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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欺负恐怖游戏npc)(山白山)


嚯,还挺沉。
他拍拍手,很随意地,把那袋子里头的东西往屋后的河里一抛。
还记得把袋子留给陶玲。
“不见了,就这么不见了!”
陶玲哭得很惨,五十几的女人,一生经历过起起落落,现在却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哭得一脸鼻涕眼泪。
亓越阳说:“真金比水重,只是被扔下去的话,不会那么快就被冲走。”
他顿了一下,“你找不到的话,可能一开始,陶从给你的,就不是真的。”
陶玲绝对不可能接受这个答案,自顾自的,依旧在哭:“陶梓他不认!”
“他说他只吃了果子,压根没见到小黄鱼!”
“陶梓他不认!王桂华也不会认的……”
“陶梓他不认啊……”
陶玲跪伏在田埂上,身躯显得很小,终于像个柔弱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凶悍的、持家的、骂丈夫管儿子的妻子。
他们回家,王桂华确实不在。
她是去看陶临了,在村长那边。
大儿媳殷切地问:“你觉得妈会不会救阿临?”
“她肯定会的,我知道她心软。”大儿媳念叨着,“阿临肯定被吓坏了,我要杀只鸡给他补补……亓越阳,鸡?你怎么没有带只鸡回来?”
陶富家那只张牙舞爪的红羽毛鸡,又扑着翅膀到了墙头。
“鸡……”
大儿媳眼睛一亮,像绝望的人抓住救命稻草,惊呼着扑上去要抓,“鸡!”
屋子很多,几人收拾一间出来,给范姜沛暂住下。
亓越阳跟大儿媳和陶梓说了。
但是大儿媳只魔怔似的盯着大红鸡,听不进去别的话。
陶梓又很暴躁;“不关我的事!别来烦我!”
亓越阳只能说:“晚点再问问老太太。”
范姜沛拉着林一岚说悄悄话,又有人来敲门。
是陶从。
他说:“你俩都在啊?那行,我不用再跑一趟了。”
他把亓越阳和范姜沛叫到一起,然后说:“于文乐让我来跟你们说一声。”
“什么?”
“岳立死了。”
“……怎么死的?”
“疯狗病,”陶从啧了一声,“真不该死,在这种时候。”
狂犬病不该那么早就发作的。他被咬只是昨天的事情。
“哦还有,罗茹也没了。”
“罗茹?”
“尸体还是我们找到的,就在山上,可能昨天晚上雨大,她踩滑了,就从山上跌死了。”
“她是为了找你们村里的人才上山的。”
“我知道,所以刚才我也给了于文乐钱。但是他不要。”
范姜沛不说话了。
她别过脸,靠在林一岚身上。
小哑巴听得懵懵懂懂的,范姜沛用手掌盖住小哑巴的耳朵,说:“算了,这种事,你别听。”
亓越阳说:“你来这里,还有什么事吗?”
陶从有点不耐烦:“想麻烦你去跟于文乐说一声。”
“罗茹的尸体,我们可以给他,顺便帮她下葬。”
“村里的风水宝地,随你们挑。”
“但是,”陶从冷冷道,“岳立的尸体,不行。必须今天就送到村长那里。”
“……因为他得了疯狗病?”
“因为他死在了投龙简开始之后。”
陶从阴沉地说:“死的真晦气啊。不过亓越阳,我说实话,岳立也就算了,被疯狗咬了也是意外,我们不会怪你们的。”
“但是严老二,”他乌黑的眼珠死死盯着这两个外乡人,“他可是被害死的,这可能会冲垮我们的投龙简。”
“你们这些外乡人,心就那么狠?”

林一岚回头,看见陶梓站在廊下。
听到这个消息,他面上浮着一种死灰色,勉强对林一岚笑了笑。
亓越阳问:“为什么你觉得一定是我们杀的严老二?”
陶从说:“这不废话吗?我们村子里的人,谁不知道投龙简开始以后不能死人?”
