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家入桑的手机链好可爱!”
为了联络到消失的好友,家入硝子掏出了手机,木乃伊挂坠抓取了天内理子的视线,她双目亮晶晶地这样感叹道。
“这个木乃伊挂坠,是小霁给我的。她送了五条一只雪怪,送了夏油一只湖怪。”家入硝子边编辑短信边说,“她喜欢送大家礼物,为大家带来惊喜,当然,很多时候是惊吓。据说这些手机链是涩谷的一家手作店原创设计的。理子喜欢这类款式的话,可以和我和霁一起去店里逛逛。”
揣着期待的心情点头之后,才冷不丁想起了一个事实,她不由得垂下了眼帘。
已经没有机会去了。
今晚是最后的时光。
“亲爱的治啊,你为啥选择了树?”
“树有何不好。”
“emmm……虽说与预想的绝赞的私会地点有所差距,但这儿也挺好的。坐在树上,让我想起了我当年在花果山称王的日子,我的猴子猴孙们也像你这样待在我身侧。”
“亲爱的霁,距离花火升空只剩1分钟,都在这种时间点了,可不可以不玩抽象。”
“嘤嘤嘤……我再也不玩抽象了,没人懂得我的幽默,连你也把我当傻子。”
我做作地假哭着挽住对方的胳膊,将自己的脸庞贴在对方的大臂上,整个人都舒适地斜靠住另一个人,就好像依偎着一只大大的抱枕。
“……”
就算是太宰治也会被我整得感到无语,他只是摇头叹气。
一座静待拆毁的唯独他知晓的河畔旧宅,低矮的灰白院墙边伫立着高大的树木,枝繁叶茂的碧绿树冠里藏匿着我和他,并排坐在树杈上,将河水与桥梁都尽收眼底。远方是城市光彩闪动的夜景,近处是灯火阑珊的河岸。风又软又热,树叶飒飒奏鸣,我枕着他,听见自己踊跃的心跳,听见他绵长的呼吸。
在这个人身旁的每分每秒,我都感到自己像阳光下微风中的一朵舒展着的喜悦着的花,而夏日限定的七彩昙花,也将在夜空绽开了。
稍稍措不及防地,一声响动击碎了满河的漆黑的悄寂。
盛大又高远的,灿烂又绚丽的,轰鸣着起飞又四散的,缤纷着闪烁又陨落的,在夏末的时节,在我的眼前,这烟火就好像梦境中所望见的风景一样美得不真实。
只看了一眼。
不由自主看向了他。
于是在看着我的深色眼瞳里,瞧见了今夏的花火。
莫名所以深感惊悸,三秒后移开了眼,望着河上陆离的烟花,水中颤着斑斓的影子。
「……从今往后,每个夏天,都要一起看烟花。」
并不确定自己的低语是否为他所听清。
直到感到了裹着绷带的手覆盖住自己搁身侧的手。
「好哦。」
最后一朵花火堪堪熄灭,她听见有人问她。
“你刚才怎么在哭啊?”
“……我没有!”
“虽说你已经把泪擦干了,可我亲眼看到你哭了。”
眼睛好的人真讨厌……天内理子瞪着五条悟,心想。这家伙就不懂得,在许多时候,绝不能揭秘女孩的泪水吗?
