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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高枝(白鹭成双)


但程槐立还是心存些许侥幸。
陈宝香说着恨他,却没有冲上来一刀要了他的命,这不就是有不忍吗?
人都是有感情的,亲情尤其会使人软弱,他再多说两回,只要让她意识到父亲对她的重要性,说不定一切就还有转机。
对,没错,他已经是陈宝香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椅子里的人神情有些癫狂,陈宝香已经懒得再看。
有她在这里拖着,九泉应该已经得手了。
九泉手脚麻利,不但把书斋里所有的信件都捞在了布兜里,还连程槐立暗格里的几个账本也一起偷了。
“太多了吧。”他差点都要扛不动。
在巷口接应他的陈宝香顺手将布兜接过去,轻轻一甩就扔进了车厢里。
九泉目瞪口呆:“陈大人,你力气真的很大。”
陈宝香兴致不高,随口应了一声就上马往回走。
她想为叶婆婆和死在边关的那些难民求一个水落石出,想让程槐立在死前将该担的罪一桩不漏地全担上。
只是不知道他书斋里的这些东西够不够,若是不够,怕还得再来一趟。
陈宝香自然是有耐心的,她不再畏惧程槐立,随便再见他几次都一样。
只是实在有些恶心,听他说话恶心,看他的嘴脸也恶心,见一次就得烦闷许久。
人为什么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呢。
护着九泉将证据都送去御史台,陈宝香冷着脸回到自己的侯府。
门一推开,里头有灯。
“你可算回来了。”张知序转过头来看她,很是郁闷地道,“他又骂我。”
陈宝香好笑地走进去:“谁?”
“还能有谁,自然是我父亲。”张知序将她拉过去坐下,很是想不明白,“朝中一半的官员看我不顺眼,另一半跟风也不搭理我,这是我的错吗,这不是他们风气不好?他一个做父亲的不帮我说话就罢了,还让我最近少回老宅。”
盐铁道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张知序作为牵头人自然首当其冲,他是有准备的,但眼下这情况显然不符合张家对他的期待。
“若是先前,我听也就听了。”他嘟囔,“但我发现自己不高兴。”
陈宝香说了,要多让自己高兴。
张知序也是斟酌了良久,才突破自己,跟张元初讲起了道理。
“他讲不过我就骂,说他像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十分稳重成熟,绝不会意气用事,若是我按照他教的那样一步一步地成长,现在说不定都名留青史了。”
张知序十分不认同,“他这是自己无法名留青史,觉得遗憾,所以把希望全寄托在我身上了。”
“可我是我自己,不是什么他的延续。”
陈宝香听得一愣。
她迟疑地歪了歪脑袋:“子女……不是父母的延续吗?”
“当然不是。”张知序一脸莫名,“你是你,我是我,他们是他们,即使相貌肖似,习惯也受影响,但要活成什么样是我们自己选的。”
“总不能因为我长得有他的影子,就一辈子都要活在他的阴影里吧。”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将捂暖的手伸过来贴了贴她有些冷的脸颊。
陈宝香有些恍惚。
是啊,她生来就是这样的,就算像谁,她也是她自己,凭什么一日养育都没受过,却还要活在谁的阴影里。
有什么好烦的,人还能叫蛆影响了去?
眉心的皱起渐渐舒缓,陈宝香眼底重新明亮起来。
“你怎么看起来也有些不高兴?”他低头打量她,“也被骂了?”
“没有,不但没有,还痛骂了别人一顿。”扬脸就笑,陈宝香道,“挺解气的。”
张知序看着她的神色,轻轻松了口气。
“我要在你这儿借住一段时日。”他道,“我那宅子回不去。”
“好说。”陈宝香摊手,“承惠十两。”
张知序当真拿东西放在了她手心。
不是银票,是一份卷宗。
“什么东西?”
“程槐立坑杀良民、戕害边关难民的相关证据。”他看着她道,“你猜是谁给我的?”
“谢兰亭?”
摇摇头,张知序道:“南州,宋句清。”

陈宝香瞪大了眼。
这人不是程槐立最器重的徒弟么?陛下先前还说呢,此人与程槐立多年来联络频繁关系亲近,有他在,程槐立的命一时半会就丢不了。
结果怎么的,这人早就有弑师之心?
