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修正计划(四鸟)

韦棠野自信地抽出刀，举刀抵在监视器上，光明正大地与监视器背后的眼睛对视。
下一秒，刀尖划破监视器，电火花溅起。
早已连接高塔内部监控的智脑，已经将实时监控播放在重檐的办公室大屏上。
重檐那布满白翳的眼睛盯着，在电梯监视器坏掉的前一刻，还自信与他对视的韦棠野。
秘书在边上恭敬地问：“老板，他们即将强行破坏高塔，进入曼戈拉的2号神迹地，要不要对2号神迹地进行摧毁处理？”
重檐摆了摆手。
“不用，借他们来了解曼戈拉也挺好的。”
“曼戈拉影响我们集团的许多发展，游戏上线也是和祂有关系，我需要捕获祂的意识，询问一些小问题。”
“但祂总是神出鬼没，这一点比较棘手。”
“这个神使和祂有渊源，借神使的手引出祂，是不错的计划。”
秘书恭敬的回答一个“是”。
女秘书又询问另一件事的后续工作：“老板，韩枫没有死，大概率韩奇明他们也没死，这几人要怎么处理？”
重檐单手撑着脸，想了想：“唔，韩教授和许教授迫不及待带着女儿离开，应该是在搜寻资料时，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才想出死遁这一招来躲开我……”
“这几人倒是藏得挺深，差点骗到我了。”
“查到某些东西后，宁愿冒着被我发现的风险，也要接近神使，所以这搜索出来的秘密，是和神使有关系……”
“有点好奇了。”
“加上这几人都知晓新生计划，任由他们接近神使，会对我们不利。”
“这样，让厄瑞斯努去见见他们，可以从韩奇明的小儿子入手。”
“宾至如归火锅店……哈，这群小耗子可一个比一个能藏……”
“是。”女秘书快速记录第二个工作任务。
“老板，神路的陈魁断联了，我们派人去神庙，那里彻底崩塌了。”
重檐不甚在意地打了个哈欠。
“倒下就倒下吧，资料我都有了，神路没了也不可惜。”
“那绿森医疗的路易斯……”秘书犹豫地问。
他们刚才也通过智能生命体，知道路易斯已经知情老李变异的事，说不定绿森医疗会拒绝和他们合作升级仿生人技术。
重檐道：“杀了就是了。”
“绿森医疗会向我们投诚，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我们该担心的是路易斯会倒戈，将技术思路分享给韩枫。”
“韩枫可是个天才，就像当年的梅岭一样，这样的天才要是不为我们所用，就务必彻底击杀，要不然会将刀刃反过来指向我们。”
他偏了偏头，看向毕恭毕敬的秘书，问：“第二个孩子生产出来了吗？”
“生产了，是代表武器的幽灵金斯。”
“嗯，派他去对付路易斯。”
秘书迅速记下第三个工作安排。
“老板，神使已经确定是韦棠野了，我们怎么做才能将她困住？”
秘书提出疑惑，她知道重檐很想抓住对方，但老李现在失败了。
“没关系，恰恰证明了曼戈拉留给我们的谶言是真的，说明拿下的合适时机未到。再等等，等待祂苏醒，祂自然会帮助我们将神使拿下。”
“是。”
在重檐不再吩咐新的事项后，她微微弯腰，安静地离开办公室。
整场对话中，二人都没把曾经作为亚太区负责人的老李拿来谈论，仿佛他的死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同一时刻，韦棠野他们已经回到地上，三人离开高塔，站在塔身边上。
韩枫甩了甩手臂，示意另外两人离开一些。
只见她深吸一口气，早已脱落血肉，变回成机械结构的左臂按在塔身与地面连接的地方。
她攥紧机械骨，用力朝连接地锤击。
一下又一下，直至左臂也被锤缩成团，高耸的塔身突然斜斜下陷，蓦地往韩枫的方向倒下。
韩枫喘着粗气跑开，一边淡定地将自己的机械手臂掰回正常形态，一边右手切换成武器状态，用炮-弹将露出来的残破建筑底部清理，直到轰出一个可进出的大洞后才停止。
韦棠野看得叹为观止，连忙往大洞处走去。
