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修正计划(四鸟)

这种生命力崩坏、消逝的感觉，让人痛苦又疯狂。
蒲白的目光只能紧紧锁死韦棠野的背影。
慢慢地，蒲白放弃身体所有的感知，紧紧拉着韦棠野的手，像一条飘荡的舟，任由他的风浪牵引他，往飓风中央飘去。
最终，风浪攀顶，立在飓风面前与之对峙。
韦棠野也拉着蒲白，奔跑到塔内的最顶层，上方就是封紧的塔顶，眼看他们已经没有其他出路了。
韦棠野喘着粗气，俯视密密麻麻填满塔内空间的人头们，看着它们即将将触角伸刺过来……
韦棠野紧了紧蒲白的手掌。
“神父，再辛苦一下就好了。”她轻声安慰。
“来，抱紧我，我带你享受坠落的刺激。”
韦棠野眼里亮起炽亮的光。
蒲白看着这样的目光，心跳彻底失控乱跳。
他毫不犹豫抱住韦棠野的身侧，紧紧环抱着她。
下一秒，火红的亮光呈罩形包裹着二人。
韦棠野一手抱住蒲白，一手持刀，直指身下的“高山”。
以刀开路，径直地跳落下去。

火焰组成的防护罩牢牢裹紧韦棠野和蒲白, 刀尖开路的火花，不停飞射在防护罩上。
蒲白双目微微瞪大，看着两侧被生硬劈开的脑袋们在飞速往上划去。
他现在感受不了老李这些人头带来的恐惧, 只感受到从高处坠落的刺激，他环住韦棠野腰侧的手又紧了些。
他听见韦棠野问他：“怕吗？”
蒲白闭眼，将发重的脑袋抵在韦棠野的肩侧。
“怕。”
“身体又疼得厉害。”
蒲白这句话说得像是叹息。
韦棠野觉得对方的若有若无的埋怨实在太好玩了，她咧开嘴无声地笑。
“回去给你亲半小时，应该能恢复过来吧？”
蒲白耳尖发烫，俯下的脸也被逗笑得勾起了嘴角。
“应该吧。”
韦棠野心情愉悦，一鼓作气地将“人头山”砍成两半，防护罩在最后落地的前一秒减速,帮助他们稳稳落地。
蒲白双脚触地的瞬间，就抬起头，看见韦棠野拉紧他往破毁的塔门冲出去。
二人顺利地跑出高塔外。
外面的人头几乎都被韦棠野诱引到高塔之内, 就连之前分出来攻击路易斯的人头们, 都顾不上他, 纷纷涌入高塔中。
为的就是想生擒韦棠野。
但人头们没想到韦棠野能从密不透风的围堵中，硬是逃脱出来。
可它们此刻因数量众多,被堵塞在高塔之内,甚至因为韦棠野刚才坠落的一刀,继续分裂出新的人头彻底堵住了高塔。
它们只能往唯一的出口塔门冲去，但是韦棠野看着一涌一涌想逃出的人头,慢慢笑了起来。
只见韦棠野返回到塔门前,执刀朝着堵塞的塔门隔空画了个十字。
带着火焰的十字架飞快地平移封锁塔门。
“神火——十字之门。”她低声道。
由火焰组成的十字架封印住了塔门, 以十字架为核心的界线上开始出现整片薄薄的火红亮光, 彻底封锁里面的人头无法出来。
韦棠野看着坚固的高塔困住了数量庞大的脑袋，看着那些脑袋一个挤一个地想冲出来,可在来到十字架所在的界线时，又被火红亮光挡阻，痛苦地蜷缩回去。
虽不能彻底消灭，但现在已经将这些人头都拦住了。
看到韦棠野他们安全出来，路易斯蹭蹭蹭地韩枫背上爬下来，他来到二人边上，震惊地看着被堵塞在里边，堵得满满当当的人头们，整个人毛骨悚然。
他咽了咽口水，问：“老李……是能被消灭了吗？”
韦棠野摇头：“还没有，现在只是尽可能地困住他，让他难受一点。”
路易斯惶恐，急问：“所以怎样才能消灭他啊？！”
这时，蒲白扭头看向一无所知的路易斯，道：“最初你是在浴室里发生了异样，再将韩枫拉进梦境中，韩枫提及起她在进入梦境之前，你的脑门也有触角出现。”
“你们在怀疑我？！”路易斯大叫又不安。
蒲白点头：“没错，我怀疑老李现在能控制人的精神体，他最先控制的人是你。”
“连接到你的精神体，从而影响你的梦，利用你找到韦棠野。”
“还有利用你内心对他的恐惧，不停助长自己的力量，这样他在你的梦里就根本清除不了。”
“因为你还有点作用，所以他当时没有立刻杀死你。”
