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其实她身边也有现成的,但是她深知叶闵之敏锐,她是万万不能让他察觉到任何蛛丝马迹,所以务必从随身衣服上绝对不能让他起了怀疑。
她把各样都积攒起来,稍微改了改,试着穿穿,这短衫长裤虽然略有些肥大,但是绑住裤腿和腰带倒是也利索得很。
她又陆续积攒了一些其它小物件,把这些都放在房中榻下的暗板中,那地方轻易不会被人动,应该不至于被发现。
如此,她只等一个良机,便能窜出去见叶闵了。
其实她人在王府中,自然可以直接去见,可她行事素来谨慎,若是太简单这么过去,自然会被发现。
她必须先出去王府,再设法从王府外见叶闵,或者从外面窜进王府来,如此才能留下蛛丝马迹,才能让叶闵觉得,她就是从外面来的。
不实打实地拐这么一条弯道,她是瞒不过叶闵的。
谁知道她刚藏好衣服,就听到外面响起敲门声,紧接着便是侍女急匆匆走进来的声音。
侍女进来后,低声道:“娘娘,殿下过来了。”
青葛一听这话,便顺势躺下,之后用倦怠慵懒的声音道:“是吗?那赶紧过来伺候我梳洗。”
一声令下,众侍女鱼贯而来,青葛起身,于是她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榻,快速梳洗,并整理了发髻。
这里还没打理出模样,那里宁王却已经踏入房中。
青葛连忙上前拜见了。
宁王看青葛有些匆忙的样子,微挑了挑眉:“这几日孤正忙着,倒是冷落了王妃,王妃委屈了。”
青葛笑了笑,道:“倒是也不委屈。”
宁王:“孤抽空过来看看,晚间时候还有要紧事,改日腾出时间便能陪王妃四处走走。”
青葛自然不指望的,只盼着他赶紧走,不过她还是道:“殿下日理万机,妾身不敢委屈,只恨妾身不能为殿下分忧。”
宁王看向她:“刚才在忙什么,看你倒是匆忙?”
青葛:“也没什么,只是有些困乏,便睡了一觉。”
宁王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却见那双黑眸仿佛蒙了一层水汽,玉白的脸颊有着明显的压痕,娇艳,带着些许汗湿。
宁王:“哦。”
青葛突然面对顶头上司的抽查,还没太反应过来,如今情绪稳定了,她也就试探着说:“对了,殿下,你刚才说过几日你可以陪妾身出去走走?”
宁王颔首,很有些恩赐的意味:“你若想,可以。”
青葛:“其实倒是不必殿下陪着,妾身可以自己四处看看。”
她笑望着宁王:“这禹宁是殿下的封地,如今妾身既已是殿下的王妃,妾身也应该对这里尽一份责任,别的暂且不提,妾身想着总该四处看看,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
这话倒是宁王有些意外。
他看了她很长的一眼,之后略沉吟了下,道:“这几日中和节,又赶上城外的开湖,据说倒是热闹,你想去的话可以看看。”
青葛便眼睛亮了,笑道:“太好了。”
宁王:“既如此,孤会吩咐下去,安排你这几日出去游玩。”
青葛没想到这么顺利,当下心情自然好,笑着点头道:“多谢殿下。”
宁王看她笑着的样子,眸间也略闪过一丝笑,很淡。
之后,他才道:“你如今既已是孤的王妃,也要先熟悉下府中人事。”
青葛恭顺地道:“殿下说的是。”
宁王:“如今后院中诸事分内外,外由孙管事来打理,内由崔姑姑来掌管,回头他们会过来拜见你。”
青葛:“嗯,妾身知道了。”
这两个人的情况她再熟悉不过了,孙管事四十多岁,是在中军时便效忠宁王的,后来宁王立府,孙管事被跟过来掌管诸事,对他最是忠心。
至于崔姑姑,却是有些来历,是谭贵妃身边最器重的女官,如今不过双十年华,却已经帮衬着打理王府后院诸事三年了。
青葛往日身为暗卫,神出鬼没的,自然也听到过一些闲言碎语,知道崔姑姑其实是谭贵妃为宁王备着的,将来宁王娶了
王妃,崔姑姑便是郡夫人。
正想着,突然感觉到一道视线。
一抬眼,正好撞上宁王那双浓黑深邃的眸子。
她心中微顿,便一脸茫然地道:“殿下?”