韩枫对着那两个拿她当苦力的人说：“现在为了帮你们，将我全部的弹药都快用光了，你们可别趁机害我。……”
“有点烦躁，回去又要敲敲打打我的新身体了。”韩枫低头看着自己破损的身体，自言自语道。
韦棠野闻言，主动拍了拍她肩膀，边前进边道谢：“改造人姐姐，谢谢你啦，回头我让梅医生和宾老板帮你恢复。”
韩枫跟上进入大洞的二人身后，疑惑：“宾老板是谁？”
“你弟。”蒲白补了一句。
韩枫愣在原地，几秒后，她抿了抿嘴：“韩群那小子改装技术烂得要死，可别把我改毁了……”
蒲白听出韩枫的口不对心。
对方看来也是想借这次机会，回去和韩群见一面。
这时，韦棠野挥动刀刃，火焰照亮了进入洞口的道路。
她笑眯眯地说：“没啊，我觉得宾老板技术可好了，我就很喜欢小红小绿的外观，你要是也变成那样，我肯定会更喜欢你一些。”
联想到小红小绿那纸扎人风格的外表，蒲白沉默下来。
韩枫也沉默了。
真当她不知道她弟弄出啥模样的机械人嘛？ ！

韦棠野的确不知道韩枫早就偷偷观察着她弟弟韩群的一举一动。
韦棠野现在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开辟出来的洞穴中, 和韩枫说完话后，就专心在洞穴中行走。
洞穴两边的石壁初始都是不规则的土块，暂时看不出有宗教文化存在的踪迹。
但韦棠野神情还是渐渐凝重起来, 她感觉到一丝异样的气息。
她不禁对蒲白说：“这里就像我之前去过的冰岛的遗迹试验地，我应该找到能开启进去遗迹地的纹路……”
蒲白问：“你能感觉到纹路的走向吗？”
韦棠野点了点头。
“可以。”
韦棠野伸出手在墙壁摸寻。
韩枫跟在后面，虽然不知道韦棠野会怎样操作寻找纹路，但是大概能猜到韦棠野已经掌握了找寻进入真正遗迹地的方法。
韩枫不禁回想起以前爸爸韩奇明和妈妈许爱工作的细节。
他们过往曾透露过进去遗迹地的步骤，在进入神迹地调查历史资料前，都会有专门的机械工作者充当搜寻者收集开启神迹地的数据，直到资料数据分析完毕后，再来破除墙壁的“密码”。
但资料数据分析不是一件工程量少的事情, 它需要智脑数据库中有类似的数据代码，才能类比出相似的逻辑结构，推出可尝试的“密码”。
这就导致每次找到遗迹地, “搜寻者”部门需要花费1个月到3个月的时间来记录, 推理和分析, 等“密码”出来后，韩奇明和许爱作为“资料者”进入遗迹地, 观察研究里边的信息。
然而, 像韦棠野现在单是凭借感觉来找寻纹路, 这简单轻松的方法，多少让韩枫感到惊讶。
不过, 这引发出来的一个问题曾在韩枫心中盘旋许久——
在以前没有人工智能帮助破除遗迹地的“密码”的条件下,当时的民众又怎么被“骗”到进入遗迹地,成为那些邪端的信徒？
所以韩枫怀疑,以前根本没有这样的设置，人类可以自如地进去神迹地,只是后来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因此堵住外界的无知人类闯进邪神的神迹地。
那么，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呢？
此时此刻，这个问题再次在韩枫心头浮起。
但韩枫还未想出一个所以然时，韦棠野清亮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找到了。”她微微拔高声音说。
韩枫回神，看见韦棠野站在左侧一块封闭的墙壁前方，左手抚上凹凸不平的石块上。
“这块墙壁变化的核心在这里。”
只听见韦棠野断定地说。
下一秒，她摁下凸起的小石块，潮湿平常的墙壁径直往两边打开，露出里面古老的神迹地。
韩枫讶然地看着就这样轻而易举打开的神迹地，有些不敢相信地跟随着韦棠野前进。
三人正式踏入曼戈拉的神迹地。
与韦棠野上次在冰岛区进入过的试验地不同，这里显然被调查整理过。
两边的墙壁甚至有现代材料来保护隔绝空气，四周也有用来照明的冰冷光束，映得墙壁的线条画有种静谧的厚重感。
