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胆战心惊活着,我生怕有一天他真的会像曾经说的那样,从深渊爬出来杀了我,但我又渴望见到他,只有再次见到他,我才有机会弄明白这一切,怪物的血如果可以延长寿命,仅仅半颗心脏就能让你活下来,那完整的心脏呢?”
苏棠音的手控制不住地抖,瞳仁缩了一下,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心头冒出。
“你想要让你的妻子活过来”
她无视自己虚弱的身体,撑着胳膊下床来,双腿一阵疲软。
“我知道你思念她,但一个已经死了好几年的人,你也是个学者,难道不清楚那早已是一具空壳了吗,身体器官早就衰败,怎么可能活过来?”
“那你为什么可以活下来?”
陈博士反问。
苏棠音语塞。
当年的事情她根本想不起来,如今猜出来的这些事情都是自己推断出来的,她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博士步步紧逼:“苏棠音,我亲眼看到只剩一口气的你活了下来,不过半个多月,你恢复的比之前还好,醒来后你忘了一切重新开始生活,这些已经不是科学能够解释的事情了,现在你告诉我,既然你可以活下来,我妻子为什么不能?”
他的话刚说完,身后紧闭的铁门忽然打开,露出里面的暗室。
一间不大的屋子,里面摆了个四体透明的冰柜,是国外特制的东西。
苏棠音看着那躺着的人,她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完完全全没有一丝衰败的痕迹,这些年的冰冻让她像个经久不化的雪雕。
“你真是疯了,人死了就该入土为安……”苏棠音只觉得这一切都荒谬的不行,身子摇摇晃晃:“疯子,简直是疯子!”
陈博士抬起了眼:“棠音,就当我对不起你吧。”
苏棠音转身就跑。
景柏很生气,触手将整个H栋搅的天翻地覆。
明明已经白天了,可今天的基地像是关闭了一样,根本没人来上班,整个C城实验基地寂静的可怕。
苏棠音消失后景柏就像是疯了一样,闻煦丝毫不敢拉他,只能看着他掀开地板跳了进去。
景柏不知道在地道中做了什么,将整个H栋搞的摇摇欲坠,闻煦担心这栋楼会塌掉,费了很大劲用藤蔓击碎水缸,小实验体背着自己的父亲和他一起逃了出来。
闻煦不想管他们的事情,看也不看H栋一眼,转身就要往基地外面走,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至于景柏和苏棠音怎么样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空旷的H栋前,实验体瑟瑟发抖焦躁不安,父亲还昏迷着,喜欢的人类女性被抓走了,它拉住要走的闻煦,嘤嘤叫着朝闻煦投去殷切的目光。
闻煦不耐烦地看过去,刚好对上实验体抬起的眼睛,水汪汪的,很清亮。
莫名有些像最初的许婉枝。
最初的许婉枝看他也是这样,抱着最温和的情意,眼眸水亮,像是繁星。
只是已经很久很久之前了,后来的她再也没有那样看过他。
闻煦微抿唇瓣,实验体在这时候紧紧抓住他的衣摆。
“……放手。”
闻煦挥开了实验体的手。
实验体以为他铁了心要离开,眼里迅速聚齐水花,可泪珠还没滚落,就看见那一脸阴沉的人转身……
朝着H栋走去。
闻煦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就当是行善积德,热心市民做好事了。”
只是声音咬牙切齿,看不出来一点心甘情愿。
实验体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摇摇欲坠的大楼中,高挑的人影渐行渐远,幼小的怪物不能理解,为什么他又拐了回去。
别人都和它说深渊之主和藤怪一族格外凶残冷血,可也是他们救了它和它的父亲。
实验体抱紧了倒在地上的父亲,用着怪物的语言喊它。
“父亲……我想回家了……”
人类世界不属于怪物,也不欢迎怪物。
它想回到属于它的地方,那个有着温柔母亲的海域。
景柏在地道中穿梭着,可苏棠音的气息好像被什么东西掩盖了,他根本闻不到她的味道。
分体被丢下,她的身上什么都没有,怪物连追踪都没办法。
景柏的理智逐渐瓦解,处于崩溃的边缘,与妻子分离的不安感让他难以思考,只凭着本能派出触手,沿着四通八达的地道穿梭。
已经这么久了,还是没有找到她,她到底在哪里?
