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修正计划(四鸟)

他们那天讨论了蒲英背后的眼球印记，后来韦棠野获取石镜记忆时，也得知自己过往需要获得印记，并且在石镜记忆结束后，韦棠野在极度痛苦的情况下，彻底完成印记的烙下。
她的背脊中央现在还赫然存在着，一枚十字架形状的印记。
韩枫不知晓他们已经了解了部分关于印记传承的事，
只见她说完这句话后，抬起自己的右脚，露出右脚踝。
而脚踝上刚有一枚十字架印记。
“因为这枚印记，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梦见一些奇怪的场景。浑浊的地下、北风呼啸的冰原、古老的密林……这些场景里几乎都是我与一个面目模糊，但身上像是带有一团光的人并肩作战。”
“你们和谁作战？”蒲白虽知道答案，但还是细问。
“你们不是都能猜出来吗，邪神催长的邪灵和混沌怪物。”韩枫坦言。
“只是每一次梦境的最后，战斗都会升级，许多与我相似的人出现在我的周围，也有更多带着光芒的人比我们跑在更前线，无数眼球悬挂在血色天空中，祂们凝视我们，指挥浑浊的怪物们吞灭我们……”
韦棠野突然开口问：“战争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韩枫抿了抿嘴。
“不知道，我只看到混乱的战争，那些战争的结局我没能看到，梦就醒了。”
韦棠野眉毛轻轻拧起。
她不确定这是前世的梦，还是预言的梦。
韩枫已经在继续说下去了。
“就是因为这些梦，我带着自己的困惑敲响了我父母的屋子……”
“我父母早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参与了AIR的某些外派任务，当时AIR会邀请世界各地高等学府的教授、讲师们帮忙完成一些资料收集，因为AIR资助了很多高校的研究项目，所以这些高校都很乐意说服里面的教授讲师去帮忙。”
“其实那阶段的资料收集，是AIR对那些有能者的一次能力调查，换言之，是一次筛选。”
“我父母也是在参加这些资料收集时，发现了AIR可能在尝试研究古代文明。”
“但身处现在这个时代的人都明白，在第五次世界大战中，记载文明的资料已然不允许在明面上流通了，像我父母这样的历史学家，也要向zf一层层申请、汇报才能有权调查某些历史资料。”
“历史无法在研究者面前，还原出最真实的一面，这对全部历史研究者来说，是一种凌迟。”
“所以， AIR指派的任务，对绝大部分研究者来说，是一种'幸运的赠予'，大家哪怕隐约猜出他们想调查过往文明，但为了这样的幸运，都不约而同地选择隐瞒。”
韦棠野想到了娜塔莎之前说的为何隐瞒神路总部的原因，也是因为神路的成员想保护那些，好不容易收集起来的旧日资料。
又是因为这样……
为什么这个时代的执权者们，会对过往文明那么忌惮？
他们为什么会发动第五次以文明为由的世界级别的战争呢？
这些问题不停在韦棠野脑海中盘桓。
韩枫的声音拉回韦棠野的注意力。
“我的父母同样如此。那时期，发生了一件事——我的母亲许爱怀上了我，她生下我后，发现我的脚踝天生带有这枚印记，而同一时间段，我父亲韩奇明找寻到某些关于印记的相关资料。”
“那时候他们已经察觉到AIR在找的历史资料是和邪端有关系的，他们认为我的印记不简单，于是类似'投诚'，更加主动地靠近AIR，成功进入了新生计划的核心团队中。”
“我将困扰许久的梦境告诉他们时，他们似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将他们那些年研究回来的资料，从资料里推出的猜测都告知了我。”
“他们说，印记会带来大量的传承记忆，以及某些不符合现代科学理念的非凡力量。”
“那时我只有记忆，却没有非凡力量，所以印记还不算真正传承下来。”
“而要想真正获得传承印记，必须要先毁灭当世的躯体，这样才能在破碎中重塑新的强大身躯……”
