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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假太监对食后我成了皇后(宅小成)


忽然,宫道的另一侧,一个宫人打扮的女子奔跑着朝载着尸体的木舆子冲了过来,正是刚刚听说了淑秀死讯的乔婉儿。
“淑秀!”乔婉儿冲至载尸车旁,抓住舆子一侧的栏板,这一举动令两个驱车的太监被迫停住了脚步。随后,她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掀开盖在尸身上的白布,当看到那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时,终是克制不住情绪地放声大哭起来。
悲痛中,她抓着尸体的一只手使劲地摇晃,并不停地唤淑秀的名字,但被唤之“人”如木胎泥塑般没有任何反应……姑娘眼睛很安详地闭着,脸上的神色亦是平静的,有种逃离了什么苦难后的释然。
“喂,你是哪个局子的?懂不懂规矩啊?赶紧让开,别在这里碍事儿!”主事太监闻声后,转身回头,看到这样一番情形,厉声呵斥道。
作为皇宫里身份卑微的宫女,平日里,随便什么人的一声喝令,乔婉儿都会唯唯诺诺地遵照执行,但此时,她没有听从,而是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僵立在原地,只敛住哭声变成低低的抽泣。此刻的体验勾起了她年幼时的一段回忆:母亲的尸体被抬走时,她就是这样死死抓着她的手不肯放手。
“快点让开,听到没有?不想活了是吗?小心我治你的罪!”胖太监见拦车的女子没有任何反应,脸上现出愠恼之色,声音也拔高了几分,挥舞着手上的拐杖做出驱赶的动作。
冲女子喊完,又对着两个驱车的小太监喝道:“你们两个,停下来做甚?还不快点拉走!徐公公有吩咐,这种尸身太晦气,不能在宫里多耽搁,必须赶紧送出去!”
乔婉儿听到那人提及徐公公,身子几不可察地微微震颤了一下,但依旧没有松手,反倒是握得更紧了。
可能是因为在众目睽睽之下发号施令却未有得到任何回应,胖主管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一时也顾不得那尸身晦不晦气了,恼羞成怒地上前两步,将手里的拐杖当成鞭子,朝着女子那只倔强的手便“抽”了下去。
拐杖击打在皮肉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是被打中之人的“哎呦”一声呻.吟——然而,那却是个男子的声音。
原来,拐杖击中的并不是乔婉儿,而是后面推舆子的太监,那人好像是为了能推车继续前行,欲意伸手去把拦车之人的手给拨拉开,结果却好巧不巧地替人挨了一记闷棍。被击中后,疼得发出一声“惨叫”,并快速地将手缩了回去。
乔婉儿见牵累到了别人,慌不迭地将手松开,一脸抱歉地看向那个替她挨棍子的人——当她看清对方的脸时,心中愕然:竟然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太监福枝,难怪她感觉声音有些熟悉。
胖太监见打错了人,脱口而出地朝“乱”伸手的人吼道:“你个蠢货!伸什么手嘛!”
说话的同时,脸颊上的一块肉几不可察地微微抽动了一下,随后,如避瘟神般快速后退了几步——不知是要远离那尸身上的“晦气”还是冤气。虽仍旧是骂骂咧咧地挥舞着手中的拐杖,但已是鞭长莫及。
乔婉儿松开手后,自是不敢和“福枝”有任何的交流,甚至都没敢多看一眼。
木舆子再次被驱动着向前行进,将满脸泪痕的呆立中的女子抛在车身后。
“福枝”推车时短暂地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掀动了下尸身上的那块白布,将尸身又全须全尾地盖住了……那没有一丝杂色的白布无端给人一种庄严肃穆之感,在盖住女子的尸体后,也给了她一生最后的体面。

第6章 银镯
从听潮湖边回来后,乔婉儿一直都是恍恍惚惚的——她如何也不能把那个活生生的漂亮小姑娘和今天看到的冰冷尸体联系到一起……淑秀她才只有十九岁啊!本应是花一样的年纪,却只在刚刚绽放便就被无情霜雪摧残得枯萎了。
在宫里,做事细致认真的宫人会被要求传帮带两三个年纪小些的“徒弟”。李淑秀和吴清月都是曾经“师承”过乔婉儿的。乔婉儿是个很温和的性子,没有其他人那种当“师父”的架子,所以她们“师徒”之间更像是亲密的姐妹关系。
自李淑秀被调去内班总管太监徐公公身边听差,直到今天早上她投湖自尽,前后只有短短半年时间。
半年前,当听说李淑秀这样一个漂亮小宫女要被调去徐公公身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可能意味着什么,所以,乔婉儿为了此事,还心急如焚地去求了尚衣局的主事薛尚宫。然而,就算李淑秀是尚宫大人很喜欢的一个孩子,但胳膊拧不过大腿,老太监的淫威魔高一尺,最终,一个弱女子就这样被送上了不归路。
现如今,风水轮流转,这“肥差”又落到乔婉儿自己身上了,她本想着,既然逃不掉这般的宿命,至少明天就可以把淑秀替换出来了,可万万没想到,那可怜的丫头一天也等不得了……就只差那么一小步啊!