景柏自己待在空旷黑暗的地道中,触手们传来整个基地地道的地形图,可唯独没有找到她。
偏偏没有她。
“宝宝,宝宝……”
他慌得不行,人性逐渐被那点怪物天性压制下去,弑杀让怪物的精神力不受控制,迸溅到四周的墙壁上,灰尘与碎石扬起,本就快要塌陷的H栋越发晃荡。
景柏完全不顾自己还在地道之中。
身后追随来的闻煦咬牙,怒骂了声。
再不找到景柏,恐怕整个H栋都要被他轰塌了,他们都得被埋在下面。
闻煦的身影很快,怪物对彼此有着超强的感知力,他通过四散的精神力可以定位到景柏的位置,知道这只怪物在发疯的边缘,脚步更加快了,只能看见一道残影在地道中掠过。
在景柏彻底失控前,闻煦拽住了他的手腕。
暴怒的怪物下意识回身打向他,尖利的触尖自高处朝闻煦砸下。
他调动树根藤蔓护在身前,厉声喊他:“你要想见到苏棠音就给我清醒点!”
触手被藤蔓卷住,景柏茫然地眨了下眼。
他的神智恢复很快,在彻底清醒的时候脸色冷下去。
闻煦松开了捆绑景柏的触手:“你没发现吗,你的情绪根本控制不住,你的命门在那老东西的手里,只要靠近它,你就会被它吸引想要吞噬它变为怪物,这是你没办法抵抗的怪物天性。”
景柏捏紧了拳头,强行稳住情绪后,周围摇晃的墙终于稳定了下来。
闻煦松了口气,“景柏,那是你的命门,你感受不到它吗?”
将自己的命门送出去,若不是陈博士没有能力摧毁那东西,景柏现在早就湮灭了。
闻煦觉得这人实在是傻的要命。
景柏摇头:“感受不到。”
他知道自己丢失了命门,可却从来没在乎过,就算命门落在别人手里,也不会有能力摧毁它,所以景柏甚至没有主动去寻过。
闻煦呢喃:“它察觉到主人的气息,应该会主动联系你,如果它没有联系你……说明它没能力做到这件事……”
景柏想明白了:“它碎了。”
他没有这段记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将命门丢在陈博士手里,不知道八年前自己和苏棠音见过面。
闻煦:“苏棠音有一段记忆,命门是你自己献给她的。”
景柏自己也能猜到,没人可以逼他献出命门,除非他自己愿意。
他给苏棠音的命门为什么会碎掉?
那东西相当于一块晶石,储藏着他最为强大的精神力和生命力,苏棠音刚才的体温那么低……
景柏垂下的手微蜷,嗓子眼好像堵了个东西,眼神越来越无措。
“八年前我明明将她卷进了深渊,我不可能放宝宝离开的,没有我的同意,她也不可能出了深渊,那她为什么离开了深渊?”
“她刚刚没有心跳了,可她还活着。她可以免疫于我的天赋能力,她可以打开两个世界的门,她不是个简单的人类。”
可苏棠音明明就是个人类,是谁改变了她?
“是我……”景柏喃喃,“命门碎了,一半在她的体内。”
为什么八年前苏棠音可以离开深渊?
