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很好,再快一点——”
可是萧玥没什么力气,她快不起来,只得双臂抱月匈,找借口道:“它太晃了,夫君——”
闻声,杨轩缓缓睁开了眼睛。
嗯,确实很晃,柳月要之上,两道玉盘白白嫩嫩,晃得他心神恍惚。
男人唇角的弧度逐渐扩大,又过了一会儿,他起身,将人带去了前厅。
昏黄的烛光在书架间四溢开去,墙上投了一道交叠的影子,起起落落。
正厅里的这张檀木桌,杨轩平日里坐在此处办公,从未觉得它能如此生趣盎然过。
抽手掐了把那抹细月要,男人沉声:“下去点儿,”旋即又拍了下屯,“翘起来。”
萧玥双手撑在桌上,因有他的大掌从后托住,不再那么晃。
眼瞧着摆放在两侧的文书,陆陆续续因为遽动而掉落在地,她眼神里透出迷茫,似是有些不可思议。
她在心底控诉道:这里可是禁卫正司,他怎能如此放肆啊?!!
那双杏眸盈满水光,被撞得支离破碎,萧玥止不住地呜-咽,像是即将散架一般……
翌日一早,晨光熹微,回府的马车从禁卫正司内粼粼驶出。
昨晚折腾到四更天,萧玥近乎一夜没睡,此刻正窝在男人怀里补眠。
马车一晃一晃地,行过街市时,由于前头有几辆牛车正在卸货,挡了去路,他们只好停下来等上一等。
萧玥其实并未睡着,时不时往男人胸-膛上蹭两下,杨轩垂眸,含笑去看怀里的人,手开始不老实。
她躲了两下,笑弯了眉眼,正想去挠他痒痒,此时,车窗外有闲谈的声音传来——
“这到底是多大的仇,连大婚之日都要去砸场子呀?”
旁边恰巧是一处早茶摊子,几名大汉围坐一桌,其中一人手里端着茶汤,摇头感叹。
旋即,另一人接话道:“羽林卫干的是刀尖舔血的活儿,仇家定然不少,”说着,他将音量压低了些,“据说那位中郎将,年少时还对自己的同袍下过手呢,怎能不遭人记恨?”
说完,他喝了口汤,眼神中的讽刺显而易见。
对面那人又道:“想来这六公主也真是可怜,母家被贬,母妃早逝,如今出降了,还嫁了这么个四处树敌的冷面魔头,下辈子也不得安生。”
“啧,你们还是少说两句吧,”中间一人赶紧喊停,“那位爷,可不是我等草民编排得起的。”
“……”
车帘掀起一角,被萧玥紧紧攥住,因太过用力,她指节隐隐泛白。
她万万没想到,外面的人竟然会如此议论昨夜之事?
他们根本就不了解他,凭什么这样说他?
萧玥又气又恼,真想冲出去打他们一顿,满腔怒火只能生生压制,她气得身形都在发抖。
此时杨轩一把放下帘子,将她拽了过来。
她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想哭,可是又没脸哭。
咬了下唇,萧玥轻声道:“对不起,夫君。”
“你若再跟我说对不起,我可就要生气了。”男人眉眼沉峻,语气里带有威胁。
“可他们这样说你……”
“旁人未知全貌,想怎么议论是他们的事情,我不在乎。”
语毕,他俯身,亲了亲她泛红的眼角,将人揽进怀里。
“好了,开心些,不然待会儿阿耶、阿娘见了,该以为我欺负你了,”杨轩温声道,“嗯?”