“这就是传承印记的必经之路。”
韩枫望向安静聆听的蒲白，道：“你的妹妹，蒲英……她一定有经历过某些重大变故，是吗？”
蒲白许久没说话。
直到他轻声说了一句。
“她曾经死过，但在我与曼戈拉交易后，又复活了。”

韩枫了然地点了点头。
她道：“你妹妹就是因为死而复生,所以才恢复了伥鬼的印记，才有能力唤醒沉睡的邪神。”
“在最后与她见面时，蒲英已经熟稔地召唤邪神了,当时那个邪神还现身保护着她离开，之后的事我们也不知晓。”
韩枫说出蒲英的事。
蒲白闻言，现在韩枫说的事情，基本和他之前推理的经过大差不差。
他问：“那为什么你们会主动接近小英？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韩枫：“原因解释起来很长，要从我和父母决定执行爆炸计划后开始说起……”
“那时候，年幼的我从父母口中得知印记的事，不知道该怎么办，是接受印记还是逃避这件事,我根本不知道如何选择。”
“但父母他们将选择权交到我手上，他们说我的命运只能由我自己独自选择。”
“因为贪恋梦境那种能令血液沸腾起来的经历，后来我决定接受印记。知道我的选择后,我的父母没有说什么,只让我先好好长大,到了合适的时机，命运自会推动该发生的事发生。”
“在那些年, 我的父母研究出更多过往的资料, 也察觉有两个神秘组织也在尝试收集调查这些资料。”
“那两个组织便是创世和神路。”
“后来, 有几名自称是创世培育者的人偷偷找到了我父母，说是在与AIR合作中, 发现他们这些年一直在调查印记的事, 怀疑我的父母知道有传承者出现。”
“我父母刚开始没有暴露我的事情出来, 直到他们坦言说自己是执行伊甸园计划的人, 除却他们那一派的人，创世还有另一派的人, 这一派的人执行的是方舟计划。”
“这两派人构成了创世，两者始终主张清除邪神，还世界一个清明……”
“但每一派的人坚持的目标不一样，伊甸园计划的执行者是激进派，认为只有清理全部邪神，就能让世界末日消失。”
“方舟计划的执行者是保守派，认为邪神没有根除的方法，人类的罪恶永在，倒不如制造方舟，带领新造的人类逃离这里。”
听到两种派别的人的立场，蒲白突然道问：“百年前，以讨伐文明为由的战争，是不是支持伊甸园计划的人，在干预推动的？”
蒲白一下子问出韦棠野刚才疑惑的问题。
“为的是让记载了邪神文明的资料彻底消灭，这样邪神在某种程度上得到遏制。”
“这个方法虽然很偏激，但也的确让普通人类基于对残忍战争的恐惧，停止对过往文明的探索。”
韩枫点头。
“嗯，创世中支撑伊甸园计划的成员里，有部分是百年前的政客，他们主导那场战争的进行。”
“过往许多记载的关于古文化的资料中，其实都有邪神文化的痕迹，这些政客说是担心有心人会发现这些端倪，所以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其中一个被人发现出去的机会，于是采用了这种偏激、极左的方法去清除。”
说到这里，韩枫有些出神了。
“然而，战争是一把巨大的双刃剑，过于刚强的决策，引起的后续效应是庞大失控的。”
“战争太残忍了，死的都是活生生的人，谁也不知道那几名成员，当年是否有自己的小心思，但结果就是以千万人的生命作为代价，让整个事态奔向失控。 ”
“文明也自此在明面上断绝……”
“但这样惨烈的战争让创世的人很不安，这已经是足以让所有参与者坠入地狱的罪名。”
“当年主张伊甸园计划的人因此被另一派的人讨伐，伊甸园计划的人所剩无几，支持方舟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开始寻找能帮助大家建造方舟的人。”
“后来，他们将目光放在发展新兴科技技术的群体，最后瞄准了快速扩大商业版图的AIR ，两方在三十年前达成合作。”
韩枫将创世的背景基本说清，甚至透露出创世现在和AIR有合作。
