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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似玉(紫微客)


有那么一瞬,她当真羞得想叫出声来。
萧玥挣脱不开,正想哭给他看,谁知杨轩忽然握住她的手,攀上了自己的腰际。
“啪嗒”一声响后,他腰间革带倏尔坠地,衣裳一件件从肩头滑落,露出裸-露的上身。
杨轩肤色偏白,身上的线条清晰可见,虽说常年习武,但并未有大块虬结的肌肉,而是每一处都尤为匀称。
除了那道刚结痂的箭伤,仔细看还能瞧见大大小小的伤痕,都是刀光剑影留下的印记。
盯着他分明的腹肌,萧玥很想上手戳一下。
香/艳,她现在满脑子只剩下这两个字,一时忘了自己的模样更加诱-人。
当时他受了伤,也裸着上身,怎就没觉得有如此香/艳呢?
烛灯安静燃烧。
画舫里的厢房皆用的是纱幔,薄薄一层,随着人影晃动。
许久过后,少女发髻已散,满头乌发落在枕畔,如流云一般柔亮。
白皙小脸漫上绯红,她眼里水汪汪的,抓住男人的手臂求饶。
杨轩额角沁出了薄汗,停下后,撑在一侧深深吐息。
兴许有类似的法子可以纾-解,但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做,于是,她试探性地问了句:“我……我能帮帮你么?”
男人望着她,目光极近地流连在她的眉眼之上,眸底神色晦-暗不明,他指腹轻揉她的脸颊,良久后,凑近她耳畔,低喃道:“公主,会吹/箫么?”
萧玥水眸透出迷茫,“吹,吹/箫??”

明月隐入云层里忽明忽暗,瘦西湖上的桨声灯影伴着游人的归途陆续消散。
老八和老幺靠在画舫二层的围栏处,寻思着是该守门还是撤退,毕竟听着房内这动静,将军今晚定是出不来了。
“方才席间听闻城东有家酒肆,百来个年头了,不如去瞧瞧?”
说完,老幺又补充道:“左右将军今夜也饮酒了,甚么执行公务期间禁酒的命令,便是不作数了。”
十七八岁的儿郎笑起来隐现两颗虎牙,眉目间还有稚气未脱的清秀。
老八并未反驳,显然对此提议甚是赞同。
不同于金陵城的古朴华贵,广陵之富庶更多源自于繁秾的烟火气息。自打入了羽林卫,常年累月皆是刀尖舔血,难得能有这般放空自我的契机,竟是对俗世忽就生了不少贪-念。
然二人这偷溜的步子还未迈开,只闻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者似乎轻功极好。
因着精准的敏锐,老幺头还未转,只挺直了脊背,故作严肃道:“有杀气。”
“嗯,”老八望向那道逼近的身影,“确实来者不善。”
估摸着展邵云是打算破门而入,以恪尽职守为誓训的二人当即上前拦住。
“哎哎——,展公子,这不太合适吧?”老八笑着打呵呵。
谁晓得里头战况如何呢?
展邵云锁眉瞪了过去。
敢情那不是你俩的妹妹?!
此人的身手与自家将军不分伯仲,他们心知肚明若是动起手来,端的是拦不住的。
但挨揍可以,羽林卫的面子可不能丢!
瞧这二人势必不会妥协的架势,展邵云拳头硬了。
正想动手,只听一阵清晰的撕裂声从前方的房内传出。
似乎是衣裳被撕破的声音。
随即,便听萧玥高声控诉:“你干甚么?我的衣裳,这很贵的!”
再过片刻,撕裂声再度响起——
“你还来,你个莽夫!”
老八、老幺面面相觑,眼眸圆瞪。
“不愧是将军,果然虎啊!”
展邵云:“……”
“不可以,不可以,将军,你冷静点儿!”
听着房内频频溢出的声音,二人眨了眨眼睛,只觉周身的血液隐隐都有沸腾之势。
老幺了然一笑,道:“远哥之前说甚么来着?”
“刺/激!”老八竖起一根手指,回忆起秦远的传道授业解惑,当即附和道,“既然要追求刺/激,那便贯彻到底!”
展邵云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仿佛在看两个二愣子。
“……”
很难不怀疑,秦远身为金甲十二卫之首,到底都教了这帮混小子些甚么??