听潮湖的大半圈被林木环绕,西南角处临着一块坡地,坡地上有片竹林,是已故的景宣皇帝特意着人植竹造林而成,据说是因为苓妃娘娘十分喜爱吃竹笋,每年春天他都会带着爱妃来此处亲自挖笋以博红颜一笑。
后来,苓妃娘娘被皇后肖乾,也就是现今的端仪太皇太后赐死,肖后曾使人数次砍伐竹林并挖掉根系。但这片竹林就像在跟她作对似的,每年都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不两年又焕然一新出一片新竹林。
后来老太婆因各种事物繁忙,再就无暇顾及,那竹林被“赦免”后就可着劲儿地疯长,更加郁郁葱葱、枝繁叶茂。便有宫人私下里相传,说那是苓妃娘娘冤魂不散之故。
再后来,这片林子便不知何故的成了一些想不开的宫人寻死自戕之处,三年前,那个不堪徐公公折辱的宫人也是在这片林子里上吊自尽的。
所以,一直以来,这片竹林的名声就不太好,被不少人私下里称作“含冤竹林”,简称“冤竹林”。之所以被如此称,还是由竹林原本的名字“含嫣竹林”谐音而来,据说这,是先皇景宣帝给起的,因他挖笋时,苓妃娘娘总是会在一旁含嫣带笑地看着,便就起了这样一个名字。
后来老太婆肖乾夺了权,自然是谁也不敢再叫这个名字了,公开谈话中若是提到这片竹林,便只敢称其为“湖西竹林”。
此时,这片经年不败叶的“冤竹林”里,一个宫人打扮的女子正蹲身在一棵粗壮的竹树下,双手握着只小铁铲用力地挖着地上的土,挖土的过程中,她会时不时地停下来,用一只手的袖口往脸上擦拭,擦完额头上的汗,再去擦脸上的泪。
挖土的女子正是乔婉儿,她从听潮湖边回到尚衣局后,泪还没抹干,便听说吴清月那边又出事了未经允许,越级去找尚宫大人说事,被柳白荷处罚,不仅被掌了嘴,还被鞭子抽,最后关进了小黑屋(禁闭室),并罚两天不许吃饭。
这个柳白荷是报复人一刻也等不及了。
于是乔婉儿心急如焚地跑去寻了看守的嬷嬷,并送上了用于打点的银钱,有钱果然是好办事儿,嬷嬷收了银钱后,答应会给关在小黑屋里的丫头送些吃食进去,并帮忙处理下伤口。
乔婉儿见不到吴清月,也帮不了其他的,只能求老天保祐她了。
这件事儿办好,她便又匆匆赶回了住处,翻箱倒柜一通后,终于是翻找出了李淑秀的一件旧物——一双绣花布鞋。
那鞋子是淑秀离开尚衣局时忘记带走的,乔婉儿后来在整理东西时无意中发现的,但一直也没顾得给她送去,如今是再也用不上了。
他带上那双鞋和挖土的工具去了“冤竹林”,欲意在这里给李淑秀埋个衣冠冢(小土包),每逢清明的时候也好来祭奠一下。她想,既然都称此处为“冤竹林“,那应是比较适合李淑秀这只冤魂“安家”吧。
一阵风吹来,乔婉儿再次伸手抹了下脸上的泪,不知是被风里裹挟的寒意刺激的,还是因为想到了自己也将要步李淑秀的后尘,任人玩弄,她原本的默默流泪逐渐变成了低声抽泣。
再后来,可能是内心的各种坏情绪持续地积累,并混合在一起发酵,乔婉儿再也压抑不住了,干脆就哭出了声,一边哭,还一边呓语似的带着哭腔说起话来。
“徐世新你个老混蛋,我要杀了你!你等着!我明天就去杀了你!呜呜呜!”
