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先锋?”凌霜有些惊讶,问,“那个从无败诉的吴先峰?”
“嗯,没那么夸张,他是我爸爸。”吴胜男眼里没什么特别情绪,阳光落在她漂亮白皙的脸颊上,让她看上去非常柔和。
“真是麻烦你了。”凌霜说。
吴胜男笑:“我之前和你约好,要一起救李敏,现在你的工作完成了,我不能缺席。”
凌霜觉得这位吴法医身上有种宽广深邃的力量,然人敬佩。
没有尖刀,没有利刃,却能载千斤重,就像水。
吴胜男等金果不哭了,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个棒棒糖,弯腰递她,温柔道:“果果,以后我做你的第二个妈妈,照顾你和你妈妈好不好?”
金果呆愣着看向凌霜。
凌霜也同样意外。
吴胜男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两张监护人申请表,她已经在空白处签过字。
她走近,把纸上的内容,一句句念给金果听。
凌霜暗自佩服。
两个月后,庭审。
凌霜、吴胜男、王嘉怡还有赵小光纷纷赶往现场。
吴先锋作为辩护律师,言辞犀利,直击核心,陈词激昂,陪审团每次都会在他说话后热烈鼓掌,以示赞同。
法官最终顺应民义,判定李敏无罪释放。
从法庭出去,赵小光整理好警服,热血沸腾道:“正道的光总让是人心情舒畅,王警官,今天陪审团的大妈大爷们,都是你请来的吧?”
“对啊,他们都是金红阳的邻居,亲眼看过他打老婆、打孩子,上法庭上评理正合适,”王嘉怡笑着看向身旁的吴胜男说,“不过,这次还得特别感谢吴法医。”
赵小光不吝赞扬道:“我才知道,吴医生居然领养了小金果。”
王嘉怡补充道:“她还做了李敏的监护人。”
“你们几个,算不算girls help girls?这样显得我一个大老爷们好多余。”赵小光叉着腰,激动地直叫。
王嘉怡又笑:“赵警司,你忘记啦?李敏还是你亲自从底下背上来的。”
“对对对,我也勉强凑个数,虽然我不是女生,但也高兴。回头我好好写下这起案子分析报告,给我们男同胞上上课。”
“等一下,吴法医——”身后有人在喊吴胜男。
几人回头,发现是吴先锋。
凌霜猜他们有话要说,把咋咋呼呼的赵小光扯走了。
没多久,赵小光又嚷嚷起来:“咦,那不是徐司前吗?他刚刚在陪审团里吗?我只顾着听吴律精彩辩护,都没注意。这家伙,总不会又来这憋什么坏水吧?”
虽然徐司前救过凌霜,但赵小光依旧没对他改观。
因为赵小刚的话,凌霜朝身侧看过去——
男人背影高大,黑衬衫黑西裤,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她和赵小光有同样的想法。
“你们先走,我跟去看看。”凌霜把怀里的资料塞给赵小光,快步追上去。
“喂!老大!”赵小光在后面叮嘱,“千万注意安全。”
凌霜背朝着他,懒洋洋比了个OK:“放心,打得过。”
徐司前当然没有闲到发慌来做陪审团,他有别的事要做……
不过,他很快发现有人在跟踪他。
徐司前加快脚步,试图摆脱对方。
男人个子高,步子又大,凌霜追得挺费劲。
七转八转,到了一处僻静的拐角。
人忽然不见了。
凌霜正欲找,肩膀突然被人死死扣住,用力压往地面——
非常迫人的力道,她几乎站不起来。
凌霜自然不是吃素的,她快速用手肘反击男人胳膊内侧,再借用矮个子优势,钻到另一侧,反身卸掉他另一支胳膊。
徐司前发现是她,表情随即放松下来,他举起双臂,任由她锁住他的喉咙,把他摁到墙上去。
徐司前身高近一米九,凌霜差不多到他心口位置,这会儿抵着他,从远处看,更像是投怀送抱。
“凌队身手真不错。”他戏谑地笑着,根本不像夸奖,倒像调侃。
“你又袭警!”凌霜语气不善。
“抱歉,刚刚是下意识反应。”
凌霜冷哼一声,松开他。
徐司前整理好衣袖,眉梢一挑说:“走吧,你请我吃午饭?还救命之恩。”
凌霜听完,眉头直蹙。
“舍不得?”他定定看着她,“我请你也一样。”
“不用,还是我请你吧。”凌霜说。
反正结果一样。
半个小时后,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吃午饭。
凌霜断断续续咳嗽,吃的很少。
“上次的感冒还没好?”徐司前问。
“好了。”就是小咳嗽不断。
徐司前给她倒了杯水,黑眸沉沉地望着她,问:“凌警官,你该不会是害怕吃药,一直拖到现在吧?”
