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虞梦惊远去的背影,薛无雁看向原晴之:“柔儿,待会把大人送去卧室,为大人准备好新的衣物后,来书房找我一趟。”
“我知道了,二少。”
虞梦惊走动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从地下室离开。原晴之扶着厚眼镜一路小跑,才得以跟上面前的步伐:“大人,请您稍等一下。”
前者置若罔闻,反倒是走到一楼狭间的地方,忽然停住了脚步。
不远处的大厅内,下仆们正忙活得热火朝天,在四周摆上刚刚运送来的,犹然沾染着露水的鲜花,为晚上的夜宴做准备。
刚刚还在专心铺桌布的王美无意间抬眸,整个人便定在那里,呆呆地望着前边。
“阿美,阿美?”
一旁和她一起干活的丫鬟喊了几声都没反应,回头看见她这幅魂不守舍的模样,只能伸手去推:“你在想什么啊,怎么忽然就站着不动了,快来干活!”
“啊?哦,不好意思。”被这么一撞,王美才回过神来。
她低头拿起桌布,又忍不住再次鬼使神差地抬头,看向那个昏暗的楼梯间。
可惜的是,即便她再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穿透黑暗窥见内里,那里却早已空无一人。仿佛刚才那个一闪而没的颀长美丽的身影不过是她臆想出来的幻觉。
跟在虞梦惊背后的原晴之再次目睹他是如何不费一兵一卒,轻松攫获他人目光。
事实证明,在这种极致昳丽的容貌下,往眼睛上缠一圈封印纸条根本用处不大。虽然没法像全盛期那样“看到他的容貌就完全爱上他”,但想批量制造出一群圣泉神宫那样的降智战士还是绰绰有余。
原晴之在心里吐着槽,冷不丁听见他的声音从高处扫下:“带路。”
再抬头,红袍翻滚转落,青年已经离开原地。
原晴之:?
她只能上前:“大人,请随我来。”
不是,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带路的时候,原晴之面上不动声色,心里那叫一个地动山摇。
按照原剧情,虞梦惊刚刚应该直接从楼梯间走出去,大大方方展示自己魅力,然后引起众人骚乱才是。怎么他不仅没出去,还一副看起来兴致不高的样子?!
这忽如其来的剧情偏离,要原晴之忍不住回忆起上一部戏时被忽然冒出来的虞梦惊支配的恐惧。再想起入戏前,程月华和贾文宇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和师哥尽量遵守原著人物的命运,不要改变剧情……结果——这谁能想到啊!
她是老老实实走剧情,结果纸片人又开始不受控制了。她总不能把虞梦惊打一顿让他就按着这个剧情走吧,管天管地还能管到纸片人身上?就离谱。
薛宅很高,一口气爬到顶楼后,原晴之累得撑住扶手喘气。
“大人,这里便是主卧……”
她刚想再说些什么,余光里看到一抹红色掠过。
擦肩而过的刹那,原晴之在他脸上看到了不加掩饰的鄙夷。
“砰!”紧接着是重重地关门声,房梁上的灰尘似乎都被这毫不留情的力道震落。
碰了一鼻子灰的原晴之:“……”
她深吸一口气。
不是,雷柔的体力不好怪我咯!
