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修正计划(四鸟)

小呆转头定定地看着她，忽然俯首用脑袋主动地蹭了蹭韦棠野的掌心，以表示自己对她的亲昵。
韦棠野努起嘴，边揉着它松软的毛，边叹了口气：“行吧，既然你不愿意和我说也没办法，那就等你愿意告诉我时，再跟告诉我吧，反正你不会害了我的……”
小呆直起脑袋，继续迈步慢悠悠地朝光门走。

蒲白往后看时, 只看到韦棠野伏在小呆身上嘀嘀咕咕说个不停。
他感觉韦棠野对这只新宠物总有种莫名的过分信任。
蒲白想了想，叫唤一声韦棠野。
“韦棠野……”
韦棠野闻声抬首，她以为蒲白身体又不舒服了,连忙松手，小声地跟小呆说了一句，才往他那个方向走去，自然而然地牵住他的手。
“你听到刚才moon说了关于小呆身份的话了吗？”蒲白倒不是因为吃味而叫韦棠野过来，他只是不确定一些事，“你觉得小呆是什么事物？会是上帝的化身吗？”
此时二人即将穿过光门。
韦棠野否认：“不是啊，小呆就是小呆。”
“我怎么会认不出我父呢。”
闻言，蒲白蹙起眉头。
韦棠野能这样说, 说明这只羊驼的确不是上帝的化物，那只能是其他东西了。
'连moon都说高于祂的存在，那会是什么呢……'蒲白暗忖道。
这时, 二人刚好双双跨过光门, 视野一下转换成另一处诡秘之境。
只见光门在众人通过后渐渐消隐起来,变得半明半暗。
前方的环境大变，脚下踩着的地方不再是灰黑的地砖,脚下之地变成了半透明,闪耀着星光的地板。
他们一行人犹如行走在星空中, 处于高处的危险感在每一个人脑海中油然而生。
五人眼前的路并不按寻常的通道直行，而是变成了一条向上弯曲的通道, 指引他们往上而去。
韦棠野有一种在星空之道行走的既视感。
莉莉丝提醒的声音响起：“这里就是神像墙, 象征各位神明的物品会从下向上依次摆放出来。”
众人不由自主地看着朝上的通道,只见两边有各种奇怪的物品于“星海”中静静地封存着——弓箭、变形的污泥、蛛丝缠出来的白茧、幽黑色的粗壮羊角、完美的银发女子雕像……
这些带有个人特色的物品逐个往上陈列展现在每一位看客的眼中。
蒲白他们发现这里数百个陈列物品中仅有部分闪烁着幽光,发出与边上星辉同等强度的光亮，其余的物品则是处于灰暗的状态,如果不认真看，都留意不到它们的存在。
但在韦棠野眼中，这些闪烁幽光的物品背后各自闪烁着独个眼球的影子，而这些眼球俱是睁大着眼，俯瞰着众人。
它们似是在怒目而视，又似是看透大家的灵魂，看向灵魂往后的更深处。
而其他灰暗的物品背后，眼球是闭合的，能看得它们所代表的邪神们处于沉睡的状态。
然而，当韦棠野认真注视那些闭合的眼球时，她感觉到它们的影子在慢慢变淡，就似要消失。
一种古怪的危机感从心头升起，就似有一道声音在灵魂深处警醒着她。
韦棠野不禁道：“神父……你有没有看到眼球快消失了……”
蒲白细细望向四周，过了几秒，他回答：“韦棠野，我没看到有眼球。”
其他听到声音的同伴停了下来，不约而同地摇头。
“我们也没看到有眼球。”
莉莉丝：“小野，这里一直都只有邪神们的信物，并没有眼球存在。”
韦棠野错愕：“不对啊，你们没看见物品的身后都悬挂着大眼球吗？”
她将自己看到的景象都表述出来。
众人在听完她的话后，若有所思。
蒲白道：“你比其他人能看到更多本质，眼球……很有可能就是邪神们的本体，睁眼的或者亮着光的物品代表祂已经苏醒；闭上眼或者灰暗的物品则是沉睡中。”
“但如果是眼球的身影隐隐变淡消失……说不定祂们正在消失。”
蒲白最后一句带了一丝不确定。
其他人听到这个猜测时，神情各异。
莉莉丝表情立即凝重起来，她走向其中一个离她最近的“苏醒”着的物品中，用手触碰它的外表。
莉莉丝闭眼感受。
片刻后，她表情难看地转过身看着大家。
