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侠已经在路上。”达米安背着一柄长刀,正在调整自己的臂甲,“我们会找到她的。你留在这里。”
“嘿……现在是轮到你指挥了?我要把红头罩叫回来。”
“我认为他只会添乱——还不如毛毛。”
“这种时候多一个人总是好的……”提姆话说到一半,突然产生了一阵短暂的警觉——毛毛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似乎上升得有些太快了,已经隐隐有了超越杰森·陶德的趋势,大家都欣然让它加入了夜巡的队伍,毕竟一个永远保持沉默而且无条件服从命令的队友比蝙蝠侠的氪石收藏还珍贵——这份警觉只维持了几秒钟,因为芭芭拉·戈登目前的安危才是头等大事。他抬起头,试图在蝙蝠洞的穹顶上找到倒挂着的毛毛的踪迹,但只能看见一排排圆锥形的钟乳石,像巨型生物嘴巴里的牙齿。
这是很不寻常的事,因为毛毛并不喜欢乱跑。除了追着提图斯玩,大部分时候它都会默默地停在某个角落睡觉,或者好奇地观察那群住它隔壁的蝙蝠。毛毛永远随叫随到,仿佛跟在罗宾们身后惩恶扬善是它天生的使命。
提姆打开了电脑上另一个窗口,这块屏幕显示着所有被毛毛吞进肚子里的三十九个定位器和四枚蝙蝠镖的位置,按理来说会有四十三个重叠的红点。但所有的红点都消失了,只留下一块空白的地图。
“……毛毛去哪儿了?”
——毛毛在哥谭上空低低地飞翔。
一只长着翅膀的巨型生物掠过头顶时的冲击力已经足够引起十分强烈的恐慌。沉默的毛毛连振动翅膀时都不会发出声音,唯一能揭示它行踪的只有被吓到的路人留下的一连串尖叫。
冰冷的风与它同行。它落在犯罪巷的某间建筑的屋顶,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它认真地竖起耳朵,似乎在感受某种气息。很快,它下定决心,抬高身体直冲冲地飞向天际。它的速度很快,合拢翅膀俯冲的样子像一条海中的旗鱼。
黑色的闪电悄无声息地穿过天空。一个趴在窗台上的孩子恰好目睹了这一幕。他张开嘴巴,用短短的手指兴奋地比划着:“是蝙蝠侠!”
————————————
“在牺牲了许多无辜的生命后,她的实验最后还是失败了——故事的第一部分就此结束。”
多余的部分实在太长,佩斯利有些怀疑对面的神父会因为年纪太大而中途走神。但神父的精力似乎比佩斯利还要旺盛许多,他认真地听完了这个信息模糊的故事,期间一直在不停地画十字,仿佛是要代替故事的主角忏悔。最后他轻轻叹了口气:“也就是说,她还没有放弃。”
“她当然不会放弃。毕竟这是个关于虔诚的故事,虔诚的人是永远不会放弃的。”
悲哀与怜悯通过神父的声音传递过来:“但是我看不到任何虔诚……只有疯狂的执念。”
“……”佩斯利默默移开视线没有说话。她的欲言又止通过这一阵沉默也传递过去,让神父和蔼地开口:“如果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不想说。”佩斯利开始摆弄手指,“你是马特的朋友。如果我被你赶出去,他应该会很尴尬。”
“所以你藏在心里的话已经激进到会让我把你赶出去了?”
不仅如此。如果这位和气的老先生了解到佩斯利在哥谭搞的“传销组织”,说不定会直接给教堂进行一次全方位的消杀工作,并且留下深刻的心理阴影。毕竟没有几个邪-教组织的首脑会跑到天主教堂里和神父聊天……
倒霉的神父又开口了:“我的意思是,虔诚并不能成为她作恶的理由。”
“为什么?”
