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严的“皇帝面”梦也碎了。他还想着做出皇帝面,用饱含着亲情的面条,抚慰着在幼学学习一日的灼灼和阿大的心灵呢。
什么呀!什么破厨艺,我不学了!
秦严看着手中的一碗稀碎面条,简直悲愤不已。
唐御厨还道:“官家,要不您只负责揉面,其他都交给奴才就是了。奴才也是在您的指导下才完成的。”
秦严一听,一开始确实有几分意动,可很快就自己摇了摇头:“这不是作弊吗。”不行,他秦严光明磊落一辈子,不能在这件事上洛人把柄,不然不仅要被卢行溪他们笑话,自己还给孩子们树立了坏榜样。如果说为了哄孩子高兴就可以作弊,那以后灼灼为了哄他高兴,考试也作弊怎么办?
秦严让唐御厨出去了。倒是没有迁怒,唐御厨一出门就见到朱银,赶紧告诉了他官家在御膳房的遭遇,听得朱银心惊胆战的。
朱银眼珠儿一转,他是劝不了官家的,官家现在还在御膳房面壁思过呢,想必是想不通天才如他怎么会连做面都不会,这事儿,还是术业有专攻,得去求皇后娘娘来!
长孙令赶来的时候,正见秦严蹲在御膳房一个角落里,就和一个小蘑菇似的。她忍俊不禁地笑了。殊不知秦严早就注意到她的到来,悄咪咪地用余光看着她呢。
见她还在那里偷笑,秦严就更加委屈了,甚至假装掉小珍珠。
不愧是后世史书上记载“哭包官家”的人,秦严的情绪说来就来,长孙令也立刻想起了自家这个的脾性,赶紧过去哄他:“阿严,你是不是要给灼灼他们做吃的?”
秦严忙不迭点头。
“做的不太好?”长孙令的说法还是过于委婉了,实际上,何止是做的不太好,而且是惨不忍睹,惨不忍闻。
秦严一想到这悲伤的事实,不得不委屈承认:“阿令,我的厨艺好差啊!我还以为我这么聪明,学什么像什么的。”
长孙令知道他受到打击了,此时当然要好好安慰他:“阿严,不管你做得怎么样,但你这份心是好的。我觉得你现在已经有点好爹爹的模样了,我要好好表扬你!我还要在两个崽崽面前夸你,虽然阿爹做得不好,但阿爹很用心。”
秦严听到前面还挺开心的,等听到后面,立刻就不乐意了:“不用不用,不要告诉他们!”呜呜呜再怎么粉饰,也遮掩不了一个事实——他,秦严,在厨艺上没有任何天赋,属于有心无力。
如果阿令还告诉儿女的话,他只会感到很羞耻。
哟,稀奇了,这人也有羞耻之心了。长孙令心里暗笑(不敢在明面上笑了),又说:“你是不是在学行溪做国公饼?”
秦严红了脸:“谁,谁学了?我才没学。”幸好他的“皇帝面”构想只有朱银知道,还没有说给他的皇后听,不然可就要丢脸了。
长孙令给他出主意:“你做面不行,但你有你的长处啊。你可以想想,你的长处能带给灼灼和阿大什么?”
第75章
真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秦严一拍脑门, 对哦,自己不适合下厨,但总有别的长处嘛。让我想一想……
长孙令则含笑看着他。事实上, 秦严这样的性格能有这样的改变, 她都有些欣慰了。成年人的性格和观念大部分都已经定型了,别妄想轻易去改变他。从前秦严就是觉得,孩子没有妻子重要, 也没有自己重要,分给孩子的时间有一点点就行, 那是他固有的观念。他做不到像卢行溪那么负责, 也是因为他不想去做。现在秦严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自己决定要好好改变一下。那她这个孩子母亲当然举双手支持。
出主意, 鼓励秦严,让秦严在行动中受到奖励,这样他才会更想和孩子亲近, 等时间长了, 形成定势, 就算不再奖励, 他自己也会体会过来的。有时候就是差的那么一步。
长孙令希望自己的孩子都能够享受父爱,浸润在父母双方的爱中长大。
秦严已经开动脑筋在想了。“我擅长的东西很多啊!阿令你是知道的……唔, 有什么适合和孩子一起的。有了!”他双眼亮晶晶的,“阿令, 我教他们下棋吧!”
