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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拐后,我反拐西域少主回中原(千丝戏)


叶昭榆美目流转,音色肃然,“表哥此行,可将他手下的人清理干净了?”
萧如晔一下坐起来,拿过杯盏中的美酒,一饮而尽,冷笑一声。
“孤将手下所有的人都派了出去,盛京里的都肃清干净了,盛京之外,还要一些时日。”
叶昭榆叹息一声,缓缓开口,“那就好,舅舅因此都气病了,昨日阿娘带我去缓解了一下舅舅的心情,你现在又立一大功,舅舅该高兴了。”
萧如晔也叹息一声,“等后日将那两人斩首示众,此事便彻底结束了。”
摩那娄诘微微蹙眉,垂眸盯着杯中酒水,平静的未起丝毫波澜,反而让人疑心不已。
他眸光波动,抬眸看向躺在美人怀里的小丫头,嗓音低沉,“郡主可曾见过裴朝?”
叶昭榆摇了摇头,“没见过,他不是在我失踪之后才升任吏部侍郎的吗,我怎么会见过他。”
摩那娄诘眼底暗流涌动,指节轻轻叩着桌案,悠悠沉思。
很矛盾的一个人,或者说,那些文字拼凑的他,很矛盾。
今夜得亲自去会会此人了。
四人从醉仙楼里出来时,已是月上中天,长街一片幽深寂静,连一个人影都不见。
萧如晔桃花眼中染着几分醉意,天生上挑的眼尾顿时带着无限风流韵味,勾人十足。
他正准备和其他人道别,背后猛然传来一声大喝,“宵禁期间,何人胆敢深夜出行!”
他眯了眯眼睛,今夜是单日,也是宵禁之日,他们竟然将这茬给忘了。
他顿时运起轻功朝着远处掠去,匆匆留下一句,“孤要是被禁军认出,明日弹劾孤的折子又得满天飞,所以孤得先走了,你们顶着!”
叶昭榆眉头一跳,顿时运起轻功朝着侯府的方向掠去。
“我要是被禁军认出,明日阿娘便会知道我背着她出来喝花酒的消息,老祖宗的牌位面前我得长跪不起,所以我先走了,你们顶着!”
叶问荆看着禁军的铁骑越来越近,匆匆抄着近道朝军营的方向跑去。
“本将军乃百兵之首,要是被手下知道不仅在外花天酒地,还无视宵禁,以后谁还会服我?所以我先走了,谢兄顶着!”
摩那娄诘:“……”
摩那娄诘抬手捏了捏眉骨,看着远去的身影,轻叹一声。
随后足尖一点,几息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余一阵缥缈的叮呤之声从远处传来。
禁军统领顿时勃然大怒,指着一个方向发令,“朝着一个方向追,老子还不信了,今夜拿不下一个人!”
萧如晔手中拿着折扇,笑的像只狐狸,悠哉悠哉的走在小巷中。
突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长弓空放的声音蓦然随着一声大喝传来。
“空弓示警三次不停,本将军便上箭射腿!”
这是擅闯宵禁的警告,挽空弓以示警,三次之内若停,不伤发肤,若三次一过还不停下,那便上真箭以阻其行。
萧如晔一下顿住,抬起扇子遮着自己的脸,随后拔腿就跑。
三个人竟然没有一个是靠谱的!
怎么偏偏追着他来,明明他是跑的最快的那一个,好没有天理!
他足尖踏着青瓦穿梭在盛京城内,身后的禁军统领穷追不舍。
他眉头一跳,看着一面高墙,一下跳了进去。
“哐当”一声,墙下累的坛子一下被他踩塌。
他“哎哟”一声,顿时朝着地面扑去,腰腹一用力,旋身而起,墨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随后优雅的落在地面。
他拿着扇子频率极快地扇了扇,为自己压惊,“好险,差点毁了俊脸。”
刚一抬眼,便见一女子静静的立在廊间,他顿时一默,随后抬手朝着对方拱手。
“姑娘莫怕,在下不是歹人,只是闯了宵禁,被禁军追到此处,慌不择路才唐突了姑娘。”
良久后,那女子才缓缓开口,音色清冷,含辞微吐,落下两个字,“离开。”
萧如晔一愣,随后礼貌的笑笑,朝着女子拱手,“这就走,惊扰姑娘,还望见谅。”
随后足尖一点,便消失在院落中。
“小姐,夜露深重,别在外边站着了,进屋吧。”丫鬟从屋内走来,搀扶着女子进屋。
女子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微弱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只见那双极美的眼眸毫无焦距。
她轻轻扯了一下嘴角,淡声道:“今夜未曾落雪,未能听见雪落的声音。”
夜半子时,一抹红色身影轻巧的落在大理寺,避开层层守卫,来到牢狱之中。
摩那娄诘面容沉静,犹入无人之境,抬手点过狱卒的穴,拿过腰间钥匙,将牢门打开。
暗纹玄靴踩着满地猩红,金扣韵律十足,步伐闲散的朝着瘫在地上的人走去。
金丝蜿蜒而过,将地上之人吊了起来,随后掐着他的下巴抬起,寒眸幽深,“裴朝,你何时见过盛安郡主?”