因为在深渊中发生了一些事情,她活不下去,他只能将她送出来,送她回到人类世界。
他为什么丢了命门,因为命门一半被他用来维持苏棠音的生命,一半……
“我应该是留给了她,我是深渊之主,我的命门可以打开深渊,可我失去一半命门一定会陷入沉睡,于是我把另一半也留给了她。”
景柏的声音很低:“等到她醒来,她知道该怎么做,她会用那东西打开深渊,唤醒我,我会再次见到她。”
闻煦听明白了:“可是苏棠音失忆了,剩余的一半命门被陈博士拿走,她没有打开深渊。”
而失去命门的景柏也陷入沉睡,严重虚弱的怪物在沉睡中忘记了这一切。
一直到三年后,苏棠音阴差阳错再次来到舟青山,遇到山体滑坡。
血液流入土壤,连通两个世界的门打开。
“她的血也可以打开深渊……”
景柏迷茫眨眼。
他曾经以为打开深渊只能由他来做,只有深渊之主可以掌控深渊的开启与关闭。
可他没了命门,那是深渊认他为主的标志,没了它,深渊永远不可能打开,他离不开那里。
所以当他知道苏棠音的血可以打开深渊时,他以为是上天的恩赐,他将这认定为他们之间命定的缘分,他们是天定的姻缘,因为苏棠音不仅免疫于他的天赋能力,还能打开两个世界的门。
可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在八年前就见过。
深渊无故被打开,他见到了另一个世界的苏棠音,把她卷了进来,发生了一些事情。
他将自己的命门挖了出来,一半融入她的体内,一半留给她打开深渊。
有了深渊之主的命脉,她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她免疫于他的天赋能力,她的血液也可以打开深渊,深渊认她为主。
其实他们很多年前就认识。
无论八年前还是五年前,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彻底沦陷,即使没了记忆,再爱一次依旧轻松简单,仿佛成了他刻入骨子里的本能。
“我知道了,我会找到她的……”景柏只是不断肯定这句话。
闻煦皱眉,看了眼黑暗的地道,问:“你怎么找她?”
景柏抬头,深蓝的眼睛有着幽深的海域。
“她很聪明,我能想明白的事情她也能,她会想办法拿到另外半个命门的。”
“她会主动联系我,我相信她。”
苏棠音被打了针麻醉,她跌倒在地。
陈博士附身抱起了她,将她安放到里屋的解剖台上。
左边就是储存着陈博士妻子遗体的冰柜,苏棠音艰难看了眼。
她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身上又被打了几针不知道什么东西。
陈博士过了一会儿就回来了,身上早就穿好了防护,摆弄着苏棠音的胳膊想要将她固定。
苏棠音喘着气:“有必要吗……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动?”
手铐有些大,她的手腕又太细,陈博士比了一下,发现确实没那个必要。
他放弃了锁住她的想法。
他背着光,刚好遮住了天花板上的白炽灯,苏棠音可以清楚看到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情绪很复杂,有遗憾,有愧疚,有激动,唯独没有后悔。
“棠音,你本来就该是个死人的。”陈博士冷漠说。
苏棠音觉得好笑,事实上也确实笑了出来,“我不一定该死,毕竟当时我还没死呢,但你的妻子,可是已经是个死人了。”
即使她这样说话,陈博士依旧没有生气,甚至没有表情,没有看冰柜一眼。
他转身准备拿工具。
苏棠音忍着头疼,默不作声感受着那股莫名的力量来源。
是一种很奇怪的吸引力,有什么东西试图往她的脑海里钻,企图和她建立一种联系。
就像苏棠音在外面那样,大脑尖锐疼痛,其实后来想清楚,应该是另外半颗“心脏”在主动联系她,察觉到了她身体中熟悉的气息。
不管怎么样,她需要先跟它沟通,而它就在这件屋子里。
在陈博士拿着东西走来之后,苏棠音闭了闭眼,忽然开口笑道:“你到底是为了救她,还是为了你自己?”
陈博士一愣。
“你提到你的妻子时候有愧疚,有感慨,却唯独没有思念,你甚至没有看她一眼,你的情绪异常平静。”
“可当提到景柏的'心脏'以及另一个世界时,你自己都不知道吧,你像个疯子。”
陈博士握紧了拳头,咬牙道:“闭嘴。”
苏棠音偏偏不怕死,还是继续说:“外面早就天亮了,可却没有一点动静,说明今天基地应该没人,能让整个基地休假,得是上面下的命令吧,上面允许你做这件事,不可能是发善心帮你复活一个死人吧?”
“为了你们的私欲罢了,偏偏要往一个死人身上推责任,你们其实都知道,根本不可能起死为生,留着这具尸身的目的不过是找个理由继续进行这项研究罢了。”苏棠音叹了口气:“好虚伪啊……”
“不过是一个怪物的心脏,有什么特殊的,你们付出这么多心血,到头来不怕结果不尽人意吗,或许真的什么都没有呢?”