几番言语下来,陶从还是觉得严老二的死,应该算在这批外乡人身上。
只是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凶手和缘由,现在投龙简的事情更重要,只能暂时隐忍。
一行人又去了村长家。
走前,大儿媳站在门边,殷切地说:“早点回来。”
“陶梓,把你大哥带回来。”
陶梓嘀嘀咕咕的:“大嫂是不是疯了。”
严老二的尸体就摆在堂屋。
村长面色阴沉,招手让林一岚过去,陪他上几炷香。
老太太也在。
她端肃的面容没有什么变化,微垂着头,看着严老二的尸体。
亓越阳上去检查,发现严老二死的很惨。
致命伤应该是后脑勺的砸伤,晕着血。
可是严老二身上还有很多奇怪的痕迹,最明显的,就是他丢了一只鞋子。
露出的脚上,插着几根铁钉。
亓越阳说:“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对吗?”
老太太不置一词。
亓越阳说:“你认识凶手?”
王桂华慢慢转身,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不,你想多了。”
村长对这具尸体的出现非常生气,因为他们需要做很多事来弥补这个“不详”。
王桂华说:“外乡人,不要多管闲事。”
她的两个儿子都在这里,大儿子在里屋,小儿子无所事事地蹲在门口。
她一个也没见,只是跪在祠堂的神像前,喃喃着什么。
村长说:“大娘,您也别太辛苦了,我找几个人一起来念经祈福。”
王桂华淡淡地说:“我辈分高,这事应该是我来做。”
村长没办法,让了位置,招呼林一岚去帮他的忙。
亓越阳看着王桂华的背影,知道她不可能告诉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他想了想,就去找了陶临。
起初,陶临并没有什么表情,像在听一个毫不相干的故事。
在亓越阳强调那些异样的伤痕之后,他遽然抬眼,风轻云淡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亓越阳心里已经有数了。
但是他还需要确定。
他低声对范姜沛说了几句话,范姜沛点点头,从屋子里离开。
陶临说,微微笑着:“亓越阳,你为什么要在意这些东西呢。”
“你只是一个外乡人,”他说,“如果你已经见过投龙简,我想,你会很庆幸,你们没有被牵扯其中。”
亓越阳说:“陶大哥是个痛快人,那我也跟你痛快说话。”
“你知道杀害严老二的凶手,”亓越阳说,“为什么呢?你和大娘都不愿意说,但是我需要知道。”
陶临微笑:“你可能已经猜到了。”
“但是我没有证据。”
陶临不置可否,他低头,打算继续看书,这时亓越阳说:“陶大哥,你不想知道,苏小姐究竟是怎么死的吗?”
那卷书落在地上。
“我猜你后来去挖过苏小姐的坟,可是里头什么都没有,对不对?”
不等男人开口,亓越阳自顾自说下去:“因为苏小姐,被做成药了。”
陶临呼吸一窒。
“你们这一辈里,她是唯一生下了两个儿子的。”
“所以老李觉得,她可以入药。”
他轻声说:“这件事,你的妻子也有告诉过你吧。”
陶临闭上眼。
他想起,那天雨水里,大儿媳温柔的声音。
“她在这里呀,”她牵着他的手,按在她的肚子上,温柔地说,“你的苏小姐,在这里。”
陶临冷冷地说:“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苏小姐的死因。”
陶临并没有露出很明显的表情,他只是阴沉的、沉默的,目光落在窗棂间的阴影里。
好像依然能透过这小小的缝隙,看到烟一样、雾一样的女人,弯眸浅笑。
亓越阳说:“大家都知道,苏小姐出事的那天,老张家丢了很多钱。”
陶临沉默不语。
“我听说你后来往徐大娘那边跑了几次,还和老张说过话。”
“陶富忽然还清了赌债,还给姐姐买了很多雪花膏。”亓越阳平静地说,“看来,你也猜到了,是陶富去偷老张的钱。”
“苏小姐被他吓到,或者被他推倒。”
他是少数几个见过苏小姐最后模样的人,陶临死死盯着他,呼吸开始急促。
亓越阳知道他想听到什么。
“她走得很安详。”
他说:“虽然在流血,但是并没有露出什么痛苦的表情。她是安然地闭上眼的。”
屋子里陷入短暂的沉默,过了一会,陶临微笑:“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事情吗?”
亓越阳轻声说:“你们村子里的人都有秘密,投龙简是否就是某种处决秘密的方式?”