“程槐立以梁永生为傀儡,在盐铁税务之中捞取油水,私养兵马——这事当时得了李束的默许。”
李束皇位来得不正,他自己也知道李秉圣一旦恢复了元气就会与他算账,所以才一直扶持骑兵营。
谁料这骑兵养着养着,忠的不是李束,倒是他程槐立。
“如今盐铁之务改制,虽然闹得沸沸扬扬非议不断,但他们的财路是实打实的断了。”张知序说着也觉得好笑,“但圣旨刚下也不过两日,宋句清的反应倒是快。”
陈宝香呆了片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跳起来就朝外头喊:“碧空,赶紧去找王五他们,就说四处城门人手不够,让他们分派人去守着,若遇见程府的人出城,立马来知会我。”
“是。”
张知序没料到她是这个反应,但稍微想想也了然:“你觉得程槐立会逃?”
“他当然得逃。”陈宝香来回踱步,“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台,自己又只能看着仇人上门威胁无力反抗,以他的性子,一定会想找退路——他如今的退路只有宋句清。”
“可宋句清都主动揭发他了。”
“陛下的旨意要传达到南州至少要一日半,宋句清从南州送证据到上京,也需要一日半。”陈宝香竖起两根手指,“而这些东西在圣旨下后不到两日就被送到了。”
也就是说,宋句清不是因为程槐立不堪用了才要揭发。
这人早就与程槐立有了嫌隙,却因为无法完全掌控那支骑兵而不得不对程槐立虚与委蛇。
他想借陛下的手除掉程槐立,这样他才能彻底自由。
换句话来说就是,程槐立只要在圣上问罪之前逃出上京与骑兵营汇合,他就能重新掌控宋句清和他麾下的兵力。
有些待不住,陈宝香飞快地对张知序道:“你先睡,我再出去一趟。”
身边一空,张知序话还没来得及说,屋里就只剩下了一阵风。
他错愕了片刻,跟着就喊宁肃:“快。”
“给您也备马?”宁肃贴心地问。
“备什么马,她去忙正事我还能黏着人不放?”张知序哭笑不得,“我是想让你准备纸笔,趁着得空,再写两份奏折。”
宁肃:“……”
还真是各自都能找到事忙,一点聚少离多的愁绪都没有。
李秉圣看奏折看得头都大了。
李束在位没几年,留下的烂摊子倒是不小,许多重要职务上的官员不堪用不说,还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撤就得多方权衡,再找到极其顺理成章的台阶。
梁永生就不提了,贬黜之后虽然引发了不小的麻烦,但好歹能给国库增添一大笔税收。
可程槐立裴四海之流,都是先前向她投了诚的,随便找个罪名处置吧,难免影响自己名声;但一直不处置吧,这些人就像粮仓里的老鼠,啃得她觉都睡不好。
李秉圣甚至开始希望上天凭空落雷,将程槐立劈死得了。
“陛下,陈宝香求见。”
“这么晚还来?”李秉圣诧异地抬头,“她不睡朕还睡呢。”
“陛下——”陈宝香的声音遥遥传来。
李秉圣扶额:“得了,让她进来,大半夜这么嚎,不知道的还以为朕怎么了呢。”
女官连忙应声去开门。
陈宝香飞快地冲进来,眨眼就到了她的奏折堆跟前,踮着脚透过奏折的空隙道:“烦劳陛下写道手谕。”
这话说得,比上回又更加冒犯了些许。
李秉圣敲了敲桌沿:“陈爱卿,朕希望你明白,朕是掌着天下人生死的帝王,不是你家门外的代笔先生。”
有这么直接问她要手谕的吗。
“写吧,您就写吧。”她眨眼,“召程槐立进宫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这三更半夜的,她见那么晦气的人做什么。
李秉圣有些犹豫,但看陈宝香那模样,可怜兮兮的,许是当真有什么用处。
她没好气地提笔写了两句,落期盖印:“拿去。”
陈宝香双手接过手谕后退几步,突然正经了神色一撩衣袍就跪了下去。
“臣回禀陛下,镇北将军程槐立抗旨不从,已于亥时初带着三百人马冲破城门,往南州方向逃窜而去。”
她双手将手谕捧得高高的,声音响亮得连殿外台阶下守职的太监们都听了个清楚。
“臣办事不力,请陛下恩准臣调兵追捕,戴罪立功。”
李秉圣:“……”
还有这种好事?