宁王却并不言语,他垂首端量她的眼睛。
青葛被这么注视着,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异样。
她并不习惯被他注视,或者说她并不习惯被任何人注视。
躲在无人的暗处,不被人注意到,这才是暗卫最舒服的状态。
况且现在注视着她的人是她的主人,是拥有对她生杀予夺大权的人
她只好一脸无辜地回看着他。
宁王在良久的注视后,突然道:“你的眼睛,让我感觉似曾相识。”
青葛的心倏然收紧。
不过她依然故作镇定,惊讶地挑眉:“是吗?殿下见过我?殿下去过绀梁?”
宁王却撤回了他的视线:“不曾。”
他神情寡淡地解释道:“只是略有些像而已,并不一样。”
青葛这才略松了口气。
宁王走到一旁多宝架前,看着上面的摆件,道:“下个月十三便是寿圣节,按照往年的惯例,孤会在这个时候进京,给父皇拜寿,到时候你要陪孤一起去。”
青葛听着,顿时明白,寿圣节是天子的诞辰,他作为皇子必是要入皇都拜寿的。
当下她道:“好,妾身一切都听殿下安排。”
宁王便不再说话了,只拿起多宝架上的一件玉器把玩。
青葛走过去,却见那是一件白玉执荷童子,夏侯见雪的陪嫁。
童子玉雕有早生贵子的好兆头。
此时宁王正拿在手中把玩着,他的指骨修长匀称,拇指上配着玉韘,掌中把玩着温润通透的白玉雕,看着颇为赏心悦目。
她便笑着道:“殿下喜欢这件?”
宁王却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嗯。”
青葛心中疑惑,就她对宁王的了解来说,他似乎想起了一些并不愿意多提的事。
不过这显然并不是她该去探究的。
所以她装傻,越发恭顺温柔的样子。
这时候,宁王却回首看向她。
青葛便道:“殿下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妾身吗?”
宁王微微挑眉:“怎么,没有别的事情,孤不能留在这里了?”
青葛一顿,垂着眼睛,越发温柔地道:“妾身没有那个意思。”
宁王就这么看着她,视线落在她的眼睛上,之后缓缓往下,落在她的颈子上。
那颈子线条优美,纤细,色泽如玉,优雅动人。
宁王开口:“果然是百年世家蕴养出来的贵女,确实和寻常庸脂俗粉不同。”
他在夸她,但那语气明显是轻慢的。
青葛一时沉默无言。
宁王性情桀骜孤冷,向来不近女色,如今娶了夏侯家的嫡女,言语间也是如此不敬。
若果真是夏侯嫡女在此,以她门阀千金的尊贵,只怕是早就反目成仇,也只有自己才在这里不得不忍耐着。
幸好自己早忍耐习惯了……
宁王看她不言语,迈前一步,抬起她的下颌。
青葛并没反抗,只是越发柔顺地望着他。
宁王低声问:“可还疼?”
青葛:“疼?”
宁王看着她困惑的样子,微挑眉。
之后他似乎得了一些趣味,在她耳边用很低的声音道:“怎么,那一日不疼吗?”