“因为人类真正的驱动力在于自己的利益——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她的‘虔诚’下面,一定包裹着别的东西。”
“你是说动机。”佩斯利微笑道,“唉……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怎么关注她的动机了。等到了这个故事的后半段,我们应该就能搞清楚。”
“那就继续讲吧。”
“我讲不下去了。”佩斯利慢慢坐直,“她找到了新的目标,一个规模更小的信仰,但是故事走到这里就是最新的进展。”
神父没有询问这个古怪故事的真实性,也没有因为佩斯利无所谓的态度而生气。透过隔栏,佩斯利可以看见对方衣领上白色的罗马领在轻轻晃动:“那么,我认为你的主角还是会再一次失败。”
“……我不想太早下结论。”佩斯利盯着墙角的一小片污渍,“毕竟她在这项工作中很有经验。”
“她的经验并不会指引她找到正确的道路。”神父再一次不厌其烦地在胸口画十字,“在上神学院之前,我在大学里修的是生物学。在我看来,这个故事和信仰或者虔诚没有任何关系,更像是对生物演化的一次失败的人工干预。”
佩斯利立刻就注意到对方在试图规避一些神学相关的问题,但是她对这个角度更加好奇。进入另一个科学至上的领域后,对方的语速都变快了:“就像你说的,被选中的目标都是真实存在的生物,那么篡夺它们的地位也就是顶替它们在生物圈中的位置——这是几乎不能实现的。毕竟不是两头狮子在打架,而是一个种族倾轧另一个种族……”他停顿一下,声音变得有些沉重,“除了人类,还没有别的存在能做到这种地步呢。”
佩斯利缓缓眯起眼睛:“泰特斯神父,从你的职业身份来说,你本人是不是有点太悲观了?”
神父这次没画十字:“孩子,只有认识自己,才能拯救自己。我不是悲观主义者,我只是希望能足够客观。”他很坦诚地笑了两声,“我们聊了这么久,你一直在讲别人的故事。”
“因为我自己没什么好说的。”
“当你走进这个房间,就必须交出真实的自我,佩斯利。这是对彼此的尊重。”
佩斯利的目光再一次回到墙角的污渍上。那块灰色的痕迹落在脚边,很难被发现,大概是之前的人坐在这里,将鞋跟抵在墙角时留下的。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僵硬:“我不能说。你真的会把我赶走的。”
“我保证不会。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保存在你、我与上帝之间,除此之外不会有其他人知晓。”
“你确定吗?我有点怀疑这个保密制度。”
“你觉得这中间有哪个环节不对劲吗?”
“只有一个很小的部分。”佩斯利趴在桌子上凑近两人中间的隔门,用说悄悄话的语气说道:“你也是个无神论,泰特斯神父。所以你根本不确定上帝会不会帮我们保密。”
神父立刻就生气了,但他生气的时候依然很平静:“佩斯利,我在这个教区当了四十年的神职人员,你不能——”
“——虔诚不是驱动力,你自己说的。”佩斯利已经准备好被扫地出门了,“不过,我相信你很虔诚。虔诚的人不会怀疑神,只会怀疑自己——任何一丝怀疑都是在让无神论有机可乘,先生。我想找的是真正相信上帝存在的人,希望能从那个人身上得到一些别的启发。虽然我更喜欢你这种神父,但是很可惜,你的建议对现在的我来说没什么作用,毕竟我们两个的世界观差不多……”
她站起身,轻轻掀开紫色的幕帘:“况且我自己真的没什么好说的……我是个很无趣的人,泰特斯神父,和我接触的时间越长,你的怀疑或许就会越多,我还是不给你徒增烦恼了。至少我讲了半个故事。”