“主神的气息的确在减弱，近乎没有了。”
娜塔莎紧张地问：“祂们遭遇了什么事情，气息为什么会消失？”
莉莉丝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情。
“过往从未发生这样的情况，我以前进来时只当做祂们是在沉睡。”
莉莉丝下意识望向韦棠野，其他人也跟着看过去，希望从她口中得知变化的原因。
毕竟韦棠野是最先发现问题的人，一些本质她应该能比旁人看得更加清晰。
然而，韦棠野面露困惑。
“每一个邪端身上所携带的气息不一样，我能认出我已经接触过的邪端，但是我没有净化过这些气息变弱的邪神……”
“祂们是由于别的原因消失的。”
韦棠野来到莉莉丝边上，同样伸出手触摸陈列物品。
“奇怪，难道有第二个使徒出现了？”韦棠野思索，很快又否认自己的猜想，“不对，我没有感受到净化过后残存的力量，不是和我同样身份的人干的，是其他东西在致使祂们消失……”
蒲白听到韦棠野这句话，换了另一个话术问：“韦棠野，你认为邪神们该怎么样才会消失？”
韦棠野脱口而出：“一般来说，虽然我父不承认非祂以外的非凡力量存在，将自称和祂为一个力量等级的都视为异端、地下之物，但如果按照人类的视角来看，只要是能拥有信仰的力量，或使用出非凡力量，或拥有非凡智慧的存在都是神明。”
“你们会把异端们当作正神来虔诚信仰，祂们从你们的角度理解，已经算是神明了。”
“而神明最重要的一个特性是——永生。”
“所以要想摧毁一个神明，几乎不可能。”
“上帝是创世神，祂的存在高于一切，任何非凡力量在祂面前都能被消灭。因此，净化是一个抑制浑浊出现的方法，如果想彻底消除祂们的影响，必须用上父神的力量，用火焰炙烤惩罚祂们。”
“可那也不算是彻底消失，因为祂们只是被焚烧，还没有彻底消亡在世间中。”
“上帝之火那么强横，为什么还是无法令邪端们消亡？”娜塔莎追问。
韦棠野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道：“美女姐姐，你不是跟我们一起进入过【油画】副本吗？其实那壁画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黑暗与浑浊比光明更早出现，加上人类自诞生以来带有原罪，恶不停滋长黑暗的生长和再生，要想彻底消灭恶，是不可能的。”
“除非……把全人类都拉入审判中。”
熟知审判已经开启的蒲白，心脏猛地跳了一跳。
“万事万物中只保留无罪纯净的灵魂，将浑浊的灵魂拉入火湖中，那时候异端就能消灭了。”
娜塔莎眉头锁紧：“这……太离谱了，到了那时候还有人类吗？”
韦棠野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审判时没有，但审判过后，允许活下来的皆为新造之人。”
听见这句话的几人都有一种灵魂颤栗的感觉。
仿佛，他们已经无形中接受审判了，正可怜彷徨地等待自己的审判结果。
莉莉丝过了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小野，但现在不是审判，人类还好好地活着，主神们却因为别的原因消失了……”
韦棠野看了过来，静静地看着莉莉丝。
这一刻，莉莉丝诡异地产生上一次与上帝对话的感觉，她一边惊讶韦棠野是不是在上帝那里获得了某种允许，一边强忍住想逃跑躲避凝视的冲动。
而韦棠野保持安静的面容，突然快速地眨巴起眼睛。
刚才那种平静的注视感一下子消失。
“对啊，为什么呢……”她嘀咕着。
韦棠野重新昂首环顾四周，她逐一看着那些隐隐约约消失的眼球，犹如从它们的身上追踪到消失前的踪迹。
直到韦棠野福至心灵地说出一句话。
“而恶能无限扩大，吞噬整个深渊；