显然，周辰风说的情报是真的，AIR早就利用调查副本化区域为理由，掩盖他们在地底下研究神迹地的事情。
走在前面的韦棠野，神情慢慢认真起来。
她对身旁的蒲白和后边的韩枫解释：“你们现在在两边看到的壁画，主要讲述了曼戈拉如何福泽世人和传教。”
韦棠野认出这是她之前在试验地里，看到的石柱上的线条画，没想到这些线条画会在这里又一次出现了，仿佛这里是上一个遗迹试验地的某种延续。
她重新将壁画上的故事跟另外二人解释。
等待她说完后，三人不知不觉走完这次遗迹地的过道。
四周像这样的过道还有5条，这些过道都能通往最中央的圆形凹地，只见凹地中立着数根方柱，就像韦棠野曾经走过的2个神迹地那样。
但一走近，发现凹地的边缘有着干涸的血红色线条在包裹着石柱们。
蒲白看见这圈起来的线条内有定型的六芒星图案。
里头藏着召唤的仪式圈。
'所以这里是关于召唤曼戈拉的遗迹地？ '
蒲白心里头不禁飘过这个想法。
“进去看看吧。”韦棠野说道，打断了蒲白的思绪。
韩枫本来要跟着进去凹地，但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先将显眼的监视器给破坏掉，所以她独自往边上走去，抬手将墙壁上的监视器摧毁。
目前只有蒲白跟随韦棠野人踏进凹地。
但刚进入凹地的一刻，二人立即感受到阴冷的气息，如附骨之疽紧紧贴上他们的灵魂中。
蒲白的脸色马上又苍白了一个度，韦棠野及时拉紧他的手，一下子驱走他身上冰窖般的寒意。
他缓了过去，并未将这强烈的阴冷气息联想到其他方面。
“神父，你还能坚持吗？”韦棠野关心问。
蒲白点头：“可以。”
韦棠野也以为是曼戈拉的气息在影响蒲白。
她道：“那我看的速度再快些，看完再离开解读。”
“好。”
韩枫听到二人对话，停下手上的轰击，回首看了他们一眼。
只见二人都往石柱的方向靠近。
韩枫收回目光，心想自己还是先别上前凑热闹，等一会儿再问这石柱画的是什么。
而另一边，刚缓过来的蒲白视线，开始接触石柱上的线条。
他感觉这些线条画就似天书一样，还没尝试看个明白，他已经觉得十分吃力，甚至开始有眩晕想吐的感觉。
唯独韦棠野像个正常人一样，能细细观察石柱上的内容。
然而，在她的目光落在石柱上的一刻起，韦棠野脸色大变，立即命令正在尝试细看的蒲白。
“神父，你快闭上双眼！”
“不能细看，那是邪神的神谕，带有诅咒和注视的威力！”
“不行，你马上离开凹地，站在外边等我。”
韦棠野毫不犹豫地将蒲白推出凹地。
但离开凹地的蒲白还是感到浑身冰冷，随之而来的还有密密麻麻被蚂蚁噬咬的痛苦。
冰冷和痛苦都在加剧，比以往每一次进行完召唤仪式后都要严重。
他的眼睛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覆盖上来。
蒲白尝试低头睁开眼，然而他的视野越来越模糊，看到的都是模糊的大片的白。
可蒲白为了不妨碍韦棠野查看线条画，选择沉默忍住痛呼声。
而同一时刻，远离凹地的角落处，有隐藏在墙壁上的针孔监视器将这一幕，实时传播到接收的另一端。
韦棠野不知道蒲白的身体正在遭受新一轮的伤害，她抓紧时间凝神浏览所有石柱上的线条画。
5分钟后，她从画中的意思抽扯出来，不知不觉，后背的衣料全被冷汗浸湿了。
韦棠野抿紧嘴角，快步离开凹地，二话不说地拉起紧闭闭眼的蒲白，一边叫唤催促韩枫离开，一边紧紧拉着异常沉默的蒲白，往三人最初进来的通道离开。
韦棠野掌心散发的力量不停驱逐蒲白他体内的污浊。
可污浊无穷，净化了一秒，下一秒又再生出现。
这就像是蒲白之前受过的绵绵痛苦，只不过这次是加强版。
韩枫疑惑蒲白的安静和韦棠野神情的突发凝重，她看向蒲白的方向，看到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的蒲白。
'不对，他好像视线聚不了焦……'
韩枫慢慢停下脚步。
“韦棠野，蒲白他……”韩枫提醒。
韦棠野下意识看向蒲白，眼瞳一缩。