白发少年用那一双璀璨剔透得骇人的蓝眼睛注视着她,像某种庞大的星体对人类投下光照,直接而锐利地戳穿她,“理子妹妹,你舍不得各种人和各种事吧?尤其舍不得黑井小姐。你不想和天元同化。”
“……你别擅自揣测别人!”她辩驳道,“我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是星浆体,我早就准备好了与天元大人同化,我的出生,我的存在,就是为了——”
“把你真正的心愿,告诉我们吧。”
夏油杰打断了她的发言,抬手按住她剧颤的肩头。
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在哭,家入硝子接近她为她擦泪。黑井美里双手捂脸发出呜咽声。武装侦探社的成员们都注视着她。
“没有人会想在十三四岁的年纪死去,我不会责怪你想活下去的意志。”五条悟大力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说,“你只是个小屁孩,别难为你自己。由你决定你的生命,之后的事情,交给我们来解决就行。”
“我们会帮助你的。”夏油杰说,“你要相信我们,特别要相信霁。”
“我……我是想活下去……”天内理子抽泣着,“可是我不能不……”
“哎呀哎呀,这一幕真是感人,怎能少了我呢。”
清美明亮得使人如沐春风的嗓音,笑着响起,尽管讲述的台词却像诡异的反派的宣言。
随声而来的,是一个从背后扑过来的拥抱,超乎意料,吓人一跳,却带着奇特的满满的安全感。
天内理子扭头,熟悉的面容映入婆娑的泪眼。
“霁姐姐……我……”
玫红的眼睛仿若明亮的月牙,乌黑的头发弥散柔美的馨香,对方笑嘻嘻地凑过来以双臂环绕着她的脖颈。
“理子想不想去西班牙玩呀?”
天内理子一愣,“……诶?”
“我今晚吃了美味的吉事果,感觉好想去西班牙啊。当地的正宗的吉事果,不晓得会有多好吃。理子代替我去那儿尝一尝,怎么样?不过得小心别被那些超辣的拉丁裔给迷住了,你现在谈恋爱有点为之过早,不可以品尝西班牙帅哥,只能品尝西班牙炸油条吧。”
沉重氛围被这个人三言两语就搅散了,天内理子一时间想不通这个人是什么意思。
“……四月一日小姐是希望,理子小姐去海外吗?”黑井美里忐忑地询问。
“是哦。在我搞定这座岛上的烂摊子之前,要辛苦理子和美里在海外待一段日子。”
“……霁,你早就计划了帮助理子离开吗?”夏油杰问。
“是的。但一直没决定好送她去哪个国家。今晚吃了西班牙小吃,这才产生了灵感,最终决定送她去西班牙。”四月一日霁笑着,拿出了手机,“但不能让她以常规途径离开,会被咒术总监部拦截在机场。我会拜托我的大善人老板森先生,为她安排一艘船,最快在午夜就能出发了。”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找人安排船,然后让她在午夜出发?”五条悟瞪眼,“只剩不到三个小时了,来得及吗?你为什么不事先准备好!”
“我这种p人,就是这样的。”她斜睨了他一眼,“你也是p人啊,你有啥资格diss我。就算计划是临时起意的、是乱七八糟的,最后能把计划执行了,并收获正向的结果,这不就足够了嘛?”
对于可靠又不可靠的同期感到语塞的咒术师们:“……”
听到对方要摇人,而且摇的人还是森鸥外的侦探们:“……”
手机振了一下,四月一日霁查看信箱,吹了一个口哨,“我森哥吱声了,说,包去西班牙的。”
巨大的转变发生在短短的数分钟内。天内理子泪眼未干地怔怔地看着对方。
明显早已预料到这一切的家入硝子,对于胡乱来的同期们露出了无可奈何却又笃定支持的清亮浅笑。五条悟和夏油杰相视一笑,彼此击拳,看起来甚至是翘首以盼着前所未有的危机,意气风发的年轻面庞近乎是跃跃欲试,期待着挑战并掀翻陈腐的权威。四月一日霁站在队首,她在对她笑,那是无法言表的笑,令她感觉自己是幸福的,世界是明亮的,只因有她的存在。
“理子妹妹,祝你度假愉快,祝你人生愉悦。”
最温柔的低语,加上最顽劣的曲指敲脑袋,然后她对她说。
“相信我,有我在,一切都会很好、很好的。”
三天后。
京都市,咒术总监部,审判会。
“四月一日霁,你可知罪?”