声音清沉暧昧,伴随着呼吸轻洒在青葛的耳畔。
青葛陡然一个激灵,只觉后脑那里仿佛有电流蹿过。
宁王察觉到了,他似乎心情好起来,轻笑了下,之后直接含住了她的唇瓣。
在唇瓣被含住时,青葛的脑中还残留着宁王的笑,那笑声竟低沉缱绻。
她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了,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有什么猛烈的毒瞬间窜入四肢百骸,会麻木她所有的气力。
而此时,清冽霸道的气息扑面而来,将她包围,积威已久的男人在青葛眼中是强大到让人震颤的威慑力。
她下意识想逃。
宁王显然感觉到了她的挣扎,向来唯我独尊的男人自然无法接受他的拒绝,而脆弱小动物的挣扎更是能激怒男人骨子中的好斗血性。
他黑眸眯起,指骨用了几分力道。
青葛脚底下一软,险些站不住。
宁王捏住她的下巴,看着玉白的颈子现出修长优雅的线条。
他强硬地吻上她细致的锁骨,同时有力的双腿略夹住她的,迫着她往后退,一个踉跄后,青葛就这么被迫退到了榻前。
她腿一软,便直接倒在了上面。
只是上半身倒在上面,两条腿还搭在边沿。
宁王用自己的腿卡在她两条腿间,迫她分开,之后抬起手来,利索地撩起裙摆,用手轻轻一扯,便将里头的中衣扯了下来。
青葛下意识想一脚把他踢飞,不过她克制住本能,忍住了。
她躺在那里看着上方的帷帘,上面的垂珠激烈地荡,犹如处于狂风暴雨之中。
她又顺着这视线看过去,却见自己纤细伶仃的脚踝被高高抬起,就那么被放到了宁王的肩膀上,而小腿上只挂了一些破碎的布料。
她小腿上还有些残留的疤痕,不过好在宁王并没注意到。
他今日穿了一身紫色锦袍,精工细致,华丽金贵。
如今那身锦袍依然穿在他身上,完好无损,他甚至连腰带都不曾卸下,只是撩起袍子来了罢了。
这时候,宁王的视线上移,落在她脸上。
视线瞬间交缠起来,她想躲开,他却强势又霸道,肆无忌惮地盯着她。
最后他终于结束了。
显然他颇为满足,微微眯着眼,僵硬地保持着那个姿势,好像依然沉浸在这激烈的欢愉中。
青葛也就不动,她闭着眼睛,清楚地感觉到了他的给予以及其中缓慢的变化。
她以前不知道,原来男女之间是这样的,身体的一部分以这种方式几乎融合在一起,那么清楚地感受对方。
过了好半天,他才放开了她。
青葛便犹如一滩软泥般躺在那里,她上半部分是在榻上的,而两条腿如同才捞出的面条,湿漉漉地耷拉在床榻边缘。
宁王放下衣袍,衣袍挥洒间,呼吸也恢复了。
他衣冠楚楚,看不出半点痕迹,只除了绣工精良的袍底处那几不可见的褶皱——那是刚刚压在青葛腿上时留下来的。
不过他还是抬起手,修长好看的手指从容整理着自己绣工精美的交领。
这么整理时,他懒洋洋地垂着薄长的眼睑,望着榻上女子的靡艳:“今日父皇的赏赐到了,有什么你喜欢的,自己挑挑。”
罗嬷嬷探头探脑进来了,在罗嬷嬷进来前,青葛扯过来锦被遮住了自己的身体。
罗嬷嬷扶着青葛去了浴房,青葛便仔细清理过自己的身体。
开始的时候他有些粗暴了,不过好在后来还好,她并没有受。
青葛清洗着,心里却想,如果以后宁王三五天来这么一次的话,自己接下来两个月能不能熬下来,下一笔三万两银子到底值不值得?
其实也不是太疼,如果非要细想,倒是也有些舒服。
不过青葛并不喜欢,她不想这样承欢于宁王之下,她宁愿当原来的暗卫。
看来她要尽快去见叶闵,问问叶闵对她的处置。
她沐浴过后,走出浴房,却见罗嬷嬷欲言又止。
青葛看都没看:“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罗嬷嬷叹了一声:“娘子,我已经打听过了,宁王殿下的府中并没有其他女眷,说起来也就只有你一个而已。”
确切地说,连个通房都没有,在这门亲事之前,宁王房中最动人的雌性也许是廊檐前飞着的雌鹊儿。
青葛:“所以?”
这都没什么稀奇的,宁王此人,孤高冷漠,目无下尘。
他就不是正常男人。
她跟随在宁王身边四年,自然也见过有女子仰慕宁王,对宁王投怀送抱。
对方也是官家贵女,结果他直接轻轻一扯,扯坏了对方的衣裙,让对方就那么捂着前面跑出去,让人围观了一路。
那家觉得他玷污了那女子清白,要他负责,他直接无情地嘲笑道,她已声名狼藉,却痴心妄想做我的王妃?如此浪□□子,她也配吗?