蒲白整合这期间发生的事，推测出这个可能。
韦棠野觉得这很合理，要不然区区一个变异的老李不会难缠成这样。
“但是，触角也不知道有没有触碰到韩枫，要不然她怎么进来这里？你们不能只怀疑我一个人呐……”
路易斯努力辩解，他感觉现在另外三人都不和他同一个阵营，把他当怪物了。
韩枫忍不住，打了他后背一掌。
路易斯痛得瞬间眼泪直流：“你是我保镖，你竟然打我。”
“去你的，我是你太奶！谁说我是保镖了？我只是答应保护你。”韩枫脾气向来狂，怼起人来丝毫不客气，“我当时已经躲过去了，并没有被触角触碰到好吗！”
路易斯可怜地抽噎，再次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还没表态的韦棠野身上。
“野野……”
对韦棠野的称呼瞬间换了。
韦棠野新奇地听着自己的新称呼，瞟见边上的蒲白神情冷了又冷。
她忙打哈哈地转移称呼这件事。
“啊，怪我没说清，如果路易斯有问题，你过来让我验一下，改造人姐姐你也是。”
路易斯表情委屈不安地来到韦棠野跟前，韩枫也板着脸跟随他站在韦棠野跟前。
韦棠野将手分别放在路易斯和韩枫的肩上，像是之前帮人净化诡气一样，将掌心的力量在他们身体游走。
蒲白目光紧紧地锁在路易斯身上，生怕有意外发生。
就在韦棠野手心放稳的第三秒时，异变突然发生，表情还是不安的路易斯的脑门上，突然生出2根透明的触角。
因为韦棠野此时离路易斯的距离很近，这触角几乎是一下子冲到了韦棠野的眼球前。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股风吹过，竟然将气势汹汹的触角都吹歪了。
就是在意外发生的同时，韦棠野迅速做出反应，原本放在对方肩上的手掌立即冒出炽亮的火焰，她用着带火的手直接抓住这根，飘离后又想刺过来的触角，像是拔出虫体一样，用力地一下又一下地抽扯触角。
触角触碰到掌心火焰的一刻，立即干缩成皱巴巴的一条，疲软地倒下。
韦棠野沉着脸，还没有放弃抽扯。
路易斯震惊又恐惧地目睹着韦棠野在他身体内抽扯触角，他后背冒出一茬一茬的冷汗。
他的身体什么时候，藏了那么恐怖可怕的东西了。
韩枫和蒲白都做出防御的状态。
眼看抽扯的2条触角落地盘团成长长数圈，韦棠野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路易斯吓得破音：“还没抽完吗？”
韦棠野死死盯着他的脑门，忽然道：“快了……就是现在！”
伴随这句话的落地，一个血淋淋的脑干组织被生硬地扯出来，组织正正连着外面疲软干缩的长触角。
路易斯看见这恶心的玩意儿从自己脑门中扯出来，吓得整个人坐在地上，惊惧地来回抚摸自己的脑门，确定自己的脑子没有被扯出。
而韦棠野他们盯着韦棠野手心上的血淋淋的脑干组织，看见它又像心脏般在微弱的上下搏动。
浓重的闷臭肉味从这坨东西里头不停散发出来。
这样奇异的画面，让人产生一种它既是心脏，又是脑袋的杂合物的既视感。
“这是什么丑东西？！”韩枫嫌恶地说。
韦棠野和蒲白异口同声说：“是老李！”
“啊？！”
韩枫惊讶道：“我靠，他怎么变成这坨恶心巴啦的玩意了？”
韦棠野来不及解释，她连忙用带火的手包裹住脑干组织，将地上的长触角团上脑干组织中，一边净化，一边大步往十字之门走去。
尔后，她将这坨“捆绑物”扔进门内，看着它穿过赤红的火光，一下落在那人头堆积得将要爆炸的高塔内。
“现在可以净化了。”韦棠野盯着里头的东西。
“路易斯，如果没猜错的话，你的梦就快可以结束了……”
“来，快给你这场噩梦画上一个句号，你想要有个怎样的结局？”
韦棠野还有闲心思问他的喜好。