翌日辰时,窗外日头高照,碧波荡漾,昨夜的满室凌乱早已被抹去踪迹。
细碎的晨光打在少女卷翘的眼睫上,恍惚间,耳畔仿若还能听见那道低沉温润的声音:“公主,会吹箫么?”
不知是想到了甚么,萧玥嘴角浮现笑意,翻了个身,下意识地摸了过去,她记得,昨晚身旁是睡了人的,却是发现枕畔已经空了。
如此,困倦之意霎时消散了许多,萧玥睁开眼,打起纱幔。
她望见杨轩正坐在书桌前,眉眼沉峻,淡淡的光晕镀在脸上,他手上执了笔,不知在写些什么。
萧玥撑起头安静地打量着他。
昨夜他误饮了催/情酒,一时间失了控制,可眼下情/欲褪去,男人又恢复了那副清隽肃然的模样,似是与昨夜里的放/浪形骸毫不相干。
从未想过,他那双手,也会为了某一处柔软而青筋暴起。
从面红耳赤的回忆中收回思绪,萧玥下意识地想要下榻,然腿刚伸出去,凉意漫了上来,忽地反应过来自己未着寸缕,又连忙缩了回去。
裹紧被衾,她在地上发现了自己被撕碎的衣裳,皱巴巴一团,跟咸菜似的。
思及他昨夜撕碎了自个儿的舞服和小衣,少女又露出了哀怨的神情,朝那莽夫瞪了过去。
“醒了,”杨轩轻抬眼睑,似是对她的眼神熟视无睹,示意了下他放在床角的那件外袍,淡声道,“水打好了,去洗漱吧。”
萧玥轻“哦”了一声,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才敢下榻。
男人的衣裳很大,萧玥穿在身上松松垮垮,若是不提起下摆,走路时定会绊到自己。
她盥洗完,来到书桌旁,杨轩视线仍落在桌面上,只伸出手臂,颇有些熟练地勾上她纤细的月要肢,将人带到了自己膝上。
萧玥没设防,这便轻哼一声,顺着惯性抱住了男人的脖颈,问道:“将军在写什么?”
“婚书,”说着,他放下笔,拿过印章在左下角摁了上去,“届时先让大皇子盖印,等回了京,在下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向圣上请旨赐婚。”
说完,他转头看向她,因着刚洗漱完,少女肤色透亮,似在发光,衬得脖子上的红痕愈发明显,他眸色沉了沉,手不自觉往上挪去。
萧玥的注意力全在婚书上,眼底带着满满的欣忭,昨夜里衣衫尽解,彼此缠/绵的时候,他允诺过这件事,没想到动作如此快。
她刚想弯唇,秀眉却忽地一皱,旋即抬手捧住了自己的脸颊。
“怎么了?”杨轩神色一变,“还酸?”
少女轻轻点头,实诚埋怨道:“将军大如杯口,又长,岂能不酸?”
真真是将她累坏了。
“……”
倒也没有如此夸张。
他目光往下,手却往上揉了揉,萧玥哼唧了几声,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衣襟敞开着,饱满的弧度若隐若现,杨轩勾了勾唇,道:“公主也很大,还很深,要不下回,试试用这里。”
萧玥对他的无耻之言感到震惊,偏生他还一副从容不迫的神态。
果然,这人一点儿都不寡淡,若是起了兴致,随时都有可能生吞了自己。
她连忙攥紧衣襟掩住身前春色,伸手去锤他,“你哪儿学的这么多不正经的东西!”
打闹间,屋外传来了轻叩门扉的声音。
杨轩放下萧玥,起身去开门。
见着来人,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缩在椅子上的少女,而后掩上门扉走了出去。
廊下,春风拂面,天暖气清,然而氛围却十分尴尬。
李妈妈率先开口,面露歉意,道:“杨公子啊,真是不好意思,昨夜里忘记让丫鬟们换酒了。”
厢房里惯用的是催/情酒,哪个男子招架得住?