在戏本设置里,女配虽然身份是丫鬟,可她同时还是薛二少的伴读和贴身侍女,所以在下人里拥有超然地位,平时又有老管家照顾,几乎没做过什么累活,体力可想而知。
要是换成现实,她可是提两桶水也能健步如飞的类型!谁想到戏内就成了弱鸡。
原晴之想了想,还是抬高声音:“大人,我去给您拿干净的新衣服,请您在房间内稍等片刻,待会我会敲门送过来。”
说完,也不管虞梦惊听没听见,她掉头就走,眼里满是沉思。
因为时间太过急促,专家学者的讨论原晴之几乎没怎么听。只知道《邪祟》篇过后,虞梦惊无力面对数十万疯狂的起义军,再次惨遭分尸,被封印回夜红神龛中。
奈何他这个人心机深的很,在沉睡之前早已留下后手。
果不其然。五十年后,当初留的后手起了作用,一群妄想复国的庆国人再次来到荒废的圣泉神宫,于是开启了继《邪祟》之后的《古祭》故事。
从时间线来看,《诡宅》的前面一部是《荒园古迹》。
也不知道这家伙在上一次苏醒的荒园古迹里遭遇了什么,从在地下室被召唤出来开始,整个人看起来就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原晴之以前读大学时,宿管阿姨养了一只漂亮的黑色缅因猫,她经常有事没事就去rua它。有一回,缅因猫生病了,宿管刚好有事,就拜托她照顾,于是那个下午原晴之都陪在缅因猫身边。
虽然这么比喻起来不太恰当,但虞梦惊心情不好时,竟然和那只生病的大猫有点像。
——都是看着没什么问题,可在真正了解他们本性人的眼里,显得格外恹。
毕竟原晴之亲眼看过虞梦惊平日里心情好时,是怎么肆无忌惮挥洒自己的魅力,把周围搞得鸡飞狗跳的,宛如一只闲不下来的拆家猫。
相比之下,现在这幅模样,和抑郁了没什么区别。
虞梦惊是现实专案组的重点调查对象,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入侵现实。原晴之虽然拿钱办事,但也不介意利用入戏之余,在保证自己安全和救出人的前提下,多搜集信息。
走到四楼,原晴之脚下一拐,刻意绕了个远路。
走廊尽头,不久前扔下所有人上楼的薛家大少正站在那里,手里提着盏煤油灯,正在观赏墙上挂着的壁画。
“大少爷好。”她乖乖打招呼。
“房间里有脏衣服,全部放在衣篓里,全部抬下去吧。”
元项明好像只是在随口吩咐下人,眼睛都不曾从油画上挪开:“对了,我有一枚平日里用来随手把玩的玉佩忽然不见了,不知道放在哪个衣服口袋里,洗之前记得帮我翻找一下,找到了送上来给我。”
“是忽然不见的?”
“是的,忽然。在走进宅子之后就忽然找不到了。”
元项明故意在“忽然”两个字上加重语气,含义不言而喻。
“嗯……有在原地找过吗?”
“当然,可惜一无所获。”
戏内不能说戏外话,除了动作神态暗示外,只能用话里有话来传达信息。好在以元项明在这部戏里扮演的身份,身上带点贵重物品并不过分。再加上师兄妹默契还在,短短几句话,成功要原晴之弄清楚前因后果。
可越是这样,越要人感到匪夷所思。
听师哥的意思,玉佩并非是他弄丢,而是入戏后忽然消失的。
其实先前原晴之就有所怀疑。毕竟晏孤尘搜罗到的那本入戏者手札上明确写过,唤醒道具无法被除入戏者以外任何人看到,她自己也亲身验证过这点。
若非如此,当初被虞梦惊的走狗坑进禁殿那会,原晴之就撑不过搜身环节,玲珑骰子早就被某个狗东西连带着玉佩一起拿走了。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唤醒道具还能自己长腿跑掉不成?这也太特喵离奇了。
因为心事重重,导致她到元项明房间内搬出脏衣篓的动作十分磨蹭。
等出门后,原晴之稳了稳心神:“大少爷,今天下人们刚好在宅子里大清扫。我这就去告诉老管家,通知下人们全力寻找,若是找到玉佩,会第一时间送上来给您。”
“嗯。”
所幸玉佩就算能被看到,落到戏中人手里也只是一个普通的道具,不用担心有哪个戏中人拿到它就能穿越到现实,或者从玉佩中看出什么端倪。
戏曲和现实的壁垒是不可逾越的,这才更加衬得夜行记和现实的融合诡异突兀,离奇古怪。
抱着脏衣篓下楼时,原晴之眉宇紧皱。
她在思考一个问题。
玉佩会有可能在哪里呢?