陶临没有回答,亓越阳又说:“我想,陶富被选中,成为第一个死的人,这里头或许就有你……或者老张的手笔。”
“可是,”他的声音轻轻的,“陶富并不是害死苏小姐的凶手。”
这话如晴天霹雳,陶临一下就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亓越阳平静地说:“我是最后见过苏小姐的人。”
如果你连我都不相信,那你永远无法知道苏小姐的死因。
数十日的相处,陶临不是没有感知的人,他晓得亓越阳的人品。
亓越阳没有必要在这种地方说谎。
陶临双目通红,声音沙哑,“她到底是被谁害死的?”
亓越阳反问:“严老二是被谁害死的?”
良久的沉默。
最后,是陶临先开口:“我弟弟。”
“是陶梓。”
他闭上眼,像是不敢面对,声音苦涩:“是陶梓,杀死了严老二。”
“我没有!”
屋外传来少年激动的否认声:“不是我!大哥!你别害我!”
范姜沛按住他:“老实点。”
陶临说:“严老二脚上的铁钉,是我家的。”
他豁出去了,说得越来越快:“你可以回去翻,我妈枕头底下有一个盒子,盒子里有好几对铁钉。”
“是我们从镇子上带过来的,”陶临说,“和……村子里头的,都不一样。”
陶梓不敢扬声,低低辩解:“怎么可能?大哥,你不要诬陷我!你凭什么说是我杀死了严二哥?”
“我和严二哥的关系,你们都知道……”
陶临冷冷地打断他:“正是你和严老二那点见不得人的腌臜事,才让我们家走到了这一步。”
半晌,陶梓破音地喊:“你知道?”
“你也知道?”
范姜沛说:“嗯……”
“你们都知道?”
崩溃的陶梓跪倒在原地,“不是,大哥,是他、他逼我的,我……”
范姜沛低声问亓越阳:“知道什么啊?”
陶梓是同性恋。
他哥哥是村里有名的读书人。
他母亲是最受崇敬的长辈,最有威严的大娘。
可是他是一个同性恋,在这个地方,最见不得光、最为人不齿的同性恋。
陶临说:“那天你半夜都没有回来,妈让我出去找你。”
“我,我看见你,和严老二,”他顿了一下,“在陶山家后屋的榕树底下,做……那种事。”
陶梓面色惨白,“哥,是他逼我的。”费力地扬起一点笑。
“不要告诉妈好不好?”
“哥,我求你了,我……”
“你觉得妈什么都不知道吗?”
陶临说:“妈说给你找媳妇,你一直躲着。妈说给严老二找了女人,你暴跳如雷。”
“小梓,人在做,天在看,”他对弟弟说,“躲不掉的,我们都躲不掉的……”
范姜沛咂舌:“就因为人家要娶媳妇,你就把人家虐杀了?”
陶梓狠狠地说:“我没有!不是我!”
两寸长,细细的,底部有纹。
王桂华跪在神像前,闭上眼,又想起那几对铁钉。
她记得上面的每一道痕迹,她无数次把它们从盒子里拿出来,静坐在屋里,听着佛音,慢慢擦拭。
这个时候,她腿上、脚上,经年的疤痕,也会呼应似的,泛起模糊的痛与痒。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陶梓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家境殷实,天不怕地不怕,除了管教严厉的母亲。
和那个总是醉醺醺的、不记得面容、只记得粗糙的手和通红的脸的父亲。
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总是要那样打母亲。
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件事那么恐怖,但所有人都无动于衷。
他的母亲一辈子把自己束缚在礼节和忠贞里,即使被抽了大烟的父亲,在脚上钉入几对铁钉取乐,也从来没有什么反抗。
甚至,还教训年幼的陶梓,告诉他,不要违抗父亲。
父亲是他们的天。年轻的王桂华面容姣好,虽然偶尔会露出愁容。