手下的人一动不动,他抬手将内力灌输给他,那人的身体才缓缓回暖,随后手指动了动。
摩那娄诘目光审视的看着他,音色低沉,“你既觊觎盛安,又为何要去害她?”
听见“盛安”二字,裴朝眼睛睁开一条缝,一只手颤抖的朝着眼前的人摸去,“昭,昭昭……”
“放肆!”
摩那娄诘眼中盈满怒火,瞬间将人掀翻在地,金丝一点一点嵌进他的身体,顿时无数血珠滚落。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轻响,他目光一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动声色的收了金丝。
随后飞身朝着那人袭去,竟然有人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劫狱,找死!
黑衣女子一惊,竟然有人劫狱!
抬掌与之对接,瞬间被冲击在地,一口鲜血猛然喷出。
她眼中布满惊恐无比,太强了,看着朝她冲来的人,抬手将几枚小球扔出,顿时在空中炸开。
摩那娄诘背手后退数尺,看着借势走远的人,目光森寒。

昨夜有人来大理寺劫狱,声势浩大,将牢房都炸开了。
士卒闻声赶去,丝毫不见贼子踪迹,只余满室的硝石味。
霎时,大理寺被重兵围的水泄不通,太子亲点禁军前来看压重犯。
擅闯者,格杀勿论!
萧如晔披着淡金色狐裘,看着狱中打斗的痕迹,桃花眼森寒,指尖不停的摩擦着腰间玉牌。
竟然还有漏网之鱼,连死囚之地都能轻而易举进来。
他怎么觉得,这件事没有他们想的这么简单。
萧如晔眸光几经流转,随后将狐裘一甩,背手往外走,音色冷寂,“将吏部尚书带上来,孤要再审审!”
遇见裴朝一个硬骨头已是罕见,他不信,还能再出第二个硬骨头。
明日两人便要斩首示众,他隐隐有些觉得不对,要再问问清楚。
城门口,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悠悠向着城内驶来。
风轻轻掀起车帘一角,只见车中坐着一位儒雅随和的老者。
六七十岁的模样,周身书卷之气浓厚,鹤发童颜,带着几分返璞归真的质朴与纯粹。
马车在太师府停下,门口早已恭候着许多人,见人来,连忙走上前去搀扶。
“父亲,此次游学归来,可安心在家养老了?”
老者顿时抬眸瞪他一眼,白色胡须微微颤抖,“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临渊之际,方知水之浩淼,登高之时,方觉人之无穷,山中飞涧,巅上云峦,哪一个不使吾辈豁然开悟,等老夫歇够了,老夫还去!”
随后将袖子一甩,背着手往府宅内走,将一众人留在原地。
众人无奈的摇摇头,随后连忙跟上。
老者瞥了一眼跟过来的一众儿女,目光祥和,悠悠开口,“老夫离开多日,京中可有大事发生?”
“吏部尚书与侍郎裴朝因滥用职权,谋逆不轨,将于明日午时问斩。”
老者一下停住步子,转身朝着说话的人望去,略带浑浊的目光幽深,沉声开口,“细细道来。”
那人顿时将近日发生的事详细地说与他听,老者听完后,立刻背手往外走。
“去请盛安郡主前来云杉亭一叙。”
叶昭榆正坐在秋千上唉声叹气,紧紧蹙着眉,有气无力的开口。
“怎么没完没了了啊,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昨晚想去劫狱?”
摩那娄诘缓缓从室内走出,斜靠在长廊边,抱臂看着耷拉着脑袋的小丫头,轻启薄唇。
“本君昨夜去了一趟监牢,与那劫狱之人对了一掌。”
叶昭榆一下瞪大眼睛,立马小跑到他身边,惊讶道:“你去监牢干什么?”