蒲白-精准地察觉到一丝漏洞——战争讨伐的时机为什么，偏偏会是在百年前呢？
他因此问道：“慢着，为什么战争会在百年前开启？而不是在其他世纪？”
韩枫凝视着他，解释最后一环动机。
“因为预言。”
“创世一直流传着一则预言——'在瘟疫发生后的千年，比瘟疫更加席卷全世界的灾难将会发生，信徒们需找到神的孩子， a即是救世主。若救世主没有出现，人类需寻找自救方法'。”
韩枫的目光移向韦棠野。
“百年前，支持伊甸园计划的政客等不到救世主的出现，他们急切地推动那个'自救'方法，将世人拉入漩涡中。”
“然而，当年接触我父母的几名培育员，却说出另一个鲜为人知的原因……”
“他们说，战争的故意推动有部分是因为，有人相信救世主必定发生在灾难之后，他们要主动制造灾难——诱引救世主的出现。”
韦棠野怔怔地与韩枫对视。
她第一次感觉到，世界命运全系于她一身的可怕。
韩枫耸耸肩，说下去：“但原因众说纷纭，谁也不知道当年引发战争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可能我刚说的全部都掺杂了一些。”
“反正当世支持伊甸园计划的人很少了，他们也不敢在组织里表明自己的立场，自称仅是作为培育者，与上世纪的成员相比，行事作风会温和没有那么激进。”
“刚接触我父母时，培育者仅有8名，创世里支持伊甸园计划的只有他们几个，后来人数慢慢增加，直至现在，带上我和我爸，一共有十三名培育者。”
“当初那8名培育者说他们那一派的人，在战争结束后一直留意是否有救世主出现。印记是辨别救世主的重要方法，他们以为我就是救世主。”
“我的父母在这些人解释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决定将我领给他们查看印记。”
“但发现我的印记长在脚踝上后，那些人失望地说我不是他们要找的救世主，我却是另有身份……”
“属于千年之前，协助使徒的天使骑士团的成员。”
“是使徒们命定的守护者。”
“像我这样的人，要是集齐十三名，意味着神使将会出现。”
“我是第十二名恢复记忆的天使骑士团一员，所以我以为神使还未出现，但是韦棠野，你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可以确定你现在的身份，最后一名圣骑士肯定已经出现，只是还未前来寻找你。”
韩枫与韦棠野对视。
韦棠野觉得这一切听起来太魔幻了，不是一件让人容易消化的事。
“我父母得知培育者的目的后，决定加入他们。”
蒲白平静地问：“原因是什么？”
“某种程度上，你父母都是受文明断绝影响的学者，他们应该憎恶培育者……”
韩枫一哂：“因为他们在帮AIR做事时，发现AIR是存有特殊目的去办事的，并不是为了创世的人而做这一切。”
“任由新生计划推行下去，只会引起巨大的危难……”
“所以必须要另外寻找方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培育者知道这个情况，但因为身份保密，和方舟敌对的原因，不可能自爆身份，将AIR的计谋告知给方舟的人。”
“我们只能偷偷调查新生计划，究竟干的是什么。”
“这些年，我在组织的授意下，利用个人天赋参加仿生人大赛，打响名声得以进入AIR，成为机械骨架研发的负责人，专门研发仿生人的骨架。”
“直到我的父母发现了AIR的另一个计划后，他们决定让我完成躯体重塑，彻底逃离AIR。”
“是什么？”
蒲白和韦棠野异口同声地问。
“一个名叫'复生计划'的存在。”韩枫道。
韦棠野立即拍了拍蒲白的手。
她急忙道：“利艾姐的事情，神佑公会……”
“我从利艾姐那儿获得的记忆里有提及这件事！”
“神佑公会的会长毛飞天引入了诡气，害得他们公会的全部成员都死了，利艾姐才会在我的心脏里惶然躲着。”
“后来我很生气，找到毛飞天杀死了他，他当时就提及到一个叫'复生计划'的东西。”
“神父，我记得我们还讨论了有一会儿呢！”