原晴之想了一路, 愣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老实说,她其实觉得玉佩最有可能掉到男女主第一次相遇的现场,毕竟那是元项明入戏后走的第一个剧情。但师哥又十分肯定不在那, 强调玉佩是凭空消失。
这么诡异的事,要是放到现实,原晴之肯定第一个不信。但现在是在戏内, 连虞梦惊这种被分尸了还能活蹦乱跳的非人类都存在, 不见个东西似乎也很寻常。
把脏衣篓抱到洗衣房后, 原晴之脚下一拐, 又去了趟大厅。
老管家刚好不在, 她吩咐管事,说大少爷遗失了一枚玉佩,要府中下人多多留意。
“我明白柔姑娘的意思,只是……这玉佩本身贵重, 未必能找到。”
“这你不必担心, 我看那玉佩对大少爷来说也不过是个玩物, 不大值钱。找得到就找, 不必大张旗鼓,找不到就算了。”
管事听后,连忙松了口气:“好。”
宅里下人都清楚, 雷柔是二少的人, 最近因为夜宴, 离家多年的大少忽然归来,还说要查个什么案子, 搞得府上人心惶惶, 大家都想着站队。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忽然来找自己说大少的事, 不怪管事多想。
“既然如此,一旦找到玉佩,我会第一时间送到过去。。”
管事想得多,只认为这吩咐肯定出自二少之口,雷柔不过代为传达。他心底打的算盘很响,大少看着就对家主之位没什么兴趣,若是能趁此机会给二少这边投诚,那是再好不过。
“行。”
迂回曲折吩咐完后,原晴之心力交瘁。
玉佩这件事属实在意料之外,但她已经做好了剧情会出现偏差的准备。先不说还有个人形自走剧情破坏器虞梦惊在,本身剧情这玩意就跟蝴蝶翅膀一样,或许开头只是一点小小的偏差,但以它为由头,衍生出来的后续结果将天差地别。
刚上楼到一半,她忽然想起自己得去给虞梦惊拿新衣服,于是又认命折返,跑到一楼最里面的储物间。好在为了准备夜宴,薛家出了血本,什么都准备齐全,衣服应有尽有。
管衣物的老婆婆头也不抬:“宅里新进的一批衣服都在那边柜子里收着。”
原晴之打开柜子,皱了皱眉:“只有这些颜色的衣服吗?”
“姑娘想要什么颜色?”
“嗯……红色?”她清楚虞梦惊折腾人的实力,并不打算跑两趟。
“去左边第二个柜子里看看,我记得那有。”
说来也怪,虞梦惊好像只穿这个色系的衣服。至少原晴之没见过他穿别的颜色。
刚刚召唤那会她就注意到了,虞梦惊身上那件繁杂华丽的古典红衣,还是五百年前庆国国破举办天祭时,圣泉神宫为司祭准备的祭礼服。没想到五百年了他还穿着这一件,怎么之前把他召唤出来的人是不给他穿衣服是吗,也太寒碜了吧。
好在这个柜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红衣,什么款式的都有。
原晴之随便抽出来几件,也没细看,放在盘子里端上去。
“呼,呼。”爬到五楼后,她气喘吁吁地停在门前,抬手敲了敲。
“庆神大人,庆神大人?”
毫无回应。
不得已,原晴之只能将托盘放下:“大人,我将衣服放在门口的地上了,您记得穿。”
说完,她又重新提起煤油灯下楼,赶往书房。
别的不说,从这部戏开场开始已经马不停蹄跑了多少趟,最忙的那个人肯定是她。
完成召唤仪式,又将地下室锁死复原的薛二少正站在书柜前。也不知道干了什么,他身上湿漉漉的,面色也不大好。看见她来,直接放下没翻几页的书,神情颇为急切。
“柔儿,庆神那边如何?”
原晴之摇摇头,决定顺着剧本演:“二少爷,庆神进了主卧后便没了动静,我给他送衣服,他也不予回应。”
“没了动静?明明宗祠石板上记载,庆神力量至阴至邪,脾气一贯喜怒无常,乖张不定。若是没能及时满足他的需求,便会招致恶果,这可真是奇怪……”
不是,你祖宗都说是邪神了你还敢招,真就不怕死呗?
见薛二少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原晴之没有贸然出声,而是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她虽然站着,但却借着厚镜片的阻拦,偷偷打量这间书房。
从召唤仪式上不难看出薛无雁对虞梦惊的习性和弱点颇为了解,再加上虞梦惊亲口说过他的血里有臭味,原晴之猜薛家祖上可能和他有点过节。
这些都是戏本里没有补充的旁白内容,就跟当初谢大小姐和她说的背景故事一样,探究起来很有意思。
不过现在眼前有更要紧的事。原晴之想知道玉佩有没有可能在这,因为她记得戏本里提到过一句,薛二少对玉石颇有研究,平日也喜欢搜集些摆件放在书房。可她仔仔细细看了一圈,愣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实在不行,她只能另外找办法来书房单独探索……
“柔儿,你觉得庆神的容貌如何?”