摩那娄诘垂眸看着她,音色低沉,“本君有几个问题想问裴朝。”
“那问出结果了吗?”
看着眨着杏眼的人,他想到昨夜从裴朝嘴里听到的话,顿时一股火气升腾而起。
眸色微寒,抬手扯了扯小丫头的脸,语气警告,“你不许去见裴朝,以后也不许随便去招惹其他人!”
“哇呜,疼~”
叶昭榆杏眼中盈满滢滢水泽,连忙将自己的俊脸给救了回来。
她捂着脸,看着莫名其妙生气的人,不解道:“那裴朝怎么惹你了,我又招惹谁了?”
摩那娄诘微微蹙着眉,随后轻叹一声,趋光是人之常情,光本身并没有错。
若世人非要为她冠其罪名,那她错就错在太过耀眼。
他抬手将小丫头揽过来,摸了摸她微微泛红的脸,轻喃一声,“若众生皆望向你,你又该望向谁?”
他饮冰十年,已凉热血,此时却莫名渴望,她能望向他。
若本君不拜神佛,拜你,你的目光可愿为本君停留?
叶昭榆先是一愣,随后仰头看他,杏眼一弯,“我的心好小,装不下众生,我只会望向我在意的人,阿爹,阿娘,哥哥,舅舅,表哥……,还有…谢归。”
闻言,摩那娄诘琉璃色的眼眸一弯,眸光潋滟,像是万里荒原生绿,百丈冰原消融。
徐徐清风,滢滢月泽,神仪明秀,朗目疏眉。
他俯身将下颌放在小丫头的肩上,抬手将她敛了满怀,弯了弯唇,嗓音沙哑,带着几分诱哄。
“那郡主的心以后就这般大吧,不能再装下其他人,本君要那最后一个位置。”
“好好好,给你给你。”
不一会儿,乌藉吊儿郎当的走过来,看了一眼开心的坐在秋千上,让他们君主推着的人,走过去将请帖递给她。
叶昭榆微微挑眉,接过请帖看了起来,随后嘴角一弯,跳下秋千。
“哇,谢太傅回来了,他请我去云杉亭叙旧,君主去不去?”
摩那娄诘懒洋洋地坐在她刚刚坐的地方,荡着长腿,眸色慵懒,“你去叙旧,本君去作甚,你带着乌藉去吧,早去早回。”
“行。”
春来无事,只为花忙。
云杉亭依山傍水而建,水雾缭绕,新绿初发,带着冰雪过后的盎然生机。
叶昭榆刚到,抬眸便见,平台上放着一张矮几,火炉上熬着一壶春酿,一白发老者正坐在一边垂钓。
一缕清风,一壶春酒,一席暖阳,浮生偷闲,岁月缱绻。
她轻笑一声,敛着一身霓裳走过去,抬手朝着老者肃拜一礼,“学生见过夫子。”
谢太傅将鱼竿放下,慢慢走到矮几旁坐下,抬手倒了两杯热酒,随后朝她招手。
“今日怎么这般规矩?过来坐吧。”
叶昭榆走过去坐下,接过太傅递来的酒,喝了一口,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谢老头,我失踪这么久了,你竟然去游山玩水了,心里一点都没有我这个学生!”
谢太傅顿时吹胡子瞪眼的看着她,“你还好意思说!老夫乃陛下亲封的帝师,许多人挤破了脑袋想让老夫教,老夫理都不理!
你到好,不仅逃老夫的课,还让老夫好一阵心惊胆战,要不是老夫寄情山水,开阔了一番胸怀,早就被你气死了!”
叶昭榆顿时嘿嘿笑了起来,连忙给老太傅顺气,“我的错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敢逃您的课了。”
谢太傅抬头望向远山,叹了一口气,“以后想听也没机会了,你如今也及笄了,到了待嫁的年纪,怎可还出来抛头露面。”
叶昭榆不赞同的看向他,“谁说及笄之后就一定要嫁人?我想去便去,机会多的是。”
谢太傅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白须颤抖,“历经磨难归来,盛安还是那个盛安。”
叶昭榆也笑了,垂眸摆弄着酒樽,缓缓开口,“谢老头,别夸我了,今日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谢太傅收了笑意,小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
他捋了捋胡须,沉声开口,“老夫今日来,是为了裴朝这个后生。”

叶昭榆抬眸看向他,眼前像是有蒙蒙水雾,将人看的不真切。
今日怎么总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个人,自从他下狱后,她从未去见过他。
如今听他们这般语气,好像其中暗藏隐情。
谢太傅拨了拨火炉中的炭,丹青水墨点染的宽袖在风中招摇,流云似水的浅笑一声,“盛安见到裴朝的第一眼,想到的是什么?”