幕帘外传来一阵欢声笑语。佩斯利的眼睛差点没能适应外面明亮的光辉。她带着欣赏观察这个美丽的教堂,身后传来神父疲倦的声音:“佩斯利……我生活在一个充满了混乱和罪恶的街区,在这四十年里听过太多故事,它们中的一半很丑陋,另一半很悲哀。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信仰。”
佩斯利回过头微笑:“你的怀疑不是因为这些故事而产生的。”
神父沉默了许久。那些布置教堂的女孩在远处窃窃私语。直到最后,这个老人也没有走出告解室,他端坐在昏暗的角落,似乎想要鼓起勇气寻找一个答案:“有一天,也是像今天这样,一个冬天的傍晚,我发现我对一切都感到麻木。他者的喜怒哀乐再也不能感染我。我的口中只能说出无用的安慰,却看不到任何指引。”
“或许是因为你听了太多别人的故事。”佩斯利甚至有些感同身受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故事都是千篇一律的。”
————————————
毛毛找到了它的目标。
蝙蝠侠——真正的那个蝙蝠侠正在无人的巷子里游荡。他满心担忧,但仍然沉着冷静,试图找到莫名失踪的芭芭拉留下来的蛛丝马迹。毛毛靠近他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蝙蝠侠反应迅速,像是能感应到幽灵一般迅速侧身。
他只躲过去一半。毛毛像一颗炮弹压在他身上,尖锐的爪子勾住他的右臂,随后猛地前冲。蝙蝠侠差一点被对方绊倒,他稳住身形,借着惯性把轻飘飘的毛毛顺势甩脱。黑色的怪物的身体砸在墙上。毛毛摇了摇头,四肢着地站在蝙蝠侠面前。
在一开始,蝙蝠侠有一点疑惑,因为毛毛没有展现出丝毫的攻击性。它像一只玩得过火从而不知轻重伸出爪子的小猫,即使被恶狠狠地扔到一边也只是晕头转向地爬起来,茫然无措地四处乱转。
但是很快,毛毛巨大的翅膀竖直着伸展开——这就是典型的攻击前的示威了。它瘦削的脊背高高耸起,耳朵下压,身后的尾巴烦躁地摆动。只不过它无法发出声音,蝙蝠侠也不会浪费时间和它交流。很赶时间的义警试图通过耳机向罗宾询问情况,他打开耳朵里的装置,却只能听见一阵刺耳的信号干扰提示。
在一瞬间,蝙蝠侠的耳机大概接通了全城的广播信号,难以计数的信息如同海水般灌进耳朵里。在蝙蝠侠摘掉耳机的前一刻,一切又重归寂静,一个模糊脆弱的声音单独响了起来。
声音来自一个小女孩,大概十岁左右。她稚嫩的声音有些沙哑,隔着一层厚厚的电波干扰,还多了一点天真的伤感:“你应该停下来。”
某种冥冥中的感应击中了蝙蝠侠。他抬起头,看着对面那只张牙舞爪的生物。
是毛毛在耳机里与他说话。
“……为什么?”
“因为你应该停下来。”它说话的逻辑也很像个小孩,“我希望你停下。”
蝙蝠侠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柔软一点:“不行。有个女孩失踪了,我要找到她,她现在很危险。”
毛毛歪着脑袋,花了几秒钟理解这段话。随后蝙蝠侠的耳机再次运转:“你要停下,做一个选择。”
“不是现在。”
“就是现在。”毛毛焦急地跳了两下,“就是现在。”
蝙蝠侠冷峻地盯着毛毛:“是佩斯利在给你下达命令吗?”
“佩斯利……”毛毛用更忧伤的语调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佩斯利希望我停下?”
毛毛拒绝回答这个问题:“选择。”
“什么样的选择?”
毛毛看上去更加焦虑了。它没办法组织出太复杂的语言,只能努力张开翅膀,让自己看上去更有威慑力:“狮子,在打架。”
不知为何,蝙蝠侠和毛毛的交流异常顺畅。他迅速领会到对方的意图:“我们需要像狮子一样打架?”