长孙令点点头, 不失为一个好主意。“阿严你棋艺高超,能下好棋也是一个本事, 既能让你们父女关系变得更好,也能教会两个孩子一技之长。”
下棋能考验一个人的耐心、细致、博弈能力。
秦严见她认同, 自己也笑眯眯的:“灼灼和阿大要是能像我一样运筹帷幄就好了。”
长孙令的眼神也一深。运筹帷幄……这可是天子才应该有的能力啊。天子未必要样样都是精英,世上又能有几个李世民呢,既可以是上马打仗、封狼居胥的大将军,又可以是政治才能出色的诸葛丞相。只要决策能力好,一样能压服群臣,君臣相得,共同治理好天下。
她在两个孩子里面确实有自己的青睐,但他们现在年龄还小,她也并没有利用自己对阿严的影响力做什么。她相信,以秦严对他的感情,他肯定会答应下她的任何需求,目前看来如果儿女水平差不多的话,他会倾向于她的意思。但这么做有两个不好的地方,一是不利于他们夫妻的感情,虽然是可以听取,但利用总是让人心里不悦的;二是也不利于灼灼自己,如果她自己有本事,将来说不定还要怨自己这个阿娘背后使力。
所以,就算要使力,也不是现在。她留待以后呢。
于是,秦晔和秦曜两个小崽崽晚上回家的时候,就听说了一件事:“从今日起,阿爹要教你们下棋。”
秦晔睁大了眼睛:“真的么阿爹!你还会下棋?”
不是她看不起阿爹啊,是阿爹从来没有在她面前下过棋,她一直以为阿爹也就是皇帝做的还不错,谁知道他还会下棋啊。
秦曜则心里一喜,他可不管阿爹会不会下棋,总之阿爹这么说,他心里就很高兴,因为阿爹肯陪他们玩耍了。秦曜和秦晔不一样,秦晔有什么说什么,秦曜却有一点点拧巴和害羞,他其实也特别希望和爹娘亲近,只是不如妹妹那样什么都敢说。他其实也羡慕得很,但见妹妹自在如意,他也高兴了。
被崽崽质疑了的秦严立刻就:???
他看向秦晔,不敢置信:“难不成你以为你阿爹啥都不会?”
区区下棋,能奈他何?
秦晔扁了扁嘴:“那你会啥?”
秦严挺直腰杆,“琴棋书画,样样皆通。”
秦晔两只小肉手挡住自己的脸,偷偷开出一条缝来看阿娘,似是询问,见阿娘点头,这才信了:“好,那就阿爹你来教我们下棋。”
秦严郁闷极了:“我们父女之间的信任就这么薄弱么?你什么都要问过你阿娘?”
秦晔嘿嘿笑,想敷衍过去。
为了让话题揭过,长孙令连忙道:“今儿你们阿爹还在御膳房忙了一下午呢,想给你们做面吃。”
秦严:???
他更不敢置信地看向妻子。泪,真的要炸出来了!
秦晔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真的么?阿爹,面呢?”
秦严深沉道:“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秦晔就转向哥哥:“懂了,阿爹没做出来。”
气死他了!秦严觉得这个闺女已经不是他的亲亲闺女了,而是臭闺女!