她刚还在想程槐立只要老实不犯事,怕是能再苟活好几年。结果怎么的,这人突然想不开,带人冲城门?
这不就是上好的天雷么!
克制地压了压嘴角,李秉圣露出一副震怒的神情:“怎么回事?程将军怎么敢抗旨?”
“此人怕是有不臣之心。”
“枉朕对他的一番苦心。”李秉圣直拍大腿,“花令音,速召兵部吏部刑部御史台以及司徒史官等人进宫,商议对策。”
“是。”
史官能商议什么对策啊,史官只能拿笔在旁边记:程槐立贼心不死,终于在新帝登基之后发动叛变,要为自己的旧主报仇。
陛下宽宏大量,派出陈宝香想将其请回来,表示只要程槐立不抵抗,回来依旧能做镇北将军。
很好,很完美。
带着麾下的人乔装出城的程槐立什么也不知道。
他只觉得今晚各处城门的小卒烦人,来回检查他的行李和路引,半晌也不放行。
等终于被放走的时候,程槐立竟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当即就吩咐手下的人快马疾行,一定要在城里那些人发现之前抵达南州。
马车飞快地往前驰行。
程槐立遥遥回头望了一眼上京城。
灯火璀璨,高耸壮观,这是见证他位极人臣荣耀辉煌的城池,虽然暂时要离开,但总有一天他会带着该有的地位和钱财,重新归来。

陈宝香在城里等了两日,算着人约莫是到南州了,才开始清点人往那边追。
陛下说了,半路将人截回来罪名不够大,得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陈宝香理所应当地觉得陛下给她准备了充足的兵力,只要去南州就能立马将人抓回来的那种。
结果陛下笑眯眯地对她道:“两万兵力那不太兴师动众了吗,以你的本事,两千就够了……别急眼啊,这是御书房,你且听朕说。”
“南州的州府会配合你调兵遣将,到时候具体要用多少人那不还是你说了算么,但从面上看,你就是只带了两千便灭了他们四千骑兵,这说出去多威风啊,朕也是为你着想。”
陈宝香听了半天,挠着脑袋问:“陛下您是不是心疼钱。”
“怎么会呢。”李秉圣掩唇笑。
君臣二人对视良久,四周一片安静。
“行吧,朕也不瞒你了。”李秉圣摊手,“朕初掌国事,天下百业待兴,要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那么多银子要花在追杀程槐立上头,朕觉得不那么划算。”
她这话说得自己都不太好意思,哪有当了帝王还这么抠搜的,居然跟臣下计较兵力花销。
但陈宝香听完,不但没生气,反而恍然大悟:“您这么说臣就听得懂了。”
从上京调那么多人过去的确劳民伤财,程槐立哪里配。
“那臣就带西营的一千兵力从上京出发,到了南州再跟当地州府要人。”她爽快地道,“陛下只需将手谕和令牌给臣即可。”
李秉圣:“……”
这么通情达理吗。
她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一千兵力是不是太少了?”
“不少,足够臣安全到南州与人接应了。”
陈宝香拱手抱拳,兴冲冲地就走了。
李秉圣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感慨:“得此良将,夫复何求。”
花令音点头:“碧空回禀说,陈将军从受爵到现在,每日除了替陛下做事就是调戏张知序,别的事她都不感兴趣。”
“不是说她很爱财?”