叶昭榆回忆着那晚的一瞥,轻声开口,“云中孤鹤。”
谢太傅点点头,眼尾细纹上扬,“老夫也是。”
叶昭榆暗暗吃了一惊,抬眸看过去,“太傅认识裴朝?”
谢太傅叹了一口气,将怀中的信件递给她,音色怅然,“盛安自己看吧,老夫不信他是折腰屈节之人,更不可能谋害于你,你是他的引路之人,他因你才入了玉阙。”
叶昭榆怔怔地接过信件,一封一封的看了起来。
谢太傅拿起杯盏喝了一口,随后缓声道来,音色浑厚,带着几分沧桑之感。
“老夫第一次收到他的文章,是他跋涉千里,用全部身家买通门徒递给我的一首干谒诗。
寥寥几句,道尽了边关苦寒,昏官当道,民不聊生,揭开了这盛世之下的腐朽,平静之下的暗涌。
君权神授,君承神泽,泽未遍民,边末之地,哀鸿如流。
我久居京城,自以为如今明君当道,天下太平,哪来的黄口小儿,在此哗众取宠,便将他拒之门外。
只是,那几句话一直如鲠在喉,第二天便托人去寻他,想见见是哪个小子如此愤世。
见了才知,那是一个极为清瘦的少年,面容普通,只是那鹤骨松姿无比扎眼,皎如霜辉,温如玉粹。
我问他,因何想要入仕?
他答,只因一人,也因往后余生,不想再见稚子请缨,挡在众人身前。
他道,倘若盛世安宁,他愿埋没市井,混迹人潮;倘若盛世将倾,他愿力挽狂澜,万死以赴;倘若盛世蒙尘,他愿入朝肃清,唯贤是举……”
叶昭榆将所有信件看完,心里感慨万千,原来,她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裴朝在信中写到,他原名裴珏,生于边陲小镇,家境殷实,自幼跟随父亲读书习字,长大后想为朝廷效力。
奈何天不遂人愿,镇子与北幽接壤,时不时便有蛮夷骚扰,日日人心惶惶,惊恐难安。
后来,一岁大旱,一岁大涝,又一岁蛮夷猖獗,整个镇子民不聊生,满目疮痍。
而官吏毫不作为,整日只知鱼肉乡里,弄权渎职。
一次蛮夷入侵,满城守卫弃城而逃,致使全城百姓被屠,整个小镇变成一片死地。
他被父亲藏于地窖,躲过一劫,随后辗转边境各地,触目所及之处皆是疮痍。
原来,边境苦寒,寒的不仅是发肤,还有人心。
他痛恨朝廷的遗忘,厌恶昏官的猖獗,更恨清官的不作为。
他不信朝廷了,丢了父亲教养良久的气节,与一群地痞混迹,浑浑噩噩的又苟活了三年。
直至,烽烟再起,蛮夷如狼似虎的朝着他所在的边城扑来,汹涌如潮,势不可挡。
那时,他第一次听见边关战鼓响起。
朝廷大军奔赴而来,旌旗蔽日,气贯如虹,威退蛮夷于百里之外。
半月后,边关又来一玉雪君颜的小姑娘,不哭不闹的跟在身披麒麟甲的少年将军身边。
原本以为,将军坐镇,满城皆安,可现实总事与愿违。
七日后,蛮夷倾巢而出,攻势迅猛,黑云压城,声震如雷。
随后将军领兵作战,铁马配长枪,寒甲照血光。
数十日后,将军孤身士卒,残剑迎敌,城楼之上,战鼓息声,军旗危立。
援军不至,四面受敌,耳边再一次响起尖啸,恐慌,绝望。
他看着发疯的人群,冷眼轻笑,又一次,又一次,朝廷将他们抛弃了。
当绝望蔓延至整座孤城时,城楼上的战鼓又被敲响,重重的敲击在每一颗慌乱的心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小姑娘登楼擂鼓,身量极小,却无比用力。
鼓声传至城内的每一个角落,乃至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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