凌霜猛地怔住。
回忆开闸,汹涌而来——
她和周浔安刚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有过一回类似的感冒。
她害怕吃药,硬扛,被周浔安发现后,一顿嘲笑:“凌小霜,多大人了,怎么和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害怕吃药,要我喂?”
再回神,对面的位置忽然空了。
凌霜看向窗外,见徐司前去了对面药店。
几分钟后,他提着两盒止咳药放到桌上。
凌霜有点无语,这人怎么就揪着这个事不放呢?她吃不吃药,感冒好没好,关他什么事?
徐司前指尖在纸盒上轻点两下,抱着胳膊,好整以暇道:“现在吃,证明一下你不怕吃药。”
“我当然不怕吃药……”她说完,在他注视下,剥出两粒药,塞进嘴里,硬着头皮一口水灌下去。
徐司前捉过她的手腕,把剩下的药放到她手心,淡淡道:“行,记得一日三次。”
手腕上的触碰很快撤离,男人提筷继续吃饭。
凌霜则望着手里的药发愣。
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完全不同的语气,她居然觉得有几分古怪的相似。
她甚至……观察起他的饮食习惯。
徐司前动筷最多的,是那道辣子鸡,他还吃了尖椒炒蛋,旁边的糖醋鱼一块没动。
周浔安是南方人,饮食偏甜,从不吃辣。
不像!完全不像。
她对比完,又觉得自己无厘头,干嘛要做这种没有意义的比较?
“凌警官,你还要看我多久?”徐司前忽然停筷看过来。
凌霜立刻低头扒饭,试图借此缓解尴尬。
“还是说,凌警官你忽然后悔了,不想和我做普通朋友,想做我女朋……”
“你放屁!”凌霜立刻反驳。
徐司前笑了声继续吃饭。
刚从三伏里退出来,南城迎来一场久违的雨水与降温。
室内水汽大,书房玻璃窗上晕起一层白色水雾。
吴先锋看完明天庭审的案件,踱步直窗前观雨,顺便将窗户掀开一道缝透气。
这种天气,夜晚总是比往日黑些,也更安静。风很大,沿窗种植的翠竹,摇晃枝丫。
他一个人住在这山里,已经有九年了。
九年前,他在南城大学执教。有个叫凌霰的男生,和女儿吴胜男走得很近。
吴先锋只见过凌霰一回,便对他青眼有加。
当时朋友说有个要紧案子要私下查。他想也没想,找上了凌霰。
凌霰看过案子,说一周就能抓到凶手。可是,他在接到案子第六天在家中惨遭杀害。
凌霰死后,警方摸排查找,迅速锁定了嫌疑人,但那人却在警方找上门前自杀了。
凌霰是被人买凶杀害的,幕后黑手一直没有找到。
不多久,让他帮忙查案的朋友也突然离奇死亡。
吴先锋顿感蹊跷,他辞掉原本在南城大学的工作,改行做起律师。
警察也曾来询问过他,他怕遭凶手报复,一直推说自己不知情。他承认他贪生怕死,但这世上谁不怕死,他还有女儿要照顾。
吴胜男因为这件事和他吵架,负气离家。
前两天,他在法院和她碰面,本想和她好好聊聊,她却说:“爸爸,杀害凌霰的凶手没找到,我暂时不想回家面对您。”
吴先锋在书房里踱步良久,弯腰在底层书柜里找到了那份资料。
他犹豫再三,给女儿拨去电话:“胜男,我这里有一份关于凌霰的资料。”
电话那头安静良久,说:“今天忙,晚一点过来吧。”
半个小时后,门铃在楼下响起。
他快步下楼,掀开大门刹那间,他似受到剧烈惊吓,瞳孔剧烈震颤,身体往后连退数步:“怎么……怎么是你……”
对方不说话,从口袋中掏出一把刀,猛地刺入他腹部。
疼痛湮没神经,血液不断往外涌。
那人在他倒地后,脱掉鞋子,跨过吴先锋的尸体,径自步入屋内。
他目标明确,直奔书房。