“好……”萧玥点了点头,强行在嘴角扯出一个弧度,紧紧回抱住他。
杨府中庭,
何元一.大早就来了,得知新人不在府中,只得暂且在此等候,正与杨荀叙话的功夫,有小厮跑进来通报。
不多时,就见杨轩牵着萧玥,绕过影壁,跨进了大门。
杨轩换了身官袍,依旧是一副清肃雅正的模样,而萧玥看上去就有几分可怜了,发髻乱糟糟的,身上拢着男人的墨色披风。
她抓得有些紧,似是不愿让人窥见里头穿的是何许衣裳。
步子又小又慢,看上去走路有些不太顺畅,于是陪在她身旁的男人,只得走一步、停一步。
赵氏与杨荀默默对视了一眼,心下都明白了些什么。
“阿耶,阿娘。”二人依次问好。
紧接着,杨轩将怀里揣着的白色秀帕递给了何元,颔首道:“何公公。”
本以为今日没法儿交差了呢,见此,何元眼角弯出了褶子,连忙用盛白喜帕的器皿接住,“那咱家就先行回宫了。”
说完,他领着宫人迈步离去。
瞧见白色秀帕上的血迹,赵氏不由掩唇笑了笑,心想,他儿子确实是个上道的。
几人都神情愉悦,只萧玥低着头,脸颊微微发烫,眼皮都不敢抬。
此时,杨轩突然将她打横抱起,朝廊下走去。
“你干甚么?”瞧了眼四周来来往往的人影,萧玥颦眉道,“快放我下来!”
杨轩垂眸一瞥,淡声道:“公主走得太慢了。”
想了想,又道:“况且,就你这走路的样子,只会让大家想得更多。”
闻言,萧玥小手抓住他的衣襟,把头埋进那方胸膛里,羞得彻底没法儿见人了,她嘟囔道:“还不都赖你……”
哪有人一晚上能要五次的?!
太过分了!
知道她在腹诽些什么,杨轩挑了下.唇,眸底绽开一抹笑意,似是并不觉得自己有何不妥。
他疾步如飞,一转眼就跨过了月洞门。
赵氏尤在原地张望,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自思,当该去大相国寺求子了。
她朝婢女吩咐道:“快,把早膳送到公子房里去。”
养心殿,
殿内放了降温用的冰,一旁还设有扇车,凉风阵阵吹拂,将暑热之气消散了许多。
可晋帝的心头火却逐渐燃了起来。
“陛下,现在外头传得沸沸扬扬,说昨晚的人定是中郎将的仇家,连公主都不放在眼里。”
听及此,晋帝还只是恼怒那些刺客的胆大包天。
可当何元接续道:“……他们竟然还把禁.卫正司的卷宗室给烧了!”
“什么?!”晋帝神情突变,险些拍案而起,他侧目,盯着对方,“你是说,卷宗全都被烧毁了?”
“是……是的。”何元低下头,满脸为难,有些犹豫是否该继续说下去?
过了片刻,才轻声道:“所以……外头还说,这中郎将过于注重排面,让羽林卫不务正业跑去迎亲,这才导致禁.卫正司疏于防守,被贼人有机可乘。”
至于那句“辜负了圣上的信任”,何元没敢再说出口,毕竟晋帝听完这些话,脸色已经明显阴郁了下去。
晋帝在反思,反思自己是否太过纵容杨轩了?
他给杨轩的信任和殊荣,那可是连他自己的儿子都不一定能得到的。
既然这把刀用钝了,自然就得磨上一磨。
晋帝方想下令,把杨轩革职留任,就见殿前内侍走进来通报道:“陛下,中郎将杨将军来了。”
闻言,男人长眸稍稍一眯,旋即只见一身玄色蟒袍的青年迈步而入。
杨轩一进门,就觉察到对方看自己的神情不大对劲,不再平和,而是满满的诘责之意。
“臣参见陛下,”杨轩拱手行礼,未等晋帝开口,他已撩袍跪下,朗声道,“臣来此,是来向陛下请罪的!”
晋帝目光冷淡,语气也有些淡,“禁.卫正司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中郎将竟还有心思洞房花烛,确实该请罪。”
何元站在一旁抹了把冷汗,早知道就不多嘴一提,说窦太后派他去讨要白喜帕一事了。
杨轩抬头看了眼,没什么表情,只自顾自道:“臣为保卷宗无虞,未经圣上允许,私自进入卷宗室,还请圣上责罚!”
晋帝愣了下,转头去看何元,二者是同样的疑惑。
“依你的意思是,卷宗并未被烧毁?”晋帝问。
“没错,”杨轩颔首,“臣在卷宗室下设置了防火的夹层,早已将卷宗转移至此,被烧的不过是臣事先准备好的假卷宗罢了。”
晋帝浓眉轻挑,眼眸忽地一亮,手捋上胡须,他笑声爽朗道:“不愧是朕的中郎将啊,办事就是妥帖。”
何元:“……”
不愧是帝王,变脸的速度就是快,您怕不是忘了人家是来请罪的。
想来只要卷宗无碍,晋帝并不觉得私自进入卷宗室是什么大事。
只不过他很好奇,杨轩为何会有如此先见之明?