当恶的目光反过来注视'我'，那是滔天的恶念。 ”
蒲白与莉莉丝凝神聆听这句话，他们从短暂的话语里，依稀察觉到异端消失的原因。
蒲白立即道：“有恶念在吞食了祂们？”
韦棠野收起视线，她点了点头。
“也许就是这样……”
众人骇然。
一种比邪神们代表的恶念更加磅礴的罪恶，他们实在难以想象。
进入神庙后，韦棠野这次的新发现似乎敲响了一下警钟，尽管莉莉丝他们知道这件事暂时影响不了，他们来这里的计划，但乌云笼罩的感觉开始在众人心头萦绕。
蒲白呼出一口浊气，道：“先处理这里的事。”
莉莉丝点头认可，她看了眼周遭闪烁的星光，道：“蒲会长，你要抓紧时间看看这些物品，从已经苏醒的物品中查找，看有没有你想要了解的主神信息。”
“我们大概还能在这里呆一刻钟，时间一到，所有人必须要在光门消失前，离开神像墙，要不然星空的力量会将我们随机投送到其他地方，届时要耗费更多力量，我才能二次打开光门，但也不能保证我找到准确的坐标。”
莉莉丝提醒众人。
其他人认真地听着。
几人开始分工合作，陆续在高耸的通道行走查看已经亮起幽光的陈列品。
韦棠野牵着小呆往蒲白边上走去，她低声说：“神父，你还记得我说过，我曾经在家里闻到有烂甜果子味道吗？我觉得我可以在这里找找有没有这样的味道。”
蒲白“嗯”了一声，一边摸了摸她脑袋，一边说：“可以，这是个不错的方法，我跟你一起找。”
韦棠野咧开嘴笑，踮起脚主动用脑袋撞了撞蒲白的手掌心。
“好呀，我喜欢跟你一起找！”
蒲白被韦棠野牵着不停在神像墙前走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韦棠野鼻翼翕动，眼神突然亮了起来，她拉紧蒲白，大步往一件藏在高处的陈列品走去。
这时，二人都远离了其他三人，站在更加高的地方。
蒲白留了个心眼，预估此处回去光门的时间，而韦棠野的全部注意力已经集中在眼前的物品中。
她看见了一根独角兽的兽角。
“神父……甜果子味，这个东西有甜果子味道，还有很淡的血的味道。”
“信仰的力量成功获取了……”韦棠野怔忡。
当蒲白认出这是独角兽的部位时，表情立即冷下来。
蒲白不是不知道独角兽寓意着什么，在西方传说中，独角兽是高傲圣洁的形象，只有干净的chu-女才能接近它的身边，但在一些隐秘的传说中，独角兽代表的是对女子贞洁的夺取，它的兽角往往与情-色扯上关系。
韦棠野现在说这个兽角已经有了血的味道，个中意味不言而喻。
尤其是他们本就是因为家中出现过奇怪的甜果子味道，他和韦棠野才怀疑蒲英是不是和邪神扯上关系。
现在这些事情联系起来，蒲英遭遇了什么，蒲白几乎可以猜到，韦棠野也隐隐猜到。
“韦棠野，你可以把它毁了吗？”蒲白冷声说。
韦棠野一愣，她盯着兽角，说：“我只能净化它现在的气息，但是净化它的本体，效果可能很微小。”
韦棠野表情渐渐变得愠怒。
“不过，如果祂对小英做出那么可恶的事，我也不会放过祂。”

邪恶的气息慢慢消失。
独角兽的兽角像是失去了支撑力量，慢慢地从高处松动掉落下来，蒲白接住兽角,手劲之大，大有一种要将它活生生拗断的感觉。
蒲白用另一只手牵住韦棠野，抓紧时间往下方的同伴走去。
他要向莉莉丝问清楚——这只兽角是哪一个恶劣的邪端的象征。
莉莉丝看到蒲白远远走来，气势冲冲，就像要杀人一般，她错愕地微微拔高声音：“是有发现了吗？”
蒲白还没走近，便举起手中的兽角，问：“这是哪个邪端的东西？”
娜塔莎和莉莉丝对视一眼, 二人都认出这个东西的主人是谁。
“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代表欢愉的主神，也是第一位受我们感召的存在——·奥莱斯·崔西。”娜塔莎回答。
莉莉丝脸色凛然，问：“确定祂和蒲英有关？”
