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薛无雁对虞梦惊的厌恶程度和肮脏算计,显然并未受到半点蛊惑。她很清楚,虽然薛无雁口头上对雷柔说得好听,但实际上这个渣男最爱的只有他自己,要是雷柔真的因此失败触怒到虞梦惊,他只会毫不犹豫把人推出去顶锅。
这种人,应该才是最容易被虞梦惊蛊惑的才对,怎么他偏偏毫无影响呢?
原晴之刚想离开,忽然又顿住。
她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书房,忽然意识到自己可以趁这个机会,完成雷柔的剧情。
等原晴之查阅完书房的资料,小心翼翼地掩上房门离开这里,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
事实证明,她的猜想是完全正确的。
为什么夜红神龛会出现在薛家地下室,祖上有关于庆神的大量记载文本,石碑笔记。就连虞梦惊在这部戏里被召唤出来时,也用了“血脉里藏不住的臭味”“五百年还没有半点长进”这样的形容。一个个疑问,全部都在薛家书房里找到了结果。
——薛家还真是当年圣泉神宫那位薛老祭祀的家族后代。
联想起召唤出虞梦惊当天,薛无雁神秘兮兮失踪了大半个晚上,等再次出现时,眼底浮现的青黑和疲态,原晴之合理怀疑,这家伙可能用了神宫那群祭祀摘取心脏风干的邪术,这才能在虞梦惊的魅惑下保持理智。
‘这应该也算《诡宅》里的隐藏设定吧,没想到竟然能和《邪祟》有如此关联,第一卷各部戏果然比我想象中联系得还要深……’
原晴之提着煤油灯离开。这一回,她没有在楼梯间逮到一只偷听的猫。而是等走下弯弯绕绕的楼梯后,才看见那位明明周围被莺莺燕燕簇拥,却兀自端坐在中间,形成一段真空地带,表情睥睨不屑的红衣青年。
“大人?”隔着人墙,原晴之抬高声音,对方却毫无反应:“大人?”
“……”
以这家伙的耳力和眼力,他肯定看到自己了,只是故意不搭理。
不是,他又在犯什么病?
喊了几次,虞梦惊都没反应后,原晴之干脆不喊了。
她绕了一圈,将煤油灯放到地上,然后随处寻了个沙发坐下,给自己按摩了一会站了两个小时的腿,舒服地开始闭上眼睛小憩。
看似不说话实则密切关注她一举一动的虞梦惊:?
在对峙时直接站到薛二少那个废物身旁已经让人很生气了,本来看她在那努力呼喊时逐渐消了气,考虑要不要给个台阶下,没想到下一秒这个小丫鬟就转身离开,丝毫没有半分留恋!
等原晴之休息一会后睁眼,奇怪地发现虞梦惊好像更生气了。
不是,这咋回事?就去一趟书房的功夫,有谁惹他了吗?
她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算了,想不通就不想,原晴之不是那种会为难自己的人。
刚把头转过来,她便看见同样脸色不是很好的戴茜提着层层叠叠的裙摆走了过来。
“何小姐。”原晴之连忙起身行礼。
在这场夜宴上,何白露是毫无疑问的主角。只是往那独自一站,邀请她跳舞的人就不知凡几,如今一个人躲到角落来,肯定是还在惦记着之前的情伤。
“没事,不必拘谨,你和我一起坐吧。”
在《诡宅》里,何白露是一位善良可爱,活泼讨喜的少女。
即便她心情不好了,也会顾忌着他人的心情。
既然都这么说了,原晴之当然不会客气,她假意推脱两句,然后就坐到戴茜身旁,开始找话题。
“真的吗?谢谢你夸我。”
在《邪祟》里给谢大小姐当过狗腿子的人,夸人的话和彩虹屁那是随口就来,一下子就把心情不好的戴茜给逗笑了:“和你聊天真开心,本来我还感觉今晚大家都有些怪怪的……”
“说到这,我想冒昧问一下,何小姐您有亲姐妹吗?”