蒲白也想起来这件事。
韩枫补充：“复生计划，应该是AIR致力于复活邪神的项目，它是新生计划的子计划。”
“应该？”蒲白重复这个代表不确定的字眼。
韩枫解释：“因为我父母发现了'资料者'收集的资料，有单独拷贝到其他部门，调查一番才知道底下还有个'复生计划'，那些资料服务于它，我的父母才开始猜测起这个意图。”
“我们将这件事告知给培育者，培育者一致认为，我们要尽快脱离AIR 。”
“大家既然阻止不了它推行这些恐怖的计划，那就想办法寻找到可能出现的救世主，一切调查都得转到地下进行。”
“培育者的目标开始过渡到第二阶段。”
“因为组织成立时间悠久，我们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扎根得很深，后来，完成印记传承的我与父亲被派遣到旧光集市中，在那里获得关于伥鬼的资料，自此开始研究相关内容。”
“其他培育者则一边寻找像我一样的圣骑士的转世，一边找寻有可能出现的救世主。”
韦棠野打断道：“不是伥鬼，是眼鬼才对。”
韩枫愣了一下，随意输地说：“随便叫什么，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说起来也是凑巧，原本我们的成员陈秀秀，本来就是想发展蒲英作为下线，但意外发现她能看懂伥鬼的资料，并说出相关的事，我们这才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因为她，我们慢慢地发现原来伥鬼也有转世。”
“真是见鬼一样，宿命般地安排了那么多不同身份的人在现实存在……”

蒲白心道不止这些。
就连韩枫和韩奇明驻扎的旧光集市, 曾经找出过崔西的召唤物，年幼的小英也是在那里召唤出崔西。
过往发生的事，都被命运的大手推到了一块。
蒲白在心中开始尝试从头理清一系列发生的事件。
边上的韩枫也在给自己这次坦白, 补充最后的信息。
“我们原想逼出蒲英知晓自己的身份，她很有可能就像我这样恢复千年前的记忆，这样就能借她来确定大瘟疫时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从此之后再无使徒出现……”
韦棠野下意识抓了抓蒲白的手。
“达芬奇也在寻找这个秘密，甚至为此创造了《蒙娜丽莎》，藏住了关于地底世界的秘密……”
韦棠野说起他们之前在【油画】得出的情报，他们那时查到了当年的达芬奇，也想了解使徒们在历史上消失的原因。
蒲白轻轻握紧韦棠野透露一丝着急的手,他反问韩枫过去。
“为什么你们会想了解大瘟疫时期的事？”
“我刚不是说了，其他培育者们都在找寻救世主，他们通过各种方法推测救世主可能出现在哪里, 我们从各种资料里搜寻, 认为救世主最有可能是像圣子一样的人”
“但这样的人,生下来注定有异象相随，像圣子是圣母玛利亚受神感召,在馬廄中独自将其生下来。”
“救世主按理也是这么一个诞生过程。”
“然而我们找遍了近百年的出生婴儿, 都没有这种出生经历神奇的新生儿。”
“后来, 有人怀疑我们的调查方向错了——也许没人直接生下来是神使，救世主需要像我们一样完成印记传承, 可有印记者的的人我们都找得七七八八了, 我们指不定找错了群体, 还需要换个群体调查……”
说到这里, 韩枫像是中场休息一样，有空闲心思提问蒲白他们。
“那你们认为哪些人, 最有可能获得神使的印记？”
蒲白说出一种人：“使徒。”
韩枫点头承认：“没错，就是使徒。”
“培育者们重翻资料，发现有一类神奇的人在历史资料上鲜少出现，但总归是能找到一些残存的资料。”
“但神奇的是，这些人在14世纪的大瘟疫时期后，就再无出现的痕迹。”
“起初，我们以为是记载文明历史的资料，因百年前的战争而销毁了许多，可慢慢地，我们发现辛苦收集回来的资料，无一例外地没有使徒存在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