她闭上眼,听到耳边粗重的呼吸,不用看也知道陈博士的神情现在一定很精彩。
耳边的呼吸声持续了很久,陈博士一直在稳定情绪。
直到十几分钟后,他忽然笑了:“棠音,你真的不知道你的丈夫有多么神奇吗?”
苏棠音睁开眼,一脸平淡:“他只是个普通人,要说特殊的地方,不过就是比寻常人能打了些,活的长了些,那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心脏,它在我胸腔之中跳动的时候与我解剖过的心脏完全没有区别。”
陈博士脸上的肌肉在抖动。
苏棠音还不怕死地说着:“我敢保证,你什么都得不到。”
陈博士的身子开始发抖,情绪隐隐不稳。
他没注意到,苏棠音本来应该瘫软无力的手缓缓挪向一旁的工具盘。
陈博士满脑子只有她那句:“我敢保证,你什么都得不到。”
什么都得不到。
怎么可能?
他从加入研究所的那天就在追求另一个世界,本来以为这辈子注定无果,本来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这世上真的会有高位面世界吗?
直到八年前那次,一次意外考察,他真的见到了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无比强大的怪物。
努力了半生,无数次无功而返,好不容易有了个希望,这会是他毕生追求的开始,怎么可能刚刚开始就结束?
胡言乱语!
她才是疯子!
陈博士不管不顾准备给她打上最后一针,让她彻底陷入昏迷。
手却没有碰上针筒,防止在盘子中的针筒不见了。
“你——”
眼前白影一闪而过,原先无力任人宰割的人忽然坐起来,手上一挥动,脖颈上传来刺痛,有什么东西流了进去。
他反应的很快,就算年纪大了,可男人的力气也比女人大上很多,更何况苏棠音被他打了好几针,能强撑着扎上这一针已经是体质惊人了。
苏棠音手中的针管被打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苏棠音!”
与苏棠音一样,陈博士也喝了景柏的血,体质异于常人,这点麻醉药或许可以令一个普通人瞬时间失去力气,但对他们来说则需要再等待一段时间。
苏棠音忍着药效滚到解剖台下,在陈博士目眦欲裂要来抓她的时候滚到解剖台另一侧,迅速撑地站起。
她的目的很明确,直奔向某个地方。
那里放着一个非常不显眼的暗扣,陈博士注意到她的方向,吓得瞪大了眼。
“苏棠音,不许动!”
苏棠音心下暗骂,这时候不动难道等着他剖心吗?
手掌重重拍下暗扣,隐藏起来的机关被打开,晶莹剔透的盒子摆放在里面。
苏棠音甚至没看清那东西长什么样子,她打开盒子,迅速倒出那半颗“心脏”。
本能指引着她,她一定要拿到这半颗“心脏”,只要拿到它就可以了。
无关其他,只是本能。
就好像,是她体内的东西,那半个属于景柏的“心脏”在帮助她。
又或者,是景柏在帮她。
迎着陈博士的怒吼,苏棠音握住了那半颗“心脏”。
触感其实很冷,像是雪球一样,在接触到她的体温之时迅速融化,她根本没看清它张什么模样,它已经在她的掌心中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大脑中尖锐的疼痛也停止,取之而来的是一股莫名的力量,沿着血管涌往全身。
陈博士死死握住了她的脖子,狠命掐着她:“我杀了你!”
苏棠音毫不避讳与他对视,原先黑沉沉的眼睛中不知何时晕开了一圈蓝色的光晕,朦胧又通透。
与她对视的刹那,陈博士的双手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意识虽然还清醒,但身体却完全不听自己的指挥。
他听到苏棠音说:“放手。”
他明明在尖叫,发疯般想要杀了这个吞掉神明心脏的女人。
可掐住她的双手却缓缓松开。
苏棠音的听力现在很灵敏,能听到天花板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他们这边发生的事情已经被密切监控的人知道了,增援马上就会来,她没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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