毛毛松了口气,继续补充:“一个杀死另一个。”
用小女孩的声音说出这句话的确令人心惊。如果不是寻找芭芭拉的任务过急迫,蝙蝠侠真的很想把佩斯利·连恩揪出来严肃地审问一下。可惜现在他只能用最简单的句式告诉毛毛:“我和你,没有必要打架,也没有必要杀死对方。”
“不是我和你。”黑色的怪物认真回答道,“是蝙蝠侠和蝙蝠侠。”
五月六日, 一个叫谢利·欧文的男人在地狱厨房南侧一家小酒吧里喝到了凌晨。
直到酒吧打烊,全世界最疯狂的酒鬼也沉沉睡去,他才缓缓站起身, 拿起粘着酒水和呕吐物的外套, 像一头冬眠期被叫醒的瘦熊, 踉跄着走到街道上。
他习惯性地把手伸进外套口袋, 想从里面掏出仅剩的一根香烟, 但没有摸到预料中的东西——他找到了更好的,一张十美元的钞票, 被反复折叠, 看上去皱巴巴的,但印在中央的汉密尔顿头像仍然是如此和蔼可亲。
欧文昏昏沉沉的大脑完全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保留了这样一份惊喜。如果放在往常, 欧文走出酒吧时绝不会给自己留下一分钱, 这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人给他准备了十块钱一样。后来警方调查发现, 这十美元并不是他的, 只是他和另一个坐在一起的酒鬼搞混了衣服, 错把别人的钱当成了自己的。
命运就是这么奇妙。如果想把所有的过错都放在命运身上, 它就会给你各种巧合组成的安慰剂。欧文后来就是这么说的——“如果我没有拿错外套就好了”。
拿错外套的欧文第一反应是重新走进酒吧,用汉密尔顿交换一些美好的饮料。但他刚转过身,酒保就在他身后关上了大门。初夏的晨风带着凉意,把醉醺醺的欧文吹得更加头昏脑胀。他茫然地站在街头,花了五分钟时间发呆, 然后凭着本能朝家的方向走去。
欧文住在地狱厨房最拥挤的角落里一栋逼仄的公寓内。每次一想到“家”这个单词, 他都会短暂地脱离崩溃的情绪, 产生一种虚幻的期待, 仿佛酒醒之后他就会彻底戒掉这些不良习惯,和家人流着泪拥抱在一起, 对彼此发誓要努力工作,直到有足够的钱离开地狱厨房,去过更体面的生活。
此刻他扶着墙角,心怀感动地前进。只是他记得回家的这条路上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商店,走进店门左拐,柜台上面的玻璃柜里摆着蜜色的酒瓶,以及花花绿绿的香烟。他的手里正好攥着十块钱,足够他的感动再一次消退,让他重新开始逃避现实。
一切都按照计划中进行。他走到商店门口时已经昏昏欲睡,不知为何精神却出奇亢奋。千篇一律的酒精和烟草其实不会让他这么期待,但是偏偏在那个早上,欧文把钱花掉的欲望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克服了身体的疲倦,强撑着一口气走到终点。
他走进店门,命运在此时又给他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他突然忘记要朝哪个方向转了。
十块钱几乎要在他的手心发烫。他只能继续凭借本能行动,选择了向右转。这是错误的方向——“如果我没有转错弯就好了。”
在店门口左拐,会看见一排整齐的货架,上面全是欧文不感兴趣的日用品。他模糊的视线一扫而过,却突然被一片闪亮的光辉吸引住。
那是一套银色的厨房用具,精钢打造,在货架上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或许是酒喝得太多,欧文总觉得其中某个东西仿佛有着不一样的魅力:一把尖刀,大概是剔骨用的,刀身上刻着流线型的凹槽。被酒瘾压下去的感动再次涌上心头,他突然决定不买酒,并发誓这辈子不再喝酒,要把钱攒下来给家人提供更好的生活——就从这把刀开始。他记得几天前(或者是几年前)妻子正好对他抱怨家里的菜刀不够锋利。没有多余的思考,欧文开始期待这个礼物会给自己的人生带来好的发展。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非要买刀,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怪罪给命运也没什么用了。明明有更加实用且无害的礼物,他却只选中了刀,似乎这东西并不是买给别人,而是买给自己。
他花掉十块钱,怀揣着尖刀继续前进。没走多久他就来到家门口,却找不到自己的钥匙——因为他拿错了别人的外套。于是欧文只能用力敲击门板,把整栋楼都敲得焦躁不已。透过薄薄的房门,他听见尖锐的婴儿哭声。被吓到的小孩叫嚷起来起来简直像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即使这个恶鬼是自己刚出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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