有时候母亲也会破口大骂,骂他们老陶家对不起自己。
那天父亲把她按在地上,在酒液的起哄下,兴奋地往她脚上钉进了七对铁钉。
她头发散乱,惊声尖叫,痛得要晕厥过去,半眯着眼,歪着头,看着躲在床底下的陶梓。
陶梓记得,乌木地板上晕出的血,是深色的,一股股冒出来,又慢慢凝结。
后来,她痊愈了。
那间屋子被弃用,因为到处都是血。所以她跪在地上,用抹布一点点把自己的血擦干净。
他不知道那个时候,擦着自己的血,她会是什么感觉。
但是,从后来的事情来看,他认为她并没有反思。

父亲终于还是把自己抽死了,屋子里不会再有大烟混着香水的甜腻腻的香气。
所以陶梓很高兴,在灵堂前,他一点都哭不出来。
王桂华又惊又怕,在众人面前狠狠训斥了他一通,又叫他为父亲守灵。
哥哥已经娶了媳妇,成了沉默的大人,他觉得很孤独。
半夜,他掀开棺材盖,看见父亲消瘦的、皮包骨的脸。
风吹过,瓶子滚到了地上,陶梓把玉瓶子捡起来,不明白谁在里头插了淡紫色的薰衣草。
他又爬到棺材旁边,这一次,看见父亲的嘴角,勾起阴森森的笑。
好像下一秒,棺材里头的尸骨就会再度睁开眼,对他们挥起竹鞭。
他很害怕,着急忙慌地把棺材盖上了,缩在灵堂的角落。
这里只剩他一个人了,他胡思乱想间,从胸口掏出一个玉牌子。
温润的触感,让他稍稍安心。
为了躲避恐惧的情绪,他开始回想玉牌子的来历。
那是几年前,王桂华带他们兄弟去庙里,求来的一对。
说是可以保他们平安顺遂。
王桂华从那时候起,就显露出了对这些东西的痴迷。
有小孩骂他的爹,说老陶是个走狗、废物,说他们家都是走狗豺狼。
陶梓脾气也爆,当下就跟那人扭打在一起,可是打不过,反而被一群野孩子围着,拳打脚踢,肆意嘲笑。
是严二哥救了他。
他记得那双少年的手,白白净净的,像他大哥。
但是稳稳的,把他从那群小孩里拉了出来,又护在身后。
严二哥也不是练家子,但是搂着他,很灵敏地,带他逃了出来。
他哭着说:“手疼,好疼!”
严二哥很心疼,被他闹得没办法了,挽起袖子,露出白白净净的胳膊,让他也往上咬了一口。
他没用劲,就是傻乎乎的叼着,泪眼模糊地看着严二哥。
严二哥的玉牌子就因为这件事碎了。
因为有缘,王桂华就把陶梓和陶临那对玉牌子拆了,把陶临的给了严二哥。
后来战火波及,民心惶惶,他们家道中落,没办法,王桂华只能带着两个小孩回了村。
他很怕:“打过来怎么办?”
大哥安慰他,王桂华也安慰他,严二哥也说:“不会的,那是陶家村。战争不会过来的,因为我们受到庇佑。”
严二哥一家人没有回村,而是选择往前,走向战火里。
陶梓撇嘴:“那你记得回来哦。”
严二哥说好,等回去就把玉牌子还给陶梓大哥。
亓越阳解开严老二的衣服。
他的上身全是痊愈的疤痕,有刀伤,枪伤,像一条条蠕动的虫。
陶梓目光冰冷。
因为觉得恶心,所以他别过头。
“死的真惨。”
范姜沛小声说:“钉子钉入的时候,他肯定还活着,这里都是挣扎的痕迹。”
亓越阳看向陶梓,“你母亲对你管教很严。”
陶梓没吭声。
陶梓虽然年纪小,但比大哥更重感情,除却那些礼数,骨子里头更像个人。
“我总觉得,”亓越阳说,“比起报复杀人,你更会选择体面地好聚好散。”
“为什么呢?”
他真心实意地感到不解,“我去过严老二家,他都收拾好东西了,看上去是想带你跑,在投龙简之前。”
投龙简的抽签对象就是非独生子家庭。
陶梓冷笑:“他不配。”
严老二身上没有玉牌子。玉牌子已经被陶梓拿走了。
他怨毒的眼神,又落在那具冷冰冰的尸体上,忽然想到那个夜晚,他掀开棺材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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