“先前臣也听人那么说。”花令音想了想,“但最近不少人往她府上送礼,她都没收。”
不但没收,自己的钱还大多都分给了麾下的兵将,前段时日甚至因为去盐井上工觉得路途遥远,想把侯爵府给卖了换成城门附近的小宅。
还是她去好说歹说,告诉她那宅子是陛下所赐,只能自己住,不能典卖,陈宝香才罢休。
花令音觉得陈宝香又贪婪又朴实,真真是个妙人。
但她也知道,陛下对人的戒心一时半会消弭不了,所以哪怕忠诚如陈宝香,身边也要一直跟着个碧空。
不过比起一开始冷冰冰的公事回禀,碧空似乎也有了态度的转变。
能不转变吗。
碧空跟着陈宝香一起出城往南州赶,身上被拢了一件厚厚的斗篷。
她早跟陈宝香说了,她只是陛下的眼睛。
但陈宝香不排斥她,也不避讳她,得到封赏的时候,甚至还分了她一个厚厚的红封。
“你若不着急回宫去,就跟着我继续干吧。”陈宝香笑吟吟地道,“我给你开工钱。”
“不必。”碧空当时是拒绝的,“宫里会给我工钱。”
“哇,那我再给你一份,你就能有两份工钱啦~”
碧空听得一愣,神色复杂。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当然知道陈宝香不是个简单人物,也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开朗天真。
可她是真的会关心自己,会尽量不让她为难,甚至知道天冷了赶路难受,提前给了她这件斗篷。
不是兽皮的,应该不贵,但很暖和。
她是个奴婢,顶着奴籍,永远低人一等的奴婢。
但在陈宝香眼里,她好像跟冯花赵怀珠一样,是个普通的需要关心的朋友。
紧了紧斗篷,碧空看向前头。
陈宝香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副锈迹斑斑的铠甲,擦洗一番之后就这么套着上了路,不用坐车,不用保护,就这么跟大部队走在一起,充满斗志地看向南州的方向。
有州府的配合,她们很快就知道了宋句清囤兵的城镇所在。
但不妙的是,那地方地势高,易守难攻,对方的骑兵还每日都勤加操练。
陈宝香想趁他们还不知道情况的时候直接攻进去先占有利地形。
但刚潜行到城镇附近,她就看见了瞭望台上坐着的程槐立。
上京封锁了消息,按理说他应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扫一眼前方各处的沟壑和伏兵,陈宝香了然。
有人走漏了消息。
既然对方已经有了准备,那她也不装了,直接让人对着程槐立宣读圣旨,召他回京。
不出意料,程槐立直接在瞭望台上破口大骂。
陈宝香满意地点头,对随行史官说了一句:“都记下来。”
然后就拔旗策马,带人直冲镇子口。
在边塞城里的时候,陈宝香亲眼看程槐立打过很多次仗,知道他的用兵风格,也了解他的埋伏路数。
但她觉得没意思。
那种用人命堆填出来的胜利,换谁来都可以。
调整好阵型,陈宝香举剑直指瞭望台。
“莽夫。”程槐立嗤笑了一声。
这人压根不知道他有多少兵力就敢这么冲上来,还打的是头阵,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放箭!”他下令。
飞箭如雨,很快阻滞了陈宝香这边的攻势。
宋句清麾下的骑兵也在此时从山后冲出,狂野的吆喝声响彻四周,配着铿锵的铁甲碰撞之声,霎时士气高涨。
若是旁的队伍,此时怕是要吓得溃散。
但陈宝香带来的这一千余人,仔细扫过去,每张脸都曾出现过,或天凝山、或北城门、或皇城外。
他们已经跟着陈宝香打过许多的胜仗,笃信只要陈宝香在,不管对面有多少人,他们都能赢。
恰是此时,陈宝香挽出长弓,一箭破空,稳准狠地射中了扛着营旗的骑兵。
“杀——”赵怀珠大喝出声。
忠诚的兵将们冲锋而上,气势汹汹地与骑兵营硬碰硬。
战况激烈,战场渐渐被分割成几处。
陈宝香看了一眼战场四处,皱眉摇头,一剑横开对手,带人脱身离开包围圈,朝天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
东边抵抗的王五听见了,开始调度麾下的人朝她的方向靠拢。南侧的赵怀珠也意识到了对面想包抄,立刻将右翼变为前锋,与大部队汇合。
阵型调整及时,没有被切饼分吃。

程槐立看着下头的局面,倒也还稳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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