桌案上的资料被收走,黑色手套摸过桌沿,“咔哒”一声拔掉桌底的窃听器。
那人黑衣黑帽,看不清具体容貌,也不辨男女。待看到桌上的手机和便签纸,ta轻蔑一笑后,用吴先锋手机给那串号码发去信息:“凌霰的资料已找到,速来。”
消息发送结束,Ta删除聊天记录,离开现场。
徐司前收到信息后,即刻驱车出门。
小雨未停,他下车连伞都懒得打,一路急步至吴家别墅。
雨夜天黑,半开放式园圃里黑灯瞎火。水浸透裤脚,他步至亮处,猛然察觉到不对劲——
脚下有血……
血水从台阶上面漫下来,一直淌到门口。而他已经踩着那血水走过很长一段路……
溯源而去,他看到吴先锋栽倒在台阶上,立即上前查看——
吴先锋已经没有了呼吸。
徐司前翻看了他的眼睛,角膜呈斑状浑浊,死亡在一小时左右。
他收到消息到这里,用时不到半个小时。也就是说,在那时候,吴先锋已经死了。
所以,刚刚那条信息不可能是吴先锋发给他的,而是凶手……
那人似乎很了解他,笃定他收到消息会过来,赤|裸裸的挑衅——
Ta在借此告诉他,凌霰案永远不可能有结果。徐司前愤怒握紧拳头,额角青筋凸起。
他转身出去,路上空荡荡,没有人也没有车,只有冰冷的雨滴不断在脸上冲刷。
远处隐隐亮起一道闪电,雷声接踵而至,他不再做多余停留,跳上车,匆匆离开现场。
回家后,头开始剧烈疼痛。
今天又有雷暴,他吃了四粒药,跌进沙发里睡觉。
二十分钟后,吴胜男到达别墅。
她完全没预想到眼前的状况,扑通一声跪在台阶上痛哭。
警报声划破夜色,凌霜和重案组人员抵达现场。
为方便侦查,吴胜男已经将院里的照明灯打开了。
血液将地面变成了暗红色,地上有脚印,凌霜让众人在门口等待,示意痕检员先进去采样。
雨是入夜后才下的,血液没有凝固,反而与水混合流淌开,说明吴先锋出事不久。
她环顾四周,发现这栋别墅四周黑的过分。
入住率低,路灯暗,很可能没有目击证人,沥青路面被雨水冲刷干净,没有留下车辙印。
这院子没有装摄像头,不过道路尽头有一个。
“小光,你和嘉怡一起去看下那个监控,重点看晚上六点到现在,门口出现过什么人和车辆。”
秦萧戴上手套,正要查看尸体,吴胜男忽然准确报出死因:“刀刺入腹腔,肝脏破裂,失血过多死亡,身上没有其他伤口,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小时。”
秦萧手指一顿,转身拿温度计测试尸体肛温,吴胜男戴上手套,配合着掀开吴先锋的衣服。
一个法医,最不想面对的尸体大概就是自己亲人。痛苦却依旧要逼迫自己冷静。
凌霜站在几步之外,看着吴胜男满含悲伤的眼睛,嘴唇像是被胶水粘住了,喉头很涩。
作为同事,她该上前安慰几句,可那些模板式话术,她此刻一句也讲不出。
凌霜长长吸进一口气,远远朝吴胜男点了下头。找到凶手永远,让亡者沉冤得雪,就是对受害者家属的最大宽慰。
她穿上鞋套,越过吴先锋,进入室内。
大门没有撬动痕迹,门是被害人从里面主动打开的。
屋内物品摆放整齐,没有翻动痕迹,贵重物品都在,可以看出,凶手不是为财而来。
她打着灯,贴着地面小心翼翼看过去,实木地板整洁干燥,没有留下任何脚印。
痕检员正在对各项物品进行拍照取样。
除了客厅,唯一亮着灯的地方是书房。
桌上放着一盏茶,茶水是新泡的,茶汤清澈,是第一滚,可能是因为烫没有立刻喝。现在杯子里的水已经完全冷却。
一旁的烧水壶,还没关闭,余温尚存。可以看出,这里是他生前最后待过的地方。
凌霜查阅了桌案上摆放的资料,都是些常规文件,并无特殊。
难道是为了报复?这些年,吴先锋帮人打赢过不少官司,自然也得罪过不少人。
凌霜让技术部把桌上所有的资料文件都带回去查验。