“何家只有我一个人……不过我小时候倒是走丢过一个妹妹,一直没能找到。”
“这样啊。”
说到这,原晴之自然而然转移了话题。
现在还不是揭露身世之谜的时候,这个剧情得往后放放。
那边兀自生闷气的虞梦惊惹不住再掀眸去看,发现她竟然在和何白露聊得火热,一点余光都没有分过来。于是更生气了。
“那位夫人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戴茜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忍不住低声发问。
“没事,他天生就不爱笑。”原晴之随口敷衍。
果不其然,即便已经入戏,最能打开一位名角话篮子的果然还是对戏曲方面的讨论。
只要涉及到这方面,戴茜的话就多到说不完。
“要说最出名的戏曲,那一定不能错过《邪祟》。”穿着洋裙的少女兴致勃勃地道。
骤然听见一部熟悉的戏曲名字,原晴之瞳孔地震:“啊??”
等等,这不是现实中的戏曲吗,怎么会出现在戏内?!
“我也认为何小姐说的对。”
聊着聊着,周围一些宾客也加入了讨论。
“没错,《邪祟》的确是一部不可多得的佳作,特别是内里描绘武小姐和师大人的爱情……那可真是至死不渝,传唱为千古佳话啊!”
直到此刻,原晴之终于知道有哪里不对了。
虽说昨晚夜宴时,她就听客人们讨论过这部戏。可她万万没想到,这部戏指的竟然就是邪祟!
难道这也是现实和戏曲融合的一个先兆?!原晴之忍不住怀疑。
一说到戏,大家都相当起劲。
在这个娱乐匮乏的年代,戏曲的确是为数不多的消遣。更别说来参加夜宴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少人家里甚至还有专门的戏台子。
“邪祟的最后一幕最为精彩,武五奔向师弘华的那一幕简直又凄美又悲怆。”
“是啊,在临死前的那刻,武五小姐肯定是十分难过的。”
“没能和有情人长相厮守,满腔悲愤,死不瞑目啊。”
不是,这《邪祟》到底是谁写的啊,能不能尊重一下本人!
原晴之终于忍不住了:“……不,其实我觉得,搞不好,武五还挺高兴的。”
周围安静了一瞬。
就在有人忍不住反驳她为什么时,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
“你凭什么说她高兴?”
原晴之转身。不知何时,坐在那里的红衣青年已然起身,如同鬼魅般站至身后。
她从未在虞梦惊脸上看过这么冷的神情。
原晴之:???
不是, 武五凭什么高兴,你心里没点数吗?!说得好像在圣泉神宫那会,你对武五有多好一样, 还不是人家杀青了以后才恋恋不舍!
刚从《邪祟》出戏时,原晴之还没什么真实感,直接把虞梦惊忘到脑后。还是等晚上做了个诡异的梦, 第二天把更改剧情后的《邪祟》完完整整看了一遍, 才知道原来这狗东西在禁殿那晚, 以为她看到了自己的真容从而被蛊惑, 所以后边才刻意对她爱答不理。
原晴之当时那一个叫无语啊。
没想到虞梦惊竟然这么多戏, 说他是个戏精都抬举他了。知道武五是最特殊的那一个,早干嘛去了!大猪蹄子!
虽然心里怀着气,但原晴之嘴上还是说出了符合雷柔人设的话:“因为我觉得,对绝大多数两情相悦的真爱来说, 并不在乎长相厮守, 而在乎当下这刻。若是能够和心爱之人一起赴死, 武小姐心底肯定也是高兴的。”
她的话得到了周围宾客们的一致好评。
特别是戴茜, 更是相见恨晚:“没想到还有这种另辟蹊径的解读,实在精彩。”
“是啊是啊,这么一想, 整个邪祟第三幕似乎都升华了。”
按理来说, 听到这些话, 虞梦惊应该会勃然大怒。
然而等原晴之抬眸去看他时,却发现这家伙不仅没生气, 甚至连刚才脸上出现的冰冷都缓慢开始收敛。看着她, 一副若有所思,颇为嫌弃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啊, 以你那差劲的眼光,连挑男人都能精准从垃圾桶里选到最差的那块垃圾,确实也只能说出这样浅薄微不足道的看法……”
原晴之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气得鼻子都歪了。
这不就是指责她把武五视角代入到自己和薛二少身上了,所以做不得真?!