夏末的京都犹如一枚翡翠, 寂静繁茂的碧绿山林中,风儿似乎都有清凉如翠玉的质地。
清晨的阳光暖融而柔和,穿过疏密的树冠落下来, 可树下的少女的话语, 却令人心间发凉。
“她一共被指控了二十一条罪行。”
“审判会共有三场,今天是第一场, 长老们全员出席, 将审判她最主要的两大罪行。”
发言时的家入硝子的视线, 始终凝望着数百米外的建筑群。
古式的建筑从镰仓时代屹立至今,青瓦白墙, 木栋飞甍,充斥着肃穆厚重的禅宗色彩, 就仿若一座真正的佛门圣地。
然而……这儿没有善良虔诚的僧人, 只有一群像水蛭吸食血肉一样、紧咬着权利不松口的、老不死的咒术师……家入硝子冷冷地心道。
“她宣称一切都是她个人飞所作所为,与我们毫无干系,她是唯一的主犯,我们不是从犯, 因此高层们撤回了对于我们的指控。但我们是绝不被允许参与审判会的。”
言至此处,家入硝子转眸看向两个同窗。
“但……东京咒术高专的老师们都被传唤了,高层们认为教导她的老师们, 尤其是夜蛾老师,是教唆犯。“
“五条,夏油, 别一直不吭声, 平时油嘴滑舌废话连篇的两个人现在怎么这样安静……你俩再装深沉, 我就拿酒瓶子砸你俩的头。”
家入硝子扬了扬手中的酒瓶。
“你们给我说话啊,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审判会正在室内举行, 而一行人在户外等待,在这样的情形下,绝不该出现一大瓶自制鸡尾酒。
可某个人永远是最离谱的……家入硝子在心底无奈地叹气。
今早,三人陪着她,抵达了总监部的门外。然后,她只能独自前往审判会。
在进入大门之前,她莫名其妙从怀里掏出了酒杯和酒瓶,为自己满上了一杯酒,她告诉三人,她去去就回,然后就哼着小曲溜达走了。
有一个事实是毋庸置疑的……她想。黑发红眼之人,是当今咒术界的战力天花板之一。咒术总监部的一众长老中,无一人敌得过她。
可高层们仍敢于审判四月一日霁。
只因为,她是一个行走在正道上的人,她固然特立独行,却拥有真正的人性,她绝不接受有人因她而死。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与人们有联结,而那些人,正是近乎无敌的她的唯一弱点。
高层们羁押了夜蛾老师,以及其他几位与她相关的老师,为了这些人,她不得不全盘接受高层们的审判。
家入硝子清楚,与夜蛾老师一样,她也是四月一日霁的软肋之一。
不论一个人多么强大,都不可能保护所有人。霁明白这个真理。高层们利用东京校的老师们作为“人质“拿捏她,同时也必定了准备好了其他阴招。
“人质”可以是夜蛾老师,可以是她家入硝子,或者是与霁合作的辅助监督,甚至是霁转学前的同学、街坊邻居……那一群老不死的高层们为了达成目的,会不择手段。
眼下是连五条悟也变得严肃的非常时刻,他面无表情地站在树下,神态像放空,也像沉思,让人看不透他。那张年轻而俊美的面孔褪去嬉皮笑脸后,有一种冰雕一般的非人感。
他侧首看家入硝子,微微下滑的墨镜后显露出比晴空更炫目的苍蓝眼瞳。
“我能有什么打算……当然是待在这儿,等霁回来。”
五条悟直视着家入硝子。那一双苍天之眼,蓝得沉静又锐利,像极地的冰川般迫人。她极少看到他流露出这种目光,他认真而平静得到了骇人的地步。
“如果霁不回来,那么我们就去接她,还有老师们。”
“……以霁的性情,她一定有她自己的计划……而且是不曾告知任何人,唯独她自己知晓的计划。很显然,她不想让我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人辅佐她实施计划。”
夏油杰也终于开口了。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信任她,由着她,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任由她胡闹,我们随她去。”
“她总能凭一人之力处理好一切,我们也习惯了被她带领和保护……”他垂下弯而细长的双眼,沉声道,“可倘若这次她需要我们,我们就去她身边。”
“她不是曾经说过,她的人生愿景之一是把总监部,甚至是整个咒术界,都炸上天吗?“五条悟满面无所谓,把造反说得像四个人开一局游戏一样儿戏,“那我和杰就陪她一起闹翻天。硝子你也不会缺席吧?”