为此,展邵云昨儿夜里是扎扎实实同老八、老幺二人打了一架。
只是未承想,待回到房门口,竟是听自家妹妹娇滴滴地同对方道了句:“将军手法真好,我好喜欢……”
思及此,展邵云本就不悦的面色又阴了几分,眸光似寒刃刮在杨轩脸上。
杨轩自觉有几分无辜,转头看向他道:“别用这种眼神盯着我,婚书我已经拟好了。”
对方神色并未有所缓和,李妈妈杵在二者之间十分尴尬,忙递上食盒道:“这里头是早膳,还有一碗避子汤,若是有需要,可让玥姑娘服下。”
听及“避子汤”三字,杨轩神色顿了顿。
旋即,他打开食盒,将那碗汤取了出来,递过去道:“不必了,我没碰她。”
他语气平静,说完,不顾其余二人惊愕的目光,转身回了房内。
支摘窗半开着,清风徐徐。
萧玥此刻正站在窗前,如瀑青丝披在身后随风轻扬,闻声,她转头望了过来。
杨轩放下东西,敲了敲桌面,道:“先把衣裳换了,然后来用早膳。”
衣裳是李妈妈挑的,一套烟粉色的齐胸襦裙,萧玥从未穿过这样的款式,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外,让她有些许不自在。
可杨轩却目光流连在她身上,似是十分满意,他长眸微眯,点了点头。
用膳时,萧玥问他:“将军,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呀?我在想,我们是继续住客栈呢?还是赁一间民宅?”
杨轩抬起头,回应道:“公主就住在这里吧,这样在下来找你,也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
萧玥愣了下,思忖片刻后,她反应了过来:邓钧赎了云霓相赠,所以明面上,云霓已经是他的人了!
她瞪大了眼睛,“将军,你真的不解释一下么?若是这样,你岂不是名声尽毁?”
“解释什么?”杨轩擦了擦嘴,“解释在出阁宴上跳舞的是当朝六公主?”
萧玥噎了噎,意识到这件事确实没有弥补的余地,顿时哑口无言,小脸儿蔫了下去。
“公主自己要玩儿这么一出,现在知道后悔了?”杨轩克制住嘴角的弧度,看着她道。
何止是后悔,连肠子都要悔青了。
她这简直就是自己绿了自己嘛。
萧玥将粥碗推了出去,双手撑头,神情闷闷不乐,大抵是不想再吃的意思。
知道她醋性又上来了,杨轩起身来到她面前,道:“离开时,邓钧定会相送,公主正好可以借云霓的身份与在下同行。”
说罢,他俯下身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试图安抚:“好了,听话些,在下该走了,夜里再来看你。”
既然打着替大皇子置办特产的幌子,那这项行程是免不得的,邓钧有公务在身,即使他再怎么想献殷勤,杨轩也不会一直让他作陪。
本想几人随意逛逛,未料到,邓莺莺竟然主动请缨,带着府中小厮来陪他们采购。
长街熙攘,行人往来,各色店铺林立。
本想问问邓莺莺是否知道哪里有卖舞服,可走着走着,还真就碰上了一间与翠玉阁规制相仿的成衣铺。
询问一番,方知这临仙坊内各式衣物齐全,于是,杨轩朝邓莺莺道:“能否劳烦邓姑娘替在下去购置一件西域舞服,就……按照姑娘的身量挑就行了。”
初闻前一句,邓莺莺惊了瞬,再听他这样说,还以为是要特意赠予她的,心中不由窃喜,连忙应下。
不多时,邓莺莺从临仙坊内走了出来。
但杨轩只是接过衣裳同她道谢,再未有下一步表示。
她这厢正疑惑着,走在前方的老幺忽然问了句:“将军这是要送给云霓姑娘的么?”
邓莺莺脚步一顿,忍不住脱口而出道:“谁是云霓姑娘?”
几人转身,老幺笑着道:“哦,云霓姑娘是春风阁的花魁,邓太守特意送给将军的。”
甚么!!!
一时间,邓莺莺如遭晴天霹雳,僵在原地,脸色精彩纷呈,她羞愤难当,再不愿跟上去。
走了一段路后,老幺低声问道:“将军,为何要在她面前提起此事?”
“邓大姑娘脾气不小,回去定会闹的,”杨轩神色冷淡,略一挑眉,“就当给邓钧找不痛快了。”
送女人送到他头上来了,也真是不知死活。
随后,他问道:“秦远来消息了?”
“是。”
“好,“杨轩点头,”过去吧。”
晌午时分,顺着秦远留下的暗号,他们在城北的一条巷子里接头。
巷中寂静。
“属下查到,青戈江上游几月前就有人设下闸口阻流,一旦突然开闸放水,定是会引起下游江水漫灌。”秦远说完,递上几封记录此事的文书。
杨轩接过,塞入衣襟内,斟酌道:“所以行刺那晚,很有可能就是蓄意为之。”
秦远表示赞同,随后问道:“不知将军这边进展如何?”