不过,取笑归取笑,秦晔还是很高兴阿爹能有进步的。还是小姨父厉害,作为一个优秀的榜样,带动的阿爹也想“上进”了。不过,这话却不能和阿爹说,凭她的直觉,说出来阿爹说不定会恼羞成怒。
于是从这日起,秦严就领了教两个崽崽下棋的活,倒也没耽误多少功夫。秦严还会借着下棋传授一些被后世传为“厚黑学”的东西。秦晔聪明,秦曜稳重,两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秦严在教他们下棋的时候,也对两个孩子了解更深,其实几颗心也是更近了一些。
父女之间虽然还会互怼,但总体来说还是和谐的。灼灼和阿大也领情。
秦晔还和自己最亲的妹妹说了这件事,说完自己就忍不住笑了:“感觉我阿爹变好了呢!好喜欢现在的阿爹。”
更有人情味,眼里也更看得见她和哥哥了。
别人家是母凭子贵,他们家可是子凭母贵呢,父皇是因为爱重他们母后,才会分些爱给他们。他们当然不会和阿娘争宠,但是阿爹多陪他们一些也是极好的。
卢照雪听了这事,立刻就竖起一个大拇指来:“姨父真是好样的。”
看看人家这觉悟,见阿爹是好爹爹,就主动学习,甚至还开始亲近孩子教他们下棋了。卢照雪一向受宠,和帝后一家来往密切,自然知道她这个姨父本性如何。能有现在这样的转变已经是极好的了。
卢照雪也窸窸窣窣地将自己阿爹遭同僚阴阳怪气的事说了:“他们就是嫉妒我阿爹是好爹爹,居然还说我阿爹显摆。”
“怎么会有这么心里没数的人啊。”秦晔不满地嘟了嘴,“还是我阿爹好,没有对小姨父阴阳怪气的。”
她不知道,她阿爹其实也想冷笑,无奈卢行溪这个妹夫先给他戴上了一顶高帽子,搞得他没办法。
姐妹两个一同笑了出声。尤其是卢照雪,格外为表姐感到高兴。这世上还是有和她阿爹一样好的爹爹的!现在她就看到一个了,晚上得给阿爹加鸡腿!
于是卢行溪用膳的时候就迎来了闺女的一筷子鸡腿。
他有些纳闷:“萤萤,怎么不自己吃?”
卢照雪放下筷子,捧脸脸:“我觉得我阿爹好棒啊,给你加鸡腿!”
因为有时候长孙质自己会说出萤萤哪里做得好,给她加鸡腿的事,卢照雪就默认这是一种奖励方式。她今儿是在奖励阿爹呢。
长孙质故意委屈道:“阿娘没有鸡腿么?”
一桌子都是主人,厨子岂会只做一个鸡腿呢。卢照雪又给阿娘也夹了一个,一碗水端平呢。
她又解释道:“阿爹给姨父树立了一个榜样啦,我听灼灼说,姨父也开始做好爹爹了。他先是在御膳房捣鼓,想做皇帝面,可惜失败了。”说到“失败”,卢照雪也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后面姨母来了,劝姨父想想自己的长处。姨父就决定教哥哥姐姐下棋啦!听说姨父下棋很厉害呢!”
长孙质捏了捏她的手:“萤萤想不想学下棋?”
给女儿也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牛肚丝。
卢照雪摇摇头:“暂时没有什么兴趣。阿娘,我每日里已经要忙很多东西了。”
“好,都随你。”长孙质主打给女儿快乐童年,只要她自己玩得开心,学得开心,没什么压力,她就心满意足了。毕竟她也不图女儿出人头地的。他们家也已经是这么一个高度了,没必要。
卢行溪却在心里想,好好好,好你个姐夫,学人精!
“阿爹,你想什么呢。”卢照雪的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卢行溪一把抓住,把她老老实实安在自己位置上吃饭,“没什么,快吃吧。”
总不能告诉女儿他对姐夫有意见吧。大人之间的事,小孩子不要知道。
“噢。”卢照雪乖乖地点头,没多久又被阿爹投喂了一根鸡腿。
卢行溪越想越不平衡,晚上睡觉的时候翻来覆去的。时不时就和妻子蹦出一句:“呵呵,皇帝面,这不就是照抄我的国公饼么?”
“秦严就是个学人精!什么都要学!”
“也亏得他没做出来,不然这学人精的名头就要落实了!”
“还下棋很厉害,哼,不就是做不出皇帝面么?”
长孙质听他翻来覆去说个没完,不开解开解今晚是不用睡了,“姐夫最后不是没做皇帝面了吗?放心,你的国公饼名头还是独一无二的。”
可不就是独一无二?他的好名头,差点就要分出去给臭姐夫一些了。
卢行溪语气不忿:“他那是不想做么?他那是做不出来!”