她还在观察,猛然听见薛无雁的声音。
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原晴之不假思索,闭眼背台词:“柔儿没有太过关注。二少说要柔儿低头,柔儿就一直低头,从未抬眼看过。想来他的容貌也就那样吧,反正在柔儿心里……怎么都比不上您。”
说完,再配上一个娇羞的表情。
不是原晴之故意这么夸张,而是《诡宅》的男女配就是这么个相处模式!
果不其然,她做作的演技征服了薛无雁,要后者眼里的怀疑缓缓消退。
“柔儿,我当然知道你的心意。”
也不知道这心思歹毒,脸跟被驴犁过地一样的男配是哪来的自信,反正从语气能听出他对雷柔的话十分满意:“但你做的很对,如无必要,尽量不要去看庆神的脸。”
当初选中雷柔,就是因为她的满腔情意。毕竟石板上写过,真爱可以破除庆神的魅惑。可等真的召唤出庆神后,薛无雁又开始疑神疑鬼了。他清楚,即使强行用祖宗留下来的秘法封住了庆神的眼睛,长时间凝视还是有被蛊惑的风险。
“对了,柔儿,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交给你去办。”
他十分自然地走到原晴之身旁,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递给她一个小瓶:“今天晚上的夜宴上,想办法把这个东西下到何白露杯子里,让她喝下,然后把她带到大厅旁的侧室。”
“这是……什么药?”
原晴之配合地露出一个受伤的眼神:“二少,难道您不要柔儿了吗?”
“是你想的那种药。但我怎么会不要柔儿呢?放心,我不会碰她的。”
薛无雁很是受用:“那种不懂欣赏的女人,哪里比得上我们柔儿半根手指?要不是为了家主之位……哼。只要今晚这事顺利,家主之位就是我的囊中之物。”
“那好吧。”
少女破涕为笑,接过二少爷手上的小药瓶,然后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还若是今晚顺利,不出意外马上就要出意外了!
虽然《诡宅》的整体氛围比起所有人加在一起凑不出一个脑子的《邪祟》要好得多得多,没有降智走狗,没有阴间设定,但经不住它配角是真恶心。
人家诡宅的男女主两情相悦,在不知道彼此身份的时候男主对女主英雄救美,双方彼此一见钟情。
奈何薛学文知晓自家曾经做过的一些腌臜事,一心想要脱离家族,自然不可能用婚姻的方式再将自己绑回去。而何家看似风光,实则摇摇欲坠,何家家主欠下巨额债务,需要用卖女儿的方式来偿还。两个人之间都有顾虑,没能坚定选择。
有情人总得经受考验,在这个进退两难的局面中,中途冒出来的男配薛无雁显然没给他们这个解释清楚机会,硬生生用各种卑鄙手段拆散了两人。在高调迎娶何家小姐后,他继承了家主之位,转身就卸磨杀驴将何白露献祭,结果中了虞梦惊的陷阱,不仅心心念念图谋的家产顷刻化为乌有,还没能捞到何家家产。
等很多年后,薛学文再回到废弃的老宅,才知道原来当年的一切都是误会,然而佳人已不在。
诡宅的难度确实没有邪祟大,要不然原晴之也不会自信选配角,和师哥一同作战。
走出书房后,她随手将薛无雁给的小瓶塞到口袋里,结果刚往前走两步,就差点被靠在楼梯旁边那个黑影吓得一激灵。
这回扮演的女配胆子大,她只能硬生生把尖叫憋了回去。
“庆、庆神大人!”
后者可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这么丰富,他靠在那里,表情冷漠而不屑。
方才外露的轻蔑情绪很快被收起,转而换上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
原晴之太熟悉虞梦惊的这幅神态了,肚子里满是坏水的家伙肯定又想达成某种看人类暴露丑陋内里的目的,用言语开始拱火,并且蛊惑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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