听对方陈述完,晋帝面露赞赏地点了点头,又朝何元道:“传朕口谕,让京兆府的人将民间的风言风语压一压,若有人再敢造次,通通抓入天牢。”
何元方应下,又听杨轩道:“圣上且慢,眼下民众还不明真相,若是如此,只怕会给圣上落下一个偏袒之名。”
晋帝转头,只见他神色恳切道:“外人如何议论臣,臣并不在意,臣所在乎的,只是公主受了委屈。”
瞧瞧,这多好的女婿,一心一意只为老丈人和妻子着想,从来不考虑自己。
晋帝愣了愣,心中甚是感动,这就吩咐道:“去尚宫局挑一些锦缎头面,让殿前司出人,风风光光地给小六送过去。”
“是。”何元躬身。
杨轩连忙行礼,“多谢圣上赏赐。”
“小六昨夜辛苦了,应该的。”晋帝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杨轩装作没听懂,依旧神色正经道:“臣还有一事相求。”
“讲。”
“刺客一事,臣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但在此期间,臣想先将卷宗送去其余的卷宗室保管,不知圣上可否应允?”
晋帝听完,手指轻敲桌面,有所思量。
烧卷宗室,无非就是想给杨轩找麻烦,这次躲过了,难保不会再也下回。
如今他是驸马,那也就是自己人,该偏心的地方还是得偏的。
于是,晋帝开口道:“好,朕允了。”
离开养心殿,杨轩又去了一趟太医署,待回到玉清堂时,已近晡时。
旭日当空,如一把高张的火伞,庭院里被晒得滚烫,角落处的花儿都蔫了不少。
见他头上蒙了一层汗,萧玥站起身,用秀帕替他擦了擦,柔声道:“外面太热了,庖厨备了酸梅汤,你胃不好,冰就不加了。”
说着,她端起了桌上的白瓷碗。
杨轩接过,看了看,眉宇微微一挑,问:“这次,没下-药了吧?”
怎的就揪着这事儿不放了呢?
就算他想要,她也受不起了呀!
神情埋怨地瞪了他一眼,萧玥低头道:“我,我还疼着呢……”
喝完汤,杨轩放下碗。
“知道你疼,”他勾唇笑了笑,“过来,给你上药。”
闻言,萧玥这才注意到他提了个太医署的药包回来。
轻轻“哦”了一声,但转念一想,她又道:“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杨轩站在盥洗台前,净完手,水珠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指节缓缓淌落。
他一面擦拭,一面打量着她,那眼神像是在说“你够得着么?”
好像……确实够不着。
那好叭……
于是萧玥只好乖乖褪.去衣衫,躺到了榻上去。
纱幔垂落,空气里的闷热又加重了几分。
虽说已有肌肤之亲,可这样的触碰,还是令萧玥下意识合拢双-膝,想要闪躲。
杨轩将她掰开,沉声道:“用手扶好,再抬起来些。”
“宫里送来的东西,都收到了?”男人坐在床畔,舀了勺药在掌心化开,如是道。
“嗯,”鸦睫频频眨动,萧玥望着帐顶,点了点头,因体下之感,她面色有些不太自然,“谢谢夫君。”
她知道,这定都是他争取来的,思及此,心间又有暖意浮动。
“里头还有蜀锦呢,我让檀儿给阿娘送了一匹去,珠钗首饰也都是极好的,日后夫君就用不着给我买啦!”
上回那两个婢女,一个唤作檀儿,一个唤作湘儿,如今就都留在此服侍她了。
杨轩看着她笑,只觉他这公主尚得还真是划算。
里里外外都涂了一圈,旋即,男人问道:“有好些么?”