“我叫你害人!我叫你害人!我去杀了你,你就再也害不了人了!呜呜呜!”
“淑秀,我要去替你报仇!呜呜呜!”
自言自语的同时,手上也不由地加强了力道,挖下去的铲子一下比一下狠,就像挖的不是地上的土,而是那个老色鬼的心肝肺。
正哭得稀里哗啦,忽听得“叮当”一声脆响,像是金属碰撞的声音,吓得她立马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和口中的“咒骂”,眼泪也瞬时憋了回去。随即慌乱地四下环顾,竟发现正在挖的土坑里多了一样东西,捡起来一看,是只银镯子,那声音就是这镯子撞击铁铲时发出的。
乔婉儿一眼就认出了那镯子——那是李淑秀的私人物品,曾经一直戴在她的一只手腕上。却不知何故地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掉进她刚挖的“衣冠冢”里!
女子被吓得一个激灵——难道真的是冤魂显灵?没来得及去睹物思人,随后蓦地站起身向四处环顾,周围未见任何人,只不远处有竹子的枝叶发出簌簌的响动,静待了片刻后,她冲着那有动静的方向追了过去……

“福枝,你给我站住!”
当“福枝”听到身后的那声唤时,快速逃离的脚步不由地停顿住,转身看去——女子竟然已经追了上来!
乔婉儿气喘吁吁地跑近,停步在那个呆立着的、一脸难以置信的人面前后,又大口大口地喘息了半晌,才最终稳住了呼吸:“福枝,这林子里的路你可没我熟,出林子可不止这一条道!”
“唔?那你是抄小路追上来的?”“福枝”被解了惑,脸上的吃惊神色褪去,随后,他用眼睛自上而下地将面前之人刮了一遍,就像是许久未见,一下子有些不敢相认的那种打量。
“福枝,你就这么怕见我吗?你以为把那镯子丟给我,我还就真当是淑秀显灵了不成?”乔婉儿没在意那样的目光,面色中带着些愠恼。
“我……那……镯子不是我从淑秀手上拿下来的,是跟我一起推车的那个余顺,偷着取下来的,估计是想要拿去变卖。”“福枝”像是被女子的一脸怒色吓到了,收敛起目光后,磕磕绊绊地回道。
“那为何又到你手上了?”
“偷死人身上的财物,太缺德了,既然被我看到了,自是不能袖手旁观的,于是我就又从他身上顺出来了。”
“噢?你竟还有这种本事?难道没被他发现吗?”乔婉儿本还恼怒的神色中显露出一丝吃惊。
“哪能?我手脚利索着呢!他只以为是掉在哪处了,现在还在满地找呢!”“福枝”脸上露出一丝像是想要刻意掩饰却又没掩饰住的得意。
乔婉儿看着他那样的表情,脸上先是闪过一丝好气又好笑的神色,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又变回阴郁:“福枝,你什么时候还练过顺手牵羊的本事吗?是不是又在吹牛说大话了?”