长孙质奇了,这连襟两个,关系好的时候你帮我我帮你,互相讲义气的很,关系不好的时候又互怼个没完,幼稚得要命。
她只能用杀手锏,直接亲了上去,让卢行溪的怨言都落在了肚子里,很快就全都忘记了。
长孙质这边是躲过一劫, 可知道内情的卢行溪第二日醒来居然还记得这事。
上朝之时,看着御座上的官家,他心里暗暗想着:有些人, 看起来人模人样, 说出去谁不说一句我大周皇帝英明神武、运筹帷幄呢?可实际上,那是一个学人精!
可这学人精的秘密,他根本不能说出去, 属于两家人之间的秘密。憋闷已久的卢行溪只能继续憋着。
可巧,秦严也注意到了卢行溪, 刚好他也有要事要与卢行溪商量, 等商量完还可以和妹夫炫耀一波昨儿灼灼是如何夸他这个阿爹的。
于是下朝之后,卢行溪就又又又去了太极殿。
君臣二人拟定了章程之后, 面色都很有些放松。朱银从旁上茶:“国公爷请喝茶。”
卢行溪接过,“有劳。”
看来姐夫还有私事要和自己说。他静静地等着。
秦严颇有些嘚瑟道:“行溪,昨儿灼灼夸我了, 她说我是最好的阿爹, 还说我棋艺高超, 是她见过的人里下棋最好的。”
说着说着, 他还偷偷打量卢行溪的神色:“我都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哎,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教他们下棋,那不是我这个阿爹分内之事么?”
卢行溪什么反应, 朱银不知道, 但朱银知道,自己已经麻了。官家脸皮真厚, 这都说得出来。就哪怕昨日之前,官家有觉得教公主和皇子下棋是他的分内之事么?有么?
卢行溪和姐夫“缠斗”多年, 哪里不知道他是什么德性。见他这样,就知道这家伙又要炫耀了。切!谁没有一个乖乖女儿似的!
卢行溪本想反讽回去,忽然灵机一动。他一脸真诚地问:“姐夫决定教外甥女他们下棋,是不是因为姐夫的棋艺很行?”
秦严大手一挥:“那是自然。”
再怎么说,他也是被正统培养的皇长孙,琴棋书画那是样样皆通。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学习课程都是满的,祖母还会特别欣慰地鼓励他支持他,让他更有动力。他还问过祖母是不是也学过这些,祖母笑而不语。他只当祖母肯定是个全才!他一定要向祖母学习,赶上祖母!
谁知道,他十五岁那年才得知,祖母骗人,她老人家根本就没学过琴棋书画,琴棋书画她只有书还行,写得一手飘逸草书,其他都马马虎虎。她当时的笑而不语,果然是极有内涵啊。
卢行溪继续真诚微笑发问:“哦,姐夫棋艺很行,只是厨艺不行,做不出那皇帝面是么?”
秦严正要接着兴高采烈说“是啊”,就卡住了。他脸红了,卡顿了,不可思议地看向卢行溪:他是怎么知道的!明明皇帝面的事情,他禁止外传了。
他看向朱银,难道是这小子说出去的?
朱银赶紧摆手。
秦严的目光放过了他,不可能,朱银跟了他那么多年,绝不可能出卖他!
那还能是谁呢?是阿令说给了她的姐妹听?不是,阿令也真是的,这种家丑还要告诉别人。
秦严正要避而不答,卢行溪却继续自言自语道:“哎呀,可能是我的声音太小了,姐夫没有听到。是不是姐夫厨艺不行,想效仿我做国公饼,却做不出那皇帝面呢?”
秦严:人麻了。
看着卢行溪那笑脸,想到一开始叫他过来是为了炫耀,现在却被这家伙嘲笑,秦严绷不住了,他怒喝道:“滚!”
这目无人君的家伙!
卢行溪目的达到,自然也带着笑脸出去了。嘿嘿嘿。
殊不知恰好有两位礼部的臣子来上禀过阵子科考安排的事,虽等候在外,没能入内,却听见了最后几句,还有官家那一声发自内心的“滚”,转眼便见英国公施施然出来了,不由联想翩翩。不愧是国公爷啊,被官家骂成这样,仍能如此淡然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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