行,你清高,你了不起!武五本人在你面前你都认不出来!
或许是察觉到红衣青年身上持续散发的低气压,在这之后,客人们便再也没聊《邪祟》,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聊了一会,原晴之有些口渴,便站起来到另一边拿了杯果汁。
没想到某个讨人嫌的家伙也跟了过来,缀在她身后,漫不经心地问。
“刚才同何白露聊了那么久,应当弄清楚了她家到底有没有走失的亲戚吧?”
“大人您果真料事如神。”原晴之随口敷衍:“何小姐说她家小时候的确有一位走失的亲妹妹,还说那位妹妹身上有一处胎记。但我不太确定,因为那个胎记……”
话还没说完,便被上方传来的吵闹声打断。
薛学文和薛无雁一前一后走到二楼小阳台处,后者本就辣眼睛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方才这两兄弟肯定动了手。
在戏本描述中,和何白露吵完架后,薛学文状态同样好不到哪去,转头全身心投入到查案里,和问询而来的薛无雁来了出激烈争吵。
就在刚才,后者被薛学文油盐不进的态度惹怒,当场放出话“既然大哥你这么固执,甚至还不顾你我情谊,做出大义灭亲的举动,那就别怪我了”。
元项明却仿佛像是没听到他的威胁一般,径直走到阳台口,冷着张脸清了清嗓子:“抱歉,还请诸位稍停片刻,我有事要宣布。”
于是音乐声戛然而止,正在跳舞的,交谈的客人们全部停了下来,纷纷望向上面。
“贸然叨扰诸位雅兴实属抱歉,但警署近日针对薛宅周围的失踪案有了新发现。”这么说着,元项明回头招手,示意身后的下属将今天和昨晚搜集的证据抬上来:“这些天,警署在薛宅附近发现了一些亡者的衣物和残余尸骨,经过严密调查和比对,已经基本能够锁定嫌疑人选。”
可说完好久,都不见下属们有反应。
元项明忍不住皱眉,刚想呵斥,却看见其中一位下属鼓起勇气走上前来,手中还拿着一条沾血的布料。而那块围巾末端,印着的正是督察官标志。
“薛督察官,今天我们必须当着众人的面,在此揭露你的罪行!”
闻言,薛无雁忍不住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的打点十分有效,事情已经成定局,于是放松身体,撑着拐杖靠在横栏上。
“这些证据指向的……全部都是你!”
短短一句话,便要场上炸开了锅。
“什么?!”
“犯下滔天大案的,竟然会是薛大少?”
“可是说不通啊,薛大少不是说几年都没有回家了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越是有不在场证明的人越可疑。”
元项明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胡说八道!”
刚说完,他便看见下属们一个个躲闪的眼神,有一个胆子大点的梗着脖子:“凶器上分明就是你的指纹!”
“大哥,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薛无雁笑了:“刚刚要向众人宣布失踪案进展的是你,现在证据确凿,说别人胡说八道的也是你。”
“既然证据全部指向我的‘好大哥’,那你们还在等什么?”
话音刚落,几位警员就冲上前去。
场面一时间乱做一团。
虞梦惊冷嗤一声,侧头问她:“他们都被那个薛二少用钱收买了?刻意做了伪证?”
原晴之:“知道大少爷要来,二少爷早就在府中做好准备。”
“呵,废物也就这点能耐了。”
很快,元项明便被五花大绑,彻底制服。纵使他是武生,但到底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男主在这段戏份里并不愿意伤到同僚,于是便半推半就被绑了起来。
客人们的讨论声愈发剧烈了。
“真没想到啊,薛大少竟然是这种贼喊捉贼的人……”
“是啊,若非薛二少明察秋毫,实在太恐怖了。”
和他们的窃窃私语不同,戴茜此刻是真真切切慌了神。
她想冲过去救薛学文,却被早有防备的老管家带人拦下。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学文他不可能会做出那种事!再说了,他这两天都和我在一起,怎么可能犯下血案?”
“何小姐。”老管家面露为难:“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没办法呀。”
“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学文是无辜的啊!”
“或许……您去问一下二少?”