可路易斯都快被吓死了，他瘫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面前被锁在塔内的人头们。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将它们都烧光，半点灰都不剩那种……”他颤着声音说。
“好嘞！”
“梦醒后，记得别忘了我的2瓶疗养液，还有现在我为你额外完成心愿，解锁梦境结局的报酬也需要1瓶疗养液哦~”
韦棠野盘算得可厉害了。
路易斯呐呐地张开口，没有犹豫很久，应了声好。
下一秒，他看见封锁的十字架的一面散发明亮的光芒，光芒越来越盛大，充斥整座高塔，最后将密麻恶心的人头都遮挡住了。
恐怖的噩梦在结束的一刻，留下光明驻留的画面。
路易斯双瞳微颤。
他看见韦棠野神情自如地来到十字架前方，微微侧身，一边兴奋地看向他，一边单手成叩门状，轻轻巧巧地敲击这扇由光芒组成的门。
“叩叩叩”
“开门啦，梦该醒了。”
路易斯呼吸屏住。
他看到随着韦棠野的话音落下，十字架后的光芒彻底爆发，将高塔都冲碎了。
但可怕的东西并没有跟随出来。
出来的只有无数跃动的光尘，在路易斯面前灿烂地飘荡着。
噩梦结束。
路易斯蹭地睁开眼，他发现自己竟然睡在自家的浴缸上，浴缸里的洗澡水早已凉掉。
他怔怔地环顾四周，看见曾被韩枫破坏的窗户，正呼啦啦地灌着夜风，将屋内的衣物都吹得到处都是。
“梦醒了……”
路易斯大梦初醒，喜极而泣。
而另一头，韩枫为自己没有跟随回去，以及前一秒看见光尘跃动，下一秒高塔又回复到现实的完整模样，而惊讶得挑了挑眉。
“神奇……”
蒲白看向朝他走来的韦棠野，随口解释：“也许是因为你一开始就是从外界走进梦境中，现在梦境消除后，你跟着落在这里的现实空间。”
韩枫觉得这个解释合理，她的目光随着韦棠野的身影而动，心中对她的评估再度升级。
能在非游戏的空间里使用出非凡力量，她很有可能从使徒的身份晋升了。
只有神使才能熟练运用耶和华的力量。
对方的身份无需置疑。
韩枫表情带上一丝敬畏，问韦棠野：“老李现在是消灭了吗？”
“嗯，跟着路易斯的噩梦，彻彻底底地被光明灼烧消亡了。”
“他还不是邪端，净化他不是难事。”
“但他很特别，就像是身体的部分和邪端的部分混合在一起，刚才我从路易斯身上揪出的东西应该是他变异后的本体，身上带着强烈的诡气味道。”
“恐怕是因为杂合的原因，老李才拥有了操控精神力的能力。”
韦棠野说出自己的看法。
韩枫点头：“他应该很想要拿到你的精神力，不惜一切都要追杀你，你的精神力对他有用。”
蒲白分析：“之前韦棠野攻击他时，会令他分裂增殖，如果是她的精神力对老李有用，估计他还能通过触碰她的力量，来获得本身的增强。”
“就像是专门吞噬你的力量。”蒲白看向韦棠野。
韦棠野蹙起眉头。
“有触角，操控精神，吸食神的力量，难闻的肉质闷臭味……”
“是代表暴食和疾病的恶魔——别西卜。”
这些资料韦棠野脱口而出。
蒲白习惯韦棠野某时刻的“应感”说出的语言，但韩枫第一次见到这种神异的情景，她越发觉得韦棠野能力深不可测。
“很有可能，但是别西卜的特征只保留下部分，可在《旧约》记载和希腊神话的故事中，祂并没有吞食-精神的能力，这似乎是老李融合这位邪端后，新开发出来的能力。”
蒲白熟知西方神话和典故，自然留意到个中的不同。
韩枫突然道：“是AIR弄出来的新生计划。”
“老李应该是半成品。”

韩枫主动提起新生计划, 且表现出来，对这计划是有一定的知情。
蒲白和韦棠野他们之前也猜测过，韩枫和她父母会发生意外, 说不定是因为这新生计划。
听到韩枫的话，蒲白和韦棠野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
两人都知道韩枫会透露这个信息，是向他们表态了——表态自己会说出当年韩家爆炸案后的真相，以及他们仍不知情的新生计划的部分内容。
“但小英是怎么一个情况？”