从此后,京中贵
女提起宁王,全都瑟瑟发抖。
当然了也有宫娥以及侍女往上扑的,宁王眼睛中都是鄙薄,直接认为对方身份卑贱,痴心妄想,全都滚。
不滚就统统杀了。
想起这个,青葛再次回忆起她和宁王这几次的男女之欢。
如果宁王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夏侯家贵女,只是他手底下身份卑微不见天日的暗卫,怕不是直接吐了。
当然,吐了后会直接把她碎尸万段。
然而罗嬷嬷却还在絮絮叨叨:“这殿下也才二十三岁,年纪轻轻,血气方刚,身边怎么可能没女人呢?洞房他便要了你两次,可见男人嘴上说不喜欢,其实也是个贪色的,这两天他确实忙着,如今好不容易抽出功夫来,忙里偷闲,还不是眼巴巴过来你这房中,这么短的时间,他匆忙忙为了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吗?”
青葛淡看她一眼。
突然有种想直接让她消失的冲动。
是给她一巴掌直接扇死,还是刺一个对穿?
罗嬷嬷没多想,又继续道:“对这种贪色的男人,枕头风是最好吹的,你到底是要拿捏住他……下次他来的时候,你记得嘴巴甜一些,多说一些软和话,一定要设法拢住他的心,这样子我们的日子都好过。”
说着,她的视线落在青葛小腹处:“若是能为殿下生个一男半女,你腹中的血脉便是夏侯氏和皇家的血脉,那身份自然尊贵,到时候……大有可图。”
青葛按捺下心中的杀意,笑了笑:“我知道,嬷嬷,你说的这些我明白。”
罗嬷嬷:“虽说殿下府中没别人,不过娘娘还是要小心提防着——”
说着,她看了看窗外,压低了声音道:“提防着崔姑姑,我看崔姑姑二十岁,其实年纪也不是太大,她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如今放在殿下身边,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娘娘还是得早做打算。”
青葛自然不耐心听这些的。
对崔姑姑,她了解,太了解了。
崔姑姑每年都会随着宁王进皇都,也都会过去见谭贵妃,崔姑姑早晚有一天会成为宁王的房中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不过这关她什么事!
要烦恼的也是夏侯娘子,而不是她,她那十万两要做的事都谈得明明白白,可不包括帮她们对付崔姑姑。
除非加钱!
她在心里一个冷笑。
罗嬷嬷便也笑,笑得意味深长:“娘子,我这里倒是有些法子,是怎么在床榻上 伺候郎君的,你如是想知道,我慢慢教你。”
她说着,补充了句:“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说,若你能生下宁王殿下的子嗣,从此母凭子贵,你身份再不一样了,是不是?”
青葛听着,却是挑眉,侧首打量着罗嬷嬷。
罗嬷嬷感觉她眼神不太对,疑惑。
青葛:“罗嬷嬷,你说的这些都很有道理。”
罗嬷嬷听着喜上眉梢:“既如此,娘娘你——”
青葛:“可是,这关我什么事,我才不管这些,这已经超出了十万两的责任范畴!”
旁边罗嬷嬷便愣了。
青葛:“下次提这些前,记得拿着银票。”
罗嬷嬷:“……”
她深吸口气,用嫌弃又忍耐的眼神看着青葛:“娘娘,你可真行。”
就没见过这么钻到钱眼里的女人!
她还待要说什么,谁知道府中孙管事和崔姑姑却过来了。
说是一起过来的,要拜见她这个女主人,顺便呈交这次皇都赏赐。
于是青葛和罗嬷嬷休战,两个人很快摆好姿势,这才请孙管事并崔姑姑进来。
于罗嬷嬷来说这自然如临大敌,毕竟她人在后宅,那什么千影阁什么暗卫什么王府大管家和她打交道的机会很少。
但是这孙管事和崔姑姑怕不是要日日交道,她显然要为她家夏侯娘子扫平障碍。
是以崔姑姑一进来,她便盯着崔姑姑看,眼神可以从对方身上挖洞了。
不过青葛却懒得看,她有些倦怠地垂着眼,一脸对人爱答不理的样子。
其实她总觉得宁王命人打在自己身上的一百鞭有崔姑姑的推波助澜,甚至自己身上的毒,或许和崔姑姑有关。
而究其原因,是青葛无意中撞破一个秘密,贵妃娘娘的秘密。
她并不认为贵妃娘娘猜到了,但是当那一百鞭下来,当自己竟然沦落到成为废人的时候,她开始怀疑了。
她想,她终究疏忽大意,小看了谭贵妃。
想到这里,她终于抬起眼,扫了一眼崔姑姑,却恰好崔姑姑也在打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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