能比大业重要。
崔琰觉得对方误会了,正要解释。
一个小将突然近前来禀告。
“主公,有兵马正向昌平急速靠近。”
李修问:“是谁的人?”
按照信中,张玖的人应该还有两三日才到。
“对面着的是黑甲。”
只有幽州兵穿黑甲。
李修大惊。
忙匆匆跑到城墙上,下面果真乌压压的一群。
约莫有三四千人,皆是精锐的重甲骑兵。
李修险些站立不稳,这是来夺人还是来攻城。
几年前,他曾偶然见过魏蛟一面。
此时城下为首的两人其中一个不是魏蛟又是谁?
旁边的黑脸将军见城墙上人头攒动,举刀大喊:“李修,快将我们主公的夫人好生送出来,饶你全尸”
李修霎时慌了神,指着城下叱骂去劫人的下属道:“你不是说一个不留吗,何人去报的信!”
下属连连叩头告罪。
李修一脚踹在他心口泄愤。
崔琰忙道:“舅舅,现在不是问罪的时候。”
目前魏蛟的主力在滁邱,昌平城墙牢固,易守难攻,对方只带了三千人过来,可想目的并不想与昌平交战,只要将人全须全尾地送回去,可避免后续魏军的报复。
李修摇头感叹:“你不了解魏蛟,此人睚眦必报,若得罪了他,日后必十倍百倍地奉还回去。”
那许垚不就是个下场。
崔琰想了想道:“我与萧女郎相熟,届时让她在燕侯面前说些好话,不定可化解。”
将个人安危寄托在女人的枕头风上,想来真是可笑。
不过当下也只有这样了,李修只好点头。
崔琰来了关押萧旻珠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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