然而蒲白转变了话题，他希望在了解新生计划前，先将失踪的蒲英和韩枫之间的事情了解清楚。
韩枫耸耸肩，道：“ 她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但等离开这里后吧。”
“现在赛尔街说不定有AIR的监听器, 你们确定要在这里谈这些事吗？”
蒲白平心静气回答：“好。”
韩枫指了指面前恢复原状，没有光芒充斥内部的高塔。
“里面已经恢复成现实空间时的状态，你们此行也是奔着这里来的吧？”她问。
韦棠野点头,眼前的高塔因为在梦境空间和现实空间融合时,被韩枫强硬地砸穿了门,现在还是维持被砸破的状态。
“对，但里面的专员应该都死了,梦境中的人头山将他们都淹没,我们打算进去看看。”
“你要一起吗？”
韩枫答应：“可以。”
韦棠野拉起蒲白的手, 大步往塔内重新走进去。
这一次，高塔内部不再有工作的专员站在高层的栏杆后面朝他们俯视。
而这些专员的尸体零落地散在四周, 有些因刚才的人头挤压而掉落在一层的地上, 有些被数量巨多的人头不停挤压, 很多专员死于窒息躺倒在地, 也有些干脆身体变形碎裂，身体部位散散落得到处都是。
韩枫环顾这些尸体露出的伤口, 偶尔蹲下来研究里头的结构，确定这些死去的专员是人，还是仿生人。
而蒲白他们已经直接往最高层走去。
他们刚才前期还能观察塔内运作的仪器，后期因为人头们疯狂地蹦进来，蒲白顾着逃命，没有时间观察更高层的仪器。
现在有这个时间细细观察，他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韦棠野看不懂这里运转的仪器，她眼珠子无聊地乱转，她原想在塔内找到遗迹地入口存在的痕迹，但发现这里似乎都是冷冰冰的仪器，并没有可能存在遗迹地入口的地方。
“会是在哪里呢？”韦棠野嘀咕。
她的目光先是扫向四周，最后来到塔内唯一一处她和蒲白没有涉足过的地方。
韦棠野松开握住蒲白的手，独自走向连通每一层的电梯。
她摁下表示下去的绿色按键，几秒后，电梯上来门流畅地打开，露出里面空荡荡的电梯内部，韦棠野探入半身，看了看边上的按钮，显示有地下几层的按钮。
韦棠野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她连忙直起身体，对另外忙活的二人大喊：“我有发现了！这里能通向地下！”
蒲白检查仪器差不多了，韩枫也收集了一些仿生人专员的骨肉，准备拿回去研究。
二人听到韦棠野的话后，立即往她的方向走去。
很快，三人来到电梯前。
韦棠野激动地说：“进去看看吧。”
蒲白和韩枫同意，三人走进去，看着韦棠野摁下最底层的楼层按钮。
不一会儿，电梯门关上，电梯顺畅地移动到下方。
在落到最底下一层时，电梯门仍在紧闭着，同时，门上飞快浮现幽蓝色的可触摸密码屏。
显然，只有内部人员输入正确密码，才能打开这扇门。
“没有密码……”韩枫道。
蒲白下来之前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发生这种情况，下来只是验证高塔之下，的确有AIR秘密进行研究的地方。
“上去地面吧，要采用更简单粗暴的方式了。”蒲白道。
说完，蒲白和韦棠野不约而同地望向韩枫。
他们本来就想让对方直接推倒高塔。
韩枫嘴角扯了扯，知道二人是什么意思，无奈应道：“行。”
蒲白摁下上去的按钮，三人即将重返地上。
韩枫抬眼看着电梯顶处的监视器，问：“话说，你们不怕自己的痕迹暴露吗？”
韦棠野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顶处。
“不怕，他们已经彻底表明奔着我来了，怎么躲也是躲不掉的。”
“所以，尽管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