“前几日,老八潜入邓钧的书房,找到了一本册子,上面记载了邓钧送至各府的女子,等回了京,再细细研究这些人的关系。”
杨轩略一停顿,“既然已经查清楚了,那你们即刻出城,明日一早,我等就会跟上。”
“是。”秦远应下。
老八和老幺在巷子口望风,杨轩出来后,同他们道:“今日没什么事了,早些回画舫吧。”
天清如镜,日光和煦,瘦西湖上倒映出碧云的影子。
湖心一只小船,悠扬地朝廿四桥飘动,萧玥同露茴坐在船头,船尾另有两个小丫头在划桨。
萧玥住在春风阁的这几日,李妈妈非但不觉得麻烦,还特意指派了丫鬟来服侍她。
毕竟出阁宴那日,李妈妈空手套白狼,既得了银子又留下了人,堪称人生巅峰,故此每日见着萧玥,她都笑得合不拢嘴。
小船轻轻晃动,萧玥手中牵着一盏小鱼灯,在湖面上划着水。
良久,她抬起了头,却是见露茴一直盯着画舫的方向,神情痴痴的。
顺着露茴的视线望去,远远地,恰瞧见展邵云躺在游船的屋顶上,好不惬意。
她转回头,朝露茴狡黠一笑,道:“要不,我去把表哥叫过来?”
忽闻此,露茴怔了怔,连忙回过神来。
她眨了几下眼睛,将头低了下去,局促道:“您又拿我开玩笑了。”
萧玥确实没少拿这件事儿打趣她,见她耳根子泛了红,水灵灵一张小脸满是羞怯,少女眼底的笑意愈发深了些。
正想问问她,到底是个什么心思,耳侧却突然传来“扑通”一声响。
这声音她俩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船尾的小丫头们惊呼出声。
“有人跳湖了!”
“好像是个孩子!”
萧玥望了眼,赶紧招呼:“快把船划过去!”
那女孩儿是从廿四桥上跳下来的,毕竟年纪小,扑腾了几下就没了力气,隐隐有没入水中的势头。
怕她撑不下去,萧玥往水面扔了一个腰舟,紧接着,纵身跳下了船。
她游了过去,将腰舟推给那孩子,好让她能浮起来。
小船很快划至跟前儿,几个姑娘手忙脚乱将人拉上船,又往桥边儿划去。
小女孩冻得脸色发白,问她为何要轻生,只哆哆嗦嗦语不成句道:“他们打我……骂我。”
将将靠边,桥上有一妇女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喊道:“沐沐!”
萧玥将人牵下船,心想,她应当就是这孩子的娘亲了。
见着浑身湿漉漉的沐沐,妇女扑了过来抱住了她,哭道:“沐沐啊!你这是干什么啊?你想吓死阿娘么?”
沐沐也啜泣了起来,小手揉着眼睛,嗓音软软道:“你们不要我了。”
“怎会不要你呢?”妇女搂紧了孩子,拍着脊背,好言好语地安抚。
萧玥大抵听明白了,沐沐挨了爹爹的打,又被娘亲数落了一番,心里想不开就跳湖了。
她提裙蹲下,摸了摸女孩的头,宽慰道:“沐沐,阿耶阿娘管教你,是因为他们爱护你,希望你能少犯些错误,你看,姐姐已经没有娘了,想听她骂我,都听不到了呢。”
沐沐转头,呆呆地望着萧玥,少女眉眼弯弯的,温柔得似水一般。
许是听见那句“已经没有娘了”,沐沐无端感到害怕,忽就大声地哭了出来,扑进娘亲怀里认错。
母女俩重归于好,又朝萧玥等人连道了几声谢后,就先行离去了。
望着她们手牵手渐行渐远,萧玥站在桥上,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想到了些什么,眼眸逐渐泛红。
露茴走上前去替她挡风,搂住她的脊背催促道:“姑娘,咱们快回去吧,您这样会受寒的。”
萧玥回过神来,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拢紧露茴给她披上的外衣,点了点头。
廿四桥是湖心桥,两端通向岸边,笔直且长。
春风里,湖畔垂柳招摇,细密的枝条遮住了站在岸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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