“……”安静片刻,家入硝子摇了摇头,轻叹道,“我人都站在这儿了,怎么可能会缺席……真会说啊你们两个,耍帅的台词都被讲完了,就不能给我留一句么。”
“那就按照惯例来吧。”家入硝子说,“霁是一个谜,我们不理解她想什么,也猜不到她做什么……我们能做到的最好的,就是在她闹得天翻地覆时,雷打不动地站在她身后。”
酒香弥散着,在黑暗中。
白兰地的腥甜,苏打水的辛辣,柠檬片的脆苦,酒液在水晶杯中。
轻缓举杯,饮下一口,奇异的味道像无数朵电花在舌根炸开。
这鸡尾酒是如此别致,以至于我入神地细品着味道,不自觉忽略了在空气中震荡着的充满怨怒与压迫的老者嗓音的质问。
“四月一日霁,你可知罪?”
直到从四周的漆黑响起更多话语,这些声音像一群恶灵倾巢而出蜂蛹向我——
“你知不知你犯了何等罪过?!你放走星浆体,害得身为结界根基的天元大人无法吸收星浆体稳固自身,全咒术界的安定将因为你而毁灭!”
“你蔑视总监部与长老会,此前已多次违抗命令,忤逆长老,悖逆不轨,肆意妄为!总监部是念在你颇有贡献才不与你计较,可你竟然变本加厉,胆大到犯下滔天大罪!”
“只要你交代出星浆体的去向,我们还可以考虑宽恕你!”
“倘若你死不悔改,偏要藏匿星浆体,那么你的下场,将是被驱逐出咒术界!你的同窗们和老师们,也将面临刑罚,死劫难逃!”
巨大昏暗的审判厅犹如一座洞穴,苍白刺眼的灯束直射最低处的审判台,环绕住审判台的坐席却没入黑暗里,许多模糊的黑色人影坐着,被灯照得清晰的我站着。
他们看得清我,可我却完全看不清他们,这种极端的不对等与不确定的感受,令被审判者紧绷不安,而他们最想要的,正是我的崩溃。
可惜的是……崩溃一词,不存在于我的辞典上。
结束了发言,长老们不语,几十双老迈而混浊的眼珠仿若凶兽一般在黑暗中凝视着我。
“……四月一日!你那是什么表情!你竟还敢笑!”
源于昭高长老的斥责刺了过来。
“啊……对不住,因为期待许久的一切终于正式发生了,让我有点亢奋,忍不住就露出了幸福的微笑……晚辈面对长辈,时刻微笑,多有礼貌,老爷爷啊,你怎么能不喜欢我这样呢?”
朝着昭高长老的方向举起酒杯,我遥遥地敬他酒。
“老爷爷,审判会才开始半小时,我看你却已经有点困了,要不要喝一杯,提提神?”
“四月一日霁!你放肆太甚!”另一个长老拍案怒道,“你最好记得,你不是只有你自己!你这个主犯不配合我们,你的老师们作为从犯都难以善终!“
“筑摩长老,”我轻快地喊出他的名字,转而嘴角又高高翘起,“注意你的言行。我保证我的老师们会有善终,而你不会。来玩快问快答吧。你知道我端着的,是什么酒吗?”
“四月一日霁,告诉我们,星浆体天内理子的下落。”
这是最后通牒,筑摩长老的声音又冷又沉,像一块生铁。
“唉……为什么人与人之间,永远难以达成和睦呢……”
闭眼叹息着,我说。
“我拒绝。”
“筑摩长老,我其实可以现在趴在你耳边告诉你,可知晓秘密的后果是,你下一秒就得死,你承受得起么。”
满室静默,蜡烛噼啪。
“关于星浆体逃离一案,全是我一人为之,与旁人无关,我绝不会交出她。“我说,“你们不是说今天要制裁我两大罪行吗?第一宗罪,我认了。第二宗罪,你们现在可以开审了。我耐心十分有限,你们快些。”
“……你前方的桌子上,有一沓文件。”昭高长老的声音像一张满弓,紧绷,尖锐,“你把那些纸张拿起来,好好读一读。”
几张文件纸背面朝上,我将它们翻面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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