闻言,慌得六神无主的戴茜连忙提起裙摆,匆匆朝楼上跑去。
“薛二少肯定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虚构一个薛大少的政敌,劝人先做戏嫁给自己,并承诺继承家产后一定会给薛学文洗清嫌疑。姓何的明显不怎么聪明,哄一下就上钩。”
在一旁看戏的虞梦惊百无聊赖地补上,完美印证了《诡宅》后文的发展:“又是这种愚蠢的戏码,偏偏让那个废物碰上个好忽悠的傻子。”
原晴之不吭声。
很快,一楼尽头的古钟已然指向了早晨六点。不知不觉,夜宴第二晚悄然过去,取而代之的是新一天的黎明。
在一片慌乱中,老管家拍了拍手。
“刚才的事情不过小事,不必误了两家的喜事。既然第二晚的夜宴即将结束,何小姐不如当着众位宾客的面,先把人选确定下来,我们做下人的也好事先布置。”
戴茜脸上流露出最后的挣扎。
她抓紧了手中的折扇,最后看了眼被押在地上的薛学文,闭了闭眼,终于开口:“我、我愿意嫁给薛家二少。”
“既然如此,那便却之不恭了。”
再多的伪装也遮掩不住薛无雁此刻脸上的得意。
他看着地上心如死灰的大哥,露出小人得志的嘴脸,装作客气地开口。
“我想,如今事情还未成定局,不可如此草率。不如先将大哥关押在五楼的会客室,等明日喜宴举办完成后,再来结案。”
众人自然都没意见。连戴茜都觉得,这是薛无雁身为弟弟帮哥哥争取的时间,方才不甘愿的心情平息了不少。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元项明被当场押走。戴茜也被下人们引开,准备明晚喜宴。
伴随着主人家的离场,大厅内瞬间炸开了锅。
“薛大少这回是八九不离十了。”
“原先我还看好薛大少,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般收场……”
“还好二少仁慈,即便哥哥犯下大错,证据确凿还愿意让其查清,真是兄友弟恭。”
“无聊。”
虞梦惊瞥了眼叽叽喳喳讨论的人,转头就看见脸上明显流露出难过的原晴之。
不知道怎么,本来听见武五名字,心情就不好的他此刻更加烦躁了。
“做出那副要死要活的表情干嘛,搞得好像本座没有帮你一样。”
“既然这么想嫁给那个垃圾,那不如直接去找那个姓何的认亲,换你去嫁不就行了。刚好她也一副为救下情郎满心不情愿的样子,你两一拍即合。”
原晴之一惊:“这样……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你不也说了,那个废物只想娶何家小姐,借此来得到薛家家主的位置吗?既然如此,娶的到底是哪位何小姐,都没什么所谓吧。”
他不耐烦地开口:“再说了,拜完堂后才掀盖头,那会儿已经礼成。之前你给他做事下药的时候倒是干脆,怎么到这时候开始犹豫不决了。”
原晴之惊了。
她只不过对接下来的剧情有些拿不准主意,尝试着把问题抛给别人,没想到居然还真让她利用到了虞梦惊聪明的大脑,找到了一条比原剧情更好的,不动刀不见血的路!
看来是非嫁不可了。她有些苦恼地想。
第38章
见她眉宇松开, 逐渐展露马上一看就是要嫁给心上人的笑意,虞梦惊的心情愈发差劲,就好像有把看不见的邪火, 疯狂在心头乱烧。
他按捺住升腾的情绪,冷冷地问:“你的胎记在哪?”
“在后颈。”
原晴之还沉浸在找到了剧情新突破点的喜悦里,并未注意到面前这只猫的情绪变化。
她十分自然地撩起自己的头发, 然后背过身去:“大人您可以看到吗, 后颈上有一块红色的月亮型胎记。”
虞梦惊站在那里, 居高临下地瞥视。
以他的身高, 只需要微微低头, 就能轻轻松松看清那块胎记。与此同时映入眼里的,还有少女常年照不到阳光的雪白细腻皮肤;以及纤细到,仿佛一掌就能拢入手中折断的宽度。
明明应该是很稀松平常的场景,却要他怎么也挪不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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