“当然不……”“福枝”听她这样说,似是欲意反驳,但话说到一半便就停顿住了,然后就呆立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了,那表现就如同一个没有得到预想的夸赞,却被大人批评了的小孩子。
“唉!淑秀人都没了,你现在把这镯子送来,又有什么用呢?你早干什么去了?”乔婉儿看着他那副“心虚”样,像是笃定了自己的猜测,继续说道。
福枝未有接话,仍旧一声不吭地呆愣着,给人一种确实十分“心虚”的错觉。
“福枝,你不是说有办法能带着我和淑秀逃出宫去吗?我竟还真信了你了,可真是傻!后来发现大话说出去收不回来了是吧?没脸见我了是吧?又是装不认识,又是避而不见的,如今送个镯子也要偷偷摸摸的,可真有你的!”乔婉儿本是个温和的性子,平日里难得说些责怨人的话,此时,可能是真的心情不佳,连珠炮似地对着面前之人就是一痛责怨。
“福枝”听完这些话,竟像是松了口气,随后捂着嘴轻咳两声:“咳咳……我……我那日没能来是真的有事走不开,而且那几日染了风寒,整天都晕晕乎乎的,到现在还没好利索……咳咳……”
“行了行了,不必解释了,你就算是真来见了面,我知道你也是没办法的,要不是因为看着淑秀那个样子太着急,又如何会真的信了你!这种关乎生死的事情,你怎好与我说大话!”可能是因为联想到了淑秀那可怜的样子,乔婉儿说最后一句话时忍不住滑出了又急又气的哭腔,泪水也随之夺眶而出。
“我……我……”大概是被女子的连哭带骂吓到了,“福枝”只我我我了半天就没下文了。
“好了好了,不说这事儿了!”乔婉儿稳住情绪,伸手抹了抹泪,看到福枝一副语塞后无措的样子,顿时又有点后悔自己话说重了,于是缓和了下脸上“气急败坏”的表情,说话声音也刻意地温和了许多:“福枝,你的手没事儿吧?我知道,那一棍子是你故意替我挡下的。”
福枝从“惊吓”中缓过劲儿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上那块被打过的淤青处,然后摇头回道:“无妨无妨,不值一提!”
“福枝,既然我们今天见着面了,就此道个别吧!明天我也要被调去内班,也是去那个徐公公身边听差……”
“什么?你说什么,去徐公公身边听差?就是那个把淑秀……那个老色鬼吗?”“福枝”没等乔婉儿说完,便一脸吃惊地打断了她。
乔婉儿只默默地点了下头,脸上未有任何表情,相较于面前之人一脸的惊愕,反倒是显得异常平静。
“可你……你为什么也要去他身边伺候?”“福枝”仍旧带着一脸惊诧追问道。
“在这宫里,我们谁不是身不由己之人呢?”乔婉儿语声低沉,神色依旧是平静的,像是已经坦然接受一切不管是福是祸的安排。
随后,可能是因为不知该如何将这样一个话题继续下去,相视而立的二人同时陷入了沉默。最终,“福枝”打破了沉默:“那……那要不我还是想办法带你逃……逃出宫去吧?”
乔婉儿看着“福枝”说话时的“底气不足”,无波无澜的面容中竟泛出一丝笑意,但那更像是一抹苦笑:“福枝,你就不能改改你这喜欢说空话的毛病吗?竟说些办不到的话,到头来还不都是给自己找麻烦?”
“我……我……”“福枝”如被击中了什么要害,再一次语塞,就像是羞愧地承认了自己确实是在说大话。
“福枝,你年纪轻,在宫里待的时间也不长,宫里不比别的地方,随便说一句话都有可能丢了小命,所以以后切记谨言慎行吧!”乔婉儿收敛起那丝苦笑,意味深长地说道。
“那……你难道就真的要去那个老色鬼身边听差?”“福枝”听出女子好像是准备用这样一句忠告结束会面,便赶紧挪了下位置,刻意地挡在了她的正前方,像是还想留住她再多说几句。
可能是确实心里压抑了很多话想说,乔婉儿便没有表现出要马上离开的意思,她看向“福枝”,脸上带着些莫名所以的神色:“福枝,你说那个老色鬼是不是很可恨?“
“当然可恨了!不是说他身上背负了好几条人命吗?”
“那福枝你觉得他该不该死呢?”
“当然该死,我恨不得去杀了那个老王八羔子!”“福枝”说话时,眸色中闪出一丝狠厉。
乔婉儿察觉到那样的眼神,先是一愣,因为从未见过这个男子如此的目光,片刻的迷惑后,她像是被那眼光中的什么情绪感染,一脸的阴霾忽然消失不见,眸光也莫名地闪亮了一下,随后,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也有这样的想法!”

第8章 对策
那日,季玶收到乔婉儿的“邀约”后,便赶紧回去见了陆乙,向他询问是否知道有这样一个女子的存在——一个私下里和福枝关系比较密切的宫女,能半夜偷偷幽会的那种。
陆乙吃惊地表示全然不知,没想到福枝如此内敛的一个人,竟会跟宫女暗通款曲。当然了,他不知道实属正常,太监和宫女私下里交好,也不是什么能见得光的事儿,且他跟福枝之间又不是什么能掏心掏肺、无话不说的关系。这样的秘密大概也就只深藏于两个当事人心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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