“神父！”
“你快看着我……”
韦棠野声音异常紧张颤抖。
蒲白听话地看过来，但向来清透的的琥珀眼眸正在被一层薄薄的白翳覆盖，有种死物的感觉。
“韦棠野，我的眼睛好像看不见了。”
他赶先任何人说出这个情况。
韦棠野大脑空白，死死看着眼前失焦的蒲白。
韩枫皱紧眉头。
蒲白听不到韦棠野的答复，他第一次语气茫然。
“怎么办……”
这三个字将脑袋一空的韦棠野拉回此刻的情景。
韦棠野眼尾通红，她温暖的手掌立马覆上蒲白的眼球上。
数秒过后，她焦急地拿开手，但白翳还是没有消退。
韩枫看到这种情况，立即问：“这是怎么了？”
韦棠野焦灼中夹杂着恼怒。
“该死，被曼戈拉诅咒了。”
“但凡看祂者，必成为祂的仆人，眼睛和灵魂为祂所用……不顺从者，灵魂将要承受冰冷和绝望的凌迟。”
她快声解释。
韩枫蹙起眉头：“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要彻底净化诅咒的根源，也就是净化曼戈拉才行。”
韩枫听得嘴巴呐呐张开，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净化曼戈拉……可他们连对方究竟在哪里都不知道。
相比之下，眼睛不能视物，但听到韦棠野在说话的蒲白安静下来，他一直听着，不再发表任何意见。
韦棠野不想在这遗迹地讨论这件事。
她明白净化在蒲白身上大打折扣，她现在只想尽快将二人带出去。
直到三人离开炸出来的通道，回到地面时，韦棠野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去宾老板的店里，那些事我们离开赛尔街再边走边说。”她道。
为了让蒲白好受些，韦棠野一直紧紧握住蒲白的手。
蒲白感受着手掌的力度，终于低声说话：“韦棠野，不要怕。”
“我相信你能让我好起来的。”
韦棠野苦涩地应了一声“好”。
但旁观的韩枫却看清韦棠野说着这话时，神情并不自信。
她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将声音压得极低问：“你不是神使吗？这种情况也不能解决？”
韦棠野现在心里很难受。
她低落地说：“这件事很复杂，不是说解决就能解决……”
“石柱上的内容太可怕了……”
“我就不应该让神父跟着我进去！是我害了他。”
韦棠野陷入自责。
听到那些话，蒲白突然停下来，将疾走的韦棠野扯停下来。
他感受着身旁韦棠野的存在感，慢慢转过身。
不能视物后，蒲白的脸色从最初的茫然，回归到现在的平静。
“你没害我，是我主动跟你进去，因为我也很好奇曼戈拉的过往。”
“别忘了我们这一程有命运的推动力。”
“韦棠野，是命运和选择推动我去做这件事，所以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韦棠野凝视着他，眼眶渐渐酸胀。
神父是真当她白痴吗……真听不出来这是安慰吗……
韦棠野将内心的翻涌压在心底，酸涩的情绪转化为一种强硬。
“好，我知道了。”
“但如果命运真要你眼睛变瞎，那我会把这命运拖出来毁了。”
“我韦棠野说到做到。”

离开赛尔街的一路, 气氛陷入了凝固的沉默。
直到一刻钟后，三人走出外围的防护罩，周辰风紧张地迎上去,一边观察几人，一边问：“怎么回事，里面怎么传来那么大的响声？”
“小野，你身边站着的人是谁？”
“蒲会长你眼睛这是……怎么了？”
周辰风一连问出数个问题，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疑惑，尤其是蒲白现在这种情况。
韦棠野罕见地冷静，她简略道：“周队长，可以给我们一辆车吗？”
她想快一点去找韩群。
周辰风呐呐地点头答应, 并且吩咐边上防卫队的士兵去开一辆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