“嗯,冰冰凉凉的,很舒服,夫君上药的手法就是好。”萧玥眉眼弯弯,笑意明媚。
这话,她从前就说过。
见她又开始放肆,杨轩眸色变了变,不经意间,就滑-进了温热里。
他指-节修-长,一下,又一下。
苏麻敢蓦地就蔓延了开去,萧玥禁不住,只得连连哼唧。
以为他兴致又起,她连忙抓住他,试图制止:“你别闹了,我疼……”
“这两日,都不可以……”她小小声地补充。
碰了碰罅-隙,杨轩柔搓指腹,微微提起唇角,感叹道:“这就湿-了?公主,果然是水做的。”
想来确实是进了狼窝了,从昨夜起,浑话就是一套一套的。
萧玥面颊发烫,一把掀起被衾蒙在了脸上,看都不想看他,只瓮声催促:“你别说话了,快些!”
杨轩近乎一天一/夜没休息了,铁打的身子也不是这么熬的。
上完药,萧玥牵住他的手,体贴道:“浴房里烧了热水,赶紧沐浴,小睡一下吧。”
“嗯,”杨轩也不遮掩,“确实很累了。”
见他眼底缀了乌青,神色透出疲倦,萧玥主动道:“要不在浴桶里多泡一会儿,我帮夫君揉一揉?”
闻言,男人顿了顿,抬眼道:“揉哪里?”
“自然是揉肩、揉太阳穴呀……”萧玥一双水眸懵懂,说着,忽然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她皱了下鼻子,猛地打了他一下:“就你不正经!”
杨轩失笑,反驳道:“你父皇,也挺不正经的。”
兴味在男人眸底漾开,遮掩了倦色。
他将人打横抱起,朝外走去:“既然夫人如此主动,不如就继续昨日的鸳-鸯浴吧!”
她才刚上完药呢!
萧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想要脱身,却反被这人锢得更紧。
晴云轻漾,熏风无浪。
庭院里洒扫的小厮们瞧见此景,纷纷识相地垂下了头。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都觉,想来往后的玉清堂,会一改冷清,全然是另一幅颜色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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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正一刻,繁星在天幕上熠熠生辉,照亮洛京城的软红香土。
而此刻的国公府却像是笼罩着一层阴霾,人声寂寥,连大门口的红灯笼都依稀黯淡了些许。
密室里脚步声槖橐,伴之此起彼落的叹息,姚国公负手在后,浓眉深锁,面色十分凝重。
“老夫叱咤风云小半生,久居高位数十载,如今已是花甲之年,难不成会栽在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手里?”
为了毁掉卷宗,动用了这么多人力,可谓是元气大伤。
而到头来,却落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次又一次被坏了好事,对于杨轩,他真真是恨之入骨,气得灰白的胡子都在颤抖。
可他不信,绝对不信他姚智霖有一天会输的!
陆昊天坐在一侧,目光平静,只见对方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瞳里,逐渐漫上狠厉的神色,想来是动了杀心了。
他自然也希望杨轩早点死,可那人不仅毫发无损,反而还把麻烦引到了他这里。
回忆起今日羽林卫送卷宗来大理寺,陆昊天眸色渐渐下沉——
杨轩此时将烫手的山芋扔出来,无非就是打的“引蛇出洞”的算盘,毕竟出了事儿,也怪不到禁卫正司头上。
可他们也不是傻子,枫亭诗案的卷宗,多半早就被掉包了。
既如此,就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
姚国公双拳收紧,转头看向管事,吩咐道:“去把暗格里那份记录了李迟明门生的名录取出来,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上面的人,全都解决掉。”
李迟明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仅桃李遍布江南,当年还有好几位门生在朝中任要职。
若不是这些人都跟他们的老师一样固执,也不至于贬官的贬官、永不入仕的永不入仕。
“至于杨轩,邓钧不是说他从广陵带了个女人回来么?去查查,他把那个女人藏在哪儿了……”
早知道,就该在对邓钧动手前,多问些细节才是,可惜邓钧已经死了。
谈及此,姚国公朝陆昊天瞟了去,提醒道:“还有你,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在南苑养了个花魁娘子,能断就早点断了,若是被珍儿知道,没你好果子吃。”
陆昊天手中折扇停下,那张素来无惊无怒的脸上呈现出异常的神色。
他颔首,笑得尴尬,“多谢阿公。”
姚国公冷哼了声,别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