抽屉打开,里面和外面一样整洁,都是些纸质资料。
吴先锋所有物品都排列整齐,只有手机摆放的位置有些奇怪。
它被人放在窗台上,而那扇窗户正往里飘着小雨。
手机屏幕上满是雨点,凌霜点亮屏幕,发现没有密码,最近的一次通话记录在七点半,通话对象是吴胜男。
她又翻看了垃圾桶,塑料袋新换过,里面很干净,只有两团擦拭灰尘的干纸巾、一截断掉的棉线、一个用旧的文件袋,还有一张便签纸。
棉线正是文件袋上的,她仔细翻看,在文件袋侧面看到用钢笔写的两个字“凌霰”,再看文件袋正面,吴先锋在上面标注了时间——
那是九年前……
凌霜指尖一抖,眼窝骤然热起来。九年前,正是凌霰被害的那一年。
这里面原本装的是凌霰的资料,那资料呢?
凌霜把刚刚放进物证箱的文件翻开,一样样查看,张三、李四都有,就是没有凌霰的那份。
身后的书柜,也一面面被她打开。凌霜来来回回找过三遍,没有任何发现。
她又查看了那张便签纸——
那是一串数字,有十一位数,似乎是……手机号码?
凌霜将那张标签装进物证袋,打开自己手机将那串号码存进去。刚刚输入几个数字,她的通讯录里忽然跳出一模一样的号码。
是徐司前。
怎么又是他……
他的号码为什么在这里?他和吴先锋认识?
凌霜查看了吴先锋的通讯记录,他没有存下这串号码,也没有和徐司前通过电话。不,也许通过话,清除掉了记录。
他们是什么关系?如果是相熟的人,留下这样的便签纸,大概会立刻存进手机。
如果他们不熟,吴先锋又为何要留着这张便签?
对了,之前徐司前有去法庭做过陪审团,那天的律师正是吴先锋。他那天鬼鬼祟祟,又是在干什么?
赵小光从外面进来,问:“老大,有什么发现吗?”
凌霜思绪回归说:“正在找线索,监控查得怎么样了?”
赵小光一脸沮丧道:“嗨,快别提了。”
“坏了?”凌霜问。
“坏是没坏,但比那更气人,”赵小光语速快的惊人,“不知谁在上面套了个塑料袋,黑黢黢一团,什么看不见。”
“塑料袋?”凌霜惊诧。
“是啊,蒙得死死的。”
“能看到时间吗?”
“三天前。你说这里的保安是不是浪费白米饭?”
凌霜皱眉,看来凶手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意谋杀,他至少准备了三天以上,熟悉路线甚至熟悉被害人的作息。
勘察完现场,已经十一点了。
凌霜怀揣疑问,给徐司前打去电话。
电话响过许久,无人接听。
雨还在下,她干脆叫上赵小光把车开到徐司前家楼下。
那辆路虎车停在雨里,人在家。小区保安让他们把车挪个位置,凌霜先行上楼敲门。
徐司前过了好一会儿才来开门。
男人站在门口,她一眼看出他不对劲,人没精神,衣服湿漉漉的,裤脚上有水,再看那水印是红色的,有腥味,是血……
她的心,立刻剧烈跳动起来——上次在这里发生的事一幕幕跳出来,她可是狠狠吃过他的亏。怎么会因为一句朋友就对他放松警惕……
“找我有事?”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很没力气,像是不舒服。
“嗯,有点……”凌霜佯装淡定,手悄悄放到腰间去摸警棍。
“什么事啊,非要大半夜过来?”他捂着脑袋,声音愈发闷,脸色看上去很差。
“我等会儿再跟你说……我东西没拿,下去拿一下。”她虽然能打得过他,但是不想和上次一样坠入他的圈套。可恶,这个赵小光怎么还没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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