蒲白没回应这个问题,他转问其他内容：“这个崔西一共出现了几次,祂因为什么而感召的？”
莉莉丝隐隐猜到一些事情,她没有隐瞒关于崔西的事情。
“崔西这个主神有点特殊，祂不像其他神明需要用血来刺激祂们出现, 祂是主动寻找我们的。”
莉莉丝指着蒲白手中的兽角,坦言：“这个兽角是我们上任大祭司从一个商人手中买来的,据说是来自于一个名叫旧光的旧物集市中。”
“上任大祭司还因此多次去那个小集市，想找寻更多神的物品。”
“只是这些年, 我们在那个集市里只找到这个兽角。”
蒲白没想过这根兽角来自旧光, 他心里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莉莉丝还在解释着：“收集到这个东西后,它就一直被放在神庙这里,据闻在放进来的当天，它已经自顾自地亮起了代表苏醒的微光。”
“后来大祭司发现有这根兽角是特殊的, 只有祂不需要用血液唤醒。”
“崔西苏醒相当于一个信号，越来越多的主神在苏醒过来，回应我们和挑选侍神者。”
“可以说，神路是在近些年才迎来一个蓬勃的发展期。”
蒲白追问：“那你们的大祭司获得它时的年份是哪一年，哪一个时间？”
莉莉丝第一次看见蒲白的表情冷得快冻死人。
娜塔莎也看见蒲白眼中的认真，她接上莉莉丝的话：“20年前，也就是2330年的7月21日。”
“因为我们在那一天首次获得神明的回应，所以神路将这个时间视为庆祝日，每年这个日子，神路的人能够得到一次允许进入神庙，在祈福台上接受神光的淋洒。 ”
蒲白听到这个时间时，全身都紧绷起来。
2330年7月21日，正正是蒲英当年在旧光集市的地下仓库中被发现的时间。
也就是说，蒲英那年的走失与崔西有关系。
“你们知道崔西长相有什么特征？”蒲白追问。
娜塔莎不清楚，但莉莉丝曾经跟随着上任大祭司进入神像墙，她目睹过对方的背影。
“灰白色的短发，头发看起来乱糟糟的，但身量极高，一只耳朵挂着一根显眼的红色吊坠。”
“祂好像不太爱说话，气质也有些冰冷。”
当苍白色的短发的描述一说出来，蒲白几乎确定这是当年书摊老板看到的站在蒲英面前，同处在一个地下仓库的小男孩。
韦棠野从蒲白那里听过蒲英小时候的事，她很快反应过来蒲英小时候接触过这个崔西。
而蒲英身上关于眼鬼的印记，甚至可能来源于崔西。
这两人很久之前就有纠缠了。
“神父……”韦棠野叫唤了他一声，想要提醒他先不要把小英的真实身份说出去。
蒲白还是在理智中，他问：“怎样才能召唤这个崔西？”
莉莉丝摇了摇头，道：“这个代表欢愉的神明，行事向来随心所欲，祂从不接受我们用血召唤，想出来时便出来，想离开时便离开。”
蒲白下颌绷紧，他没有说话，似乎想不出找到崔西的方法。
但过了一会儿，他开口确认一件事。
“你们有找到过祂的神迹地吗？”
韦棠野听到这句话，眼睛亮了起来，连忙附和：“对，找到崔西的神迹地，我也能解决祂。”
她想起自己之前在老李和路易斯搭建的神迹地实验场，就解决过守护灵，也从里面的石柱了解到曼戈拉“福泽众生”的故事。
韦棠野有信心，自己如果能找到崔西的神迹地，她能根据那些信息将祂揪出来。
小英要是被祂伤害，还藏起来的话，她必定将这个恶劣的邪神净化得一干二净。
这次，莉莉丝说出肯定的答案。
“有，它同样在南美，就在神庙外的河谷里面，崔西的资料也是在那里渐渐得到补充。”
“虽然相关资料也不是很多。”
莉莉丝的话相当于给蒲白打了一剂镇静针。
然而，当蒲白正要说解决完这里的事后，就去崔西的神迹地的想法时，小于突然发出催促的“啊”声，焦急地指了指光门的方向。
莉莉丝脸色大变，她连忙抬头观察星空。
“不对，时间还没到，光门还没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